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內走出，趙辟疆臉色陰沉。他偏過頭，透過竹製的窗戶，凝視著房子裏精心侍候著重傷昏迷過去的陳誠的佳鸞公主。原來你幾次三番拒絕孤，甚至不惜出家大報國寺，也要逃避孤的愛意，並不隻是擔憂趙國借此吞並你們燕國，而是你的心早有所屬！

    光明王的眸光流轉，移動到病榻上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身上。

    他跟這個人是發小，是同窗，幼時曾一同在大儒沐聖德門下受教。他至今記憶猶新的是，待到及冠之年，二人從沐聖德門下出師，當時，沐師分別給他們倆做了風評。

    “誠兒，詩與酒還是劍與戈？想必你心中自有分寸。你非這亂世之人，也想必無福在這亂世如魚得水。大多時候，退一步，真的就是海闊天空，別被王侯將相的虛榮所羈絆。。。還有，切勿沉溺女色，儒者，為國為民！”

    “至於疆兒嘛。。。“

    老儒生蹙起眉頭捋了捋那一嘬花白的山羊胡，沉吟道：”疆兒麵若星空，心似深淵，不可揣測，不可揣測啊。“其實，他和陳誠都聽出了那層話外之音，沐聖德隻是攝於他的身份才三緘其口罷了。

    某個切磋過後，陳誠將絲綢手巾遞過來，他接過擦了擦脖頸，隨口問道：”你說夫子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說些什麽呢？“”無非就是說你非池中之物之類的說辭，不必放在心上。“陳誠笑了笑，不以為意。

    ”假若讓你來品評我，你想說點什麽呢？“

    猶豫著，他還是說出了口。

    陳誠沉吟片刻，抬眸反問了句：”想聽真話嗎？“

    他沒有開口，隻是凝視著陳誠，後者會意，緩緩開口道：”你是個會傷害所有身邊人的家夥，心如磐石的同時，卻也難免鐵石心腸；你對自己的**極度虔誠，絕不允許任何人稍有褻瀆！“

    ”可笑！“

    他記得當時的自己對此嗤之以鼻，還信誓旦旦的打賭道：”我會證明你是錯的，至少我不會傷害你，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絕不是！“

    ”。。。但願吧。“

    陳誠抬眸眺望遠方的雲朵，嗓音難掩其中的惆悵。

    ”呼！“

    趙辟疆目光陰鷙的轉過身，心中默念道：好吧，阿誠，你是對的。

    “我還以為你認出他了呢？”

    站在光明王身側的玉瓊道人微笑著看著前者，輕聲問道。“隻是很奇怪，小王爺為什麽要幫著外人對付咱們呢？”

    趙辟疆狂狷的一笑，道：“你錯了，孤從一開始便識出了他！”

    “啊！”

    玉瓊道人瞪大了眼眸，一連困惑和驚愕之色。

    光明王俯身凝視著道姑的眼睛，嗓音低沉，“孤和他之間。。。哼！遠非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趙辟疆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離去，“海無涯生死未卜，比武之事名存實亡，久拖下去，我軍糧草難以支撐。已到了萬不得已之境地，孤要施行那項計劃了，如果今夜方便的話，你也隨軍行動好了。”

    玉瓊道人眉眼低垂，沒有立即回答。

    +

    是夜，臥佛城南麵。

    十數日之前被楚軍炸毀的的臥佛城南城牆已經被守軍粗略的補修了一部分，原來的城牆由一塊塊巨大的山石堆砌而成，固若金湯，可新修的那一部分，卻是強拆民舍，用青磚黛瓦累積而成，堅固程度與原來的城牆不可同日而語。

    亥時，臥佛城南線，忽然殺出大批量的軍士，這些士卒喊著震天響的號子，如星似電的湧向城牆。

    “敵襲！敵襲！”

    城樓上的守軍嚇破了膽，聲嘶力竭的呼號。可話音未落，一隊隊趙軍軍中的精幹突擊隊，已經乘著夜色爬上城池，他們大都有些不錯的武學功底，又受過良好的軍事訓練，暗殺訓練。城池上原先守備，警戒的少量楚國士卒竟是被迅速消滅了個幹淨。

    城內，據南城門十裏外的一棟民宅裏，馬生角走出大院，眺望狼煙初起的城樓。

    “大哥放心，這幾日，弟兄們不眠不休，已經在城南區這方圓五十裏的地區修築了大量工事，雖不敢說在接下來的巷戰中占到什麽便宜，但支持到殿下口中援軍的到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馬生角點點頭，“做的好！”

    狄間種又嘖嘖稱奇道：“話又說回來，這殿下可真夠神的，竟然能夠在敵人尚未徹底圍城之前，就料到他們會出人意料地進攻南門，還聯絡了一支援軍，真是不可思議。”

    馬生角沒有回話，因為在這場奇謀中無論是決策還是執行，他都切有體會。狄間種說出了他心目中不願承認的那部分。猛地，馬生角搖搖頭，暗道：他不可能沒有破綻的，沒有人可以事事優人一等。他不僅武學天分千年不遇，而且軍事才華有勝過自己這個邊軍將軍數倍。。。沒道理啊。。。

    天生龍子，帝王貴胄也就罷了，可為什麽老天還也給予他那麽多的異稟天賦？

    城外，玉瓊道人沒有選擇爽約，她的馬匹就在趙辟疆身後不到半步的地方。“沒想到，你在尚未徹底將臥佛城包圍之時，便已經想到了從南城門進攻的策略。”

    聞言，趙辟疆擺出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他傲然道：“南門城牆新砌，用料又差，防備也最為鬆弛。哼！他林錚以為南門依托楚國之勢，孤就不敢冒險來攻了不成？”

    玉瓊道人問道：“從南門發起進攻，如若禹州方麵派出增援，我們恐將背腹受敵！”

    “哈哈哈哈，援軍？他林錚已是孤軍奮戰！”光明王意氣風發的回身遙指楚國方向，喝道：“那兒是楚國藩鎮雷海宗的地盤，現如今他正和林錚的父皇鬥得不可開交，還有什麽兵能來救林錚？”趙辟疆狂狷的笑了笑，又道：“一個十多歲了，被既得的一點微末成就自滿到狂妄自大的紈絝子弟罷了，在武學上他興許真的還有那麽點兒真才實學，可要說到行軍打仗，那可不是十幾歲的孩子在完過家家！”

    “林錚，你已落入孤的彀中，束手就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