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他低下頭向自己求援。這是他身為皇帝的第一次示弱，而示弱的對象便是林錚，他的長子，被廢黜的皇儲！

    湖畔，假山邊。心亂如麻的林錚打了套五行拳，逐漸平息了下來。接著，殿下他盤腿坐到湖邊的草地裏，雙眼呆滯的盯著水波蕩漾的湖麵，一言不發。林雪吉就矗立在他的身旁，雙眼滿含擔憂神色的望著林錚。是的，即便是長達五年的軟禁生涯裏，她也未曾看到過林錚像今時今日這般頹廢，這般掙紮，這般苦痛。。。。。。

    忽然，殿下開口了，他輕聲說說道：“知道嗎？雪兒姐姐，孤現在的處境極為微妙，你能懂嗎？”

    林雪吉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握住林錚冰涼的手掌，安慰道：“我不懂什麽天地大勢，但我明白你的心情。。。小錚。。。想哭的話就哭出聲來吧。”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稱呼；這也是林錚殿下第一次被人這樣喊。

    殿下擠出一抹苦笑，道：“在女孩麵前抹眼淚，孤會很沒麵子的。”

    那就別哭了吧，我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沒麵子！

    林雪吉暗道。

    可林錚到底還隻是個孩子，雖說他有著岩石般的意誌，但最終他故作堅強的心還是垮了。某一刻，林錚凝視著林雪吉的眼睛，無語凝噎，一滴清澈的淚痕劃過臉頰——大楚的皇子，那個不可一世的武道奇才。。。哭了。

    “知道嗎？雪兒姐姐，現在孤才是決定這一切的一切最終結局的那個關鍵！在大楚的那場勢均力敵的戰爭中，孤的這支生力軍投靠到那一方的麾下，那麽另一方就一定會戰敗！“”孤成了壓彎這場戰爭中任何一方的最後一根稻草，可這也正是孤痛苦的根源！“

    ”孤多麽希望自己能像這九州天下絕大多數的十五六歲的孩子那樣，懵懂無知，就像養在宮闈之中的金絲雀。孤多麽希望自己一無是處，事到臨頭才驀然發覺，原來老天給予你選擇的自由，才是對你最大的懲罰。因為那選項隻有兩個，是絕對不相容的！不是將其中一方傷害的體無完膚，就是把另一方推下萬丈懸崖！“

    ”兩個勢同水火的父親。。。。。。孤一個手足無措的兒子，被夾在中間了。。。。。。“

    話音落下，林錚已經淚流滿麵。

    ”假如。。。假如皇帝陛下和。。。雷師父之中必然有一人會隕落，你最不希望的那個人是誰？“林雪吉問道。這個問題顯得不合時宜，也隻有林錚最親近的人可以當麵提出吧。

    殿下搖了搖頭，不再開口。

    向他所要這種問題的答案未免太過殘忍。林雪吉摟住殿下的肩頭，默默承受著他的哭訴。

    +

    第二天，林錚獨自一人召見了趙熙陌，在曾經審訊陳恭的那間密室裏頭。拐過一麵屏風，錦衣衛都指揮使看到了他的皇子殿下，但殿下隻留給他一個可供瞻仰的後背。

    “換個話題！”

    林錚一見麵，便劈頭蓋臉的發聲道：“隆慶十四年，當時還是翰墨聲執掌聖山營的時候，孤遭受了一場刺殺，此事，趙大人還有記憶否？”

    聞言，趙熙陌心虛的低下頭，道：“回稟殿下，往殿下恕罪，此等陳年舊事屬下早已忘了個一幹二淨。。。殿下，咱們的當務之急還是及時發兵定北道，剿滅雷氏亂黨啊，還望殿下三思！”

    林錚對他的建議置若罔聞，“既然已經遺忘，那麽就讓孤幫大人回憶回憶。”

    “五年前，孤尚且殘居聖山太廟之時，也正是大燕使團來京洽談之日，那個夜晚，數十名黑衣蒙麵刀客越過聖山營襲擊了孤，事後，原本聖山營的統領，那晚身係聖山安危的翰墨聲便被火速押往昭獄，腰斬處死了。而你就是那晚之後，翰墨聲的繼任者，新的聖山營統領。“林錚頓了頓，又道：”孤這麽些年來一直懷疑其中有內鬼作祟，說吧，將真相告知孤！馬上！“

    趙熙陌臉色蒼白，他不由自主的後退數步，他明白林錚的可怕，那是種令他生不出反抗念頭的可怕！趙熙陌艱難的吞咽了口口水，怯生生的問道：”如果我不說呢？“

    ”那孤也不會要你死，因為讓你生不如死將會是更加痛快的替代方案。“

    趙熙陌打了個冷顫，他緩緩跪了下來，說道：”殿下饒命，這一切都是八王殿下的授意，屬下也是逼不得已啊。如若屬下不照做的話，八王殿下就會將屬下那些見不得光的發跡史公之於眾！殿下饒命，殿下恕罪！“

    ”林拓！“

    林錚眯起眼睛，麵色不善。

    ”八皇伯為什麽想要暗殺孤呢？“

    ”那並非八王的人，八王隻是授意我等在巡防的時候故意放水，好方便燕國左賢王陳恭的刺客切入聖山防線。。。。。。“

    林錚轉過身，離開密室。見殿下離開，已是渾身濕透了的趙熙陌無力的一屁股跌倒在地，久久的未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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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你給了林拓怎樣的允諾？才讓他不惜冒著天大的風險，授意聖山營給你的人行使方便的呢？“

    林錚急匆匆的闖入囚禁陳氏父子的牢房，朝左賢王陳恭喝問道。

    陳恭一邊不慌不忙的給自己的兒子換洗紗布，一邊冷淡的開口道：”如何？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真相了嗎？“王爺的唇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道：”小子，你終會為自己的心高氣傲付出應有的代價！這天下的英雄豪傑不可計數，怎麽可能會每個人都栽在你的手中？寡人膽敢斷言，你遲早要在此人麵前栽一個大跟頭！“

    林錚深深的皺起眉頭，怒目而視。

    ”寡人用了一本《夜叉光明劍經》換取了林拓的妥協！“

    ”《夜叉光明劍經》？“

    林錚大吃一驚，他在蘭台聽說過這種功夫，乃是稷下學宮佛學院五大劍經之一，奧妙絕倫！

    ”你想不到吧？那個表麵上看似昏聵無能，私生子女不可計數的八王爺，那個整日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八王殿下，那個就連你們的皇帝也上當受騙了的八王林拓其實也是個武學高手！“陳恭頓了頓，感慨道：”其實，當年寡人和他一同在稷下學宮佛學院求學，寡人在機緣巧合之下得了一部《夜叉光明劍經》，而林拓呢？他受當時的佛教密宗大師摩衍顯羅青睞，被授予了另一部佛家五大劍經中的一個——《金剛黃明劍經》。五大劍經相互佐證大有脾益。所以，一直以來，他都覬覦寡人的那本劍經，寡人不勝其煩，便借口要向你報當時的羞辱之仇，許諾將劍經曾與林拓。現在想想已經五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個深藏不漏的家夥的修為已經達到什麽了不起的地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