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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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十八章你快回來
薊縣
作為北京的前身,此時的薊縣隻不過是廣陽郡的治所。幽州是個窮州,自然沒有辦法和司隸、冀州、徐州這樣的大州富州相比。
便薊縣的規模不算小,一是因為它是郡治所在,又是幽州刺史的治所。二是因為,曆史上,它曾是戰國時燕國的國都,乃至兩漢諸多宗室分封之地。
朱廣在擔任武猛從事之後,就曾經遍走薊縣縣城,得出的結論是,有兩個範陽城那麽大。
此時,縣城四郊,都被軍營團團圍住。數不清的人在營中穿梭行走,但令人意外的是,城上城下卻並沒有戰鬥的痕跡。仿佛這些人隻是要包圍薊縣,而沒有攻打的意思。
大軍兵臨城下,薊縣縣城裏自然是人心惶惶。街市上少有行人,大家都躲在家中,不知道明天會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這是薊縣東城的一所宅子,占地雖不比那些大族豪強,卻也絕非普通人家。
一個十三四歲的靈巧丫頭,捧著一個繪有圖案的精巧陶碗,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回廊之間。來到一處房前,她輕輕推開虛掩的門,將那陶碗放在榻邊的幾上,輕聲喚道:“吃藥了。”
榻上,合衣躺著一個女了,隻拿條羅巾蓋了下半身。臉朝裏,背朝外,聽那小丫頭喚,她也不動,隻說了句:“不想吃。”
“還是吃,否則總是心口痛怎麽得了?”
榻上的女子轉過身來,臉上淚痕斑斑,看得那丫頭直心疼:“這又是怎麽了?”
“我又夢到他了。他好慘,沒有隨從,沒有坐騎,連刀也沒有,就在草地上被一群狼攆著……”
聽著如此詳細的夢境描述,丫頭不禁暗道,這到底是你的夢,還是你的想像?
遂安慰道:“夢哪能當真?隻是你太過思念罷了。放心,他一定會回來的。”
榻上的女子語帶哭腔:“這都快半年了,音信全無……”
是啊,五個多月了,說什麽也該回來。想那塞外胡人凶狠殘暴,指不定真就出了什麽事。可現在薊縣都處於危難之前,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個什麽樣子,就別擔心他了。
可這些話,她是絕對不敢對榻上的女子說。否則,鬧出人命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城外軍營中,可稱得上混亂。既有披頭散發的,身著皮袍的胡人,也有穿著短衣,赤著腿的漢人。你很難從他們身上找出半點訓練有素的影子,看起來,完全就是一群七拚八湊的烏合之眾。
一頂稍大的軍帳內,聚集著十數人。這裏倒沒有胡漢混雜,清一色的漢族男子。
上首坐著那人,身穿戎裝,此時正盯著麵前案上的一塊布帛出神,三角眼中滿是糾結。帳下十數人則是表情各異,各懷著心事。
“他不肯,該當如何?”瞪著一雙死魚眼的,名喚張舉,漁陽人。曾經作過泰山太守,後來因故被免官。
“說不得,要來硬的。”帳下首位坐著的人,與張舉年紀相仿,也是漁陽人,曾經作過中山太守。也因為犯事而丟了官。
之前,朝廷派車騎將軍張溫統率董卓等將領討伐韓遂邊章,張溫征發幽州烏丸三千精騎助戰。當時,都在家鄉漁陽的張舉和張純想到西涼立功,重回官場,便主動向張溫提出,統率這三千烏丸騎兵。
可他兩人,都是因為貪贓枉法被免的官,張溫如何肯用?於是,將這三千烏丸騎兵交給涿郡涿縣令公孫瓚節製。
二張由此深懷不滿。
若隻是這樣,還沒有事。偏偏公孫瓚帶著三千烏丸騎兵走到薊縣時,因為糧餉發放不及時而發生騷亂,大多數烏丸人自行返回了駐地。
要知道,烏丸是臣服於漢廷的。這些烏丸騎兵逃散回去以後,遼西烏丸大人丘力居很擔心漢廷會追究此事。
正當此時,張舉張純發現了機會。他們共同帶家人奴仆,攜帶家資叛逃到遼西丘力居處。先是連哄帶騙,讓丘力居反水。
見丘力居有顧忌,他二人便一唱一和,聲稱漢廷絕不會放過此事,到時追究起來,你丘力說得清楚麽?難道說這事跟你沒關係?
張舉更是告訴遼西烏丸人,幽州不咋地,可冀州戶口百萬,最是富庶。遼西烏丸人馬雄壯,何不入冀青等州劫掠?
烏丸人懼怕漢廷追究,再加上受二張的威脅和蒙蔽,丘力居思前想後,終於舉起了反旗!
可丘力居到底心裏還是有些顧慮的,自己不出麵,隻發本部萬餘人參與叛亂。二張得萬餘烏丸軍,再加上他兩個都是漁陽豪強,手下有些人馬,拚湊了兩萬人,先就就近進攻遼東,殺遼東太守。
隨後兵鋒西進,破右北平太守劉政兵馬,當陣斬殺劉政!
遼東、遼西、右北平三郡的百姓,因為鮮卑連年擾邊,生活極端困苦。再加上黃巾起義雖然被鎮壓下去,但百姓心中對官府的不滿並沒有半點消除。見有人挑頭,便紛紛從逆。
以至於二張的軍隊開進廣陽時,已經聚集了五萬餘人。他們攻破郡縣,誅殺豪強,瓜分錢財糧食,這對普通百姓來說,無疑是極具的。
隊伍不斷壯大,二張一則喜,一則憂。
喜的是,追隨他們作亂的人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憂的是,他兩個都曾經是大漢的高級官員,知道光是一股腦的劫掠破壞,便與賊兵無異,難以長久。自古以來舉義起事的,都必須要有政治綱領,必須要有深負重望的人參與其中,才能將影響力擴到最大。
他二人原來都是兩千石級別,本來也算得有名望。可一放在幽州,就不行了。
因為,此刻的幽州,有一人,若論身份、地位、名望,足以甩他們十八條街。
這個人,就是大漢宗親,光武帝曾經的太子,東海恭王劉強的五世孫,幽州刺史,劉虞劉伯安。
劉虞帝室之胄,身份尊貴。祖先還一度被立為太子,稱得根正苗紅。這些都不說,大漢宗親多的是,連那涿縣織席販履之徒也自稱帝胄。
關鍵在於,劉虞之前就作過一任幽州刺史,因其寬厚仁和,勤政愛民,最是講究信譽,無論在漢人還是胡人裏,都享有崇高的威望。
如果,能請到他入夥,遠勝十萬雄兵!到時,不光是丘力居,不光是烏丸人,隻怕整個幽州都會追隨他!
有鑒於此,二張兵臨薊縣之時,聯名寫信給劉虞。痛陳當今天子劉宏無道,荒淫貪婪,天下人心盡失。為匡扶漢室,他們不得已而起事。
但自己人輕言微,難以服眾,伯安公你堂堂帝胄,祖先還曾是太子,這是真正的天命。現在,他們擁兵十萬,情願效忠,打算擁立伯安公為天子,再造漢室!
哪知信送進薊縣當天,就收到了劉虞的回信。劉伯安在信中大罵二張雖食漢祿,卻作此大逆不道之舉。
自己身為朝廷大臣,漢室宗親,豈能與反賊為伍?他還在勸導二張,懸崖勒馬,早早來降。否則,等朝廷發下大兵平叛,為時就晚。
“不錯,劉使君以為薊縣城大,能夠堅守。要讓他就範,必須先攻破城,到時執了他,也就無話可說了。”
帳上張舉一時無言。在他看來,漢室氣數已盡,這幾年內地民變,邊郡作亂接連不斷,天子劉宏信十常侍等宦官,早已經將漢家江山弄得烏煙瘴氣,麵目全非。百姓期盼明主,已對劉氏深深失望。
不如……
但這個念頭他還不敢說出來,畢竟那是捅天的大事。思之再三,從帳下諸人所言,下令進攻薊縣。
劉虞這個時候還沒有軍權在手,甚至於行政也不歸他管。隻不過因為他德高望重,又曾經在幽州幹過,所以劉宏任命他時,特許了一項權力。
那就是若遇鮮卑來犯,事急不及奏報,可便宜從事。也就是說,其實這個特權跟沒有一樣,他又不能調動指揮軍隊,也不能命令各郡縣長官,便宜從何事?不過是若發現地方官員有瀆職、徇私、枉法等行徑時,可以先行黜退,再上報朝廷,請朝廷派新人來。
胡漢亂軍蜂擁攻城,幸好這時候薊縣城裏還有廣陽郡兵一千餘人。劉虞急命鮮於輔為兵曹從事,帶領城中武裝人員上城守禦。
賊兵勢眾,開戰頭天就險象環生。
鮮於輔好容易擊退了賊兵,便匆匆下了城,往刺史幕府趕去。
那堂上,劉虞正與一眾幕僚商議對策。大軍圍城,便連刺史幕下一眾從事也惶惶不安。
“使君,二張賊兵攻破郡縣,殺遼東太守,右北平太守,鋒芒正盛。各郡駐軍隻圖自保,恐不來救,情勢,危急啊。”從事程緒愁容滿麵。
劉虞何嚐不知?
較之幕僚,他更是憂心如焚。二張兵圍薊縣,並不是劫掠這般簡單。先前他們來信,竟異想天開,想擁戴自己。我劉虞漢室宗親,世受皇恩,豈能行此悖逆之事!
可如今賊兵勢大,自己手裏又沒有軍隊,如之奈何?
正一片愁雲慘淡時,負責城防的兵曹從事鮮於輔匆匆進來,一句話唬得堂上眾人變了臉色:“使君,賊人擁眾而來,郡兵太少,恐怕抵擋不住!”
劉虞心中暗歎一聲。近來真是諸事不順,三月時,派遣武猛從事朱廣為使,出塞與鮮卑講和,這一去,至今杳無音訊,想來,也是不測。若是他在,薊縣或許還保得住。
想當初黑山軍圍範陽,區區小縣,朱廣都能抵擋數日,並最終大破黑山賊。這薊縣比之範陽,大了不止一倍,且有千餘郡兵在。這才半日時間,就說抵擋不住了。
鮮於輔見劉使君聽了之後,沒啥反應,急切道:“使君,如此下去,也是坐以待斃啊。”
劉虞還未說話,堂上坐事田疇已道:“鮮於兄可有退敵之策?”
鮮於輔一時遲疑,見劉虞也投之以詢問的目光,他才道:“唯今之計,隻有征召城中男丁一起上城守禦,或許可以拖延時日,以待援兵。否則,便隻有一條路。”
“哪一條?”劉虞問道。
“我等拚死護了使君,一起突出重圍去!”
逃走?劉虞眉頭一皺,這可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薊縣是縣治、郡治、刺史幕府所在之地,豈能輕易放棄?
如此一來,那就隻有征召縣中男丁上城守禦了。一念至此,他問道:“你打算如何征發?”
“凡十三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男丁,都得征召!”鮮於輔道。這其實也是當初朱廣守範陽的作法。
守城戰比不得野戰,必須要有訓練有素的馬步軍才能夠派上用場。依托堅固的城池,便是普通男子,也能發揮作用。隻要指揮得當,並不比軍隊差多少。
劉虞思之再三,道:“既如此,你自去行事。不過,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十三四歲的小兒,哪能見識過戰陣?五六十歲已可稱老,恐不堪驅使。”
鮮於輔聞言一怔,如此一來,那就得少征發多少人?但想到劉使君素來愛民,也就不便再進言了。正要出去準備時,又聽使君道:“慢,此次征發,並非強製。有那不願的,切不可強求。”
這一下,連田疇也覺得太過,勸道:“使君,賊人兵臨城下,薊縣危如累卵。人人皆有守土之責,凡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壯丁,都該上城。”
劉虞擺了擺手:“我意已決,不必多說。百姓,已經夠苦了。”
鮮於輔看田疇時,見他已經沒有再進言的意思,也無可奈何,當即辭了使君,自去征發縣中男丁。
這大難臨頭,官府若是強征,百姓縱然驚懼,但為了保全家小,也隻能出頭。但現在官府明說了,不願去的也不勉強。結果鮮於輔當日一召,隻得七百人。薊縣是廣陽郡治,整個廣陽最盛時有二十多萬人口,薊縣城內,也有上萬戶口。居然隻有七百人敢於挺身而出,這仗怎麽打?
鮮於輔心裏,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當清晨的第一絲曙光,穿透雲層,照射在薊縣城頭時。那一雙雙驚懼的眼睛不安地望著城外數不清的賊兵。
壯丁站在郡兵的身後,攥著手中的器械,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平安下城。
“你他媽往哪兒戳?”一個郡兵突然回身打了背後那壯丁一拳。隻因這壯丁太過緊張,將槍尖捅到了郡兵的背上,若不是有鎧甲在身,不給捅個洞出來?
城外,飽食一頓的賊兵已經開始集結,隨時可以發動進攻。一路從遼西殺奔過來,所過之處,郡縣為之一空,現在的胡漢叛軍可謂兵多糧足。因為他們發動叛亂之際,正是秋收之後,哪處郡縣的府庫不是正充盈?
張舉騎著高頭大馬,手搭涼棚望向城頭,冷笑道:“你們感覺到什麽?”
眾人不短他為何問出這樣一句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當然,那些烏丸人壓根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張純往那城頭眺望一陣,忽笑道:“我感覺到了恐懼。”
張舉大笑:“不錯,恐懼!恐懼正在城裏蔓延,傳我的命令,攻破薊縣,活捉劉虞!”
軍令飛傳,那圍定薊縣四麵的胡漢賊兵蜂擁而上!
要不怎麽說漢人狡猾?烏丸人被派在了最前頭,當飛橋搭在護城壕上,當雲梯攀上城頭,他們便嗷嗷往上竄。
城上的廝殺聲,清楚地傳到薊縣城裏的每一個角落。此刻,無論是豪強大家,還是升鬥小民,都感受到了當初範陽百姓的恐懼和絕望。好些人家,都已經開始將老幼婦女隱藏,將家中的錢財掩埋。
可幽州刺史幕府中,自使君以下,所有從事佐吏都不能離開衙署。如田疇這一類還好些,因為他的家本不在此地。可有家小在城中的官員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也很想回家去安頓家中的一切,可劉虞卻不發話。
“這如何是好?萬一城破,家人怎麽辦?”走廊上,兩名佐吏小聲商量著。
“我看鮮於輔擋不住賊兵,城破是早晚的事,搞不好就是今天!使君不發話,我們就不能走?”
“你是說?直接開溜?這……萬一追究個擅離職守的罪名?”
“我的天!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顧忌這個?命都沒有了,還要官?你不走?我走?”這名佐吏一說完,徑直朝衙署外走去,頭也不回。同伴見狀,略一遲疑,也跟了上去。沒錯,命都沒有了,還要什麽前程?
堂上,劉虞神情落寞,隻數月間,這位在塞外塞內享有崇高聲望的老人似乎蒼老了許多,兩鬢的霜白顯示他近一段時間以來的操勞和憂心。
程緒,魏攸,田疇等各從事陪他坐著,誰也沒有說話。堂上落針可聞,沉默帶來的壓抑,就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唉……”田疇悄然歎息了一聲。
他自以為這聲輕歎不會引人注意,可在此時,誰的神經不是緊繃?一丁點的刺激都能引來眾人極大的反應。
程緒當即道:“你歎什麽?”
田疇一抬頭,見所有人,包括劉使君的目光都在他臉上,一時有些錯亂,道:“隻是,隻是想起一個人。”
“誰?”魏攸問道。
“朱從事。”田疇以痛惜的口吻說出了這個名字。
堂上又沉默了。劉虞也不禁在心中暗歎一聲,是啊,若是朱廣在,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他守城,還是很有一套的。據說,當初黑山賊首張飛燕,提前就給範陽下了戰書,說要往該縣借糧。
朱廣在黑山賊兵臨城下之前,就已經發動全縣人修築起了防禦工事。以至於飛燕帶著數萬大軍來,都沒能在他手下討到便宜。
可惜,自己竟派他以身涉險,往那鮮卑虎狼之地去。現在五個多月毫無音信,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就算還活著,怕也是被鮮卑人扣著。
若是平常,自己派人去問,去贖,都不是什麽事。可現在,自身難保啊。
城上的喊殺聲越來越響,可堂上眾人都知道,那恐怕不是自己的人馬,而是剽悍的烏丸人,還有那些喪心病狂的亂賊!
一人匆匆進來,甚至忘記了該有的禮儀,到了堂上,連揖也不作一個,直接道:“使君,我看到東麵好像失守了。”
驚慌失措的這人,正是廣陽太守。說起來,劉虞在再次擔作幽州刺史之前,是甘陵相,與太守平級,同為兩千石。
刺史,聽著好像管了一州,其實位卑而權大。如果不帶本官出任刺史,那就隻有六百石的秩祿。但劉虞畢竟是劉虞,便如廣陽這位兩千石,遇事也隻有來找他。
劉虞見他支身前來,皺眉問道:“你怎麽獨自一人?”
那太守垂下頭去,搖了搖頭,歎息道:“現在整個廣陽郡衙,就隻有在下一人了。”
一語出,滿堂驚。便是正要發怒的田疇,嘴唇動了幾動,也沒有說出話來。大難臨頭,生死未卜,擅離職守,實在算不得什麽。人人都有家,人人都有親,這個時候,誰不顧念在家裏?
劉虞一聲長歎,心知今日恐怕是大限已到了。見堂上眾人神情暗淡,便道:“罷了,叫幕中所有人來堂上。”
這話說出去以後,沒有人動。因為傳達命令,自然有那些小吏去作,還不用從事。可很快,他們就發現事情不對頭,怎麽沒動靜?
田疇因為年輕,資曆淺,當即站起身來,打算出去召集人手。不一陣,他回來,神情淡漠:“使君,現在整個幽州刺史幕府的人,都在這堂上了。”
劉虞眼中的怒火一閃而沒,他雖然生氣,雖然憤怒,可他到底是個仁人君子,點頭道:“人之常情。”
頓一頓,目視著追隨自己共事的一眾從事道:“如今看來,薊縣是守不住了。我世受國恩,如今正是殉節之時,有身能死國,這是幸運。這一段來,感謝諸君的襄助。在家室在城中的,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聽他終於鬆了口,好些人心中便歸心似箭。可是,卻沒有人動。畢竟,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好一陣之後,才有從事程緒起身,什麽也沒說,隻衝著劉虞長揖到底,這才轉過身,與眾同僚作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