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透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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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出聲來,將臉一揚,正好讓他逮到她的唇,柔軟芳香,讓人沉溺。

    他們吃過飯後出去看電影,正好影院上線的是澤塔·瓊斯的複出之作《美味情緣》。電影溫馨浪漫,一道道大餐更是誘人,杜曉蘇雖然剛吃過飯不久,仍舊隻覺得饞,隻好“哢嚓哢嚓”吃爆米花。可是爆米花這種東西吃在嘴裏,隻覺得更饞。過了一會兒,邵振嶸低聲對她說:“我出去一會兒。”

    她以為他是去洗手間,誰知不久後他回來,變戲法似的變出一隻紙盒。黑暗中她聞到撲鼻的香氣,她最喜歡的章魚燒,新鮮滾燙,木魚花吃到嘴裏,隻覺得香。杜曉蘇怕吵到左右鄰座,壓低了聲音:“唔,你怎麽知道我餓了?”

    “我聽到你吞口水了。”

    有這麽明顯嗎?她白了他一眼,也不管黑漆漆的影院裏他看得到看不到。不過章魚燒捧在手心裏,暖暖的,令人覺得快樂安逸,她一隻隻吃完,然後把最後一隻留給他。他不習慣在外頭吃東西,她喂到他嘴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吃掉了。杜曉蘇覺得很高興,她喜歡破壞他的習慣,有一種惡作劇的快樂。挽著他的手看aaron  eckhart在大廚房裏引吭高歌,而兩情相悅那樣美,好比提拉米蘇的細膩柔滑,甜到不可思議。

    外衣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掏出來看,竟然是老孫。

    她壓低了嗓門剛剛“喂”了一聲,老孫已經在電話那頭直嚷:“曉蘇!我老婆要生了!我馬上要去醫院,你能不能來頂班幫我盯下蕭璋?拜托!拜托!”

    邵振嶸問她:“怎麽了?”

    她還是告訴他了:“我同事臨時有急事,叫我去替他頂班。”

    他說:“那我送你去。”

    沒有看完電影,她覺得有點沮喪。車窗外的夜色正是繁華綺麗到紙醉金迷的時刻,霓虹絢爛,車燈如河,蜿蜒靜靜流淌。一路上一直遇到紅燈,車子停停走走,其實邵振嶸開車的時候特別專注,她一直在猜測,他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表情。他專心的樣子很好看,眉峰微蹙,目光凝聚,好似全神貫注。

    她到底有點歉疚:“一起看場電影都不行。”

    又是紅燈,車子徐徐地停下來,他說:“其實我隻是想你坐在我身邊,看不看電影倒是其次。”

    她心口微微一暖,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撞動,不知不覺微笑:“哎,邵振嶸,我突然好想親你耶。”

    他仿佛被嚇了一跳,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什麽連耳郭都紅了。她覺得他臉紅得真可愛,於是揪住他的衣領,俯過去親吻他。

    空調的暖風呼呼地吹在臉上,吹得她極細的幾根頭發拂在他的臉上,邵振嶸仿佛有點透不過氣來,她的臉也很燙。他終於放開她,說:“以後隻準我親你,不準你親我。”

    “為什麽啊?”

    “不準就是不準!”他從來沒有這樣凶巴巴過,“沒有為什麽。”

    老孫見到她如同見到救星:“啊呀曉蘇,多謝你!啊,邵醫生,你也來了?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他連聲抱歉,杜曉蘇隻說:“你快去醫院吧,嫂子和孩子要緊!”

    老孫攔了部的士就走了。這裏不讓停車,邵振嶸把車子停到酒店的地下車庫去,然後走回來陪她。初冬的夜風,已經頗有幾分刺骨的寒意,他看她鼻尖已經凍得紅紅的,不由問:“冷不冷?”她很老實地答:“有點冷。”

    他握著她的手,一起放到自己的口袋裏取暖。他的手很大,掌心有著暖暖的溫度,指端一點點溫暖起來,她的心也覺得暖暖的。因為手插在他的衣袋裏,所以兩個人站得很近,他幾乎將她圈在懷中,身後是酒店高大的建築,投燈、射燈、景映燈交織勾勒出華麗剔透的輪廓。兩個人沉默地佇立著,五光十色的燈光照進她的眼睛,仿佛寶石一樣,熠熠生輝。她隻微仰著臉,望著他。

    他說:“曉蘇,我以前不知道,你們這行這樣辛苦。”

    “有苦也有樂啊。”她說,“其實我覺得值得的——因為要不是幹這行,我就不會認識你了。”

    提到這個他就算舊賬:“還說呢!一個女孩子爬上爬下的,萬一那管子要是斷了呢?”

    “怎麽會斷?那是進口pvc材質下水管,按本市建築驗收合格規定,管壁厚度應達到085厘米以上,所以截麵承重可達65公斤,我體重不過51公斤,再說我站上去的是有拉力的斜角,所以它是絕不會斷的。”

    邵振嶸有點意外:“你怎麽知道這些?”

    杜曉蘇得意非凡的樣子,像個剛得到老師表揚的好學生:“我是t大建工係畢業的,我學的就是這個。”

    邵振嶸真有點沒想到,因為這間大學的這個專業是金字招牌,幾乎是國內首屈一指,與清華的相關專業號稱南北並峙。於是問她:“那為什麽後來又當娛記?”

    她說:“以前不懂事,在大學裏談了一場戀愛,結果傷筋動骨。後來換了工作,從頭再來。原來在財經版混了段日子,後來我發現還是娛樂版最適合自己,又有帥哥,又有八卦,多好。”

    他籲了口氣,將她拉得離自己更近。他身上有幹淨的氣息,還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她一直很喜歡,所以貪婪地深深吸了口氣,才說:“你先回去吧,我還得好幾個小時才收工呢。”

    他說:“我陪你。”

    她說:“不用了,你明天還得上白班呢。”

    他聲音低低的,就在她的頭頂上方,仿佛是一種震動:“曉蘇,也許我有點自私,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考慮換份工作?”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他擔心她生氣:“曉蘇……”

    杜曉蘇“哧”的一笑:“你吃醋啦?”

    他很老實地點頭:“我吃醋。”

    他是真的很吃醋,因為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男人,會讓她放棄一切逃開。

    可是她又如此坦然地跟他講起,便知道她其實早已經不在意。

    果然,杜曉蘇笑眯眯地說:“好吧,那我就換份工作吧。”

    鄒思琦聽說她有意換工作,嘖嘖稱奇:“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某人都不為全國人民的娛樂事業奮鬥終身了。”

    辭職的時候老莫萬分惋惜,因為杜曉蘇一直很勤快,又是他帶出道的。不過老莫很爽快地說:“有時間常回來看看。”

    杜曉蘇也有點舍不得,告別了舊同事。雖然在網上發了幾份簡曆,卻差不多全石沉大海了。如今工作並不好找,她學曆又隻是本科,好不容易有家公司通知她去麵試,hr問:“杜小姐,雖然你是相關專業畢業,但隻有不到一年的設計工作經曆,為什麽放棄這個職業長達兩年之久?”

    她老實地答:“我想嚐試一下新的挑戰。”

    看到hr的表情就知道沒戲,不過那個hr還是很客氣地對她說:“謝謝杜小姐前來麵試,請等待我們的電話通知。”

    這一等就沒了下文。

    碰的釘子多了,她幹脆改弦易張,改投廣告文案之類的職位。由於有新聞從業經驗,倒頗有幾家公司對她感興趣,大多相中她有傳媒關係,但她其實不過是一個小娛記,麵試後仍舊沒戲。但她也不太著急,邵振嶸更不急,他說:“結婚吧,我養你。”

    她覺得有點上了他的當:“結婚就結婚,為什麽要你養啊?”

    他說:“我把你養得白白胖胖,這樣你就不會跑掉了。”

    她不由得得意洋洋:“原來你這麽沒有安全感啊。”

    他摸著鼻子笑:“反正是你向我求婚的,這輩子我都記得。”

    她惱羞成怒:“邵醫生你很煩耶,等我找份體麵工作,馬上喜新厭舊休了你。”

    他嗬嗬笑,但總是非常細心地替她整理招聘信息,用表格列出一項項地址、名稱及公司的主要信息,幫她發電郵。

    她非常感慨:“如今找工作真是大海撈針。”

    他說:“沒有關係,隻要耐心,一定能找到那根針。”

    最後接到博遠的麵試通知,她非常意外,因為她都不太記得自己曾向這家公司投過簡曆,或許是邵振嶸幫她投的。她沒抱多大希望,因為是業內知名公司,又是設計職位,不知為何竟然肯給她麵試機會,但八成又是希望而去,失望而返。

    按著約好的時間前去,公司位於黃金地段的寫字樓,外觀已然不俗,大堂更是美侖美奐,出入的男女盡皆衣冠楚楚,乘電梯上樓,更覺得視野開闊,令人油然而生一種沉靜之感。站在這樣高的地方,仿佛可以氣吞山河。

    接待室的設計也一絲不苟,裝潢簡潔流暢,落地玻璃幕對著高樓林立的城市中心,放眼望去,皆是繁華的尖頂,真正的現代建築巔峰。

    她喜歡上這個地方,純粹出於對建築的喜歡。

    hr問過她數個常見問題,最後仍舊問她:“杜小姐,你是t大建工係,為何放棄專業兩年?”

    她靈機一動,答:“我想通過這兩年時間,來更好地提高自己。”

    不知道回答得對不對路,因為hr仍舊請她回去等待通知。

    她本來不抱多大希望,誰知三天後真的接到電話,通知她去二麵。

    這下她態度認真起來,做足了功課,結果人力資源部經理相當滿意,後麵的三麵也順利過關。

    接到最後的offer,她非常高興,得意洋洋給邵振嶸打電話:“博遠錄用我了。”

    邵振嶸也很高興:“晚上慶祝慶祝。”

    結果他臨時有手術,匆忙給她打電話:“我馬上要進手術室,你先吃飯吧,我下班後去接你。”

    杜曉蘇答應了,晚上卻獨自搭了地鐵去醫院,然後在醫院外等了差不多三個小時才等到他。他十分心疼:“這麽遠怎麽跑來了?不是叫你先吃飯。餓了吧?”

    “我不餓。”她隻是看著他,因為戴過帽子,頭發軟軟的有些塌,看起來並不邋遢,反倒像小孩子。在手術台邊顯微鏡前一站五六個小時,臉色疲憊得像是打過一場硬仗。

    外科很辛苦,尤其是神外,開顱手術不比別的,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他說:“是個顱底腫瘤的小孩,手術很成功,出來後看到小孩子的媽媽,見著我們又哭又笑,覺得再辛苦也值得。”

    他最近瘦了一點點,眼圈下有淡淡的黑影,也許是冬天穿衣服多,顯得臉尖了些。她覺得心裏軟軟的,也許是心疼,也許是驕傲,但隻是看著他,所以他開玩笑:“怎麽這樣看著我,今天晚上我很帥?”

    “是啊!”她挽住他的手,“救死扶傷的邵醫生最帥!”

    吃飯的時候她告訴他:“其實我小時候就希望自己嫁給醫生,或者建築師,因為覺得這兩個職業都好偉大,一個治病救人,另一個可以建造世界。不過後來自己學了建築,倒有點失望。”

    他最喜歡傾聽她說這些話,所以問她:“為什麽覺得失望?”

    “嗯,也許是覺得跟想像的不一樣,神秘感消失了,功課很重,作業很多,尤其是製圖。那時候我很嬌氣啊,常常畫圖畫到要哭。”

    他想像不出來她嬌氣的樣子,因為她一直都很執著很堅強,哪怕是做個小娛記,為拍張照片都會冒險爬到水管上去。

    杜曉蘇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她雖然是新人,可是很勤快,又肯學。設計部年輕人居多,很多人是從國外回來的,工作氣氛輕鬆而活潑,她與同事相處融洽,漸漸覺得工作得心應手。沒有多久便參與了一個重要的個案設計,老總再三囑咐:“新晟是我們的大客戶,林總這個人對細節要求很高,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寧維誠,曉蘇她是新人,你要多看著點兒。”

    寧維誠是設計部的副主管,美國c大海歸,才華橫溢,工作非常出色,老總素來重視。這次由他帶整隊人馬去見新晟的副總。

    隻是杜曉蘇沒想到那個林總會是林向遠。

    “這是我們設計部的杜曉蘇。”

    聽得寧維誠這樣介紹,他向她伸出手來:“幸會。”

    她也從容微笑:“幸會。”

    寧維誠負責展示ppt,而林向遠聽得很認真。開完會後已經是下班時分,林向遠順理成章對寧維誠說:“已經快六點了,大家都辛苦了,我請大家吃飯吧。”

    新晟與博遠有多年的合作關係,兩家公司的團隊亦是駕輕就熟,仿佛都是自己人。杜曉蘇不想顯得太小氣,所以沒有找借口獨自先走。

    去吃湘菜,其實新晟的企劃部大都也是年輕人,氣氛活絡而熱鬧。大家在席間說起來,突然有人發現:“咦!林總也是t大建工係畢業,跟我們公司杜曉蘇是校友啊。”

    林向遠沉默了片刻,才說:“是啊。”

    這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起哄說:“那杜小姐應該敬林總一杯,算起來林總是杜小姐的師兄啊。”杜曉蘇很大方地端著杯子站起來:“林總年輕有為,有這樣的師兄,是我這師妹的榮幸。”

    林向遠笑了笑,說:“謝謝。”與她幹杯。

    吃完飯後出來,杜曉蘇跟同事都不順路,於是獨自走。一部車從後頭慢慢超過來停下,正是林向遠的座車,他下車來對她說:“我送你吧。”

    她說:“不用了,前麵就是輕軌站了。”

    他說:“就算是校友,送送你也是應該的。”

    “真的不用,我兩站就到了,連換乘都不必。”

    他終於問:“沒人來接你嗎?”

    “不是,他今天加班,再說他住的地方跟我住的地方比較遠,沒必要為接我讓他跑來跑去。”

    她的語氣輕鬆坦然,仿佛真的隻是麵對一位長久未見麵的老同學,而他悵然若失。

    她已經這樣不在意,他曾經數次想過兩人的重逢,也許她會恨他,也許她會掉頭就走——當年她的脾氣其實很倔強,驕傲得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不然也不會分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可他真的沒有想到,原來她已經不在乎了。

    從容地,輕鬆地,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了。

    她連恨他都不肯,令他懷疑,當年她是不是真的愛過自己。

    他竟然有種不甘心的感覺,而她禮貌地向他道別,他站在那裏,看著她走進燈火通明的輕軌站。司機在後麵提醒他:“林總,這裏不讓停車……”

    他沉默地上了車,說:“走吧。”

    杜曉蘇壓根沒將這次重逢放在心上,隔了好久跟鄒思琦一塊兒吃飯,才想起來告訴她。

    鄒思琦聽得直搖頭:“你竟然還跟他吃飯?這種男人,換了我,立馬掉頭就走。”

    杜曉蘇說:“唉,沒必要。其實想想,我也不怎麽恨他。”

    鄒思琦提起來就氣憤:“杜曉蘇,當初這男人一邊跟你談戀愛一邊爬牆,最後奉子成婚前才告訴你要跟你分手,整個兒一陳世美!他把你當傻子啊,你都不恨他?”

    杜曉蘇說:“他當初也真心地愛過我,至於後來的事,隻能說人各有誌。”

    鄒思琦直翻白眼:“杜曉蘇,你真是沒得救了,當初他在學校裏追你,誰知是不是相中你爸爸是行長?畢業後認識那個更有錢有勢的女人,立馬就把你甩了,你還說他曾經真的愛過你?”

    杜曉蘇做萬般鬱悶狀:“鄒思琦,留點美好的回憶給我行不行啊?你非要說得這麽醜陋,初戀耶,我的初戀耶!”

    鄒思琦“哧”的一笑:“算了算了,你不在乎最好,這種男人不值得。”

    杜曉蘇想了一想,說:“他雖然騙了我,但回頭看看,這種經曆其實是一件好事,不然我也許至今還渾渾噩噩,躲在父母羽翼下混日子。”

    鄒思琦說:“那你確實得感謝他,他要不跟你分手,你哪有緣分遇到邵醫生?”

    一提到邵振嶸,杜曉蘇就眉開眼笑:“是啊,所以說命運總是公平的。”

    “公平個頭啊!”鄒思琦好生鬱悶,“為什麽我就遇不上像邵醫生這種極品?”

    “哎,對了。”杜曉蘇突然想起來,“我們公司最近替一品名城的開發商做設計,可以用內部價申購他們的一套房子,你不是說想買一品名城,要不我幫你申請一套?”

    鄒思琦非常高興:“那當然好。”

    杜曉蘇填了申購的報名表,事情很順利,很快一品名城那邊就通知她去挑房號下定金,她跟鄒思琦一塊兒去看房。

    正是樓市最火熱的年代,一品名城位置極佳,又是準現房,看房現場人潮洶湧。一打聽,原來今天是一期搖號,好多有意向的人都雇了民工來幫忙排隊,聲勢浩大非凡。售樓小姐見她倆有號單,單獨引到vip室去,坐定倒了茶,才微笑著說:“兩位是內部申購吧?我們內部申購預留的都是二期,全板式小高層,朝向非常好,南北通透,全部戶型都送入戶花園,非常超值劃算。不知道兩位想看什麽樓層什麽麵積?”

    鄒思琦問:“二期是什麽時候交房?”

    售樓小姐仍舊微笑:“二期跟一期是同一時間交房,其實也是準現房,不過一期先賣。”

    杜曉蘇恍然大悟,原來所謂二期就是變相捂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