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嘉緹看到葉道鴻跑到了王小華的身邊，扶起了摔在地上的王小華，而後一臉的狗腿笑容，點頭哈腰的對王小華說道：“華哥，華哥，沒摔著吧！”

    王小華一臉懵逼，完全搞不懂這個穿著江大保安服的家夥為什麽對自己那麽熱情。

    “不好意思啊，華哥！那位擺水果攤的老人家是我的姨奶奶，過來擺攤掙點錢，不知道華哥你這兒的規矩，真是抱歉了。保護費，哦不，是清潔費多少錢？他那邊還沒怎麽開張，我先幫忙墊著。”葉道鴻一邊給王小華揉腿揉胳膊，一邊給他打煙。

    王小華也不傻，知道這是打和牌的家夥。

    不過能和平收場，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畢竟他現在完全處於下風，這個場子今天是找不回來了，於是就借著這個梯子下台了，說道：“一天十塊，一個月三百！”

    葉道鴻直接數了三百遞給王小華。

    王小華看了辛嘉緹一眼，接過了錢，而後走到老人家的水果攤前，說道：“你家外孫子已經把錢給了。”說完，他就招呼著彪子等人離開。

    看到葉道鴻給混混塞錢，辛嘉緹又是惱怒又是鄙夷：“你這個家夥怎麽這麽軟骨頭？”

    葉道鴻撇撇嘴：“你倒是骨頭硬！你剛才差點就進醫院了你知道吧？”

    辛嘉緹氣得不輕：“你你你……你這個人怎麽能向黑惡勢力妥協？你越是這樣，人家越是欺負你。”

    葉道鴻冷笑道：“他們幹嘛欺負我？那幫混混再囂張，還敢打進江大不成？你以為江大保安科上上下下五百個保安是吃素的嗎？”

    對啊，辛嘉緹越發的糊塗了。這小保安沒理由害怕黃毛混混呀，那他幹嘛給混混塞錢？真是越想越想不明白哦。

    “既然你不怕他，為什麽要給他錢呢？”

    葉道鴻：“自己琢磨去。”

    “趕緊給我交代，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跟混混是不是一夥的？”辛嘉緹提高了音量。

    “你這想象力夠豐富啊！”葉道鴻嘲諷道：“這麽豐富的想象力，咋就不去寫呢？”

    見兩人爭吵起來，那位賣水果的老奶奶趕緊勸道：“兩位別吵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老婆子好！”這老人年級雖大，倒是不昏聵，心亮的跟明鏡似的。她明白，辛嘉緹出頭是為了她，葉道鴻塞錢，其實也是為了她。

    聽到老奶奶的聲音，辛嘉緹也回過味來了。

    表麵上看，今天是她跟混混打得熱鬧，其實真正的矛盾是攤販跟混混呀。她今天贏了，難道事情就徹底解決了嗎？不！她今天打走一批，明天還會再來一批，她能怎麽辦，難道天天在這守著不成？

    對方吃的是這碗飯，但是她辛嘉緹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任務，她可不能天天這麽耗下去。

    叫警察？

    警察插手進來，事情就更麻煩。

    人家是保潔公司，警察一來，立馬搖身一變，變成了正正經經的環衛人員，這幫攤販是違法占道擺攤經營……這校門口區域是江城大學的地界，大學為了不背惡名，不太好黑下臉來攆走底層老百姓，萬一鬧出點社會影響，對大學名聲不利，但是這種占道經營的事情終究是違規的呀，法律層麵不占道理。

    警察一管，城管一來，大家的飯碗都沒了；警察不管，城管不來，黑惡勢力又插手其間。

    辛嘉緹越想越亂，感覺這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灰色地帶吧，令人無可奈何的灰！

    社會的複雜性可見一斑。

    想到這些事情，辛嘉緹才覺得葉道鴻的做法其實有他的道理。她不怕城管，不怕警察，不怕混混，其實眼前的小保安也不怕，但是……水果攤的老奶奶怕，那些擺攤的業主怕，他們怕警察，怕城管，怕混混，他們是社會的底層，在夾縫中辛苦的找尋一條生路。

    “是不是覺得憋屈？”葉道鴻像是看穿了俏警花的心事。

    辛嘉緹點了點頭，她確實覺得憋屈。

    她勇敢的站了出來，跟黑惡勢力鬥爭，冒了風險，費了力氣，還差點被摩托車給撞了，最後卻悲哀的發現根本就是無用功，心裏怎能不憋屈？

    葉道鴻：“這種事情不是今天有，也不是這條街上有，每天每月每年，每座城市，這樣的事情都在上演！既然憋屈，那就好好想想怎麽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這樣才更有意義！”

    辛嘉緹覺得這話真是有道理，抬起頭，自我介紹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辛嘉緹。”

    “葉道鴻。”

    老奶奶見兩人不吵了，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從水果攤上拿出兩個蘋果，用小桶裏的水洗了洗，然後分別遞給兩個人。

    葉道鴻接過了蘋果，咬了一口：“阿婆，你這蘋果挺甜的呀。”

    老奶奶笑容滿麵：“你喜歡吃呀。喜歡吃就多捎幾個。等我再多賣點水果，我把錢給你。”

    “好呀！”葉道鴻一點也沒客氣，拿了個袋子，不斷的往裏裝蘋果，裝了滿滿的一大袋子，然後笑著道：“阿婆，謝謝啦！”

    “你這人怎麽這麽愛貪小便宜？這麽大熱的天，阿婆做生意容易嗎？你就狠心拿人家這麽多東西？”辛嘉緹眉頭皺了起來。

    “你管我！”葉道鴻白了她一眼，拎著一大袋子的蘋果轉身走了。

    “祝你吃完拉肚子！”辛嘉緹努努嘴，剛對葉道鴻建立的那麽一丁點好感，瞬間就煙消雲散。

    其實辛嘉緹還不知道，葉道鴻拎著這袋蘋果是為了去做宣傳，老奶奶賣的蘋果口感確實很棒，價格公道實惠，大家嚐了嚐都覺得很不錯，又香又甜又脆，再加上今兒美女打架的故事做渲染，所以很輕鬆就把水果攤宣傳了出去。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保安科的人想要買水果，第一個想到的都去老奶奶的水果攤，而老奶奶的水果攤生意總是特別的好。

    ……

    辛嘉緹離開學校以後，一路往八街巷子走，走到僻靜處的時候，她拿出了電話。

    “喂，龍隊！”

    “應聘很順利，我被錄用了！我走的是正常的招聘流程，不會留下任何疑點。”

    “嗯，我知道這幫毒販窮凶極惡，我會小心的。”

    “對了，龍隊，有件事情很奇怪。今天有個保安說他四天前就聽過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吹牛胡侃，還是真的知道什麽。我個人覺得他不像是胡說，因為四天前正是我遞交申請的那天，不像是巧合……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我……我這邊會想辦法問清楚，你那邊也幫我調查一下這個人……他叫葉道鴻，我看過他的保安證，樹葉的葉，道路的道，鴻雁的鴻。”

    辛嘉緹匯報完畢，何文龍那邊就忙碌了起來，很快就調出了葉道鴻的檔案。

    葉道鴻，男，二十一歲，民族未知，孤兒。劍南省太陽孤兒院長大。九歲被領養。養父李強，瓊省貢山人，務農。十二歲畢業於貢sx村小學。十五歲畢業於貢sx村中學。政治麵貌，團員，尚欠團費368元未繳。

    尚欠團費368元未繳，這行字真是讓何文龍囧的不行。

    葉道鴻的檔案資料極少，可以說是大片大片的時間段都是空白，除了孤兒身份比較引人注目以外，再沒有別的任何可以說道的地方。而這種大而化之的檔案最令人頭疼，要麽這人就是億萬民眾中普普通通的一員，要麽這大段大段的空白期裏就有什麽幺蛾子。

    總之，但憑個人檔案不足以說明任何問題。

    何文龍又給下麵的人打了個電話，索要葉道鴻身份證開辦的銀行卡，以及銀行卡的消費情況。這些資料就比較花時間，但是事關辛嘉緹的安全，所以何文龍催的急。

    其實打心眼裏，何文龍是真不願意讓辛嘉緹與這樁毒品案發生關係，他覺得小警花既然來鍍金，那就老老實實鍍金，衝鋒陷陣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他們這種不會投胎的草根子弟去做。小警花太金貴，萬一有點什麽事情，那真是沒法交代。

    但是何文龍也有點被逼急了，他什麽招數都想了，結果一整年了，不僅案子沒有進展，而且犧牲了五名幹警，他肩上的壓力極大。偏偏辛嘉緹一來就主動打報告毛遂自薦，他要是不批，事情傳出去，下麵的人會說他趨炎附勢，畢竟誰的命都是命。你何文龍拿著官威逼著我們衝鋒陷陣就算了，那邊有自願去衝鋒，你卻又攔著，這一碗水也端得太歪了，說不過去，下麵的幹將們會有意見。好在辛嘉緹的方案還算是溫和，考慮來考慮去，何文龍也就答應了。

    他親自給辛嘉緹辦了入職，然後沒有跟警局的任何人介紹辛嘉緹這個新警員，接著就讓辛嘉緹開始潛伏偵查工作。到現在為止，警局這邊根本就不知道有個辛嘉緹的警員來了。這也就是說，根本不可能有內部泄密的可能。

    既然如此，對方怎麽會恰巧在四天前就聽到辛嘉緹的名字呢？難道是我何文龍說夢話泄露的不成？

    換成另一個人說這種事情，何文龍懶得搭理，純粹是神經過敏嘛。但辛嘉緹的身份太金貴，他還不敢怠慢，生怕出什麽事情，所以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必須要查清楚。

    下班之前，下邊的人將葉道鴻的銀行卡資料遞了過來。

    何文龍一看，完全就是一個中學畢業然後就去明珠市打工的打工仔，收入、消費，一切正常，排除了葉道鴻是毒販集團成員的可能。當然了，如果葉道鴻真是毒販集團的成員，他也不會傻到故意在辛嘉緹麵前泄露信息，查這些隻是為了讓自己心安。

    那麽現在的問題就是搞清楚葉道鴻究竟是從哪裏聽到辛嘉緹名字的。

    “看來還得找機會審一審啊！”何文龍揉了揉發痛的眉心：“審的話會不會打草驚蛇呢？還是讓劉同舉先了解了解才妥當。對啊，這個辦法好啊！劉同舉也是保安，而且還混到了隊長職位，他去最好！”

    何文龍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倘若他知道這事兒就是他跟劉同舉電話時無意泄露的，估計會把劉同舉給掐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