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逃難母子,母死兒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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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在茅屋內打量了一圈,也沒看到什麽食物。隻這缸裏有一些米,她洗了些米,煮成白粥,將就著下肚。
一飽果腹的唐曉走出茅屋,抬頭望天,沒想到這竹林深處的夜空如此明媚。竹影下,星輝斑駁,成為夜空中的點點光芒。
她躺在躺椅上,望著這長空。時值酷暑,院中的涼涼清風,吹得人倒是涼爽。想必以前這無名氏夫婦一定經常一起在院中納涼。
唐曉偏頭,看著另一張空蕩蕩的躺椅,不免有些唏噓。空中點點雨滴落在她身上,眼見要下大雨了,唐曉便回房歇息。
點滴落雨瞬間變成狂風驟雨,唐曉放下架著窗子的木棍,將風雨阻隔在屋外。她拍拍雙手沾上的灰,坐在床邊聽著外頭的大雨淅瀝的聲音。
聽夠了風聲、雨聲後,她起身吹滅蠟燭,室內陡然陷入黑暗,她蓋上被子準備睡去。夜空中一道閃電劃過,緊隨其後的是陣雷鳴。還未入睡的唐曉翻了個身子,準備繼續入睡。
外頭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竹林之外一群黑衣人踏著輕功,朝竹林這邊而來。
似乎是在追擊著什麽人,一個婦人懷裏抱著繈褓中的嬰孩奔跑。婦人躲進了竹林,黑衣人停在竹林外,顯然是對這竹林有一絲忌憚。
“有人嗎?”
差一點就要入睡的唐曉,被一陣敲門聲吵醒。荒山野嶺,竟有人來敲她的門。唐曉踱著猶豫的步伐,站在門邊遲遲不敢開門。
“有人嗎?”婦人感受到屋內的腳步聲,麵對依然緊閉著的門,“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
孩子?唐曉仔細一聽,外頭真得有孩子的啼哭聲。心軟的唐曉開了門,一個婦人抱著孩子站在她的麵前,那婦人的手臂、膝蓋顯然都受了傷,現在還在滲血。
“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體力透支的婦人朝唐曉倒去,唐曉伸手扶住婦人以及繈褓中的孩子。將他們扶到床上,婦人喘著粗氣奄奄一息的樣子,雙眼還在望著懷中的幼孩。
那孩子安靜地睡在婦人的懷裏,剛才還在哭鬧,現在卻這般安靜。
唐曉收回對孩子喜愛的目光,“你傷得不輕,我去給你拿藥。”
婦人一把抓住唐曉,“姑娘,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唐曉望著她遍體的傷口,細看之下才發現這傷口發紫,流出的血都開始慢慢變成紫色。
“有什麽事,等我替你上了藥再說。你的傷勢很重,再不醫治恐怕會死。”
唐曉翻了翻自己的包袱,隨身帶著的療傷備藥所剩無幾。她跑到院子裏,到處搜刮,隻找到院內種著的幾棵草藥,沒有現成的傷藥。
唐曉將草藥搗碎,配上所剩無幾的療傷藥粉,輕輕塗抹在婦人的傷口處,婦人皺著眉頭緊閉著雙眼,像是痛暈過去了。
上藥中,唐曉發現婦人所受的傷比她看見的還多,看上去像是被野獸的利爪抓傷。婦人的雙唇開始發紫,顯然是中毒的征兆。這草藥隻能止血,卻不能解毒。
“不!”婦人搖著頭醒來,她死死抓著唐曉的衣袖,“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婦人懷中的孩子還在熟睡,唐曉替孩子把脈,心跳正常,沒有任何中毒或者生病的征兆。唐曉不解婦人的擔憂,眼下應該擔心的是她自己的身體,“你放心,你的孩子沒事。”
婦人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放開握著唐曉衣袖的手,將孩子更緊地摟在懷裏,輕輕吻了孩子的額頭。
唐曉無力轉身,對於婦人的傷勢,她已經無能為力了。她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姑娘!”婦人叫住了她。
“還有事嗎?”
“謝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想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大約,是撐不過今晚了。”
“謝姑娘。”
她救不了婦人,婦人卻還是謝謝她。原以為離開爾虞我詐的皇宮,就可以躲過所有的無可奈何。
“有件事,我想求姑娘。”
“若是這孩子,恕我無能為力。”唐曉明白婦人所求為何,她不能輕易答應,因為她無法保證這個孩子能夠跟著她平安長大。
唐曉坐在院中的天井旁,此刻大雨已停,剩下的是涼爽的夏風。
兀自在院內望月歎息的唐曉,聽見自屋內傳來的哭啼聲。她匆匆跑回屋,婦人安靜地躺在床上,她懷中的嬰孩卻啼哭不止。婦人為什麽不哄哄孩子?
唐曉猜到發生了什麽,她伸手探婦人的鼻息,果然沒有了呼吸。
她按捺著心中激起的漣漪,“你這又是何苦呢?”唐曉解開腰間係著的錦帕蓋在婦人臉上,“就算如此,你的孩子,我也沒法替你照顧。不過你放心,我會替他找個好人家的。”
唐曉抱起這孩子,原本苦惱的孩子在看見唐曉的那一刻停止哭鬧,露出笑容。唐曉被孩子單純的笑打動,“放心,我一定給你找個疼你的家人。”
她望望死去的婦人,再望望懷中的孩子,“誰!”
唐曉分明聽見了屋外的動靜,她以內力感知四周的一切,看來追殺他們的人是找到了這裏。
唐曉對著懷裏淺笑的孩子,柔聲道:“你乖乖地先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孩子像是聽得懂唐曉所說的話,任由唐曉將他放回床上,不哭也不鬧。
唐曉走出屋子,凜然站在前院,她能感受到四周湧動的殺氣,這是她在玉京門待了這麽久培養出來的感覺。來者不善,也許就是衝著這對母子而來的。
“眾位大駕光臨,擅闖我竹林,怎麽,這是不打算現身和我打個招呼了嗎?”
四周湧動著竹林的綠意,是肅殺的綠意。
“要是不出來,我就當你們無意為難我嘍。”
埋伏在暗處的人還是不為所動,難道他們不是衝著這對母子來的?唐曉佯裝要回去,剛一轉身,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仗劍朝她刺來。唐曉往左邊偏身,躲過這突襲的一劍。
她從腰間抽出伸縮自如的長劍,隻一劍,便將偷襲之人刺傷。唐曉用劍指著受傷的黑衣人道:“沒想到眾位竟是如此言而無信之人。”唐曉作勢等待著新一輪的偷襲,可這四圍似乎安靜了許多,原本肅殺的劍意驟消。
“看來,你的同伴已經棄你而逃了。”原本還噙著笑的唐曉突然變得狠厲,“說,到底是什麽人派你們來刺殺這對母子的?”
“你真以為我們是來刺殺那對母子的嗎?”
“你說什麽?”唐曉剛扯下那人的黑麵巾,黑衣人便口吐鮮血而亡。唐曉撬開那人的嘴,果然,他的嘴裏被喂了毒。
唐曉立刻回屋,孩子乖乖等在那。此地不宜久留,但在離開之前,她得做件事情。
無名氏夫婦旁邊,唐曉又挖了個墳,她將婦人埋葬於此。正要給墓牌寫字,長椅上的孩子哭鬧不止,無奈的唐曉將他抱起。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思索著該怎麽寫。
這孩子到唐曉懷裏就不哭鬧了,“你說,你娘叫什麽名字啊?”
孩子自然是不會回答唐曉的自言自語,唐曉看見這孩子脖間掛著一塊長命鎖,上麵刻著“昌晨”,“你叫昌晨?”
唐曉一喊“昌晨”,小昌晨就笑得更歡,“小昌晨!”唐曉逗弄著小昌晨,突然想到該怎麽寫了。
“既然你是昌晨的母親,那就寫做‘昌晨母親之墓’吧。”唐曉洋洋灑灑寫下這幾個字。
收拾妥當的唐曉將行李掛在肩上,抱著小昌晨走出竹林,來到昌晨母親的墓前拜了幾拜。
“昌晨,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這裏是你母親長眠地下的地方,你要記住你有一個愛你的母親。”
小昌晨年紀還太小,當然不知唐曉話中意指。他總愛對唐曉微笑,似乎很喜歡唐曉。
一路上,唐曉抱著小昌晨,他餓了就給他喂裝在兜裏的稀飯。路上唐曉都沒有看見什麽人,小昌晨出人意外的飯量,很快便將唐曉準備的稀飯全部吃光。
這還沒下山,小昌晨又開始餓了,他在唐曉懷裏哭鬧不住,唐曉放下包袱,躲在樹下不斷來回走著哄著他。饑腸轆轆的小昌晨,不論唐曉怎麽哄他都不罷休,繼續不停哭鬧。
唐曉也很無奈,她現在怎麽去給他找吃的去啊?
“姑娘,你這樣一直哄也不是辦法。”
唐曉沒想到竟然能在荒山遇見一個樵夫打扮的人,驚訝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警惕。
“姑娘,你別擔心,我不是壞人。”唐曉麵色稍緩,看著這樵夫的打扮,確實不像什麽會武功之人。
“我看你的孩子應該是餓了。”這還用他說,唐曉當然知道小昌晨是餓了,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這不是我的孩子。”
“哦,姑娘,是我冒昧了。我的家就在這山腳下,要不你們先去我家,我讓我家老婆子給孩子做能吃的。”
唐曉本不願輕信這人,可昌晨實在哭得厲害,自己就算到了山下的小鎮,也未必就能找到昌晨能吃的東西。為了昌晨,唐曉最終答應了樵夫的建議。
樵夫扛著一捆柴在前頭走著,唐曉抱著小昌晨在後頭跟著。心中愈加有了算計,這樵夫應該是不會武功,隻是他竟敢一人上山砍柴,這一點卻讓唐曉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