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茶裏被人下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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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抱著錦寶,東辰逸走在旁邊。出了府,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正是集市盛行的時候,四處的叫賣聲,一聲高過一聲。
街上賣糖人的,賣糖葫蘆的,賣布匹花傘的,小攤一個接著一個。
看著這姿態,看著這情形,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身上穿著的衣服、戴的發簪,便知這地方很富饒祥和。
踩在青石路上,這種熟悉感,讓青衫覺得渾身猛地一輕,特別舒坦。東辰逸看著青衫,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握著扇子,淡然開口:“我來抱錦寶吧?孩子挺重的。”
四歲的孩子,正是嬰兒肥的時候,說起來,也是不輕的。
青衫“嗯”了一聲,任由著東辰逸抱過孩子,三人這麽走著,倒真像一家三口的模樣。
在洛城的人沒有不認識平王的,東辰逸將這片封地治理得很好。在這裏,東辰逸就是他們的天,給了他們這份祥和寧靜的生活。
娘親,你看這個糖人,好不好看?”錦寶指著糖人,對著青衫喊著,甚是開心,小臉也紅撲撲的,十分討喜。
青衫臉上也洋溢著孩童般的笑容,很燦爛:“好看,他們很厲害呢。”
有人頻頻側目,倒是沒想到,平王已經娶親了,從來沒人提過平王妃的,錦寶這麽一喊,這來往百姓能不驚訝嗎?
此刻,有的玩了,青衫似乎忘記了方才跟東辰逸之間的不快,伸手拉著東辰逸的袖子,開心地指著做糖人的中年人:“東辰逸,你快看,他居然可以畫一個孫悟空,好厲害,我小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賣糖人的,可以天天吃糖人了。”雖然,這麽有誌氣的願望沒少被師兄們笑話,但是她覺得還是挺美好的一件事。
東辰逸一聽,忍不住輕咳幾聲:“這個願望還是算了吧?”嫁給賣糖人的,那不如嫁給他,他堂堂平王,莫說做糖人了,就是想天天吃山珍海味,那都不是問題。
聽了東辰逸的話,青衫不悅地努了努嘴:“你們權貴主兒,當然不能明白我們老百姓的苦了。”她就知道,連東辰逸也會嫌棄這個願望,雖說跟著師父不缺銀子,可長在穀裏的孩子也是吃過苦的,難得想出來玩一次,都得拚命地哄著師父高興。
東辰逸無奈地搖搖頭,好似在青衫麵前,他說什麽都不對一般。做好糖人的老師傅,順手將糖人遞給錦寶,笑得慈眉善目的:“孩子,糖人做好了,拿好啊。”
謝謝老人家!”錦寶歡快地接過糖人,笑得甚是開心。
身後跟上來的成右,順手付了錢,一旁的雲之看著開心也順手抽了一根糖人:“成右啊,把這個錢也付了。”
雲之先生,自己的錢自己付,成右沒帶那麽多銀子。”雲之先生太有趣了,想著法子占主子的便宜,絕不能讓他得逞了。說完,成右跟上東辰逸的步子,順手抱過東辰逸懷裏的錦寶。
雲之氣得咬牙切齒。一個糖人怎麽了,還得他付銀子,這天下人誰不知道平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可生氣歸生氣,雲之想想還是算了,一個糖人要五個銅板,他還不要了。雲之順手將糖人插了回去。
賣糖人的師傅見此,瞪眼喊道:“公子,您這都拿走了,哪裏還能放回來,我這怎麽賣得出去呢?都是小本買賣,也是很不容易的,這位公子,看著穿著奢華,也不像沒錢的,一個糖人而已,再說了糖人雖然貴了點,可賣的是手藝,賣的是樂子,看個把戲也不止給這麽點錢啊。”
老人家,我這還沒有吃呢,哪裏賣不出去?”雲之“啪”的一聲打開折扇,一臉的謙遜姿態。
青衫看著雲之,順手付了銀子,拿走糖人,遞給雲之:“吃吧,你們主子挺苛刻你的嗎?五個銅板的東西都吃不起?不說這平王府挺有錢的,對待屬下這麽苛刻啊?”
那可不是,動輒一個月俸祿都沒有了。”雲之接過糖人,感激地看著青衫,“房價漲了,吃的貴了,俸祿低了,哎,能不可憐嗎?娶媳婦兒,都是個事兒,現如今,沒個房子,沒有穩定的俸祿,哪戶人家敢把閨女嫁給你?”
在王府生活也這麽可憐啊?”青衫萬分同情,看來,給權貴人家做事也沒有江湖上傳言的那麽好嘛。
不等雲之接話,前邊東辰逸頓住步子,轉過頭看著雲之,不冷不熱地回了句:“雲之啊,喜歡吃糖人是嗎?”
頓了頓,東辰逸對著成右吩咐:“成右,將那些糖人都買了,讓雲之一次吃個夠。”都把他刻畫成這麽窮凶極惡的主子,那他必須得符合一下這形象才是。
是,主子!”成右憋笑,轉而去買了糖人。
雲之一臉苦悶,看著青衫,就說要離這姑娘遠些,怎麽就不長記性?
沒有再多說話,東辰逸領著眾人繼續前行。青衫同情地看了雲之一眼,遇到這麽個主子,確實挺可憐的,有出路的話,趕緊離開吧。
幾人四處逛著,徑自往東城走去。雲之抱著糖人,很痛苦,所有的英明形象全毀了。
到了東城一家酒館,東辰逸頓住步子,其他人也跟著停下,青衫看著酒館上掛著的匾額:“洛神賦”!不免有些驚訝,這酒館好大的氣派,居然取了這麽個名字?文雅,卻帶著一股子朦朧美。
它叫洛神賦,難不成酒館裏頭,有美人嗎?”青衫忍不住對著東辰逸問道,若是沒有,取這個,不免嘩眾取寵了些。
東辰逸看了青衫一眼,淺笑:“這裏有一道菜,做得十分精巧,香味兒很濃,賣相很好,一如美人一般,所以,取名洛神賦。”
青衫了然地點點頭:“那這開酒館的,想必也是知書達理的。”
那是自然。”東辰逸很認真地應了一聲,率先進了酒館。跟在身後的雲之不免鬱悶,主子不帶這麽誇自個兒的吧?洛神賦又不是主子寫的。杜撰別人的名字,還這麽得意。
沒有多想,幾人進了酒館。青衫看著滿屋子的客人,琢磨著,這店許是真的不錯,一臉的期待。
見幾人進來,夥計立刻恭敬迎了出來。見是東辰逸等人,二話沒說,恭敬行禮:“王爺,這邊請。”
東辰逸來得不多,但這店裏的夥計和掌櫃的,自是認識的,東辰逸的尊貴身份,他們自是不敢怠慢。
小二領著東辰逸一路往貴賓廂而去,幾人坐下。不等東辰逸開口,錦寶已經率先喊道:“我要吃碎碎花蒸餃,還有洛神賦,還有五花皮蛋……”小家夥如數家珍地點著,惹得一旁坐著的青衫不免輕笑起來,這麽小就懂得如此多了。
是,是,幾位稍等,菜馬上就好。”小二連忙退了出去,沒一會兒,外麵便送了上好的茶進來。
成右立刻上前為東辰逸和青衫斟茶,錦寶看著青衫,撲閃著眼睛:“娘親啊,你喜歡不喜歡這裏,錦寶很喜歡這裏哦,一會兒嚐嚐碎碎花蒸餃,以前娘親很喜歡吃呢。”錦寶很小的時候,記得娘親說了碎碎花蒸餃是娘親最喜歡吃的。
錦寶真乖,這個都記得呢。”青衫寵溺地看著錦寶。她沒記錯的話,奶娘說錦寶那時候隻有一歲多,那麽小的孩子,能記得些什麽呢?若不是真心在乎娘親,哪裏會記得這個?不免對錦寶又多了幾分心疼。
青衫握著青瓷茶杯,剛要送到嘴邊,一股清香飄來,青衫微微蹙眉,連忙對著東辰逸喊道:“別喝!茶裏有毒。”
東辰逸一驚,放下手裏的杯子,不可置信地看著青衫,也順手拿了錦寶手裏的杯子。青衫說有毒,那必然就是沒錯了。
青衫看著手裏的杯子,杯子裏茶的顏色過於透亮,看著好看,實則詭異不已。
她喜歡研醫,更喜歡研毒,但凡是有毒的,她都能輕易地察覺出來,尤其是這杯裏的茶不該有的香味。茶香是淡淡的,而這茶香太濃,不懂的人許是覺得這是正常的,可是懂毒的人一聞便知道有蹊蹺。
怎麽了?這茶裏是什麽毒?”東辰逸開口的時候,一旁的成右給站在旁邊的幾個侍衛不動聲色地遞了個眼色。幾個侍衛立刻退至各個角度把守。
一看便知訓練有素,不過,想來也是,東辰逸能帶在身邊,必然是信得過的。
青衫端著杯子,看著東辰逸,從發間取下那支翠玉簪子,放進茶裏,重新拿出來的時候,沾水的那一截變得黑透不已。
東辰逸等人均大驚,不可置信地看著這簪子,便聽見青衫清冷地說道:“這毒,我不知道是什麽毒,但是必然是很厲害的,我這簪子能測出天下任何不能測的毒。”
這看似普通的簪子,實則是師父給她的。小時候,她不懂得為何師父成日不讓她戴別的首飾,隻一支翠玉簪子便打發她了。長大之後,聽了大師兄說的,才知道這簪子的珍貴,才知道老家夥對她是真心寵愛。
東辰逸聽了青衫的話,微眯著眼,手裏握著的杯子,“啪”的一聲碎裂,水順著指縫流了出去,一旁的成右立刻拿出帕子上前替東辰逸擦拭。卻被東辰逸擺擺手,示意不必了。看著這清透的綠色茶水,東辰逸緊抿著唇,他知道越是厲害的毒越是珍貴。說句難聽的,貧苦人家,能買得起砒霜就不錯了,如何能買得起這種名貴的毒藥?東辰月實在可笑,他已經夠容忍這小子了,沒想到,還能來耍把戲?到時候,別怪他不顧念皇家親情。
小錦寶瞪著萌萌的眼睛,看著青衫,不由得詫異:“娘親,咱們不能喝茶嗎?爹爹好像也很生氣呢,這茶怎麽了?”
錦寶乖,這茶裏有髒東西,咱們不能喝。”對於毒的概念,孩子太小,還是不能理解的,青衫順手抱過錦寶,摟在懷裏,“錦寶啊,以後要乖一點,不能隨便吃東西,更不能吃別人給的,吃什麽要跟娘親說一聲,娘親準了之後才可以吃,知道嗎?”她不知道這毒是誰下的,但是她也不蠢,錦寶在府裏就被下了毒,出來吃個蒸餃,茶裏又有毒,不是衝著錦寶來的,又是衝著誰呢?
錦寶吃栗子糕,也要告訴娘親嗎?”錦寶不解地抓抓頭。錦寶很喜歡吃栗子糕呢,想吃的時候,一口就吃掉了,萬一忘記告訴娘親了怎麽辦?
青衫很認真地點點頭:“對的,錦寶吃栗子糕也要告訴娘親,娘親準了才可以吃,不然娘親要生氣的,娘親生氣就會偷偷離開王府,錦寶再也見不到娘親了哦。”
孩子防備心差,本就是件棘手的事,還好這孩子很聽她的話,不然,真是麻煩了。有的毒也不是那麽輕易能解的,即使找到了法子,怕是藥還沒有尋到,孩子就沒了。想到這兒,青衫不由得摟緊錦寶,似乎很怕失去他一般。
不要啊,娘親不要偷偷走,錦寶一定不亂吃東西,一定會先告訴娘親,再吃栗子糕。”小錦寶摟著青衫的脖子,不住地搖頭。“錦寶會乖的,聽娘親的話,不讓娘親生氣。”
錦寶真乖。”青衫伸手摸著錦寶的頭,女人一旦萌發了母性,有時候,真的會無法自控的,錦寶也漸漸地讓青衫更加喜歡了。
東辰逸轉過頭,感激地看了青衫一眼。沒想到,不大的姑娘,卻這麽心細,錦寶太小什麽都不懂,自己不會保護自己,他們是要防備些才是。
沒等東辰逸說話,沏茶的小二已經被帶了進來。侍衛拖著小二,小二一路哆哆嗦嗦的,原本就是一介草民,王爺為何要傳喚他,自是嚇得不輕的。
一進廂閣,話還沒說,小二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喊道:“小的見、見過王爺!”
掌櫃的說他茶沒沏好,惹得王爺大怒,若是再不好好認錯,可是要誅九族的,連家人也跟著遭殃。
這茶是你沏的?”東辰逸拿著錦帕擦著手,沉冷地問道。
小二頭也不敢抬,顫抖的聲音回道:“回、回王爺,是小的沏的,但是小的真的很用心沏了,王爺饒命啊。”
以往來的客人,都是這麽沏茶的,從沒出現過差錯,他不明白今日怎麽就惹得平王不高興了。
這茶,可還有其他人碰過?”東辰逸微眯著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小二。必須要揪出幕後的人,否則,錦寶在王府裏也是不得安生的。
小二依舊沒有抬頭,顫抖的聲音回道:“小的不知道,這種粗活一直是小的在辦的。隻是,那會兒小的,小的去拿了壺進來,沒有半點的耽擱,馬上就回來了,請王爺明察。”
東辰逸了然地點點頭,就是轉身的工夫,那有心之人,也有足夠的時間下毒。
沒你什麽事了,下去吧。”東辰逸擺了擺手。青衫看著東辰逸,眼裏多了幾分讚賞,窮苦百姓,又如何用得起那些貴重的東西,即使是毒。東辰逸不傷及無辜百姓,將這封地治理得這般好,也算得上是百姓之福,是個好王爺。
小二連連拜謝,對著東辰逸喊道:“謝王爺饒命,謝王爺饒命。”
說完,小二便退了下去,東辰逸看著小二連滾帶爬出了廂閣,他伸手招了成右過來,成右上前,便聽見東辰逸壓低聲音:“派人跟著這小二,務必查出背後之人是誰。”
方才那小二,分明就不怕他,若是害怕,進屋的時候,臉色都會慘白,說話也沒辦法那麽流利。裝出來的害怕和發自內心的害怕完全是兩種概念。那小二,演得實在有些過了,讓他不得不懷疑了。原本想著這酒樓是他開的,店裏的夥計也是用了多年,以前斟茶的夥計,雖說見得不多,但也見過。一貫的憨笑,不似今天這麽怕他,這其中定是有蹊蹺。
是,主子!”成右走至一侍衛身邊,說了幾句,侍衛立刻閃身離開,那速度讓青衫都訝然,沒想到連東辰逸的侍衛武功都這般高強。怨不得那些人隻敢動這種小人心機,不敢動武了。
雲之倒是挺悠閑地看著青瓷杯子,嘴角掛著笑:“主子,是時候該動手了,就算您真的不在意,也該為小世子和天下的百姓想一想。”
這天下的江山社稷、皇位帝座,本就是不斷地殺戮奪來的,可那是開國皇帝。一個聖主不能心存仁性,不能大度寬容,又怎麽配管著天下。
他不會得逞的。”東辰逸冷冷地看著雲之,“這盤棋才剛剛開始,他已經急不可耐,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
雲之聽了東辰逸的話,心中一喜:“王爺的意思是……”
他知道東辰逸有才能、有本事治理這天下,比宮裏的幾個皇子都有資格。若是有心,一呼百應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