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男人的災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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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景瑞在成都待了三天之後便飛回上海,關於整件事的經過與這次意外,到最後都沒有一點消息泄露出去,全當是沒有發生過。
董知微從一開始就感到不解,滿臉都是為什麽。
他說,“就要開始上市前的路演了,這樣的消息會對股價有影響。”
她想一想,“至少要通知當地警方,怎麽能讓那些人逍遙法外。”
袁景瑞就笑了,看她像在看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被他這樣看著,自己也覺得自己說了孩子話。
他後來就說,這件事他和尹峰會一起處理的,讓她別再多問了。
她便不再開口,一是心裏明白,有些事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二是從那天她那樣明顯地拒絕了他之後,袁景瑞對她的態度變得非常奇怪,時而冷淡異常時而又刻意地保持一個像他們初相識時一樣的距離,有時她突然回過頭去,都會看到他倉促移開的目光——就連眉頭都是緊皺著的。
她想他一定是在考慮究竟該怎樣處理她這樣一個“意外”。對於女人,袁景瑞應該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而她又沒有任何抗拒他的資本與理由,尤其是在他們共同經曆了那樣一場意外之後,她都不用比較就能確定,他是在意她的。
而她是被他吸引的。
董知微痛苦而心酸地忍受著自己對自己的譴責,掙紮在逃避與後悔之間,如果她接受他……不,她已經沒有機會了,袁景瑞的驕傲也不容許他給她第二次機會。
或者他很快就會請她離開,他是成方的最高領導人,是這個帝國的主人,他甚至不用替辭退她找一個體麵的理由,隻要說一聲,“明天你不用來了。”就行了。
董知微就在這樣的矛盾與掙紮中,一天天地等待著自己離開成方的那一刻,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回到上海之後,袁景瑞卻並沒有辭退她,而是仍舊留她在他身邊,並且要求她在他無法出現在公司這段日子裏,每天到他休養的地方報到,以便他處理公務。
她嚐試拒絕,他就板著臉問她,“董秘書,你認為我可以把這些事交給別人來辦嗎?對了,這裏還有醫生和特護在,不會隻有你一個人的。”
她頭一次看到一個渾身打滿石膏的人還能把話說得那麽有壓迫感,當時便默默不語了。
事後證明,袁景瑞的這個要求給她帶來了無比的困擾與麻煩,與直接辭退她相比,簡直是從另一個角度將她殺得落花流水,讓她在公司裏幾乎再也無法待下去。
袁景瑞雖然堅持回來了,可每天出現在公司到底是不可能了,但該他過問的公司事務他還是照原樣處理的,合同文件一份都沒有少看,也開會,電話會議,以至於那些原本還有幸與老板麵對麵的管理人員時不時都得對著一台免提電話做報告。
事情被保密得太好,就連自行回到上海的喬總監都不知道袁景瑞與董知微差一點把命丟在山裏,還請了半個多月的病假,在家收驚,據說廟裏都去了好幾次。
J市的項目暫時停了下來,公司太大,各個部門都有重點項目正在進行,大家議論了幾日也就過去了,隻有袁景瑞的持續不出麵成了公司裏的熱議話題。沒人知道他是受傷了,什麽樣的猜測都有,一切的猜測最後都歸結到董知微身上。畢竟在那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幾天裏,隻有她始終與袁景瑞在一起,而在袁景瑞回到上海之後,也仍舊隻有她能夠每天見到他。
她與袁景瑞的關係迅速成為公司裏的最新最火爆的八卦新聞,流言漫天飛舞,就連梅麗都忍不住,有天中午好不容易在餐廳看到董知微,立刻端著餐盤在她身邊坐下,壓低了聲音問,“知微,老板最近到哪裏去了?怎麽人都看不到。”
董知微這些日子一直奔波在公司與袁景瑞的家之間,他無法到公司,那有許多的東西就必須由她送到他麵前去,幸好他還知道體恤下屬,並沒有選擇在他那棟遠在山邊的大屋裏養傷,所選的休養地離公司並不算太遠,但正因為這樣,流言就更是漫天飛舞。
他隻是沒來公司而已,怎麽了?”董知微回答自己的朋友,並且盡量忽視從四麵八方投來的各式各樣的目光。
你……”梅麗欲言又止。
我怎麽了?”董知微停下筷子,轉過頭去看她,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
梅麗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那樣,可聲音卻壓得更低,“你是不是和袁總在一起了?”
誰說的!”董知微心髒猛跳,聲音不免稍大了一點,旁邊頓時豎起一排耳朵,她最不喜歡被人這樣注意,頓時連飯都吃不下去了,低下聲道,“別瞎說,連你都不明白我。”說完就要起身。
梅麗一把拉住她,“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別走啊。”
我真的得走了,下午還有事要做。”董知微低聲回了一句。
那晚上一起吃飯去?好久沒搞一頓了,我昨天還收到新的優惠券,港式茶餐廳,叫四個菜送一個菜呢,我把王冰她們也叫上。”
董知微手被拉住,一時也立不起來,想到自己確實好久沒和朋友們在一起吃飯了,不由歉意,“今晚我真的沒時間,我要加班。”
梅麗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很是失望。
董知微離開餐廳之後,梅麗身邊立刻就有人坐下了,還不止一個,全是公司裏以八卦著稱的女同事,說話時一起把頭湊過來。
怎麽樣怎麽樣?老板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
梅麗沒好氣,“我不知道,你們不會自己問啊?”
你不是董知微的朋友嗎?這都不知道?我聽說董知微天天去老板家,公司裏除了EMT,就她能見著老板的人。”
你怎麽知道她去了老板家,老板家遠著呢,這你也能看到?”
老板最近住在城裏呢,這事是王副總的司機跟我說的,他們EMT前些日子去老板家裏開會,他停車的時候看到董知微了。”
都說了是開會了,她在那裏又怎麽樣。”梅麗開始維護朋友。
什麽啊,那是晚上十點,十點啊!她才去。”
真的啊!”梅麗還來不及回答,周圍的人就已經沸騰了。
不會吧,就她那個樣子,公司裏哪個秘書不比她漂亮,袁總會看上她?”
你懂什麽,人家有手段。”
你們不要胡說,知微不是那樣的人。”梅麗開口打斷她們,猜測是一回事,聽到自己的朋友被人這樣議論又是另一回事,她板起臉,“就算袁總喜歡知微,那也沒什麽,他們都是單身,知微有什麽不好?”
幾個正說得興起的女人便一同露出輕蔑的眼神來,“董知微有什麽好啊?就她那樣的,不耍手段能拿下老板?”
就是,我看,弄不好還是自動送上門去的,越是表麵道貌岸然的人啊,裏麵就越是齷齪,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你們胡說!”旁邊突然響起男人的聲音,一桌的人同時轉頭,桌子邊上站著手拿餐盤的何偉文,麵孔因為憤怒和激動已經漲紅了,兩隻眼睛還狠狠地盯著之前說話的那兩個人。
被喝叱的人已經回過神來,沒好氣地反問,“幹嗎?董知微跟你有什麽關係?要你替她講話。”
還有一個更是刻薄,“喲,你不是也看上她了吧?勸你別做夢了啊,人家現在不一樣了,你想跟老板搶女人?”
何偉文聽到這裏,一張臉頓時漲得如同要滴出血來,聲音都結巴了,“不許侮辱知微,你,你們,要不是你們是女人……”
梅麗見事態不妙,立刻站起來拉他,第一下還拉不動,嘴裏勸,“好了好了,這有什麽好說的,走,你跟我到那裏去吃飯,走,走啊!”
董知微沒有聽到這些對話,她這時正在往袁景瑞家去的路上,開車的是老陳,就在公司門口等著她,她加快腳步上車,坐定之後輕輕說,“我跟袁先生說過了,我自己過去就可以。”
這段日子以來,她不止一次說過這句話了,老陳也不止一次地作出同樣的回答,“他沒跟我說過。”
她就不語了,平靜的外表下是隱隱的不安。
她覺得自己被折磨了,被那些來自於自己內心的,難以言說的矛盾折磨了,但這一切的源頭都出於她自己,她甚至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訴說。
車子很快到達目的地,董知微提著包下車,樸素的灰色皮包因為裝了太多的文件而變得沉重,細長的皮質把手被拉扯出一個不太漂亮的弧度,她索性將手穿過去,將它拉到肩膀上。
大門邊站著這棟樓的門童,她最近來得次數多了,就認識了,不等她開口就為她打開了門,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她過慣了普通日子,總是很難適應這樣的周到,進了門還回身,說了聲謝謝。
電梯裏沒有人,她獨自上去,走出電梯門的時候發現袁景瑞家的門是開著的,黃色的燈光從裏麵透出來,暖暖地一直鋪到她的腳前。
她就是一愣,站在門前長久遲疑,怕是有別人在,比如說他的母親。
她倒不是怕他的母親,隻是老太太帶給她的吃驚太多了,而且也讓她覺得難以招架。
她上次見到老太太也是在這裏,那時袁景瑞剛回來不久,關於受傷這件事情,他原本是瞞著母親的,可消息到底傳到老太太耳朵裏去了,她立刻就趕了過來,袁景瑞在上海的產業,鑰匙在他母親手裏都是有備份的,是以她就自己打開門筆直衝了進來。
醫生和特護是都在的,就連熊三也在,還是尹峰給他們的消息,袁景瑞下飛機的時候他就與老木就在機場出口等著了,後來就輪流跑到他家來,一人一天。這一舉動還被袁景瑞罵了,說他們兩個大男人來這一套,他又沒殘廢,不過是骨折了,是臥床不起了還是半夜不能撒尿了,誰他媽要他們陪。
老木就說,是咱倆見不著你半夜撒不出尿,這總行了吧?
熊三立刻在旁邊附和,說對,就是這樣。
說得袁景瑞哭笑不得,也隻好隨他們去了。
就這樣,袁母衝進來的時候,屋子裏全是人,那天是熊三在,看到她就知道不好,一步衝上去叫阿姨,還說好久沒見您老了,最近身體好不好?
熊三是袁母從小看著長大的,老太太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指指外頭,“得了,別阿姨阿姨叫得那麽親熱,出這麽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跟我說一聲,你就跟著他們一起瞞我唄。去,出去待一會兒。”
熊三是了解袁母的脾氣的,知道不好,回頭看了袁景瑞一眼,袁景瑞還坐在床上呢,臥室門大開著,門口的情況沒看到也聽到了,這時苦笑著搖搖頭,示意他走吧。
熊三就帶著屋裏其他人都走了,出去時留了個心眼,門隻是虛掩著,也不敢走遠,就在走廊裏待著,董知微正好從電梯裏出來,看到他就是一愣。
熊三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推進門去,“進去吧進去吧,我哥在裏麵。”
她被推得不明所以,就這麽進去了,才走到臥室門口就看到那對母子。
袁景瑞當時半坐在床上,一隻手打著石膏,另一隻手上還拿著一份文件,一看就是狼狽不堪的樣子。
而董知微看到袁母就是一愣,並且立刻有抬不起頭來的感覺,因為兩天前她就接到過老太太的電話,問她袁景瑞到底在忙什麽,隻有電話回去人都不見,而且電話裏聲音也怎麽聽怎麽不對頭,她當時就在袁景瑞旁邊,他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便昧著良心撒了謊。
她是從來都不說謊的,事後還後悔了好久,現在被當場撞破,臉立刻就紅了,不但如此,看到袁景瑞母子同時出現也讓她感到窘迫。
她還沒有忘記這位老太太曾經誤會過些什麽,並且這誤會是她一直都沒有能力解釋清楚的。
董知微本能地想要退後,但還沒來得及退出一步去,隨即發生的一切便讓她呆在原地,並且終身難忘。
看到自己兒子傷成這樣,袁母居然沒有表露出一點悲傷或者哭哭啼啼的反應來,隻瞪起眼睛重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袁景瑞回答前看了立在臥室門口已經呆滯的董知微一眼,臉上無奈的表情就更重了,“媽,我這不是怕你擔心嗎?”
怕我擔心你就別亂來啊,你就別老把自己弄成這副摸樣啊,從小到大你說你都幾回了?都幾回了?小時候是不懂事,現在都三十多了你還……”
袁母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隨手把兒子手裏的那疊文件抄過來往他頭上拍了兩下,袁景瑞“哎喲”了一聲,一隻手伸上來擋,大概是扯到傷口了,一臉的痛苦兼哭笑不得。
董知微被那聲“哎喲”驚醒,終於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跑過去拉住袁母,不讓她再繼續毆打自己的兒子,又不知道該怎麽勸,隻好重複,“阿姨,阿姨。”
袁母轉頭看到她,臉上生氣的表情倒是沒了,態度居然還很好,扔掉手裏的那疊紙拉住她的手,還說,“知微啊,你別介意,他從小就這樣,做事一點輕重沒有,你得對他狠點,別什麽都聽他的,該管的時候就得管。”
一番話說得董知微張口結舌,又苦於兩隻手都被老太太抓著,退無可退,急得話都說不清楚,“不,不是,阿姨,其實我是……”
旁邊一陣咳嗽聲,讓她們兩個一起回過頭去,袁景瑞一邊咳嗽一邊還把散在床上的那份合同拿了起來,對董知微說話,“你先回去吧,記得把這個交給法務。”
她便走了,落荒而逃。
有了這樣一次前車之鑒,她又怎麽敢隨隨便便走進這間屋子裏去,每次都是戰戰兢兢,唯恐再撞見自己不該撞見的情景。
尤其是麵對袁母,在她麵前,董知微從未找到過自己應該有的表情與反應。
她也沒辦法找到。
為了維持在袁景瑞麵前的平靜表麵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董知微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更多的壓力了。
門口一片安靜,書房在二樓,門是開著的,袁景瑞所坐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進門處的一切動靜,他知道董知微已經出了電梯,也知道她一定立在門外,但她沒有進來。
袁景瑞嚐試將麵前合同上的文字看下去,可看了很久還停留在第一行,完全無法繼續。
門是他開的,他在等她,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每天董知微出現之前的那段時間,他總是感到坐立難安。就在剛才,他還立在窗邊,看著車子在樓前停下,看著她走出車門,並且把沉重的皮包背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她,胸口便熱了起來,為了不讓這種感覺繼續,他移開目光,自己走過去開了門。阿姨聽到聲音走出來,他示意沒有事,她便又回到廚房裏去了。
屋子裏還有阿姨在,其實他恢複得很快,就連老木與熊三都不再堅持輪流報到了,阿姨是從山邊的房子那兒叫過來的,也就是負責買菜煮飯,做做清潔,這些事情鍾點工也能做,他要她來,隻是因為他曾說過的,不會有董知微與他單獨麵對的情況出現。
他一向一言九鼎,如果做不到,那就不會說。
可是董知微對他的態度持續地影響著他,她的拒絕令他錯愕,他無法理解並且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她竟然會拒絕他!
他對她的好感已經表現得那樣明顯,他甚至在生死關頭用行動證明了他對她的在意。而她應該也很明白,如果與他在一起,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會因此而不同。他從不是個吝嗇的人,尤其是對自己的女人。
那麽,究竟是什麽讓她拒絕他?難道她已經有了別的男人?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在小路上不經意撞見的情景,她說何偉文也是公司裏的職員,他對那樣的一張臉是沒有絲毫印象的,但那不妨礙他從那上麵看到他對董知微的癡迷。
又或者是其他人,她從來不在公司裏談論自己的私事,但他知道是有許多人對她有興趣的,他還想到了溫白涼,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對董知微仍是有企圖的。
他從來沒有這樣為一個女人傷腦筋過,除了多年前的陳雯雯,但現在看來,那更像是一次年少時的錯誤。女人對於他,都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的,甚至連程慧梅,都是用懇求才讓他點了頭。董知微是唯一的一個例外,而現在,這個意外讓他幾乎無法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