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挑破了林錚的咽喉，這是致命的一擊，由於深淵魔劍的緣故，就連大蛇那源源不斷的生命力這挽救不了他。大墳中的了因預感到死亡的來臨，不由得瘋癲的狂笑起來。

    全完了。。。我的雄心，我的謀劃。。。全被你這個優柔寡斷的懦夫搞砸了！”

    林青在鬼哭狼嚎，可林錚臉上卻看不到悲傷。

    願來生你得菩提，不負如來不負真情。“

    和尚收劍，目光清澈。

    林錚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他嘴巴裏充填著滿滿當當的血水和碎肉，他把這些汙穢之物吐幹淨以後，依舊無法發聲，哦？他恍然大悟，因為喉結被打碎的緣故。

    就要死了，卻連遺言都無法講出來嗎？

    林錚目露迷茫之色。

    大蛇感受到他心中的困惑和惆悵，不禁悲憤的怒吼起來。

    大墳中，林青哈哈狂笑，那是來自地獄的狂妄！

    ”一切都結束了，這場較量沒有勝出者！我得不到的，你們阻止我得到的，你們注定也別想得到！心魔已經瓜熟蒂落，即便宿主死亡，可燭九陰仍舊存活人間，它將肆無忌憚的毀滅一切，它的力量是如此的令人著迷，如此的不可戰勝，它擁有著無邊無際的軀體，它身懷無所不能的實力，但這種強大注定妒賢嫉能，它天然的仇恨一切美好，它會把山川吃掉，把湖泊吃掉，把大地和海洋也通通吃掉！看吧，看吧。我詛咒你們這幫自私自利的鼠輩，我得不到的那些，我將親手把他們毀滅，你們誰也別妄想戰勝我！“

    來自地府般的惡毒詛咒似乎逐漸演變成了現實，大蛇的確不受幹擾的繼續存活，由於沒了林錚的束縛管教，大蛇顯得更加瘋狂，它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生長，原本充斥在天空和大地之間的身體又膨脹了一圈，九州大地已經無力承載，大蛇的身軀逐漸探入海洋，從陸地深處，緩慢而直接的纏繞起正片大陸！

    纏繞世界之蛇！

    它真的已經成長到足以糾纏整個九州大陸的地步！

    奎祚老祖很絕望，大蛇他他媽龐大了，他被夾在大蛇的幾枚鱗片上，動彈不得，就像一條無足輕重的寄生蟲，大蛇鱗甲上的寄生蟲！

    ”這到底是什麽？心魔？還是全新的生物？是妖？還是蠻？“

    奎祚老祖心裏頭很悲哀，他覺得大蛇懷著同樣悲哀的心情。

    的確如此！

    唯一的知己死亡了，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大蛇痛苦的顯得有些癲狂。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大蛇在無盡的海底才逐漸明白，原來，這種感覺叫失去。

    大蛇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這無疑加劇了它的饑餓感，它開始無所顧忌的吞噬眼前所見的一切，無論是山嶽，河流還是清風白雲，就像林青詛咒中預言的那樣，大蛇注定將一往無前的吞噬掉一切存在。

    ”這是浩劫！“

    奎祚老祖終於在心中給大蛇下了一個定義。

    和尚腳踏虛空，他現在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希望。

    ”你看到自己創造了一頭怎樣的怪物了嗎？“

    和尚望向大墳深處。

    林青臉上泛著妖異的光芒，”這怪不得我！全都是你們的罪過！乃是天下人先負了我，我才放棄了整個天下人！“林青臉上的瘋狂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我本應該繼承楚國國君之位，我本應娶到自己最心愛的那個女子！我本應該成為九州武道最耀眼的星辰！我甚至合該一統九州，功德成聖！可這一切全毀了，都是那幫自私自利，目光短淺的鼠輩們的罪過！“

    和尚說服不了一個裝瘋賣傻的人，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我知道你心裏很痛苦，甚至絕望過，所以你痛恨這個自己背叛的世界。你覺得自己成為了整個世界的異類，你受不了這種冷漠，你認為宣德皇帝有負於你，你認為林驍，林暄兩位施主的母親有負於你，你甚至認為就連那道徘徊在嵩山上的幽靈也有愧於你，就連諦閑，就連佛祖也都有愧於你，是不是？甚至。。。就連那個小荻姑娘，你也覺得她背叛了你們曾經的誓言，對不對？“和尚的語氣平緩，似乎在訴說著某種毫不相關的話語。可聽在林青耳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一派胡言，小荻也是你這個禿驢可以詆毀的？混賬東西，你到底是誰？怎麽會知道這些？你不是林錚！你絕不會是林錚！林錚是不可能了解這些的！你到底是誰？“

    和尚微微一笑，”我說過了，我叫阿木。“

    和尚抬眸望天，那兒是大蛇一雙猩紅的眸子。”林青施主，你就在底下好好反省吧，你會明白的，你的仇恨，你的憤怒，是那麽的可笑幼稚，是那麽的荒誕不經。“

    林青哈哈狂笑：”隨你怎樣胡言亂語，口齒花花好了，總之，大蛇即將顛覆世界，而你將是大蛇吞天噬地偉業開始時的第一個祭品！“

    和尚沒有反駁，他先是瞟了眼大蛇，而後望向被晾在一旁，奄奄一息的鮫人磯姬。

    ”好久不見啊。“

    醜陋到極點，而又蒼老到極點的鮫人奶奶努力擠出了一縷微笑。

    和尚向她點頭示意。

    ”我在時間的長河中掙紮了千年，就是為了等到再次相遇的這一刻。“

    鮫人奶奶凝視著和尚的眸子。

    ”一千年了，你苟延殘喘的活著，可等到的卻不是那個人。我剛剛說了，我是阿木。“

    和尚終於失去了笑容，該換了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樣。

    ”不，你就是他，你們的眉角，你們的眼神，你們的嘴唇。。。你們太相像了，請別用謊言搪塞我用一千年青春守護著的東西。。。“

    和尚無力的蠕動喉結，“早就已經結束了，你也說了，我和他隻是太相像而已。”

    和尚持劍遙指鮫人的心口，“我若是他，則絕不會朝你揮劍！”

    磯姬渾濁的雙眼溢出了一枚淚花，鮫人垂淚，會凝結成珠，而這顆珍珠，將成為磯姬的絕唱！

    你說。。。我們在佛前。。。還會相遇嗎？”

    她問。

    和尚刺出了手中的深淵魔劍，插進了她的心髒。

    會的，想好再相見時的第一句說辭了嗎？”

    和尚趴在她耳畔，聲音輕柔。

    磯姬沒有回答，心口上的疼痛頃刻之間便要了她的性命，她沒有痛苦的，同樣也沒有答案的死去了。

    大蛇張開了遮掩蒼穹的血盆大口，朝和尚撲咬過來，就在這一瞬間，和尚背後出現了一道神獸天狗的虛影，和尚使用了天狗一族的天賦神通，將鮫人奶奶的靈魂從她蒼老破敗的軀體中抽絲剝繭般抽離，而後大口吞下，猶如舔舐一團棉花糖。

    大蛇一口撲咬過來，和尚駕馭著深淵魔劍，縱起劍光，離開幽州，路過青州，路過朝鮮，路過瀛洲，一頭紮進了無盡之海。大蛇窮追不舍，它整個身體還纏繞在九州大陸，可它卻伸長了脖子，它的脖子跨越了幽州，跨越了青州，跨越了朝鮮和瀛洲，一路追殺和尚，口角中溢出的腥臭，將整個天空熏得黑魆魆一片。

    你別做無用的掙紮了，沒有人可以抵擋得了大蛇！更不可能消滅它。”

    大墳之中，林青隱隱約約的察覺出某種不詳的預兆。

    +

    無盡之海上，和尚負劍而立，他在等大蛇，當大蛇猙獰的蛇頭追趕而至時，和尚背後已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鮫人的虛影。“結束了！就像千多年前，他第一次終結你那樣，千年以後，我也選擇同樣的地方再一次將你殺掉。”和尚揮劍，斬落了大蛇一顆長達數千公裏的毒牙。大蛇痛苦的哀鳴起來，鮮血染紅了整個東海。

    鮫人奶奶的靈魂虛影逐漸沉入無盡之海，然後極北之地傳來了永凍冰川碎裂的聲響，那是一頭體型碩大的藍鯨在咆哮，它張大了嘴巴，接受了鮫人奶奶靈魂的獻祭，它從嚴寒的水域一路南下，一路遊，一路長，當它趕到無盡之海時，已經龐大到將大半海水擠溢出海洋，湧向陸地的地步。它太大了，龐大到讓大蛇都不禁瞠目結舌的地步。

    藍鯨開始歌唱，那是種音頻很低的聲波。

    鯨歌結束後，藍鯨從水麵躍出，化作了一頭龐大的史無前例的巨鳥，巨鳥振翅高飛，鋒利的爪牙將大蛇從九州大陸抓起，然後在空中將大蛇撕裂成無數塊兒碎片，蛇頭被巨鳥厭惡一般扭斷，隨手丟棄在了東海海底，水晶宮所在地。

    東海龍宮龐大而精美的建築群被龐大的蛇頭輕易地砸了個稀巴爛，但所有被這場浩劫驚醒的巨龍們都紛紛不約而同地保持靜默，沒人敢於發泄心中的不滿，除了那頭最為古老的龍，一頭衰老的不成樣子的龍。

    他氣急敗壞，咒罵道：“人類和鮫人產下的生命果然都是魔鬼，以後我族少和那些人打交道，他們像瘋狗一樣算計著這個世界，窺私著整個世界的權威。”

    +

    和尚負劍而立，他在聽老龍的抱怨，沒有開口辯解。

    他滿眼惆悵的遙望極遙遠的九州，心中有一千種不同的感慨。結束了嗎？未必。

    和尚看著重新化作藍鯨，身形越來越小的那個生命吃飽喝足般遊回北冥之海，心中不由得一緊。是天意嗎？每隔幾千年，燭九陰便要問世一次，禍害九州，可換個角度，又何嚐不是每個幾千年，這頭龐大的鯤鵬會進食一次？

    如若不是每次都有幾乎同樣龐大的燭九陰供鯤鵬食用，那麽是否鯤鵬也會像大蛇一樣？吞噬整個世界？

    是巧合還是陰謀？

    和尚不清楚。

    他舉目望向禹州，他看到了那個孩子，那個真正的天命之子。

    我來過，犯過錯，但好在及時糾正了。我來過，為你探了探這個世界的口風，很失望，所以，以後的路，你多加小心，珍重珍重。”

    和尚的目光穿越了無盡滄桑，他凝視著那個孩子。

    嵩山上，耿忘憂猛然回眸，卻發現並沒有任何人窺伺自己。

    ”奇怪，為什麽有種被人盯著打量的感覺？“

    耿忘憂微微蹙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