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素琴和唐婕都無法反駁，司清歡才幽幽一笑，繼續嗑瓜子。她之所以之前把易彥誇得天花亂墜，是因為白老爺子這個人最注重家世門第，不折不扣的勢利眼。如果對方是很優秀的人，就算再醜再老，白老爺子也會把她給硬塞過去。其實她說的易彥的情況大多數都是客觀事實，並沒有過多的修飾什麽。但是，隻要能讓白曾琴母女吃癟，她就開心啦。

    果然，白老爺子沒有再過多詢問司清歡的情況，這頓年夜飯就在一片風平浪靜下吃完了。

    回家的路上，司承忍不住問道：“清歡啊，你這樣占易彥的便宜好嗎？”方才司清歡說的那些不害臊的話都把他給震驚了。

    司清歡回道：“我是在易彥默許的條件下才說的。”

    司承沉默了一會，才把心中一直存在的疑問說了出來：“清歡，你一直都不覺得易彥喜歡你嗎？”人到中年，閱曆自然比這些年輕人多，每次易彥這孩子看清歡的眼神，都讓他覺得就好像他在看白素問一樣。直到易彥幫清歡躲避打胎，並照顧清歡那次，讓他終於確定易彥這孩子是喜歡清歡的。隻不過為什麽兩個人的關係始終沒有什麽進展，是他一直不懂的地方。

    易彥喜歡她？怎麽可能！司清歡立刻否認了：“易彥不可能喜歡我的，我跟他談的那些女朋友的類型都不一樣。”覺得這個理由實在草率的很，司清歡繼續說：“而且，憑易彥的性子，喜歡的女孩會主動追的，哪裏會這樣扭扭捏捏。如果他喜歡我的話，早就會說了，我們何必還會做四年的朋友。”一直以來，司清歡都用這個理由來麻痹自己，久而久之，她就認為易彥根本不喜歡自己。

    當初推測出這個原因時，司清歡還有些小小的失落。像易彥這樣優秀的人，高二的她怎麽會不心動呢？隻不過她從來都不是個主動的人，易彥也從來沒有對她有任何喜歡的表示。他的女朋友一個接一個的換，哪裏需要她來填補他的空白。隻不過，司清歡並不覺得自己比他談過的女朋友差。她甚至還特別注意了易彥談過的女朋友，然後感慨易彥怎麽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再然後，她後來在機場遇到了薄九連，對易彥的感情也就慢慢淡退，現在想想，隻是喜歡過啊，已經不喜歡了。就算喜歡，也來不及了吧。

    再後來，易彥雖然對她開過曖昧的玩笑，開的那樣真實，讓人忍不住去相信，但她始終清晰的認識到自己有幾斤幾兩，隻當他真的是在開玩笑，雖然會附和幾句，但從來不去信。

    聽了司清歡的解釋，的確很有說服力，讓司承也半信半疑。隻不過，他還是不信易彥不喜歡司清歡，有可能隻是清歡一味的在麻痹自己罷了。但感情這種事，是強求不來的，清歡把易彥當最好的男性朋友，不會再更進一步了。

    如果可以，司承真的想把清歡托付給易彥。憑他對人的觀察，清歡和易彥在一起，會讓他再放心不過了，而不是那個讓清歡意外懷孕的薄九連，雖然一麵之緣的印象不錯，但清歡和薄九連畢竟不是一條船上的人。易彥明明都用那樣看愛人的目光看清歡了，為什麽他和清歡的關係卻是朋友？

    司承不由得想起他年輕時，喜歡白素問的感覺。充滿著不確定性，自我懷疑又自我安慰，害怕主動又害怕被拒絕的心情，這才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啊。

    如果說，易彥之所以會談那麽多女朋友，有可能是家庭因素使然。司承不由得開始推斷，易彥有可能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單親家庭的孩子更容易早戀。他們受到父母的關愛較少，才會更渴望被愛。易彥或許也是有這些想法，但他談過那麽多可能隻是需要一種心靈慰藉而已，不一定會喜歡對方，不一定會付出真心。直到他遇見清歡，喜歡上了清歡，才真正懂得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麽樣的。

    其實司承猜的基本上完全符合，易彥從小跟著父親長大，父親經商有道，換女人如換衣服，記不得他小時候喊過多少女人‘媽媽’了。易彥的家庭環境不像司清歡那樣嚴格，從第一個女孩對他告白開始，他就有種想嚐試的衝動，情愛啊，究竟是什麽滋味。

    然後，兜兜轉轉，本以為這一個個女孩會有些不同，會吸引他，結果都是一樣，慢慢談戀愛在他身上，變得漫不經心，直到他遇見這個叫司清歡的女孩。

    一開始聽說‘司清歡’這個名字，是從好哥們那裏聽到的：“嘿！易彥，你知道高二有個‘麵癱美人’嗎？她叫司清歡，長得那可是賊棒。但她實在是太冷了，幾乎都不跟男生說話。”他一邊說一遍摩拳擦掌：“哥幾個打算去試驗一下，沒準還能撈個女朋友。”

    易彥當是就當笑話聽進去了，直到那次在學校樹叢裏遇見她之後，便回去對還未展開行動的好哥們說道：“你還是別去招惹她了，這姑娘，挺和我胃口。”在好哥們吞了蒼蠅一樣的目光中，易彥慢悠悠的走到一樓，去和高一的級花說分手。

    之後，他便開始慢慢揭開司清歡的清冷外衣，看到了最真實的她，並喜歡上了她。他會故意在司清歡旁邊說他現在的女朋友的情況，女孩總是微笑著聽著，還偶爾調侃他幾句，根本不在意是否影響到了單身的自己。其實易彥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女朋友。

    他和清歡也會吵架，但每次都是女孩最先等在他回家的路上，遞給他一封道歉信和一袋餅幹，再一言不發的離開。易彥實在沒想到，在這個科技發達，電子通訊方式盛行的時代，還會有人用寫手寫信，而且字體娟秀大氣，讓易彥看的什麽脾氣都沒了。每封信上，司清歡都會認真反思自己的錯誤，然後在說些希冀和好的話。那感覺，讓易彥覺得自己好不懂事。說真的，兩個人吵架那麽多次，很少有易彥先道歉的時候。

    其實有時候吵架的導火索是他故意挑起來的，他喜歡看女孩爭論時臉通紅的模樣；他喜歡看女孩強不過自己時憋屈的模樣；他喜歡霸占女孩那些不隨意露給外人的真實表情。

    上大學後，司清歡有時候也會把易彥帶到家裏來，詢問司承關於法學的見解和深論，偶爾白素問還會留下易彥吃飯。

    這個女孩，私底下和他關係好的很。一到學校裏，就立刻裝作不認識他。雖然知道女孩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他心裏還是會鬱悶：依賴他有那麽難嗎？誰敢找你麻煩他會幫她擺平的啊。

    從他們相遇那一刻起，就有這樣那樣的遺憾橫亙在兩個人之間，隻是自己還天真的認為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確的。其實就算司清歡喜歡上了薄九連也沒有關係，如果易彥他再堅信一點，再主動一點，真的對司清歡表白自己的心意。司清歡也會考慮考慮和薄九連相遇幾率極低，選擇和他在一起。

    但是，還是好遺憾啊。直到生命最後一刻，易彥也沒能對司清歡說出自己珍藏在心底的，就算喝醉酒也不會說出的那句話。

    過完年後，司清歡終於能清清靜靜的待在家裏，準備考研複試。

    當初醫生所說的生產日期，是在三月中旬，所幸，是在她複試的前一個月。大四的下一學期，她也申請在做完月子前不去學校了。

    二月中旬，考研初試的成績下來。自信如司清歡，以全校最高分穩穩地進入了四月下旬的複試。此時的司清歡已經儼然一副待產孕婦的模樣了，白素問更是比司清歡自己都緊張，畢竟她這也是馬上要做外婆的人了。

    如果可以，司清歡真想一輩子就生這麽一次，孕晚期的她腹部陣痛，浮腫越來越頻繁，對於一個懷孕經驗為零的人來說，真是太煎熬了。

    三月中旬，幾乎和預產期相吻合的日子，司清歡在市中心醫院順利產下一名女嬰。

    大概是生產日當天隻有司承和白素問在陪著司清歡，並沒有所謂的‘孩子父親’，醫院的護士都格外照顧司清歡。畢竟這種情況，在醫院也不是什麽不常見的事。也好在司清歡的長相和脾氣都贏得了護士門的喜歡，還有女嬰粉粉團團的可愛模樣，雖然外貌還看不打出來，但司清歡都長得這樣好看，孩子的父親定然差不到哪裏去。

    生產後的第二天，易彥就趕過來了。

    看著司清歡還有些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易彥就有些心疼。他把花和食盒放在桌子上，說道：“我給你熬了青菜粥，趁熱吃。”

    司清歡眨巴眨巴眼看著易彥，直到被易彥喂下第一口粥後，才說道：“易彥，我覺得，以後誰嫁給你真是太幸福了。”

    易彥一聽，手中的動作一頓，他幹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羞澀，裝作漫不經心的開口：“清歡真這麽覺得嗎？那你未來如果實在沒什麽好人選了，不如來投奔我吧。”司清歡隻當他在開玩笑，便也應和的點點頭。

    清歡，有沒有想好給孩子取什麽名字？”易彥給司清歡喂完最後一口粥，忍不住問道。

    名字？”司清歡突然愣了愣，這個好像她真的沒有想過。生產前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根本無暇去思考孩子的名字這個問題。本來想生完孩子後好好想想，一下子也都拋在腦後了。如今被易彥這麽一提，她才想起來。

    司清歡搖搖頭，說道：“我還沒想好，你有什麽想法嗎？”

    易彥臉紅了紅，突然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遞給司清歡，說道：“最近忙的事也不是很多，我就在空閑的時候想了幾個。”

    司清歡拿來一看，這哪裏是幾個名字，橫豎排列的整齊，字體清雋有力，二十個名字整齊的寫在白紙上，男孩十個，女孩十個。司清歡看的眼眶不禁有些紅，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感動。

    按理來說，易彥根本沒有必要對自己這麽好，雖然在他嘴裏說的這麽輕鬆，但他根本沒有義務要對她做這些。而且，自從她懷孕後，易彥對她的照顧太多了，多的她不知道拿什麽來回報好。她這樣霸占易彥對女孩的好，她又何德何能呢？易彥，真的隻是把她當最好的朋友嗎？是不是如果易彥真的有了女朋友，會對那個女孩更好。

    司清歡忍不住這樣來告誡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她真的太貪心，太壞了。她怎麽好像也變成她最討厭的那種女人了，明明喜歡著一個人，卻還享受著另一個人對她的好。明明是喜歡薄九連的，明明連薄九連的孩子都生下來了。怎麽還可以這樣繼續貪得無厭的去享受什麽。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易彥命中注定的女孩快些出現，不要讓她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