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深院靜: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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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小茴還沒來得及反應,趙石南已經隻留給她一個匆匆的背影。碧綠的竹席,紫紅的羅帳,忽然覺得空空,蘇小茴手裏拿起趙石南留下的茶盞,還有他的餘溫,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

    不多時紅姑撩著裙子上樓,看到小茴正在帳子裏垂淚,有些驚訝:“那位爺真走了?還回來嗎?”小茴搖了搖頭。

    “可是怪事,他不是一向在你這裏過夜的嗎,難道成了親還真改了脾性不成?”紅姑納悶,這可不是好兆頭,趙石南出手闊綽,又對蘇小茴獨寵,紅姑從趙石南手裏撈的銀子可不少,這要是真收了心,可是大大的一筆損失。不禁跺腳歎氣:“你怎麽不留住呢?”

    蘇小茴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一般:“我哪裏來得及說話。”趙石南聽到少奶奶幾個字就像被大風吹著一樣走的到快,哪有插嘴的機會。想著就心酸。

    “你呀,還是實在。不用些手段,怎麽能行呢。”紅姑拉著蘇小茴的手,低聲說著,“好容易靠上這個又大方又有勢的爺,你可千萬別鬆了口,若是得了他的心,將來做個妾也未嚐不可。”

    “妾?”蘇小茴的心砰砰跳了兩下,這個她可沒敢想過,趙家即便是納妾,也得看看身份。自己雖然是清白的身子,除了趙石南並沒有別的男人染指,但終歸說出去不好聽。趙家能容下她進門嗎?

    “隻要那位爺樂意,趙家誰能擰的過他啊。小茴,你可要爭氣。”紅姑本來也是隨嘴一說,無非不過想激發蘇小茴對趙石南的鬥誌,她好得利。至於做妾,她並沒覺得蘇小茴有那個本事,也舍不得把這棵搖錢樹放出去。

    但蘇小茴卻被紅姑的一句做妾說的動了心思,仿佛黑暗中走的沒了路,忽然柳暗花明的又出來一條道。蘇小茴擦去了眼淚,幽幽的問著紅姑:“不知道他的那位少奶奶是個什麽品性?”

    “我隻知道是杜家的小姐,別的也不曉得。待我去幫你打聽打聽。”紅姑應付著,順帶就著床上小桌上的燭火,點了口水煙抽著。

    趙石南回到了府上,已經絲絲縷縷的下起了雨,江南的雨最為纏綿,尤其在夜裏,潤物無聲。

    趙石南到了趙老太太的房間,撣了撣身上的水珠,就看到杜衡正在外間的客堂直直的跪著,腦後的發髻垂下幾綹,衣服也有些淩亂,看著說不出的狼狽。趙石南看她那個樣子,不知該是生氣還是憐憫。而趙老太太正威嚴的麵南而坐,眉頭緊緊皺著,數著佛珠的手也由於氣憤微微的抖著。

    屋子裏零星的幾個下人,趙老太太的陪嫁慈姑立在她身旁,吳媽垂手站在杜衡身邊,雙葉跪在杜衡旁邊正在瑟瑟發抖。

    看到趙石南完好無損的進來,趙老太太舒了口氣,威嚴之色並沒有減去一分,冷聲問道:“現在人都齊了,你到說說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大晚上興師動眾的。”趙石南故作輕鬆的問著。

    趙老太太把桌上托盤裏的衣服扔到趙石南麵前,厲聲問道:“衣服上的血是怎麽回事?”說完眉眼一轉,瞟向了杜衡。

    杜衡抬眼看了眼趙石南,正要說話,趙石南先回答著:“我自己不留神紮的。母親大人,你也知道我有時不怎麽留神的。”趙石南語氣故意詼諧,想著小事化了。如果是平時,趙老太太早已煩惱盡散,破怒為笑了。但今天,她不止不解氣,反而更加憤怒,這在趙老太太眼裏,可是天一般的大事。

    雙葉扔衣服的時候被吳媽看到,吳媽撿起來看到上麵的血不由擔心告訴了慈姑,最後到了趙老太太耳朵裏,待把衣服拿來一看,趙老太太的魂都要驚掉了。趙石南是老太太的獨苗,一直捧在手心裏都怕化了,卻突然流出這麽多血,她這個做母親的簡直恨不得把那個罪魁禍首拎來抽兩巴掌。

    屋裏隻有杜衡和趙石南,可任老太太怎麽問,杜衡隻有一句話:“讓石南說吧。”那副生死凜然的樣子,趙老太太已經有了判斷,杜衡弄得無疑。為了什麽,她無從知曉。

    但趙老太太憤怒難平,不論為了什麽,刀剪無眼,玩笑也好,打鬧也罷,怎麽能傷人?一個不注意紮出問題,後果趙老太太不敢想,趙石南是她的命,是她後半輩子的全部希望。她不能允許他出任何閃失。

    石南和杜衡成親三天,一點圓房的動靜都沒有,現在又打鬧成這個樣子,不知道是誰不情願。之前她還以為自己的兒子流連於風月場所,會不會覺得杜衡沒意思不願意同房。但現在看到兒子受了傷還拚命往自己身上攬,趙老太太明白了,是那個千金小姐不願意。她憑什麽?之前對杜衡的好感頓時全無,隻要她威脅到石南的安全,老太太立馬變成張著翅膀護仔的母雞。

    想到這裏,趙老太太更加生氣,猛的一拍桌子:“自己紮的?你當我是三歲的孩童來糊弄?”

    轉而看著杜衡,聲色俱厲:“我不管你是大家小姐,還是名門之後,我隻有石南一個兒子,容不得半點閃失。今天我把話說在這裏,你如果不情願,趙家立即把你送回去。”

    杜衡吃了一驚,抬眸看著趙老太太,一時說不出話,送回去?說的直白點,就是休妻。這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侮辱,杜衡被休,這輩子就完了,杜家的名聲也完了。但是休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去找淩泉?想到這裏,她反而坦然,對著趙老太太磕頭拜了一拜,挺起腰身淡淡說道:“聽憑老太太發落。”

    趙老太太那句本是氣話,沒想到杜衡順杆而上,竟大有被休了也沒什麽的架勢,一時氣結說不上話來。

    趙石南心裏的火也騰的起來,這個女人似乎壓根就不怕被休,她到底是個什麽人?忍不住蹙眉看著杜衡嗬斥道:“哪有你說話的份。”

    這句似怒非怒的話本來是給杜衡一個台階下,如果杜衡不吭聲,剛才話趕話的局勢便可以緩和。誰料到杜衡看了看趙石南,平靜的重複著:“杜衡願意聽從老太太發落。”

    趙老太太氣的全身顫抖,手指顫巍巍指著杜衡,衝著趙石南大聲道:“石南,現在就備車,把她送回杜家,一刻也別等。”說著腳下踉蹌了一下,她千挑萬選的兒媳婦,竟然這麽倔強。老太太本以為用休妻威懾一下杜衡,今後別再同石南舞刀弄剪刀的。誰料到她根本沒有一絲悔改之心,竟然梗著脖子頂了上來。趙老太太還沒遇到這樣敢頂她的人。一時氣的夠嗆。慈姑忙去扶著老太太,生怕她一個不穩倒下。

    屋裏的氣氛瞬間淩亂成了一團,趙石南緊緊皺著眉頭,這個妻子,不是他願意娶的,但是時到今日再送回去,不僅是杜家的恥辱,也是趙家的笑話。休妻也總要個理由,難道就因為杜衡不願意和他圓房刺傷了他?這說出去他的臉麵也不好看。

    再看著杜衡那雙大而含淚的眼睛,他怎麽也下不了決心把她送走。趙老太太看趙石南不動彈,急怒攻心:“石南,你聽到沒有!”

    趙石南一抬腿跪了下來,看著老太太沉聲道:“母親,既然娶了,就不要再提送回去的事。趙家沒有休妻的先例,這個妻子,不管是什麽,兒子認了。”

    一句兒子認了,說的趙老太太心裏一驚,杜衡心裏一沉。趙石南繼而說著,“時候不早,我和衡兒先回去。這樣的事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讓母親擔心了。”

    說著沒再看趙老太太,用力把杜衡拽了起來,扯出了房門。趙老太太失神的跌坐在了椅子上,萬般挑選,最後造出了這麽一對冤家。

    趙石南扯著杜衡大步往臥房走去,杜衡腳不利落,一瘸一拐,趙石南索性把杜衡打橫抱了起來,他也說不出為什麽,當母親說送她回去的時候,他竟然那麽緊張不願。此時隻想趕快帶著她逃開母親盛怒的目光,生怕晚一刻就會有變故。

    杜衡的心緊緊跳了起來,方才的倔強換成了羞澀,用力掙紮著:“放我下去。”

    “別動。”趙石南皺眉,外麵的雨大了些,他抱著杜衡往自己懷裏靠了靠,免得斜吹到廊子上的雨飄到身上,杜衡的心忽然跳的很快。夜色沉沉,細雨簌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幾步回了屋裏,趙石南把杜衡放到床上,曖曖的燭火下一切變得曖昧,杜衡又開始緊張,顧不得腳上的疼一個大步跨到了床外,跌到了凳子下。

    趙石南的火又拱了起來,很想伸手把她拎起來,問問她到底想的是什麽?自己不顧母親的責令,把這件事化了,她竟然一點都不領情。但是看著杜衡有些驚恐的眼睛,還是壓住了火,皺眉說著:“我到外間睡。”說著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