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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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來到國都,鄢黎一直很忙,經常很晚才會回來。因為傷勢未好,鄢黎隻是讓莫岑菀好好養傷,並未安排她做任何事。

    鄢氏在國都的府邸,乃是官邸,正卿鄢尚處理國政大事就在府中第二進的榮寧院裏,府中也經常會有各處任職大夫來往。公子黎的芷歸院雖然在第六進,但莫岑菀也不敢亂跑。於是便整日無所事事,要不書房裏看書寫字,要不院子裏修花剪草,十分無聊。

    “黎哥哥,黎哥哥。”

    莫岑菀今日正在給水榭邊的杜鵑花剪枝,一個銀鈴一般清脆柔麗的聲音突然從門外一路嚷著進了芷歸院。

    四目相對,莫岑菀看到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正好奇的看著自己,這雙眼睛的主人有一張粉嫩精致的小臉,雖然年紀尚小,也就十二、三歲樣子,但已經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了。

    “你是誰?怎麽以前沒見過你。”小美人歪著頭,好奇的問道,不過聽得出來語氣中沒有惡意。

    莫岑菀見她服飾華麗,心中揣測應該是位貴族淑女,於是拱手行禮道:“在下書騁,是公子剛剛從家臣士子裏選上來侍讀的書童。”

    “哦,是這樣啊,我以前隻見過魚哥兒,不過你比魚哥兒長得俊俏,我更喜歡你。”小美人還真露出了一副歡喜的表情。

    莫岑菀尷尬一笑,垂首站立,不再多嘴。

    小美人見他不再說話,隻得又開口問道:“黎哥哥呢?”

    莫岑菀依舊恭敬道:“公子一早就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啊?他都回來這麽多天了,也不來看我,哥哥也每天忙,不帶我出來,今天我好不容易求了遠哥哥帶我一起來送賀禮,他還不在。”

    “賀禮?”莫岑菀很敏感的注意到了這個詞。

    “是啊,公子奇戍邊有功,封爵公乘,所以當然要來祝賀啊。”

    公子奇自然就是鄢黎的長兄鄢奇了。戍邊有功,封爵公乘?莫岑菀心中默念了一遍,覺得此事蹊蹺。

    “喂,你發什麽呆呢?問你黎哥哥什麽時候會回來?”小美人見這書童不理她,微微有些生氣了。

    “書騁不知,這些日子公子都回來得很晚。”

    “哎呀,真是沒用,什麽也不知道。我自己去找好了。”小美人似乎脾氣不小,提著裙子轉身氣呼呼的離開了。

    莫岑菀轉身進入書房,憑著記憶翻到了那副整理書架時瞟過一眼的濟水河穀地圖。

    那是一片水土豐沃的河穀地帶,阡陌交織,良田千頃,齊、晉兩國幾百年來交相控製,爭奪不休。鄢氏在濟水一帶與齊國長期交手,互有勝負,雙方各自控製了一些高產的糧區。因此引得智氏、範氏兩族眼紅,也想來分一杯羹,才會以晉國之名義,派兵前往與鄢氏合軍,向齊國控製區域挑事。

    濟水守將鄢奇,得父親授意,一直按兵不動,阻止晉、齊兩國直接開戰,主張雙方以和談之道解決土地的歸屬問題。各方僵持博弈期間,齊楚聯姻,莫岑菀嫁到了齊國,協助太子江辰前往濟水解危,不想這莫岑菀竟深通兵伐之道,兩三個月之內,重整旗軍,強兵固陣,讓蠢蠢欲動的穀陽軍和東襄軍吃了幾次虧。

    這一下,智氏和範氏焉能咽得下這口氣,竟想通過刺殺國君,另立新君的陰謀,瓦解國君利用鄢氏抵製卿族勢力的君臣聯盟,進一步蠶食瓜分晉國。

    鄢氏為了穩定國內外局勢,阻止智、範、中行三族陰謀得逞,付出了巨大代價。如果此次真的讓穀陽軍和東襄軍在濟水挑起兩國戰爭。那不僅鄢氏在濟水一帶的良田麵臨著被瓜分的危險,國君王權也將被進一步削弱。

    莫岑菀看著地圖,結合著侍讀一旁時聽到鄢黎講的一些雙方情況,在心中已大概描繪出了戰區形勢圖。鄢氏的青衫軍,目前確實處在一個比較危險的境地。

    莫岑菀不知鄢黎心中是如何謀劃的,但如果要解決此次危機,隻能從齊國下手。

    半夜,莫岑菀聽到鄢黎的房間裏傳來一些動靜,知道鄢黎已回芷歸院。

    鄢黎身邊一直隻有魚哥兒在貼身伺候,此次魚哥兒未能一起回來,鄢黎也沒從外院調來新人伺候,所以他回來太晚的話,隻有玉麒那個笨手笨腳的武夫給他端茶倒水、伺候梳洗。

    莫岑菀幾次看不過去,拖著傷病之軀也隻能大半夜起來過去幫忙。

    莫岑菀走到鄢黎屋子的門口時,果然見玉麒從熱鍋房那邊端著一盆水過來。

    “我來吧。”莫岑菀現在傷勢已大好,主動承擔些芷歸院的雜務也是理所應當的。

    看見莫岑菀出現,玉麒鬆了口氣,他知道公子雖然不說,但是明顯能感覺到公子對他的笨手笨腳十分不滿。但是沒辦法,公子就是這個脾氣,極不喜歡不相幹的人接觸他,所以這許多年,除了魚哥兒,愣是沒有哪個奴仆奴婢能留在芷歸院的。

    不過這莫岑菀很是不一般,公子竟十分依她打整,甚至有幾次沒按她的意思即刻就寢,被指責了也默不出聲。

    “怎麽還沒睡?”鄢黎見莫岑菀端著銅盆進來,微微皺眉道。

    “今日有人來院子裏指責我沒用,我怕傳出去了,以為我是吃閑飯不做事的,傳給管事知道,把我攆出去。”莫岑菀邊開著玩笑,邊麻利的給鄢黎收拾床鋪。

    鄢黎洗臉的手一滯,奇道:“誰來院子裏了?”

    “沒有留名啊,反正是個小美人,黎哥哥黎哥哥的,也不知道是叫誰?”

    鄢黎剛起身搽了臉,聽她這麽說,“哦”了一聲道:“是月寧吧。今日奚遠送賀禮來,估計她跟來了。”

    奚遠?那小美人叫遠哥哥,那就是奚月寧,奚華的妹妹囉。莫岑菀如是想著,見鄢黎已脫了外裳,於是端了銅盆,打算離開。

    “你的傷好了嗎,我看看。”鄢黎突然說了這麽一句,差點沒把莫岑菀手中的銅盆嚇掉。

    “呃,已經好了,不痛了,書騁先走了。”莫岑菀端著盆,想要馬上離開。

    鄢黎卻拽住了她的胳膊,麵色很平靜,語氣帶著點關切,非常自然的說道:“我看看疤痕恢複得怎麽樣了。”

    莫岑菀知道,鄢黎是很單純的想看看她背上的疤痕,因為她多次被他嘮叨必須內服外敷,認真用藥。長桑君的藥,名不虛傳,她臉上那道傷痕,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到了,隻是背上傷的嚴重,目前留的疤還十分恐怖。

    但是,她可不願意又在鄢黎麵前裸背,他認為她隻是個十歲小女孩,可她心裏過不了自己實際年齡那一關啊。

    “不用看了,反正就那樣,我一直堅持好好用藥的,如果真像長桑君說的那樣靈驗,它自然會好,看了也沒用。”說完,莫岑菀端著水忙不迭的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