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鏘——”

    鑼鼓一敲，絲竹管弦咿呀作響。

    台下，吹拉彈唱熱鬧非凡，台上，唱念做打各有扮相。

    先唱了《狀元譜》，又點了《摘纓會》，前有《站太平》，後有《打登州》。

    你方唱罷我登場。

    滿堂上，出將入相，雄姿英才，錦旗飄蕩。

    端的是金戈鐵馬，熱血沙場，崢嶸歲月，快意江湖。

    姚府花廳一片鏘金鳴玉，龍吟虎嘯，熱鬧的不得了。

    戲台下，主座之上。

    姚老爺第三次舉起杯中美酒，再一次歡迎姚家二爺、三爺，“這幾年咱兄弟三人聚少離多，姚家能延續祖上基業，都是靠兩位弟弟在朝中的幫襯，今日承蒙皇上厚愛得此一聚，定要不醉不歸。”

    大哥這話就折煞我二人了。”二爺雙手端起酒杯，目光熠熠，神采飛揚，眸中閃爍精光，“當年若不是大哥放棄會試，承擔家業，哪有我二人學習考試的機會？更何況，這些年每每在朝中有難以周旋之處，都要靠大哥幫襯，何來靠我二人之說？大哥莫再提這話……”

    行了行了，就你倆囉嗦……”三爺淨白的麵皮，龍眉鳳眼，留著一把青須，說不出的英氣俊朗，還頗有一股風流倜儻的桀驁不羈。他一手舉著酒杯在大哥和二哥的杯上撞了撞，翻翻白眼，“皇上跟前文縐縐的還不夠，自己家裏還要這麽端著，累不累？”

    你！”二爺氣結，倒是姚老爺哈哈笑起來，“天任，你還是這般無拘無束的心性。”

    天任正是三爺的字。

    三爺一仰脖一杯酒到肚，二爺卻氣不過放下酒杯，“大哥，你是不知，就他這無法無天的性子，在朝裏給我惹了多少麻煩！”

    切……”三爺轉著手中的酒杯，拇指上的玉扳指在燈光下瑩瑩玉光。“我不就是跟李大人在早朝的時候拌了幾句嘴嘛，兩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說？”

    就那一回，你這兩年都被李大人一黨處處彈壓，還不知悔改？！”

    ……”三爺撇撇嘴，自斟了一杯酒，湊到嘴邊。他打眼掃了一眼氣呼呼的二爺、看熱鬧的大哥，鳳目中黠光微閃，嘴唇輕動，“反正這天兒，也要變了。”

    三爺仰頭喝酒，二爺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連著大爺的臉色也凝重下來，兩人左右環顧一遭，見家中女眷圍坐一桌其樂融融，下人奴才各司其職，台上鑼鼓喧天，沒人聽到三人對話，均鬆了口氣。

    二爺一把拽下三爺舉杯的手，小聲怒喝道，“你是活夠了？！這種話也敢亂說？！！！！！”

    二哥……”

    三爺仍是一臉玩世不恭，可眸子中精光閃爍，看得出，他腦袋清醒著呢，“這是在家裏，該說不該說，我心裏有數。”

    ……”

    姚老爺卻滿臉沉鬱。

    他已經從兩個弟弟的對話中猜測到了什麽，心中驚雷陣陣。

    ……”

    二爺狠狠的瞪了眼三爺，鬆開手任他自斟自飲，回過頭看到大哥的目光時，知道瞞不過了，隻得微微歎了口氣，“大哥先不必顧慮。”

    你們此次回來，不光是為了過節吧。”

    笨尋思也能猜到，興穀千裏迢迢，無甚大事，他二人怎會一同回來？

    看來，朝中局勢有變。

    ……”

    二爺謹慎的又打量了周圍一圈，湊到姚老爺耳邊低聲道，“皇上三月時染了寒疾，太醫館沈大人曾對我透過口風，恐怕不妙……最快一年，最遲三五年……”

    ！！！！！！！”

    姚老爺大驚失色！！！！

    二爺忙按住大哥的手，低聲囑咐，“我二人此次回來就是同你商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待散了宴席，我們去你書房細談。”

    話已至此，姚老爺滿心驚雷也不便表露，隻得故作鎮定端起酒杯，雙眼看著戲台，卻是什麽也聽不進去了。

    ……

    ……

    ……

    姚府內院。

    前頭的燈火通明、鑼鼓喧囂、推杯換盞、歡聲笑語，和這裏的一切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院兒，一樹，一燈，一人。

    此時夜幕濃重，襯得月光越發清冷。

    更顯得這裏淒涼寂寥，落寞孤單。

    ……”

    姚玥坐在臨窗的書案上，手捧著詩集，似乎正看得入迷。

    夜風中吹來幾聲金鳴玉碎之音，和著縷縷輕笛、婉轉歌唱，竟讓人有些心涼惆悵。

    他不是愛熱鬧的人，因為不喜太多人在跟前，倒打發了一眾小廝女婢去前頭湊熱鬧。他原本也想遣了竹棋和行根兒兩個，奈何前日出的事情讓兩人時時留意處處小心，平日裏更是寸步不離跟在自己身邊，這回更是怎麽勸都不肯離開。

    姚玥索性，也就隨他們了。

    如今整個院子隻剩下他們三人。

    ……”

    姚玥抬眼看了看院中清涼如水的月光，皎潔明亮，卻映的一磚一瓦一木一石都白慘慘的，隻覺得院子屋裏透著寒意、清冷，讓人心裏發慌。

    竹棋。”

    他低低喚了一聲，屋內立刻應道，“在，公子有事？”

    我記得過年時有一盞大紅的燈籠，找出來，掛在院子裏。”

    ……？”

    竹棋一愣，大紅燈籠？

    守在窗口的行根兒聽見了，站起來笑道，“這還沒到年節呢，公子怎麽想起來掛它？”

    ……”

    能說是因為這裏太冷清了嗎？

    姚玥聽見前院隱隱飄來的絲竹管弦之聲，沉默不語。

    ……”

    竹棋和行根兒也早就聽見了那些攔都攔不住的樂聲，頭一次，心中生出了怨懟。

    老爺夫人明明知道公子不能去，卻偏偏還要弄得這樣熱鬧……這讓公子心裏怎麽能受得了？

    公子說掛咱就掛！”

    竹棋像是賭氣一般，“我這就給公子找去。”

    她一甩手掀了門簾往外走，下了長廊，剛走到樹根底下就聽見一個聲音笑嗬嗬的問，“找啥去啊？”

    燈籠！”

    這麽好的月色不賞，掛了燈籠，豈不可惜？”

    要你管……”

    竹棋下意識頂回去一句，突然意識到不對，聲音是從樹上傳來的！

    她猛一抬頭向上看，正看到黑漆漆的枝椏密葉中，一雙笑眯眯的眼睛衝著自己眨了眨。

    你、你！！！！！”

    行根兒和姚玥也聽到了動靜，尤其是行根兒，一個健步衝到竹棋前頭，一把將她攔在身後，抬頭剛想嗬斥那個躲在樹上膽大包天的小賊，一對上眼，他險些閃了舌頭。

    寶、寶爺？！！！！！！！！”

    &29916;&23376;&23567;&35828;&32593;&32;&119;&119;&119;&46;&103;&122;&98;&112;&105;&46;&99;&111;&109;&32;&39318;&21457;&26356;&26032;&26356;&24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