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終悔悟真相大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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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二覺得那個劫案是丁妍香做的,因為劫了丁妍珊以撇清嫌疑這種事,蠢貨才做得出來,而雲青賢不是。雲青賢做事,條理清楚,穩健周密。後來他發現雲青賢對居沐兒真有情意,他便更加肯定此事非他所為。他相信雲青賢與他一般,絕不會容忍那些山匪碰沐兒一下。
這個劫案讓龍二對丁妍香有了第二個判斷,那就是她不但妒,而且毒。
她想讓居沐兒進雲家門絕不是純為討好相公這麽簡單,龍二敢肯定居沐兒若真進了門別說沒好日子過,怕是哪天莫名就丟了性命。而丁妍香沒達到這個目的,便很快起了報複心理,為了實現報複避開嫌疑,她甚至對自己的親妹妹下了手。這得是怎樣的心腸才能做出的事?
龍二對丁妍香的第三個判斷便是—膽大。以上種種蠢事、毒事,都得膽子夠大才能幹得出來。
一個又蠢又毒又膽大的惡女人,在深受刺激、條件充分的情況下,做出的事當然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刺激有了—雲青賢對居沐兒念念不忘,費盡心思。
條件也有了—居沐兒身陷牢獄,適合下手。
在如何下手這件事上,龍二也是幫了丁妍香一把。時局混亂,全國嚴查,所以江湖混混都不好找了。娘家決裂,夫家的人又用不得,所以丁妍香毫無選擇,這時候一個怨恨居沐兒又不引人注意的婦人,再合適不過。柳瑜這個適時出現的幫凶,便是龍二送到丁妍香麵前的機會。
整個計劃裏龍二唯一擔心的就是丁妍香不動手,也許她被雲青賢調教得乖了,也許她能把這口氣咽下去。但所幸,這個婦人比龍二想象的更蠢更毒更膽大。
計劃順利得不可思議。這讓龍二覺得他的才謀還未能完全使出來,頗為遺憾。
而另一方麵,柳瑜的表現也確實超出了龍二想象的好。她不但把丁妍香騙得團團轉,按龍二教的索取到了物證,她還讓陳良澤完全蒙在鼓裏,周圍人都無所覺,讓整件事表現得滴水不漏。所以當丁妍香動手之前,稍稍查了柳瑜近期行蹤,並沒有發現不妥,這才放心寫了信交代如何動手,把毒藥交給了柳瑜。
整件事說得清楚明白。邱若明把細節一條條言明,此時丁妍香終於明白過來,但為時已晚。
信的筆跡是她的,送信的丫環是她的,毒藥也是她給的,她與柳瑜的每一次見麵居然都還有人證。這讓她想詭辯說她不認識柳瑜都不行。
還有一件更糟的事—這毒藥與當初毒死八名山匪的毒是一樣的。
當初她雇了山匪劫人,事後被雲青賢知道了。那時山匪被抓,眼看著下一步她便要被供出來。雲青賢將她痛罵一頓,但也為她收拾了殘局。他下毒,毒死了那八人。
那時候用的便是這藥。他告訴她,這毒少見,便是江湖中人知道的都不多,不易查出。雲青賢有不少藥品收藏,但丁妍香隻識得這一種,所以這次她拿了這一種來用。
隻是丁妍香不知道,這府尹邱若明怎麽拿到那藥粉便能知道是和當初毒死山匪的是同一種?
龍二得意揚揚地為她解惑:“你見識少,待我告訴你。百橋城裏有一位神醫,名叫韓笑,她對毒精通,著的解毒書作被天下醫者奉為寶典。這麽不巧,這個人物是我龍家好友,我請她來為沐兒瞧病。順帶手的,也到府衙辨了那八具屍骸所中之毒,她把毒性和毒藥都細細與府衙大人說了。所以現在你明白了,不但你謀害沐兒的證據確鑿,便是那八個山匪命案,你也是重大凶嫌。”
丁妍香麵色慘白,話都說不出來。
雲青賢冷眼看著龍二。韓笑的大名他當然聽過,他也知道韓笑到了京城,住進了龍府,也是韓笑將居沐兒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他還知道韓笑與如意公主是舊識,兩人還曾會麵。但他卻不知韓笑到了府衙為邱若明辨毒。現在想來,當時韓笑的舉止行蹤,是有些張揚大方得怕別人不知道,有些卻是隱秘得沒留一點痕跡。
雲青賢盯著龍二,對上了他的雙眼。這個小氣貪財、自以為是的奸商,到底是從多久之前開始謀劃這一切的?
衙堂裏忽然之間寂靜無聲,沒有人再說話。大家不約而同地,在等那兩個對視的男人開口。
先開口的是雲青賢,他慢吞吞地道:“與她無關,是我做的。”
眾人一愣,但馬上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
相公!”丁妍香驚聲大叫。
雲青賢沒看她,隻對著康王和邱若明道:“是我要殺居沐兒。動機很簡單,人人都知道我對她有意,可她卻嫁給了龍二。她第一次嫁,我便找了山匪劫她。後來的種種事都是我為了掩飾這事而起。而她第二次嫁,我等了這次她坐牢的機會想毒死她。隻是這次我沒人可用,全國嚴查要案,山匪都不好找了,我聽夫人說她結交了一位好友,是居沐兒的朋友,於是我便想利用她,給居沐兒下毒。但我不好出麵,便威脅我家夫人替我辦了這事。可恰逢龍二要劫獄,我知道那毒在牢裏沒下成,於是我便將居沐兒劫走,想親自毒死她。因劫獄之事龍二打點安排,我以為居沐兒失蹤了,大家便會懷疑到龍二身上,沒想到最後計劃失敗。這便是全部的事實經過。”
雲青賢平靜地說完這些,丁妍香失聲痛哭。
他親口認罪。不算不見屍體尋不到蹤跡的人,光是山匪那八條人命,還有無辜被劫慘死的兩位村姑,這已是十條命。再加上劫人劫囚,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圖殺人,這些加起來,雲青賢怕是死罪難逃。
一時間大家又沉默了,有些是在想這後續之事的麻煩,有些是吃驚雲青賢居然將自家夫人的罪給頂了。
龍二忽地笑了:“雲青賢啊,雲青賢,這便是結果了。”他一時找不到雲青賢的痛處,便從他身邊的人開始挖,讓丁盛對付他,讓他夫人惹麻煩。
若是丁盛贏,雲青賢便死;待他夫人闖下大禍,雲青賢還是死;雲青賢自己不小心露出馬腳破綻,還是死。
大樹根深,拔扯不動。但若是把旁邊的土都挖去,土鬆根現,樹自然倒了。
現如今便是沒有師伯音一案,雲青賢也是氣數已盡。可龍二答應過居沐兒,一定要讓師伯音的冤情大白於天下。
眾位大人。”沒等龍二開口,居沐兒說話了,“民女還有一奇冤要報。”
雲青賢眼皮動了動,但他木著臉,沒去看居沐兒。
居沐兒開始說了。
那是一個負心人引發的故事,那是一本琴譜留下的愛與恨。
太多的人為此蒙冤受苦。史澤春一家子百條人命,還有一人被冤判有罪當眾斬首,一人莫名失足落河溺水身亡……還有一個盲了雙眼,惶然度日,這過程中的老大夫及命案裏的家仆證人,說是遠走他鄉,卻都是再無蹤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無從追究。
再有那冒名頂替、謊話蒙騙的青樓女子,最後帶匪夜襲,送了性命。
居沐兒從三年前的琴音講起,每一樁每一件,每個疑點每條線索,從推測到證實,到最後親耳聽到雲青賢的所述,整件事,讓那些不知情的人聽得是目瞪口呆。
雲青賢不說話。康王衝他大喝:“雲青賢,居沐兒所說是否屬實?”
雲青賢麵無表情地答:“但凡嫌案,皆要有真憑實據方可定論,而非憑推測、憑人言便可妄斷。”
他扭頭看了一眼龍二,便不再說話。
其實於雲青賢而言,認不認這樁罪都沒有差別,但他不願讓龍二得意。有本事,他們就自己舉證判案,他一點都不介意給他們增加麻煩。
柳瑜與居沐兒耳語了一番,居沐兒點點頭,柳瑜便從懷裏摸出一本書冊給她。
居沐兒摸了摸冊子,感慨萬千。她曾經以為,在她有生之年,這琴譜都不可能公諸於世。
諸位大人。”居沐兒往前走,龍二忙過去扶她,居沐兒高舉那本書冊,“這便是民女眼盲之前默背寫下的琴譜,還有一本,在林悅瑤姑娘手上。她為避殺身之禍暫居西閔國處,待她回來,大人們可對照兩本琴譜內容,那上麵確是我從前的筆跡。”
龍二也道:“梅林村有三位老者都能證實李東旺的肩上確有那麒麟胎記。歸山縣裏最有名望的教琴先生至今還記得這首絕世琴音。林悅瑤探訪拜望,那琴師一下便聽出這首曲子,他也能彈出一段。他已不記得最初彈出這首琴曲的那位婦人的樣貌姓名,但這曲子他卻永遠忘不了。他記得那婦人有個兒子,名喚青賢。因他當初不認為那婦人能寫出如此妙曲,她兒子便在他的琴館鬧過脾氣,婦人慌忙阻止,一直喚他,青賢。”
雲青賢聽得這些,腦子裏一下湧出往事。他眼眶發熱,禁不住閉上了雙眼。
青賢青賢……他聽得母親一聲聲地喚。她告訴他父親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她讓他去找父親。她讓他轉告他,她身子不好,再等不了啦,她沒守住待他回來的承諾,她說對不起。
他曾經回過家鄉,但是那裏物是人非,以前認得的人都不在了,很多去了異鄉謀生,還有些,早忘了他們母子,忘了他的母親。就如同那個黑心腸的李東旺,如同那個虛偽的史澤春。
他們都不記得母親了,隻有他記得。隻有他永遠記得。
淚水終於湧出眼眶,丁妍香在一旁看著,禁不住也淚流滿麵。她撲過去將雲青賢緊緊抱住:“相公,相公……”
雲青賢將她摟在懷裏,話都說不出來。他為了認父,為了抬高身份才娶的這個女人,但他發過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絕不會像史澤春那渾蛋這般。所以他遇到了真心歡喜的女人也不會將她拋棄,她捅下多大的婁子他也會替她善後。沒想到最後,能陪在他身邊的也確隻有她。
這堂上鬧成這樣,話也不必審了。龍二與康王等人細細一說,他的人已暗中保護著諸位人證來京,待得他們來,所有事都能得到證實。
原本是還差物證,若遭強辯也難定罪。可如今眾罪相加,再容易定案不過。眾人心裏其實也早沒了疑慮,看雲青賢的反應也知這事真偽。於是折騰了一夜的眾人散去,雲青賢夫婦被押進刑部大牢。
居沐兒臨走時,與丁妍香說了一句話:“雲夫人,你怨我恨我,必是深愛雲大人。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若不是你,這件事不會有今天的結果。”
丁妍香愣了許久,看著龍二小心扶著居沐兒離開。
丁妍珊到牢裏去探望了丁妍香。與其說是探望,不如說是去見她一麵。
丁妍珊如今說不出對姐姐是如何的感覺,她覺得過去時光歲月中所留下的那個姐姐已經死去了。
她來見她,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姐妹倆對視半天。
原先扳倒娘家的姐姐如今囚服在身,狼狽不堪。而任性跋扈的妹妹素淨沉穩,如玉如石。
過了許久,丁妍珊終於開口,她說:“我去問爹爹了。”
什麽?”丁妍香沒明白。
我去問他,如果不是他幹的,那是誰?我問他我查不出來,為何他也查不出來?我問他若不是查不出來,為何他沒有替我報仇?”
丁妍香聽明白了,這說的是當初山匪劫人一案。丁妍珊向丁盛問的問題,是當日自己用來嘲諷妹妹和爹爹的。她抿緊嘴不說話。這些問題的答案她都不在乎,她知道丁盛是什麽樣的人,她恨他。
丁妍珊可不管她想不想聽,她徑直道:“爹回答我了。他說,因為是你姐姐幹的。”
丁妍香一震,慢慢轉過頭來。
丁妍珊麵無表情,又道:“他查出來了,但因為是你幹的,所以他什麽都沒做。他說,你是他的女兒,他曾經虧欠過你,所以他當這事沒發生。他隻敲打敲打了雲青賢,讓他好好管教你。”
丁妍香不知該給什麽反應才好,她腦子空空。她覺得她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她愣在那裏,連丁妍珊走了都不知道。
最後,她想到了居沐兒的那句話—“若不是你,這件事不會有今天的結果。”
丁妍香放聲大叫,用頭用力撞那牢房柵欄。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因為她!不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