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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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蕊被慕容泫說了個啞口無言,尤其最後一句‘你懂事’簡直戳中了她的痛處。長到這麽大,她幾乎都是被姐姐照顧,末了這麽一回,讓她麵紅耳赤說不出話來。秦萱打掃好之後,把手洗了,招呼妹妹去看她帶來的那些布還有年輕女孩子戴的首飾。秦萱看到秦蕊提不起多少興趣來,就連她說話秦蕊也隻是嘴裏答應了幾聲。
    秦蕊傍晚時候回去,在馬上和慕容泫說,“你到底和二娘說了甚麽?她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也沒甚麽。”慕容泫道。
    秦蕊一聽就是不相信,她乜著慕容泫,“你還想糊弄我呢?”
    慕容泫聽到這話就笑了,從帷帽後傳來的聲音都是帶笑的,“我可真的沒有糊弄你,隻不過我說一句‘飲食男女人之大欲’罷了。”
    “……啥!”秦萱聽到這個險些炸毛,“你剛才說了甚麽,給我再說一遍?”
    “你妹妹問我,我為何知道你是女子,然後我就讓她猜。她不高興了,我便說了這麽一句。”慕容泫騎在馬上,他頭上的帷帽戴的嚴實,外頭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的長相如何,不過秦萱不用想也知道,慕容泫這會笑的正厲害呢。
    “二娘還小,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多多包涵。”秦萱道。
    “不小了,鮮卑人裏頭,這麽大的小娘子都已經可以出嫁了。”慕容泫拉緊了韁繩,“你既然不打算讓她真的出家,那麽也別太慣著她。你可以慣著她,但是也不能時時刻刻照顧著,保護的嬌嬌弱弱,到時候遇上事了,就麻煩了。”
    這個世道什麽事都可能發生,到時候真出事了就來不及了。
    “連你都這麽說。”秦萱也拿著自己妹妹頭疼,她生怕自己一個做不對,就讓妹妹心裏留下不可抹去的陰影。
    “也不需要你作甚麽,隻要將她當做平常人就好。”慕容泫透過垂下來的白紗,看了秦萱一眼。
    “聽你這口氣,似乎很在行啊。”秦萱話鋒一轉,就落到了慕容泫的身上。
    “我畢竟是有那麽的兄弟。”慕容泫麵不改色道,而且他上輩子還有氣不死他就不甘心的兩個兒子,自然是有經驗了。
    秦萱卻不信,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又轉過頭去。
    兩人還是分道回到府中的,回到屋內,外頭的天已經全黑了。回到家中不久,燕王府那邊就有人提著食盒來,說是燕王給輔國將軍賜下菜肴。
    燕王府離慕容泫的府邸還有那麽一段距離,菜肴被踢過來的時候,幾乎都已經冷透了。慕容泫還是帶著來人的麵,將那碟冷透了的菜給吃完了。
    他這邊吃完,等到人走了,隨便吃點熱乎乎的東西暖一下肚子之後就換了身衣裳跑到秦萱那裏去了。
    高玉淑的事一出來,慕容泫在府中把人幾乎全部換了一遍,原先那些個別人安□□來的,他正大光明用可能和高玉淑勾結的理由全部轟了出去。這會兒都是他自己的人,他也立下了規矩,如果府內有人敢多嘴多舌把主人的事在外麵到處宣揚,全家老小全部亂棍打死。
    後來又幾個仆婦聚在一起說他和秦萱的閑話被抓住之後,全家老小都給捆起來當著府中諸多下人的麵處死了,之後府邸裏頭就幹淨了許多。不管外頭給好處有多少,也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享用這些好處。
    一開始還有些顧忌,到了後麵幹脆就大搖大擺。
    慕容泫走到外頭,看到侍女們從秦萱的房中出來,“綏邊將軍眼下如何?”慕容泫問道。
    侍女見著是他,嚇得垂下頭細聲細語答道,“將軍方才才用過膳食。”
    “你們都下去。”慕容泫聽說秦萱才用過夕食,立刻就高興起來,讓侍女們退下。他自個就跑到房裏頭去,結果一進門,就看見秦萱站在那裏,正在擦拭自己的馬槊和環首刀。
    刀具沾血如果不及時擦拭,很容易被鏽蝕,所以時不時的要拿出來擦擦。秦萱眼睛眯起來,正對著刀具擦拭,聽到響動,抬起頭來就見著慕容泫進來了。
    “你怎麽又來了?”慕容泫現在可比以前要囂張多了,剛剛到薊城那會,他還想著要掩人耳目,幾天才做賊似得跑過來,自從高玉淑那件事一出來,他在府邸裏頭換了一大批的人。到了這會可浪了。
    “我家中自然任我來去了。”慕容泫坐到秦萱身邊,“今天我陪你到家裏,又給你解決了一個難題,怎麽著也要給點甜頭吧?”
    慕容泫這話說的蕩漾的快要冒泡了,秦萱看著他都哭笑不得。
    “剛才阿爺讓人給我送了菜肴來,送來的時候都冷透了,吃的牙都疼。”慕容泫見著秦萱那樣子,立刻就說起自己受了委屈來。
    慕容奎這段時間可能是和慕容泫有幾分同病相憐,兩個人都被小妾給捅了,一個在床上養傷,打仗都隻能讓兒子們來。另外一個恰好躲過去了而已。慕容奎對這個兒子比以前都要上心的多,時不時就讓人送來東西之類。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應有盡有,險些把慕容明都給比下去。
    “送過來冷的,你還吃啊。”秦萱把手裏的環首刀擦拭幹淨,再三確認上麵沒有半點灰塵了,才放下手裏的環首刀。
    “肚子這會難受麽?”慕容泫是個年輕的健壯男人,一點點冷食自然不會將他怎麽樣,秦萱說著的時候還瞄了他肚子一眼。
    “難受倒是不難受,隻不過……心裏有些難受。”慕容泫半真半假道。
    秦萱看著他那模樣,差點沒有笑噴。
    “好好好,我來安撫你。”秦萱把手裏的環首刀放在一邊,卷起袖子就對慕容泫過來,又是給他揉肚子又是給揉眉心之類的,弄得他直哼哼。
    慕容泫在她懷裏,像一隻被順毛順舒服了的貓,秦萱解開他頭上的步搖冠,烏黑順滑的長發沒了頭冠的束縛,頃刻傾瀉而下。
    鮮卑人不是滿頭辮子,頭上剃個圈兒,就是慕容鮮卑這樣披發。慕容泫的長發昨日才沐洗過,秦萱的手指伸入他的發絲中,發絲裏的清涼讓她很是愜意。
    慕容泫靠著她,享受她的安撫,過了一會在她懷中竟然就這麽睡了過去。
    秦萱聽到他呼吸聲綿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在她麵前竟然這麽容易就睡著了。她不知道是該感動呢,還是起壞心思呢。
    秦萱歎口氣,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彎腰就把慕容泫整個都被抱起來,到床上去,開始剝他衣裳,她以前做他親兵的時候,曾經服侍他洗澡過。那會的震撼力還真是強大,男人的身子她見過不少,但是慕容泫這樣的卻是少見,骨頭均勻,沒有半點贅肉,就連肌肉的線條都那麽漂亮,看著還真是讓人狼血沸騰,恨不得上了他。
    把人安頓好之後,秦萱自個在一邊,翻出一卷佛經來看。她對佛經一竅不通,這會心情蕩漾,又吃不了,還是讀點佛經清淨一下好了。
    *
    慕容煦對於慕容奎最近時常照顧慕容泫的舉動,很是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做這件事的人是他的父親,他難不成還能跑到慕容奎麵前去說別太關心弟弟們,這會讓他覺得不安?
    上回老頭子還和他說,隻有他好好對下麵的弟弟了,才能安心的把位置傳給他呢。
    這段時間能夠讓他高興的,也妻妾們都傳出了好消息,不僅僅是正妻宇文氏,另外還有幾個姬妾都懷上了孩子。
    他子嗣運並不是很好,如果不是慕容泫和慕容明兩個不近女色,指不定那些個侄子都已經到燕王麵前替自己的阿爺爭寵了。
    老人喜歡孫子,可比兒子喜歡多了。
    而且他這年紀沒有兒子,也的確太不像話了些。
    “娘子睡下了麽?”慕容煦問身邊的家人。
    家人躬身,“回稟世子,世子妃早已經睡下了。”
    “那就好,明日和她說,就是我講的,讓她好好養身子。”慕容煦這會想著的就是妻子能夠養好身子,好好的生個兒子出來。
    有個兒子,他手裏也有幾分本錢了。
    慕容煦的這一點難得的好心情沒有堅持太久,第二日他起身,身邊就有人來報高玉淑死了。
    “高氏死了?”慕容煦聽到這個消息,眉頭皺了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是這個時候。”
    “聽說大王為了這件事正在發火呢。”
    慕容煦揉了一把臉,從眠榻上起來,“先別說這個了,讓人過來吧。”
    高玉淑是大清早的時候被發現死了的,這段時間高玉淑可以說將燕國內能夠找出來的刑罰都嚐了個透,要命的是,行刑的人都不還讓她死,等到受刑過後,總有瘍醫給她上藥,等到好一點,再開始刑訊,身上的肉好了爛,爛了再好,來來回回好幾次,整個人除了個人形之外,就看不出來其他和人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大清早獄卒發食物的時候,發現高玉淑一動不動,喊人也沒有半點反應,靠近一看才發現已經死透了。
    慕容煦到了議事堂的時候,就聽見慕容奎冷笑,“以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這世上就沒有那麽好的事!高句麗王那個家夥的女兒想要殺我的兒子,說不是他指使的誰相信?”
    慕容奎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冷笑連連,“這女人是服毒自盡的?”
    高冰立即答道,“回稟大王,高句麗女高氏的確是服毒而死的。”
    “這可奇怪了,誰把□□給帶進去的。”慕容奎坐在那裏,笑的令人膽寒,“還是說有內應?”
    “此事或許有吧。”高冰道。
    裴鬆看了一眼高冰,默不作聲,高玉淑刺殺的慕容泫是高冰的親外甥,親外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渤海高氏和慕容之間的聯係就斷了。
    “高句麗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慕容奎心底認定了高句麗幹的好事,高句麗本身和這件事也脫不了關係,光是憑借動手的人是高句麗王的嫡女這一個,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王,如今眼下乃是繼續向南推進。”裴鬆對於高句麗如何並不在意,高句麗原本就是令人厭惡的存在,當年漢室興隆的時候,高句麗就和跳梁小醜一般,上躥下跳。如今被打趴下了,就算有那個心,恐怕也是沒有那個力氣再來了。裴鬆困得高玉淑那事,還真有些自作主張的意思。
    高句麗得女如此,也是他命中該有的劫數。
    “對南……”慕容奎點點頭,“沒錯,南邊更為重要,聽說石家的人太不爭氣,我們鮮卑人和羌人都答應了,倒是那個姓石的,先是被嚇得去了皇帝稱號,又被打的落花流水,這石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方才來的消息,石氏才打敗冉閔沒有多久,擅自出擊,打了一場敗仗,然後後院著火,自己手下的將領和冉閔搞在一塊,身家性命被冉閔直接給捅翻了。
    慕容奎才不管石家這會如何,不過各人為了自個的身家性命,都要抱在一塊博一博。
    “如今戰事停滯,大軍不宜停留過長時間,應當占據中山常山諸郡,”裴鬆道,“中山和常山兩國,自古以來占據要道,若是大王能夠將兩地拿下,大業可圖矣。”
    “這個我倒是知道,可是高句麗的事就這麽放過,我這心裏總是那麽不舒服。”
    “高句麗已經不足為道,大王可以下令讓高句麗增加上貢的貢品,使其國內越發疲敝。”裴鬆答道。
    高冰聽著心裏不得勁,出事的是他外甥,不是裴鬆的外甥,自然風涼話說的順溜。
    “大業在於南下,而不在於東顧。”慕容煦聽到裴鬆這話,也過來說道。
    慕容奎點頭,“便宜高句麗了。”心下決定把向高句麗索取的財物翻一倍,高句麗王的女兒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不趁機好好的把人給敲出血來,簡直都對不起自己家。
    “如今薊城中事務也已經和往常一樣,也該去再拿點地方回來了。”慕容奎道。
    *
    宇文氏被診斷出有孕以來,日日小心自己的身體,安胎藥也是按時服用。
    為了保佑肚子中的孩子平安,她還特別讓人從外頭請進來一座佛像。這東西對於鮮卑人來說還是個新鮮玩意兒,甚至在漢人裏頭也不是很流行,不過在原先的趙國很是風靡了一陣。鮮卑人南下之後,也接受的很快。
    伏姬辰走進來,腳步都放輕了。
    “做完了?”宇文氏禮佛完之後,將佛珠放在一邊,看著妹妹。
    “嗯。”伏姬辰點頭,害人命的事她心裏想過不知道多少次,但是真的上手做,這還是頭一回。雖然不是她親自動手,也讓她心驚肉跳。
    “習慣就好了。”宇文氏淡淡道,顯然是沒有將那一條命放在心上,“她人在那個地方,恐怕也是生不如死,你這樣也是做好事。”
    “嗯,我明白了。”伏姬辰點點頭,她礙著宇文氏坐下來,“我聽說……三郎又要走了?”
    “是啊。”宇文氏點頭,“外頭的戰事也多,三郎回來一會,到頭來還是要走的。世子要跟著大王一道留在薊城,三郎他們可不要出去打仗?”
    “姊姊,三郎這一去,指不定要到甚麽時候才能回來。”伏姬辰一邊說,一邊有些不安的低下頭。
    她實在是不想這麽天天和女人爭,和男人爭了,那個高夫人娘家還想要把侄女嫁過來,這到甚麽時候才能是個頭?
    “你不懂,搶來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宇文氏隻要一眼就能知道妹妹心裏想什麽。
    “我想在三郎離開之前就把這事給確定下來。”過了好一會伏姬辰才開口道。
    “三郎那個性子,倔強的很,你想要用甚麽樣的辦法?”宇文氏說著一手按在肚子上,那眼睛覷著妹妹。
    “姊姊,你知道的。”伏姬辰急切道,“就是那個東西……”
    她知道自己的生母在服侍阿爺的時候,要在飲用的酒水裏頭加點藥粉之類的東西,可以讓男人興致高昂,難以自控。
    其實伏姬辰都懷疑,自己的姐姐是不是也對慕容煦用了這個東西。
    “……”宇文氏停了停,“你這是想要……”
    “如果我運氣好,能夠一次懷上呢?”伏姬辰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大王很喜歡自己的孫子是不是?”
    慕容奎對孫兒們的喜歡從來沒有遮掩過半分,不然慕容煦想要一個嫡出的兒子,想的著急上火。
    如果伏姬辰真的和慕容泫有了什麽,並且肚子裏頭有了料,那麽嫁給慕容泫的事還真就十拿九穩。
    “……在眠榻裏頭那個小暗格裏頭,你自己去拿吧。”宇文氏沉吟一下對妹妹道。
    伏姬辰聞言,興衝衝的站起來就往內室裏走。
    當初這個藥,是她嫁給慕容煦的時候,生母塞給她固寵的。她後來也一直讓人調配,沒想到有一天竟然還會派上這樣的用場。
    宇文氏心中長歎一聲,也還是因為自個妹妹長得不美,要是美了,知情知趣一點,哪裏還需要這些東西?
    伏姬辰欣喜萬分的把東西給找出來,手裏拿著那個小瓷瓶,臉上都是笑。
    宇文氏也不再提點她,這事上,她自個都有些不得勁兒呢。哪怕事情是她促成的,可是臨到頭,妹妹拿了藥要去睡慕容泫,心底裏有小股的怒火緩緩升起來。
    她扭過頭去,不再看妹妹。
    東西已經給了她,成不成就看她自己的。
    宇文氏捂緊了自己的肚子,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