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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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塗已經在營帳前等了好一會,秦萱是他的第一個主人,他也希望是最後一個主人。(小說有記憶開始,感受到的便是無邊無際的責罵,還有鞭打,他那位漢人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他回想起母親的容貌,總是一片模糊。他也沒過過什麽好日子,年紀小小就見著身邊許多一同長大的孩子被人要了去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奴隸就是會說話的牛羊,梨塗也別人嘴裏聽過那些被要走的奴隸,要是不能讓主人滿意,退回去也沒有多少事做,過不了多久就得做更下賤的活計去。
現在的這個主人對他很好,至少從來沒有打罵過,說話也是和聲細語。上回主人還說了等到他大點就給他除了奴籍,可以堂堂正正挺直脊梁做人了。
梨塗不知道做人是個甚麽意思,不過知道以後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他也高興在主人身邊呆著,甚至還想過自己要不要也去偷偷學點騎射,好爭取做主人的親兵。主人手下已經有五百人,也夠到配置親兵的時候了。
梨塗心中雄心萬丈,還沒等到他找到去學騎射的機會。秦萱就離開軍營好幾日沒有回來,秦萱的家就在龍城內,要說回家了也讓人想得通,可惜梨塗從其他奴隸那裏聽來的消息卻是秦萱住在大將軍的府上。
大將軍,一軍主帥,就是那個看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折衝將軍都歸大將軍管。梨塗一開始還很高興,可是那些奴隸告訴他,大將軍留他主人住在府中,是因為中意他,就像是男人中意女人那樣。
軍中有奴隸服侍的人,地位都比較高,那些人隻是將奴隸當做會說話的牛羊,偶爾和人說事的時候也不避諱奴隸在場,所以奴隸知道的也不少。
梨塗年紀小,也不懂甚麽男女之情,他聽到這話立刻就跳起來,“男人怎麽會喜歡男人!我家主人才不會幹這種事!”
那樣威風凜凜的人,似乎經曆過高句麗一戰,進了大將軍的眼,要是再打幾仗說不定就能再往上麵升遷。
戰場上說升遷難也難,可說容易也容易。一戰成名,日後便是前途無限,隻是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那個天資和運氣。
“小孩子家家毛都還沒有長齊,知道個些甚麽!那些原本是漢人的玩意兒,鮮卑人裏頭沒有的。大將軍中意誰了,你家主人還能拒絕?”
梨塗差點就和人打起來,他隻是個小孩子,哪怕有人過來拉著還是他吃了虧。他咧了咧嘴角,扯到傷口,疼的嘶了一聲。
突然門簾從外頭被人掀開來,秦萱抱著從城內東西兩市裏頭采購來的東西進來。一進門就瞧見梨塗蜷縮在門邊,臉上青了兩塊。
“你怎麽了?”秦萱奇怪道。
梨塗自從到了她身邊之後,也沒有人會隨意打罵他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身上有這樣的淤青了。
“有人欺負你了?”秦萱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一邊問道。
梨塗搖搖頭,“回主人,沒有。我自個摔的。”
“自個摔的能把嘴角都給摔破了?”秦萱看了一眼梨塗的傷口就覺得不對,“說實話。(
“我和人打架了……”梨塗在秦萱身邊久了,背脊比剛來的時候挺直了許多,連說話也會自稱我了。
“這樣子,下次打架把人狠狠按在地上打!”秦萱說著就開始扒拉自己的包袱,她這次在東西兩市買了不少的東西,裏頭就有不少的藥膏,戰場上廝殺難免受傷,雖說軍中有軍醫,但受傷的人那麽多,軍醫也忙不過來。還不如自己準備點藥,到時候好自救。
秦萱買了一些素色的麻布,她把其中兩匹給了梨塗,“這些你自己做衣服用。”十一二歲的男孩子長的飛快,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兒,衣服也要經常換,要不就一次性做大點,能夠穿上一段日子。
梨塗抱著秦萱給他的布匹,呆呆站在那裏,他瞧著秦萱手裏拿起一把剪刀,把剩下那些布給撕成一條條的。
布可是能夠換東西的!梨塗站在那裏立刻就傻了,眼睛差點都要瞪出來。
“主人……你這是……”梨塗看著那些被秦萱撕成一條條的布,心疼的哭了,那些布看上去還很好,不是甚麽次等貨,不用來做衣服,竟然撕成這樣。
秦萱聽到梨塗的抽泣,抬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你這是咋了?”
該別是還真的有人欺負他吧?秦萱準備問個清楚,到時候直接找上門給那人算賬,梨塗是她的人,好端端的欺負上門了,下回那還得了?
“主人,你怎麽把好好的布撕成這樣?”梨塗看著那些已經被撕好了的布條哽咽不止。
“這個是用來包紮傷口用的,”秦萱聽到梨塗這麽問,立刻就哈哈笑了,她招手讓梨塗到自己身邊來,給他講解那些布條的用處。
“可是瘍醫那裏不是有麽?”梨塗不解。
“一場仗打下來,傷兵都不知道有多少,等到瘍醫來的時候,我都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秦萱見識過打完一場之後,傷兵數量之多。
“來,我教你一些基本的包紮和止血的方法。”秦萱道。
“啊?”梨塗聽了之後呆了一會,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高興的重重點頭。他想要做兵士,而不是一輩子做些打雜的活。
秦萱瞧著梨塗興衝衝的臉,不禁也笑了,和他說一些簡單的人體大血管所在位置,和常見的包紮止血方法。
包紮不是隨便把傷口裹起來纏好就行了,裏頭是有學問的。秦萱知道的也不多,她這些還是以前跟著朋友學的。對付重傷自然是不太管用,但自救有時候還是可以了的。
她一邊說一邊往自己身上指了兩下,等到給他說完一種方法,她就摸摸他的腦袋。
“主人,外頭有人說你壞話。”梨塗抬頭看秦萱的時候,看到她衣襟邊緣處的肌膚上有一塊紅痕,他不知道那個是甚麽,隻是下意識的說道。
“嗯?”秦萱對這些事半點都沒有興趣。漢人在鮮卑人管事的地方升遷原本就不容易,尤其她還不是甚麽世家子,要是頭上有個世家子的名頭,她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
“他們說大將軍喜歡你,中意你,就像男人對女人那樣。”梨塗急切道。那些人怎麽能夠說這樣的壞話!真是太壞了!
“噗——!”秦萱差點一口口水嗆到自己。她早知道男人八卦起來,一萬多隻鴨子都比不上這些男人,但是沒想到他們還會八卦到這種程度。
“真是胡說八道!”秦萱睜著眼說瞎話,其實這些男人八卦歸八卦,但說的還真是沒錯。
“那您這些天都在大將軍府……”梨塗抱著手裏的布匹遲疑道。
“這些天我在將軍府裏頭是被將軍考。”說著她扯開身邊的一個大包袱,露出裏頭一卷卷的書和竹簡來,“看到沒有,這些都是將軍給的,說要我把這些都給讀懂,到時候還來考我。”
“主人真厲害!”梨塗看到那些書卷和簡牘,看著秦萱的目光裏頭都帶著一股畏懼和崇拜。
那些書隻有很厲害的人才能看的!梨塗聽人說,認得字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自己的主人知道那麽多的書,也一定比別人要厲害多了!
“而且啊,”秦萱內心裏猶豫了一把,結果還是辣手摧花了,“我在將軍府這些天,還有女子來服侍我的,哪裏有那些事!”秦萱說這話的時候,理直氣壯。
慕容泫的確是等她洗澡睡覺的時候就偷偷摸來,然後對付這個送上門的肥肉,秦萱也從來不客氣。隻不過慕容泫才開始沒多久,發揮幾乎隨機,長短都不一定。秦萱倒是沒有拿這個來刺激他那所謂男性的自尊心。
梨塗聽秦萱說完,嘴一下子張的老大,他不明白男女之間要做什麽,奴隸沒有自己的感情,平常男女奴隸更是不準私自來往,隻有等到上頭需要更多的小奴隸,才準男女奴隸□□。
聽是聽不懂,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就知道那些人就是在說主人壞話!”梨塗握緊了拳頭道,隻是可惜他年紀還小,年紀也不大,打架都是他吃虧。
“不為人妒是庸才。”秦萱從來不將這些事放在心上,反正她隻要出頭了就是紮眼,就算沒有這個和真相已經沒有多少差別的流言,也會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什麽。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你管不了那些說話的人,可你能把事情給做好。這個世道手裏用戰功比甚麽都要實惠。”秦萱說著在梨塗肩頭上拍了拍,這小子來她這裏的時候,瘦骨如柴,就剩下一身的骨頭了,這麽些時候才胖一點。可惜肩膀還是瘦弱的很。
“聽明白了麽?”秦萱問。
“主人,聽明白了。”梨塗眨眼,說完他又一臉羞愧,“主人不在的時候,小人把那些領回來的膳食全部吃了。”
每個人的飯菜都是每天算好了的,一個人每天吃多少米,多少菜和肉都是定額發放做好,不會因為你不在就給你省下。而且秦萱的那一頓飯是兩個人吃,她不在這裏,但是梨塗每天還要吃飯。
梨塗是舍不得把飯菜給倒掉的,隻能自己一個人吃兩個人的份。
“這不挺好麽?”秦萱自然是不會在意這些事,“我不在,你吃了正好。反正你也到了長身子的時候。”
梨塗已經十歲出頭了,等到十二歲之後那就是吃的更多了。
“主人……”梨塗知道秦萱對人好,但他還是忍不住哭起來。
“好了好了,哭啥呢。”秦萱給他擦擦眼淚,“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別哭了。”
秦萱笑著揉了揉梨塗的腦袋。
秦萱讓梨塗把那些剪好的布條拿到滾水裏煮,另外還給了他一些錢,讓他交給那些管做飯的夥頭兵,讓他們到時候做一條烤羊腿。
雖然她這個身份,要一條羊腿不是什麽難事,但給人好處,。他們才會辦的更盡心。說起來慕容泫的那一套她也慢慢接受,人活在世上總不能和自己過不去。
她一回來,有好幾個中郎將或者是牙將過來看熱鬧,傳說秦萱被慕容泫給睡了,這些男人嘴裏說了還不過癮,非得過來看一看。軍營裏頭沒有女人,為了防止軍心潰散,更是不準在營中或是附近有女子出沒。搞得一群人見著母豬都覺得是天仙,瞧見長得漂亮些的男人就恨不得巴上去瞧瞧是男是女,若不是他們不知道男人對男人怎麽真正的動手動腳,指不定會做出甚麽事來。
聽說秦萱回來之後,一是看秦萱和往常有個甚麽區別,二來也是有討教的意思,這男人和男人到底是怎麽做的?
其實一群人都是青澀的童子雞,莫說男人和男人,就是男人和女人……他們也沒做過。
女子少,男子多。不管是在鮮卑人還是漢人裏頭都是這麽一回事。大把的男人光著,也不知道和女人是個什麽滋味。
秦萱瞧著麵前好幾個中郎將和牙將蕩漾且不懷好意的目光,她不等這些人開口哈哈一笑,“各位好久不見,這麽些天沒有比試過,所以來找我了?”說著,她拎小雞一樣的抓起另外一個中郎將的後領大步就往外走。
“正好,我也甚是思念各位,如此就來比試一場!”秦萱大笑道。
牙將的位置在她之上,不好隨意動手,但是平級的中郎將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秦萱的力氣在軍中是出了名的,而且她上陣殺人也很猛,難的是她是點到為止,不會刻意為了軍功做出違反軍令的事來。
這個為她在那些百夫長的心裏刷了不少分,要知道下麵的人最怕那種腦子一熱的將領,瞧著有人頭可以搜刮就頭腦一熱帶著人衝上去,偏偏後麵的人不得不跟上去。
她這麽拎著個小雞崽子,那邊的兵士瞧見立刻一窩蜂的跑過來看熱鬧。
有些認識她的兵士還握緊了拳頭揮舞,“秦將軍!”
秦萱還不是將軍,甚至連個雜號將軍都不是。但不妨礙其他人這麽叫,也沒有人來追究,因為大家都是這麽叫的,不過是一個武官的稱謂而已。
那個中郎將原先是想聽聽男人之間怎麽做的,結果莫名其妙就被秦萱給拎到了校場上。等站好了反應過來,四周都是看熱鬧的士兵,甚至原先和他一起來的那些個同伴們都是等著他們兩個開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