第二百三十九章: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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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崩壞世界之卡斯蘭娜的騎士!
    這一次的睡眠,其實算不上安穩。
    普通的高燒,應該是本人感覺很冷,但身體實際上在發熱。感覺越冷,實際越熱。
    可是修身上的溫度,高到已經超出了那種身體的錯覺。他自己都覺得身無時不刻都處在熊熊烈火之中,熱到他連洞外吹來的寒風都已經感覺不到冷了。
    他好像不是在冰雪融化的冬末,而是身處於烈陽當空的酷暑,甚至他的身邊還點燃了高大的火塔,火焰的熱浪瘋狂的侵襲他的身體。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渴望著自己可以溫暖起來。但是現在他何止是溫暖,他根本就是在燃燒,身體變成了火炬一樣的燃燒。
    他身邊的一切似乎都熱的可怕,冰冷的寒風變成了灼熱的蒸汽簡直要燙傷他的鼻腔。溫暖的篝火變成了沸騰的岩漿,好像在融化他的後背。這一切的變化,僅僅就在那麽幾個小時內。這幾個小時,讓他從寒冬墜入酷暑。
    但是盡管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還是睡著了。
    太困,太累了。
    這是一種,即便索命的刀尖懸在眉前、萬頃的高山壓在頭頂也根本沒有辦法對抗的困倦。
    無論是昨夜徹夜未眠的困倦,還是前邊連續幾個晝夜的消耗的精力,真的讓他超支了他所有的體力精力。
    他完全靠著僅剩的“不能死在這裏”的意誌以及殘酷的病症帶來的痛苦艱難的維持著最後的一絲意識。
    這樣的確讓他成功的堅持了一點時間,但是代價是他想要休息的時候,病痛拒絕了他。
    他的行動已經像是一個提線木偶,僵硬的如同行屍走肉,靠著身體的本能遲鈍的進行著最後的堅持。
    他太需要一次休息了。
    盡管他的理智告訴他,現在真的還不是時候,還有他必須要做的事要完成,他要想辦法找到食物,他要主動引起來救他的人的注意,他要帶著那個女孩活下去,他現在還不能休息但是他的身體已經沒有可以執行的力量了。
    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已經不夠了。
    但是真正能讓睡著的,最重要的原因是
    最重要的是
    在這個女孩的懷抱裏,有著微弱的,可以讓他感覺到一種能夠依靠不,這簡直是令他卷戀的一點點的微涼。
    僅僅是那麽一點點而已。
    但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僅僅是這麽一點的感覺就已經能讓他在灼熱的煉獄中獲得那麽一絲解脫,讓他身上的高熱變得沒有那麽難受了。
    這一份小小的清涼,讓他下意識的想要越靠越近。在無意識的昏睡中,他緊緊地抱住了這片小小的柔軟。
    這樣的昏睡中,他不會知道,他的熾熱,讓女孩有多難受。
    咳咳
    壓抑的,輕聲的咳嗽自女孩喉間響起。
    一陣壓抑的嗚咽後,她總算是忍住了喉嚨的不適。她低下頭,越抱越緊的男孩,眼中閃過和她現在的年齡根本不相符的複雜的神色。
    一點點的抬起手,指尖悄悄地碰了碰他的頭發。
    一觸即走。
    嗯軟軟的,和父親的頭發不一樣。
    她曾經幫父親梳頭的時候,那有些硬硬的頭發讓他覺得有些奇特,和她自己的,和凜的,都不一樣。
    她就以為所有的男生頭發都是硬的。
    他的頭發,簡直比自己的還要軟,軟的就該和他的歲數一樣。
    她的手指穿過銀白的發絲,小心的像是怕驚醒他。
    櫻輕輕地閉上眼睛。
    為什麽,他願意做到這樣的地步呢為什麽為什麽啊
    她再次看見了自己被捉住的那一幕。那一瞬間的驚慌,一瞬間的害怕,幾乎讓她當時哭出來。
    不,其實
    當時也沒有忍住的。隻是在某一個瞬間,她忽然就不害怕了。
    給了她勇氣的不是深藏不漏的父親,也不是對神秘莫測的鬼武老人。
    而是這個男孩那隻出現了短短一瞬間的眼神。
    那一瞬間,她好像在麵對著某種無法形容的東西。那一瞬間的壓迫感讓她在一瞬間以為自己要被壓倒了。
    在這之前,她從未想象過有人能夠用眼神讓人感到害怕。
    隻是後來一想擁有這樣可怕的眼神的人,是自己認識的人,而那個人,一定會來救她的。
    那一瞬間,她忽然就什麽都不怕了。
    雙手緩緩環繞這片柔軟的銀色發線,一點點的低下頭。臉頰,嘴唇,鼻尖都觸碰到他的頭發。
    那銀白的發絲,柔軟的就像初春的花瓣。
    現在看起來,那一瞬間是那麽的像是錯覺。這個人就在自己的麵前,虛弱的就像隨時都會死去。但是
    她的臉揉蹭著他的頭發,身體因為修身上的高溫而不適,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麽,卻越發的有一種柔軟的感覺。
    一種從心裏散發的柔軟。
    被抓走的這一路上她看見了很多黑衣人。
    很多很多黑衣人。
    他們簡直無處不在,總會從某個她根本不會想到的地方爬起來,扔掉身上偽裝的泥巴和草堆,又或者從樹上跳下來,跟著他們一起撤退。
    當她被塞進網兜裏,懸在懸崖之上的時候,她才記起一件事忍者們大費周章的把她抓來,就是為了讓這個男孩過來。
    他們的目的一開始就是他。
    想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她心裏是冰冷的。
    她看著從黑暗中聚集的滿地的黑衣人再次一點點的消失在周圍的黑暗處,潛藏在每一個無人問津卻又隨時能夠發動襲擊的黑暗角落。看著他們在這裏點起明亮的火堆,生怕他找不到這裏。
    這些行為,讓她由衷的希望他不要過來。
    她知道,這裏已經危險的難以言喻。
    真的
    求你了
    千萬,千萬不要
    輕喘了一口氣。
    那個時候的壓抑和窒息感,似乎現在都還讓她覺得有些無法呼吸。她無意識的抱緊了男孩。
    如果我抱著你,就能夠讓你安然入睡的話
    如果我抱著你,你便能沒有那麽痛苦的話
    在銀白的發絲上輕嗅一陣,能捕捉到灼熱氣息。
    那我就不鬆手了。
    她將臉埋入他的發間,想要好好的感受著他的溫度。
    她在那個時候是那麽的期盼他不要過來,可是在她的心底
    她真的很希望很希望能夠被什麽人拯救。
    就像村子裏的大人們給他們講的故事裏麵說的一樣,每當在故事最危險的時候,就會有一個武士從天而降,帶著無匹的力量打敗所有的壞人,拯救陷入困境的公主。
    有的時候,她其實也會幻想著,自己是那樣的公主。在自己陷入困境的時候,會被人拯救。
    他真的來了。
    他沒有像故事裏說的那樣從天而降英明神武,他隻是騎著他的小黑馬,從黑夜中一步步的走出來。但是她知道,那匹迅捷如風的小馬兒快到足夠跨越黑夜。
    他沒有無匹的力量,但是他帶著他銀白的武器。在雷霆的轟鳴與焰火中,他撕開了忍者們的防線,徑直的,不顧一切的衝向她。
    他沒有
    她忽然暗自一聲輕笑。
    夠了,不要別的了。
    那一刻,她已經很開心了。
    獨守於群山村落中的神社的小女巫,從來沒有見過什麽場麵的小女巫,在這一刻,她看見了屬於自己的,簡直是神話一樣的武士,手握利劍,拚了命的想要來拯救她。
    當她被鬆開繩索,墜下懸崖的時候,她隻是覺得有些遺憾。
    她很知足了。
    夠了,不用再多了。
    神明大人已經很照顧我了
    纖細的手的擁抱越來越緊。她眼角流著眼淚,眼童泛著酸澀的紅。
    她越來越不想鬆開他了。
    她想要緊緊的抱著他,緊緊的抱著,不想鬆開。
    她從未想過他竟然會跟著自己跳下懸崖。黑夜中,背後的懸崖就像是通往地獄的深淵,但是他義無反顧地跳了。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幕的場景。
    天空上稀疏的星點,迷蒙破碎的黑雲,被遮擋了一半的月輪,以及在稀薄的月輪之下,向自己伸直了雙手想要抓住自己的的銀色人影,與那雙紫色的眼童。
    睡吧
    我不知道,我們會不會被拯救我不知道。
    但是,有你在,我已經不再害怕什麽了。
    真的,我不怕了。
    修,我們要一起的,活下去。
    或者一起的
    兩人的呼吸趨漸平穩。
    兩個孩子相擁著在搖搖欲墜的小小的火苗前,烤著可憐的,微不足道的火。
    這樣可憐的火焰已經沒有辦法溫暖他們了,能夠給他們帶來生存的希望的,隻有他們的體溫。
    但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體溫也終究不在溫暖的。
    火焰逐漸的沉寂。幾根細小的樹枝已經沒有辦法支撐住火焰的燃燒了,幾乎都已經變成了一堆猩紅的炭火,還在發揮著餘溫。
    隻要再過一小段時間,火焰完全熄滅的時候,或許過幾十年,又或者幾百年,會有人在這裏看見一對相擁的骸骨。
    一團小小的,雪白的小東西從洞口的邊延靈活的爬了進來。
    它看見兩個人影的時候,快步地衝到兩人身邊,小腦袋用力的推了推他們,但是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它用了很多方式,卻根本沒有辦法喚醒他們。它的喉嚨發出了無意義的叫聲,看向了那堆快要熄滅的灰盡。
    尾巴就像是手一樣卷起在陰燃的灰盡將它塞到了樹幹下。塞了一團不夠,它來回跑了好幾次,把所有的灰盡以及幾塊還在發紅的木炭堆在了樹幹下。做完這些後,它趕緊把尾巴泡進了水裏。好一會之後才抽出來,舔了舔已經被燙掉了一大團毛的尾巴。
    它看著陰燃的灰盡一點點的將火星帶到樹幹上,通紅的炭火一點點的蔓延,在一點點的滲透到裏麵,一絲絲的白色煙霧從樹幹冒出。過了好一會,才有了一點會越來越濃的趨勢。
    它看了看外麵越來越高的太陽,蜷縮著爬在太陽下,舔舐著有些禿的尾巴,等待著著越來越濃的煙升上高空,等待著那些應該看見煙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