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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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萱猛的放開慕容泫的手,滿臉的駭然,這家夥難道不該是呆在高句麗王的寢宮裏頭麽?怎麽突然就跑到這兒來了?

    秦萱想起自個現在就是光光的泡在水裏頭,這家夥一聲不吭進來,頓時惡從膽邊生,一拳衝著慕容泫那張漂亮的有幾分過分的臉呼嘯而去。《 慕容泫也不是隻有一張臉好看,他整個身子反射性的就向後傾,又被秦萱一巴掌打的幾乎翻在地上。

    秦萱瞧見慕容泫撲地了,胸脯起伏,“我已經讓人在門口守著了,你怎麽進來的?!”

    梨塗年紀小,但事還是做得不錯,有幾次她沐浴的時候有人來找她,都是梨塗守在門口擋了回去。怎麽這一次……

    肩膀露出水麵外,涼意沁入了肌膚。她伸手從一旁抓了一件衣服過來披在身上,從水中出來。

    上回被人撞見洗澡還是馮封,但是馮封進來的時候,她差不多都已經都整理好了,但是慕容泫這次,她是光著的!那一桶洗澡水上頭可沒有撒花瓣,更沒有白色的泡泡,簡直可以從水麵上看到底下!

    秦萱胡亂把衣帶係起來,一臉不善的瞪著他。

    “你看到了?”她聲音發沉,心裏想著把慕容泫幹脆塞進這桶水裏算了!她還好不容易升到個中郎將,難道就要拖著東西回去,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變回個女人?不好意思,她才不要。

    “……”秦萱那一巴掌打的力氣夠大,就算是慕容泫,也有些吃不消,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耳朵裏還嗡嗡作響。他在寢宮裏頭很快沐浴之後,就過來找秦萱,他也沒有想到竟然會遇見秦萱在沐浴,但是他還是進來了。

    “……我說沒看到……你信麽?”慕容泫抬頭對秦萱苦笑。

    秦萱頓時火上心頭,但她好歹還記得不要弄出人命。她深吸了一口氣,隨便抓了一條布巾將濕漉漉的長發包裹起來,“那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慕容泫站起來,麵色有些古怪的瞧著秦萱,“我打算甚麽怎麽辦?”

    “喂!”反正這會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看了,她也不想要再裝樣子了。“你別裝了,是要把我怎麽樣,趕出去還是如何?”

    鮮卑人沒漢人那麽講究,但留她在這裏還是有些不妥當。她要是和之前一樣隱藏的穩穩當當也就罷了,被人發覺了,她都覺得很懸。

    “能怎麽樣,你是我的親兵,也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中郎將,過去是甚麽樣子,那麽將來還是怎麽樣。”慕容泫伸手揉了揉臉,嘶了一聲,他也算是比較扛打的,但碰到臉頰還是有些疼,舔舔嘴角刺痛之餘還有些腥甜,可能是嘴角破了。

    下手還真夠狠的。

    “……啊?”秦萱原先做好了慕容泫說她不適合留在軍中,甚至是要把她給拖出去斬首這種可能。她自認並不是很清楚慕容泫的脾性,以前做親兵的時候,聽烏矮真幾個說過,慕容泫喜怒不形於色,而且私下還有些喜怒無常。

    從他臉上根本就看不出他到底是憤怒還是歡喜,而且還不能用常理來推斷,這就有些讓人頭大了。

    秦萱聽到這話也懵了。

    慕容泫見她一臉不敢置信,噗嗤笑出來,“你為我會怎麽樣?”

    “我……我以為你會……”秦萱嘴張了張,她以為慕容泫會殺了她,或者是趕出去。

    “我是那種人麽?”慕容泫見秦萱沒有說出口,也知道在她心裏自己幹的恐怕不是好事。

    “你就不講究那些?”秦萱這會終於是反應過來,瞧慕容泫並不是說這些話來騙她,她也沒有值得讓慕容泫騙的。

    “講究甚麽?”慕容泫笑問。

    “就是所謂的軍中有婦人,會有不祥之兆。”秦萱說起這個,就一陣無語。

    “可以你在軍中這麽久,打了這麽多次仗,也沒有見著有所謂的不祥之兆。相反還每戰必勝,要真是說甚麽婦人在軍中會有不祥之兆的話,那麽這幾次打仗打贏了,都是在做夢麽?”慕容泫瞧見一旁放置著一個胡床,他大步走過去坐了下來。“何況我是鮮卑人,又不是漢人,漢人那套規矩,我樂意了就遵守,不樂意了一腳踢開,那些漢人又敢說甚麽?”

    北方如今戰亂連連,胡人稱帝已經不是新鮮事,雖然南邊的司馬家還在,但想要管到淮河這邊的胡人,難之又難,何況是遼東呢。

    為胡人做事的那些漢人,不管是世家還是寒門子,一個個精乖的很。所謂的禮法算什麽,所謂的禮義廉恥又是甚麽,隻要事不關己,他們都會裝作聽不到看不見。

    “鮮卑人又不是沒有這種事的先例,隻不過後來戰事多了,才隻用男子。”慕容泫手臂放在膝蓋上,看著秦萱,臉上洋溢著笑意,“你該不會以為這點小事我都會騙你吧?”

    她以為的生死大事,在慕容泫看來隻不過是區區小事。秦萱哭笑不得,又感歎慕容泫這樣的人的確是有資本說這話。

    “剛才你那一巴掌打的我疼死了。”慕容泫伸手碰了碰唇角,忍不住又是嘶了一聲,他抬起眼來,眼裏含怨帶嗔“下手太狠了。”

    “你還好意思說起這件事。”秦萱聽到這話不禁失笑,“一句話不說突然就把手伸進來,是想要作甚麽?我還隻是一巴掌了,換了別人恐怕立刻叫他血濺五步。”

    “……要是別人進來……”慕容泫眼裏閃了閃帶上一絲狠絕,“的確是該死。”

    秦萱聽到他的重點既然是在這裏,差點瞪出眼珠子來。她說這話的意思,可不是這個啊……

    “這事是我錯了,”慕容泫道,“不過臉上疼,待會和軍中的瘍醫解釋也不好解釋,你……好歹給我揉揉吧……”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中湧出一抹希望,那模樣瞧著和秦萱上輩子常常看到的撲人腿的金毛那是一個模樣。

    “還揉?”秦萱一邊說話一邊給自己擦幹淨腿上的水珠,套上襪子。“若是淤青也就罷了,可是破了……揉的話傷口會撕裂的更厲害,將軍你真的要?”

    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經被慕容泫撞破,她這會有些像是破壇子破摔,反正你知道都已經知道了,再裝也沒有多少用處。

    “要是你……倒也無妨。”慕容泫沒有半點猶豫說道。

    秦萱將襪子上的帶子係好,她看了一眼慕容泫,他的嘴角的的確確是破了,她起身來從褥子下麵掏出一個包袱,找了一會翻出一個小瓶子來,走過來就給慕容泫上藥。

    戰場之上難免受傷,秦萱不能夠和其他的士兵一樣脫掉衣服讓人診治,隻能自己多準備些藥。她得到的那些金子除了送家裏的,自己也留了一部分,把刀和馬具都換了好的之外,還置辦了一些藥物以防不時之需。

    遼東這地方有點好,出產藥物,置辦起來也不是很麻煩。但是她沒想到,還有一天是給慕容泫用,而且他那傷口是自己一巴掌給打出來的。

    秦萱將裏頭的藥粉倒出來仔細敷在慕容泫的傷口上,藥粉敷上傷口難免會疼痛,秦萱聽到慕容泫倒吸冷氣的聲音,不禁把動作給放輕了,“真的很疼?”

    “當然,你也不知道用了幾分力。”慕容泫看她,目光裏有幾分無奈,“見著我還打,你好狠的心。”

    “當然打,進來了不告知一聲,原本就是你理虧,尤其我還……”秦萱說到這裏頓了頓,“你知道的,練武的人手比腦子要快的多。我沒當場拔刀,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練武的人多少都有些四肢發達,拳頭總是比腦子要反應快,有時候人還懵著,但是拳頭已經打出去了。這都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麵對敵軍的馬槊和環首刀,哪個還考慮一下才出手的?

    “可……”慕容泫眼波流轉,像一隻秀氣的狐狸,他靠過來言語委屈,神情無辜,“是真疼,原先還好些,你給我擦了藥之後反而更疼了,要不你吹吹也行。”

    “幾歲了啊,還吹吹。”秦萱被他這話說的臉上一紅,這男人有狐媚的本事和資本。她手下動作重了些,“明日裏你打算怎麽和瘍醫說?”

    “就說我親近美人,然後美人惱怒把我打了。”慕容泫別過眼,帶著幾分賭氣。

    “喂!”秦萱差點要把手裏的藥瓶砸在一邊了,怎麽好好的就變成他親近美人了,那些個宮眷都被關在指定的宮室內,瞧著慕容泫的意思是拉回龍城作為俘虜羞辱高句麗王,他不是個好色之徒,眾人也沒見過他親近女色過。這麽說,鬼才信呢!

    “怎麽了?我有沒有說謊話。”慕容泫瞧她滿臉惱怒就笑了,笑的得意,“難道你不是美人?”

    “我x!”秦萱看到他笑的風華絕代,恨不得抓住他就扒衣服,她原本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又在作風生猛奔放的鮮卑人裏頭混了這麽多年,她半點都嬌羞不起來。

    慕容泫聽到秦萱爆了一句粗口,不但不驚訝,反而笑的更厲害了,他就喜歡她這樣。

    “怎麽了,我記得美人在漢人原本的意思裏頭,並不是隻指女子。”慕容泫眯了眯眼睛,一臉的壞相,秦萱幾乎都能聽到他一肚子的壞水正在咕嚕嚕的往外頭冒。

    “好了不說這事。”秦萱知道在嘴頭上,她還真的說不過慕容泫,難不成兩人要比罵街麽,她沒那個興致,慕容泫也不會。她坐在那裏,把手裏的藥瓶塞在他自己的手裏,要他自個來。

    坐在胡床上,她甚至了雙腿,“你來我這裏來幹甚麽?”若是有正經事的話,也應該在殿裏頭都說完了。

    慕容泫看她,眼裏水光瀲灩誘人的很,“想你了,來看看都不成?”

    “那麽梨塗是怎麽回事?”秦萱大覺頭疼,幹脆說起還不知道在外頭有沒有守著的梨塗,“他呢?”

    “那孩子也算是忠心。”慕容泫誇獎了梨塗一句,“他認出我來了。”

    “哈?”秦萱滿臉的不相信,“他怎麽會認得你?”軍中除了那麽幾個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沒怎麽見過慕容泫,更別說梨塗了。

    “他認出我是將軍身邊的人。”慕容泫笑了,“我說將軍有要事派我來告訴你,若是誤了事,說不定會以軍法處置。”慕容泫說著,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那孩子嚇的說不出話來。”

    “欺負孩子,你倒也覺得長臉?”秦萱聽了這話,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平常的軍士不敢拿主將之令來開玩笑,梨塗自然會乖乖放行。

    “這孩子挺好的,日後若是著力培養,說不定是個助手。”慕容泫道,“你日後要是缺個甚麽人可以把他用起來,身上的奴籍到時候抹了就是。”

    “……”秦萱聽出他話語之中還有讓她日後做到更高的位置,在今日之前他要是這麽說,秦萱會說感謝將軍知遇之恩,可到了這會她猶豫這話要不要說,過了一會她點頭,“我不會讓你白提拔我的。”

    親兵從主將身邊出來,不管到了哪裏,都會自動的被劃撥到主將那一塊的陣營裏頭。說起來好像有些不好,但隻要自己有進取心,比平常的士兵,麵前的就是一條康莊大道。

    當然好處不是白享的,若是主將有難,也應當扛起大旗支援。

    “我隻想你到時候能夠自保。”慕容泫想起當年舊事長歎,想起前生往事,除了對了慕容煦和宇文氏的痛恨之外,他也恨不得將當年的自己一巴掌給扇到地上。千辛萬苦將秦萱換了出身,即使人人都知道秦萱所謂漢人世家女的身份是假的,他讓秦萱做了王妃,可是之後呢?

    兩人過了幾年的恩愛日子是沒錯,可是王妃這個頭銜對於宮裏頭的那對公母來說根本半點作用都沒有。外命婦的身份沒有讓宇文氏有半點忌憚,想汙蔑就汙蔑,想關就關,想殺就殺。

    經曆過那一切,他才幡然大悟,所謂的出身所謂的王妃,在權勢沒有甚麽都不是。唯有手中有權力,有兵馬,才會讓那些人從心裏的忌憚。

    皇帝就算要對付他,也不敢直接動手,還要宇文氏那個婦人從秦萱身上下手。

    他將侄兒和宇文氏從皇位上踹下來,也無人說他篡位自立。他廢黜皇帝皇太後,立自己的兒子為皇太子,何人敢說一個不字。那些鮮卑人原先就是草原上的狼,狼群需要一個最強的頭狼來統領,至於什麽禮法正統,統統可以一邊去。至於朝中的漢人士族,也是高呼天子萬年,誰還記得廢帝?

    “嗯?”秦萱愣了愣,她過了一會笑起來,“不管如何,我承你的情。”

    “我要是因為你是女子,就不用你,和那些酸儒又有甚麽區別?”慕容泫搖頭,“這個世道裏頭,隻有手裏有權,才可以保護好自己。”他說著,手虛抓了一下。

    “那我還真的對你刮目相看了。”秦萱大笑,笑著笑著,慕容泫靠了過來。她瞧見那張俊美的臉蛋就在麵前,嚇得差點一口氣憋在喉嚨口。

    “你高興了,那麽可以心疼我一下麽?”慕容泫勾起唇角。

    “……”秦萱望著他的笑容,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他仍然笑著,持起她的手輕輕的吻了下。唇瓣柔軟溫熱,落在手背上,如同羽毛輕撫過,秦萱想起了曾經做過的那些綺麗糜爛的夢。

    “讓小人服侍中郎將可好?”慕容泫說著湊近了去,唇貼上她的,言語纏綿,聽著都身上發熱。

    秦萱頭腦勉強保持這著一絲清明,“若是我揣著個孩子怎麽辦?打了還是躲起來生下來?”

    這會沒有避孕技術,她曾經見過有婦人幾年肚子就沒有小下來過。對於這種生活,秦萱是從心底裏恐懼,她可不是傻子,信什麽女人生孩子能夠把身體給調養好,那是心思歹毒的人說這話來哄騙女人的。懷孕生子對於女人來說就是拿自己的氣血來供養肚子裏頭的胎兒,等到孩子生下來,女人自己也是元氣大傷,再怎麽養,比起之前也要差許多了。

    秦萱是不會容忍自己變成那個樣子的。

    她並不排除男女的親近,甚至覺得這個是人類的天性,人類天生而來的*,一個是食欲,另外一個就是男女之欲。

    但她不會為了短短的歡愉,把自己的前途搭進去,她才不會。

    “當然不是……”慕容泫握住她的肩膀,“不是那種。”慕容泫自然明白秦萱以為是那種真正的纏綿,他雖然也想,但也明白眼下不是時機。

    “不是?”秦萱鬧不明白慕容泫的意思了,“那……”

    “試試就知道了……”最後一個音節消失在緊貼的唇瓣裏。他才沐浴過不久,頭發還帶著一股濕氣,頭上的胄解開,長發落了下來,帶著些許皂莢的清香,衣襟散開,手掌探入衣襟中,體溫上來,她似乎還嗅到淺淡的湯藥的藥香。

    他的吻溫柔纏綿,節奏抓的十分好。秦萱一開始還想和上次那樣,抓了他過來,但這次也任由他去。

    慕容泫年少,他看似成熟,實際年紀還不到那個份上,但他十分有耐心,撫摸和吻的力道恰到好處。一點點將人的欲求從心裏勾出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秦萱抓住他的頭發,差點沒暈過去,這個男人還真的是會玩啊!

    **

    高句麗王已逃,主將已經下令發高句麗王之父的王墓,並且將宮室中的一切珍寶全部運送到龍城去。

    王宮之中是高句麗不知道多少年積攢下來的家底,當然不可能一天之類全部打包好,不過也有人將王宮府庫裏的冊子找出來,對著冊子一筆筆的對,然後裝到車上麵去,宮眷們自然也沒有留在丸都城的道理,那些個倒黴催的王子們,也要作為階下囚,被送到龍城獻俘。

    主將出手大方,給攻城的人統統都加了兩轉的功勳,這下子人人都精神煥發,越發有幹勁。

    秦萱讓手下的人去記了自己的軍功,然後接著在王城裏頭轉悠。她這段時間有些不太想去見慕容泫,慕容泫上回沒有真刀真槍,但他有其他的辦法。秦萱都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的,不過鮮卑人懂事早,貴族的男孩子有很多十歲出頭就做了父親,慕容泫之前沒有親近女色的名頭,他自己也說沒有過,估計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圖畫或者是自個聽其他人說的。

    她看著木廊上的那些人步履匆匆,一個個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她突然有些羨慕,戍守的話,現在還沒輪到自己帶人,至於搶劫,她也不用自己親身上陣了。自然會有手下的人帶著東西送上來。

    軍隊裏頭是肉弱強食的那一套,隻要你在那些人的頭上,就會有人來進貢,而且那些東西都是些好的,沒有壞的。

    秦萱想起到了高句麗之後,幾次仗打下來,手下那些百夫長們送上來的東西都已經裝了一隻箱子了,金子布匹什麽都有。她不能不收,不收那是壞了“規矩”,而且那些百夫長也會心裏納悶,覺得是不是她看不起他們。

    正走著,裴敏之迎麵走來,他閑庭信步,腳上的木屐落在地上半點聲響都沒有,走著姿勢優美的鶴步。旁邊有人瞧見他的走路的姿態,忍不住回頭看,這一路上回頭率頗高。

    “真是碰巧!”裴敏之手裏的塵尾揚起來,“沒有想到隨便出來走一走還能看見友人。”

    “你怎麽還穿這一身?”秦萱瞧著裴敏之那一身裝逼的行頭就覺得腦袋疼,裴敏之那一身寬袍大袖和木屐,若是在建鄴那種溫暖的地方也就罷了,偏偏在高句麗這種一年裏頭有半年多是凍的人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地方。秦萱都擔心裴敏之會裝逼裝的把自個的命給搭進去。

    “怎麽?”裴敏之失笑。

    “眼下可不熱,你穿這麽一身,難道不會覺得冷麽?”秦萱看著裴敏之那一身都覺得冷。

    “我才服用過一點藥散,不礙事的。”裴敏之笑。

    裴敏之沒有說明是服用了何種藥散,但秦萱一聽就明白,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五石散了。現代人說起五石散,腦子裏頭就和毒品掛上鉤,這東西原本是張仲景做出來的,用於治療疾病。結果不知道被哪個家夥沒事吃來玩,還在士族裏頭掀起了一陣服用五石散的風潮。

    “你要不要命了?”秦萱想要伸手去抓他,想起服用五石散的人渾身發熱,稍微有熱源靠近,就會渾身難受。

    “放心隻有一點,”裴敏之笑道,“我才不會吞服一包下去。”

    “那種東西原先就是用來治病的,你沒事吃那個作甚麽?”秦萱都不知道要怎麽說裴敏之,沒病吃藥都要吃出病來。

    “嗯?你還知道這個?”裴敏之聽到秦萱這麽說,頓時有些驚訝。五石散多數為世家所用,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對啊,聽人說過。”秦萱隨口就扯了一個謊話。

    “放心,也就這麽一回,不會常常服用。”裴敏之道,“許多人去看熱鬧了,你不去?”

    秦萱楞了一下才想起來,今天是高句麗王之父的墳墓要被發掘出來,許多人都跑去看熱鬧去了,“挖墓有個甚麽好看的,倒是你,你向將軍提出這個提議,會不會有外人借此抨擊你?”

    秦萱擔心這個,人言是可以殺人的,要是一人來一句,雖然沒有把裴敏之怎麽樣,但也夠他受的。

    “這節骨眼上的,誰還記掛這個?”裴敏之吃了藥散,這會正是藥效發揮的時候,他這會天不怕地不怕,要是來個人到他麵前討嫌,說不定還會把人給臭罵一通。

    “放心沒事的。”裴敏之搖著手裏的塵尾道,一派悠然自得,“我自有分寸。”

    秦萱聽裴敏之這麽說,反而覺得,哪天裴敏之說不定就被人給套了麻袋。

    北邊可不興所謂的名士之風,其實所謂名士之風在秦萱看來,更多是沒事發瘋。

    “這王墓挖開了,到時候再把這裏給燒了,”裴敏之把塵尾的玉柄在柱子上敲了敲,到時候高句麗想不過來俯首稱臣都難,說著他乜了秦萱一眼,“這打仗嘛,也不一定完全要靠蠻力,用些手段,事半功倍。我們可以少死些人,高句麗也少折騰些,算來算去,也就高句麗王一個人不痛快了。”

    “他不痛快總比大家都不痛快要強。”秦萱道,凡事有舍有得,高句麗地勢複雜,打起來人就都躲到了山林裏頭,還真的不如下一劑猛藥,讓高句麗俯首稱臣來的好。

    “開竅了。”裴敏之笑。

    不遠處,馮封看到這幕不禁歎氣:這兩個怎麽又站到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