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曾做過最大膽的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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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如十年前司承預料的一樣,薄九連果然對尚賢公司提出了訴訟。

    除了十年前何榮與尚賢解約是以勝訴而告終之外,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與尚賢解約的明星勝訴。司承也在打贏何榮這場官司外後,不再接受明星的委托。

    十年後,同樣,與當年何榮名氣不相上下的薄九連也提出了解約。接受薄九連委托的律師還是司承的女兒司清歡。輿論和猜測一時間四起,所有人都在猜是否能再現當初何榮勝訴的一場解約案。

    此時的司清歡正悠哉悠哉的開著車,堵在接女兒的路上。

    就連廣播裏都在對薄九連解約一案進行專家分析,司清歡不耐煩的把廣播關掉。她眼中的欣喜難以掩飾,真是期待啊,期待薄九連看見她的樣子,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十年前的她,還有六年前的她。

    待司清歡把車停好後,就看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半裙的小女孩朝自己跑過來。方才眉目冷清的司清歡瞬間變得眉眼溫柔,她給小女孩係好安全帶後,摸摸她的頭問道:“天瀾今天在學校開心嗎?”

    小女孩好乖的蹭了蹭司清歡的手,拿出一個棒棒糖,邀功似的說道:“今天算數題做了全對,這是老師獎勵給我的,我給媽媽。”小女孩仰頭,把棒棒糖舉起。

    看著小女孩的臉,會發現,她長了一雙和薄九連神似的桃花眼,和司清歡那東方美人般的眉目輪廓,即使穿著校服,也掩飾不住有女初長成的感覺。司清歡接過棒棒糖,笑道:“天瀾好乖,今天我們去外婆家吃飯。”

    小女孩歡呼似的笑了,司清歡聽著,卻掩飾不住心底的愧疚。

    司天瀾是她的親生女兒,從她懷上這個孩子到天瀾出生,她就知道,天瀾的童年不會有親生父親的關愛,所以她一直竭盡自己去補償些什麽。但天瀾好像知道,所以從來不曾問過關於親生父親的事情。快了,天瀾,你很快就會見到你的親生父親了。

    司清歡自從開始正式工作後,就搬出來自己住了,隻有在忙的不行時,才會把司天瀾給白素問照顧。對於父親母親,司清歡覺得自己也給他們造成了不少困擾,畢竟司承和白素問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文化修養極高的他們竟會有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兒,沒白受親戚們的指點。但從她懷孕到把孩子生下後,他們也從未抱怨過什麽。

    媽媽,你不開心嗎?”站在電梯裏,司清歡還在想這些事,麵容似乎又更加清冷。司天瀾搖搖她的手,詢問著。

    司清歡忍不住蹲下身來抱住司天瀾小小的身子,忍住湧上眼眶的淚意,輕聲說道:“沒有,媽媽沒有不開心。”隨即,她牽起司天瀾的小手,走出電梯,笑道:“外婆家到了哦,猜猜外婆會做什麽好吃的?”

    一開門,白素問就把司天瀾牽了過去,司清歡才關上門。

    天瀾,最近有沒有想外婆?”白素問點了點司天瀾的小鼻子。司天瀾使勁點頭:“想!”“那有沒有想外公啊?”司承也巴巴的把臉湊上去,司天瀾吧唧親了他一口。站在玄關處的司清歡看著其樂融融的樣子,心裏寬慰許多。

    清歡啊,你多吃點,瞧你瘦的。”飯桌上白素問一直給司清歡夾菜,司清歡倒沒多挑剔,全都吃了。她其實是想說話的,但是欲言又止下,她隻好狂吃菜掩飾尷尬。

    下定決心後,司清歡才慢吞吞地說:“我接了薄九連的案子。”

    聞言,白素問和司承手上都是一頓。薄九連,這個名字,對於他們來說,是敏感的三個字。半晌,白素問才組織好語言:“你知道你接了他的案子意味著什麽嗎?”司清歡嚼了嚼口中的菜,低下了頭。知道啊,她再清楚不過了。她在冒一個險,她打賭,薄九連會不會愛上自己。薄九連或許會發現她就是十年前幫助他的那個女孩,他也有可能會發現,天瀾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知道,如果我們真的不可能有什麽結果的話,我就放棄。”司清歡看向父母擔憂的目光,在心底暗罵自己可能真的是個不孝女吧。

    她本以為,從十七歲那一場初遇後,她和薄九連不會有什麽交集了。卻沒想到在她二十一歲這年,命運像是在跟她開玩笑一樣,不但讓她再次遇見薄九連,而且他們之間的糾糾纏纏似乎更解不清了。

    六年前的六月末,七月初,夏時已至。

    司清歡一家去法國遊玩,正巧秦氏夫婦也要去法國看望女兒,便一同去了,秦舒窈一周就定好了旅館,是當地一家位於巴黎市中心的酒店,服務條件都上乘。旅館大廳空曠的很,司清歡百無聊賴坐在大廳沙發上等著登記入住,一身旗袍式連衣裙襯的她溫婉柔和。她斜靠在椅背上,觀察著每一個進旅店的人。本是無心的一瞥,司清歡好像看見了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身形挺拔,麵容俊秀,還有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

    薄九連?他怎麽會在巴黎?司清歡突然站起身,目光緊隨著薄九連的身影,在薄九連轉身進入電梯的那一瞬間,司清歡連忙跟了上去。幸好,電梯裏隻有他一個人,她可以知道他住在哪一層。電梯按鈕上的顯示屏到3恰好停止,司清歡暗暗記下薄九連所住的樓層,又回到了大廳。

    妞兒,你剛才去哪兒?”秦舒窈撞了撞司清歡的手臂,問道。

    司清歡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她掩飾不住一臉的興奮說道:“我看見薄九連了!”

    秦舒窈很少見司清歡這樣暴露自己欣喜的情緒,她本以為當初司清歡隻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她固執得很,喜歡一個人就堅持了四年。秦舒窈說道:“他是明星嘛,說不定來巴黎拍戲的。”說實話,司清歡也不知道自己記下薄九連所住的樓層幹什麽,她隻是一看到他,就會做出不理性的事情。

    妞兒,你不會想著去找他吧?”秦舒窈突然一臉古怪的盯著司清歡。

    司清歡一怔,連忙澄清道:“怎麽可能,我是那麽不理智的人嗎?”看秦舒窈一臉不信的樣子,司清歡低低歎了口氣。心底總有一個聲音不停告訴自己: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如果真能偶遇,他認不出自己,也就罷了。如果能認出自己,留下個聯係方式也是很好的啊。

    晚飯是在旅館旁邊一家口碑不錯的餐館吃的,餐館裏的招牌杏仁餅和鵝肝,司清歡吃的一點滋味都沒有,法語除了Bonjour(你好)和Bonsoir(晚上好)她一句也聽不懂。聽著秦舒窈流利的用法語和服務員交流,司清歡托著腮,不由得在心裏感歎,對於語言她真是一竅不通。

    清歡,是菜不和胃口嗎?”秦母見司清歡菜沒吃幾口,忍不住問道。

    沒有沒有,我隻是有一點水土不服,吃不下東西。”司清歡回過神,解釋道。她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哪裏是吃不下飯。

    秦舒窈看著神色遊離的司清歡,說道:“要不我帶清歡回旅館吧。”

    秦母說道:“也好,你陪著清歡回去吧。”兩家父母都沒察覺到司清歡的不對勁,隻當她真的是水土不服。

    走出餐館後,秦舒窈勾住司清歡的肩,說道:“怎麽樣,夠義氣吧。也幸虧叔叔阿姨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司清歡一身旗袍式連衣裙被異國的晚風吹的十分溫順,她看著步行街的人群,突然對秦舒窈說道:“我要去找薄九連,你回去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秦舒窈一愣,問道:“妞兒,你還來真的啊?”從她認識司清歡開始,這種說不上來什麽性質的事情,司清歡還是第一次做。好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從司清歡遇見薄九連那一刻起,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偶遇這種事情,幾率本來就不高,但我想試試。”司清歡側頭看向秦舒窈,莞爾一笑。

    當然,她不會奢望那場機場的相遇,會讓薄九連對她刻骨銘心,她沒那麽自戀也沒有那麽自信。但是隻要遇見就可能會對她有印象,沒有印象的話,她也不能強求什麽。緣分這東西,該來的總會來的。

    把司清歡送到旅館電梯口,秦舒窈才離開。摁下按鈕數字三的那一刻起,司清歡就開始緊張了。從一樓到三樓的距離很短,偌大的旅館三樓,目標可真有些渺茫。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呢?難不成她要一個一個敲門嗎?很少有這種情況,漫無目的的去做一件事。司清歡順著每一個房間走過,還在逃生出口呆了一會。偶爾有出來或進去的人們,沒有過多關注這個東方女孩。

    驀地,在東邊走廊的盡頭的房間突然打開一扇門,一個身影也隨之衝了出來。司清歡好巧不巧的也順著東邊的走廊繞著圈子,和衝出來的人打了個照麵。四目相對時,司清歡覺得雙腿似乎僵硬住了,走不動,也逃不開。“薄九連。”司清歡看著眼前的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薄九連此時卻無暇顧及認出他的人到底是誰,他麵色通紅,似乎在忍耐著什麽。他在心裏暗罵道:該死的周奕,居然給他下藥。果真如何榮前輩告訴他的那樣,尚賢公司這個女老板真不是什麽善茬。

    突然,一雙溫軟的手貼上了他的麵頰,然後他聽到一個溫潤的嗓音響起:“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薄九連看向對麵的女孩,好一個標準的東方美人的臉,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遇見的一個人也穿這樣淺色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