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訴往事真凶獲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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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青賢開始說了。
雲青賢是在歸山縣長大的,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
他母親來自西閔國,因家中遭人迫害,所以就隨家人跑到了歸山縣。又因害怕被仇家找到,所以隱姓埋名,改名雲香,住在縣城邊上,少與人接觸。
雲香極愛琴,雖彈得不算好,卻日日都要彈上幾曲方可。
一日,她在家附近的廟外桃林遇到了一個男人,那男人名叫李東旺。
居沐兒點點頭,那跟她猜想的差不多。想來就像說書先生說的故事一般,男女相戀,然後男子遠走他鄉求功名,之後再沒有回來。
果然雲青賢後麵說的那段跟這類故事一樣,隻不過通常守在家鄉苦苦等待情郎歸來的女人悲悲切切,遭遇淒慘,偏雲青賢的母親不是這般。
雲香生活得很充實,她把雲青賢教導得很好。她每日彈琴,琴藝精進不少。她確是非常想念李東旺,而這份想念,讓她寫出了一首絕妙動聽的琴曲。她將所有的感情都寫進了曲子裏,層層疊疊,綿綿不絕。
這首曲子,聽過的人都誇好,就連城裏最有名氣的教琴先生聽了都大讚絕妙,隻不信是她這無名琴者所著。
雲青賢極愛他的母親。她善良、謙遜,還極有才華。她麵對流言飛語不爭不辯,泰然自若,極具胸懷。
雲香告訴雲青賢,他的父親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男人,他重情重義,胸懷大誌,自信必能為官,造福百姓。對這位了不起的父親為何從來沒有回來過,雲香告訴雲青賢,要當官不容易,何況是一位來自窮鄉僻壤、沒錢銀沒家勢的普通漢子,要想在京城站穩腳,那是難上加難。更何況,他還不知道有雲青賢的存在。
原來李東旺與雲香的婚事辦得草草,根本就是私定終身。兩人在廟裏拜了佛祖天地,連杯水酒都沒喝上。當時兩家均已經沒了長輩,又沒錢,所以雲香什麽都沒要求,還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給了李東旺,供他上京趕考。
而李東旺走後不久,雲香發現自己有孕,生下了雲青賢。
雲青賢原叫李青賢。雲香日日與他說李東旺的事,她不希望兒子對自己父親不了解,也不希望兒子對自己父親心生埋怨。
所以雲青賢是在母親對父親的讚美和那首絕妙琴曲聲中長大的。
雲青賢十四歲那年,雲香重病去世。臨終時她拉著雲青賢的手,讓他去京城找他父親。她說李東旺在京城一定誌向難酬,很不容易。她讓雲青賢不要怪他,她還讓雲青賢轉告李東旺,說她一直等他回來抬轎娶她,隻是她身子不好,這個諾言是守不住了,讓他千萬別怪她。
雲青賢傷心欲絕,他把名字從李青賢改成了雲青賢以紀念母親。反正李這個姓,從來沒人喚過。
雲香有一件事說對了,就是沒錢銀沒家勢的窮小子在京城是不好混的。雲青賢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甚至經了許多侮辱,但他都隱忍下來。他到處尋找一個叫李東旺的中年男子,可一直都沒有找到。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貴人,那人名叫史澤春。
史澤春對這個年紀輕輕就隻身千裏闖京城尋父的小夥子表示了極大的好感,也非常欣賞他的刻苦努力,於是給他安排了一些差事,讓他有工錢可拿,不再為溫飽發愁。
雲青賢自幼跟著廟裏的一位和尚習武,武藝了得。他為人又聰慧,對事有看法,正派,認真,很快便在辦差的新人中嶄露頭角。
史澤春對他非常好,不但請人繼續教他習武、念書,還親自傳授他官場中的進退應對之道。
雲青賢十分感激他,他請求史澤春,幫他尋找他的生父。他拿出了母親的遺物,那是當初為了與李東旺私定終身而做的紅衣裳。布是粗布,款式也老舊,但保存得幹淨齊整。因為雲香說過,她穿這衣裳時,李東旺誇她好看。
史澤春答應了,但尋找李東旺的事情遲遲沒有結果。
雲青賢當時失望迷茫至極。他到底去了哪裏,為何連京城的高官都尋他不到?
這個時候,雲青賢遇到了丁妍香。
那時她正在自家花園被個老男人欺侮。雲青賢什麽都沒想,衝上去救了她。之後他才知道,那位官小姐的名字裏有個香字,與他母親一樣。
但那時雲青賢並未將丁妍香放在心上,他很快把這事忘了。當時她於他,隻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之後的某天,一個偶然機會,雲青賢見到了正在泡溫泉的史澤春,他肩上的麒麟胎記讓他猛然間明白了所有事—為何一個高官會對一個窮小子這麽好,為何他的父親李東旺永遠也找不到。
原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而最讓他憤怒的是,這個史澤春早已有妻有子,娶的還是位官小姐。
雲青賢那個時候經過了數年滾爬,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小夥了。他很冷靜地向史澤春說明了一切,他說他知道他便是自己的生父。
當時的史澤春有些慌,他說他如果不重新編造一個身份就不可能進得仕途,他說如果他不娶那位妻子就不可能達成理想。他說他一直在想辦法,在找合適的機會,為雲香和雲青賢正名,讓他倆的名字進他家的籍簿。
雲青賢信了。與其說是信了,不如說是他希望能夠相信。
史澤春說因為他的身份有些麻煩,如果突然承認他是他的兒子,那他之前編造的那個身份就會被識破,仕途會大受影響,所以他希望兒子能夠多給他一些時間。
身份—那時候的雲青賢自然也是知道在京城裏有身份地位的重要性。於是他便想,如果他的身份能夠高貴一些呢?
那他是不是就能帶著母親入籍史家,圓了母親的遺願?
他又遇到了丁妍香。那是一個可憐的、無助的,卻又有家世背景的官小姐。於是雲青賢想成為她的丈夫。
他如願了,但史澤春並沒有鬆口。雲香依舊沒名沒分,雲青賢很憤怒。
雲青賢等了又等,耐心快要用盡。這時候他遇到了一個難題,他需要史澤春幫忙。
那就是卓以書。
卓以書是雲青賢小時候的玩伴。
雲青賢打小的日子並不好過,因為他沒有父親。在外人看來,雲香是個未嫁的姑娘,這樣不清不白生了個娃娃,閑言碎語自是不少。所以小時候的雲青賢沒有朋友,常被欺負。但是卓以書一直護著他,她像他的親姐姐那樣,陪他讀書,伴他習武。她打跑那些欺負他的壞孩子,她鼓勵他不要哭,要像個漢子。
卓以書甚至說過,她要等雲青賢長大了,嫁給他當娘子。
可她終究沒等到他成人便在家裏的安排下嫁了別人,丈夫對她不錯,雲青賢很是替她高興。於他而言,卓以書便是他的親姐姐。
可沒想到多年過去,物是人非,他的好姐姐居然掉進了火坑,賣身青樓。雲青賢沒有那麽多錢銀,也還沒有那麽大的權勢。更何況,那個時候他已經學聰明了,他不能給自己身上留下汙點。
於是他硬著頭皮去找了史澤春。
很意外的,史澤春爽快地答應了幫他這個忙。但也與他說,與青樓女子沾上關係是醜聞,他得小心處理,做些安排,而且最近事務繁忙,認親的事還得往後擱擱。
雲青賢雖然覺得他在找借口,但以史澤春的身份願意幫他處理一個青樓女子的事確實是不太容易,所以他也就聽從了,沒再提認親之事。
於是這事又一拖再拖。
史澤春愛琴,雲青賢也是。
某天雲青賢忽然想到,他要把母親為史澤春所作的那首琴曲彈給他聽,那裏麵飽含的深情定能打動他。那一定也是母親想做的事。
於是他找了機會來彈,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史澤春聽罷,熱淚盈眶,深受感動,父子倆抱頭痛哭,一起說了許多的梯己話。
事情發展到這裏,雲青賢又相信了父親是真心對母親、對自己的,他仍然在等。
然而過不多久,史澤春忽然問他那琴曲叫什麽名字,有沒有琴譜。雲青賢直言相告,琴譜是有,是母親細細精研撰寫的,但琴曲卻是無名,因為母親說,要等父親回來後一起命名。
史澤春把琴譜拿走了。
很快,雲青賢聽到了風聲,說愛琴如癡的史尚書得了一本絕世琴譜。雲青賢開玩笑似的與那漏嘴的人打聽那琴譜從何而來,那人道,史尚書說是從一不識貨的小販那兒淘來的。
雲青賢強顏歡笑,心中卻是出離憤怒了。
那是母親滿滿的情意,那是她對這個負心男人的全心信任和等待,可這一切,卻換來欺騙、敷衍和掠奪。
雲青賢又去找了史澤春,問他認親一事如何辦。他對史澤春說母親臨終時還想著不能遵守承諾繼續等他,想著對他不住。這般深情厚誼,任誰都該受感動。無論如何,他該承認母親是他的妻子。
而史澤春當時的回答是,他現在有家有口,一宅子的人,得安排得安撫得處置,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的,他讓雲青賢繼續等。
雲青賢微笑著離開了尚書府。他想他必須給母親一個交代。
他是要等,不過等的是一個懲罰這個負心男人的機會。
那男人說他有家室,有一宅子的人,他因為這個不能承認母親。雲青賢想,那這一家子的人都該死。
他覺得他必須這樣做。
他等到了機會。
滅門大案發生,死的又是朝廷命官,朝廷屆時不可能不追查到底,所以他需要一個替死鬼。有凶手才能結案。
這時,師伯音出現了。
雲青賢安排好了一切:目擊者、物證、合理的動機,以及,當場被捕的凶手。
一切都很順利,隻是在師伯音那處出現了一些麻煩。因為他與史澤春品酒彈琴時,史澤春說出了琴譜的秘密。他說那是一名女子為他寫的曲子,絕妙的情曲,感人至深。他說是他兒子親手交到他手上的,他說他有個兒子也在朝為官。
史澤春沒有說出這人是誰,他喝醉了喜歡胡說八道,所以起初師伯音並沒放在心上。他關注那首好曲,卻不太在意別人的家務事。直到命案發生,他被當成凶手遭捕,他才把這一切聯想起來,他向審案的雲青賢說明了一切。然後,某一天,他就再也不能說出話來。
這事情裏還有一個意外,便是皇上。
原本師伯音問斬了也就罷了,偏偏皇上這輩子沒聽過師伯音彈琴,他覺得虧得慌。而師伯音也是個傲骨,無知音人不彈。這是他的怪脾氣,也是他孤注一擲的計劃。他不服,他要申冤。
官方已無他訴冤之處,於是他寄希望於與他一般的琴師們。
他企盼真能有“知音”人。
於是便有了行刑琴會這檔子事,便有了後來這所有的事。
雲青賢追查琴譜,其實並不是想要那譜子。事實上,那曲子在他心裏縈繞不去,他閉著眼睛都能彈。他擔心的,是有人能聽懂師伯音的意思,能根據琴曲的內容,知道他與史澤春的關係,進而聯想到事情的真相。他放了一些假消息,比如武林秘籍等,這樣能擾亂大家的視線。
隻是這事又遇上了居沐兒,她不懂武,不懂別的,隻懂琴。所以她執著地相信這事跟琴譜大有關係,她堅信師伯音臨終不是炫技,而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