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溫文之人也生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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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趙以敬住在對麵的樓上,我的心裏就像壓了一座大山,喘不上氣。雖然我也知道他經常不在,但是也說不準什麽時候,就突然回來了。樓間距又很近,晚上燈光輝映,看的更明顯。趙以敬坐在沙發上翻書的樣子,站在窗口抽煙的樣子,打電話喝水的樣子,隻要留意,就能很清楚的看到。

    我發現自己的心理很奇怪,一個勁的告誡自己,不要去看,他有什麽好看的?哪裏沒見過?但是家裏沒人的時候,又喜歡坐在窗口看著對麵發呆,我覺得自己心態有點不健康。但是現成的心理醫生,卻不敢去谘詢。

    有一次早晨去送暖暖,冷不丁突然在樓下遇到他。我的臉色變得難看的怪異,他倒並無不妥,很自然的衝我打著招呼:“送孩子?我帶你過去?”

    “不用。”我冷冷回答後,拽著暖暖往車裏走去。暖暖一邊走,一邊還愣愣扭頭看著他,他唇際輕揚,對暖暖揮著手:“暖暖再見。”

    “伯伯再見。”暖暖衝他揮著手。

    “再什麽見!”我嫌暖暖墨跡,一把抱起她向車快步走去。上了車,我才舒了口氣。終於沒有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了。看著暖暖還在扭頭看著,我忍不住問著:“暖暖,你怎麽老要看那個伯伯?”

    暖暖笑的很開心:“伯伯好,送暖暖娃娃。”真是個小貪婪鬼,肖彬請你吃了多少次冰激淩都不記得,趙以敬送了一個娃娃倒記得清楚。

    我連續幾天回來就拉窗簾,夏醫生有些疑惑:“怎麽總拉簾子?”

    我找著借口:“怕光。拉上簾子有安全感。”夏醫生定定看了我一眼,沒有吭聲。暖暖趴在窗口,撩起了簾子,吱吱咯咯的笑著,夏醫生走過去溫聲問著:“看什麽呢?”

    簾子拉開,趙以敬正趴在窗口和暖暖揮著手逗著,他的窗台上有個憨態可掬的機器熊正在來回翻著跟鬥,想來暖暖就是被那隻熊逗得咯咯直笑。我的臉騰的紅了,好像被夏醫生逮到什麽似的,這種局麵,滿是尷尬。

    夏醫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冷冷看著對麵,轉頭問著我:“他什麽時候搬來的?”

    “六天,七天?大概一禮拜吧。”我結結巴巴的說著,表情很是僵硬。不知道為什麽,很少見夏醫生這樣清冷的樣子,偶爾看到,竟有些膽怯。

    夏醫生看我臉色乍變,也恢複了淡然的神情:“清揚,沒什麽要緊。生活是我們自己的,不在乎旁邊有什麽人窺伺。”

    我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該對他的話表示讚同還是否定,隻是覺得他用“窺伺”這個詞形容趙以敬,我怎麽就聽的那麽別扭。夏醫生拍拍我的肩:“好了,晚上也別做飯了,咱們到外麵去吃吧。”轉而對暖暖說著:“想不想去淘氣堡?”

    “想。”隔著樓看機器熊翻跟鬥終究是霧裏看花,遠沒有去淘氣堡裏蹦躂著誘惑力大,暖暖從窗台邊的台子上爬了下來,跑到我身邊催著我:“媽媽,快走,淘氣堡。”

    被暖暖扭股的厲害,屋子裏呆著又著實不適,我隻好點頭。換了件淺花色的長裙,和夏醫生帶著暖暖出去。我沒敢抬頭看趙以敬樓上的情形,隻覺得周圍似乎在眼神大戰,夏醫生的冰冷凜冽,和趙以敬的強勢清寒,仿佛隔空打物一樣來回交戰。我匆匆的走出了小區。

    小鎮並不大,除非是出去辦事,或者是送暖暖上幼兒園,平時我們出去吃飯溜達,都是走著過去。出了小區的門,我終於長舒了口氣,說話的神情自然了不少,夏醫生麵上的表情也很舒緩。到了商場,暖暖在室內樂園裏玩著淘氣堡,我和夏醫生在外麵等著。

    夏醫生忽然看著我說道:“清揚,我們換個地方住吧?”

    我心裏一顫,我明白趙以敬的出現讓夏醫生心裏不快,我垂下了眼簾,低聲說著:“換到哪呢?他如果存心這樣,無論我們去哪裏,他都會跟著來的。”

    夏醫生追問著:“那我們回北京呢?或者到四川,雲南?離開這裏?”說著語氣微微有些激動,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至瑾,別開玩笑了。”我把他的手推開,“現在何夕的客戶都在江浙一帶,怎麽回北京?去四川雲南更不現實。”

    “清揚,我可以養家,你為什麽一定要做生意?為什麽一定要做絲綢?是不是你潛意識想去保持同步呢?”夏醫生的語氣雖然淡淡的,話卻是一句接一句,緊趕著而來。

    我從沒想過我為什麽要做絲綢,我本來就是絲之恒的員工,辭職加入老鄧的公司,又被老鄧掃地出門,到現在自己撐著攤子做絲綢,一切順其自然,我覺得自己就是絲綢人,雖然不像趙以敬,蔣正齊他們是絲綢大亨,但我的血液裏我的骨髓裏,似乎一直就和絲綢是融為一體的,我從事這個行業也喜歡這個行業。猛地被夏醫生提起什麽潛意識,我愣住了。

    我潛意識是想和趙以敬同步嗎?從事著他從事的行業,這樣似乎遙遙相望,也有著共同的牽係?就像杜衡和趙石南?被他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這個情愫。我突然有種被戳穿心思的慌亂,咬唇說著:“我不懂什麽潛意識,下意識,我隻是一直在做這個行業,你要非那麽聯想,我也沒辦法。”

    夏醫生定定看了看我,似乎在竭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過了片刻,輕輕牽起我的手歎氣道:“對不起清揚,我太著急了。”頓了頓說著,“最近我的情緒很不好,這樣的我很不專業。我知道應該淡然而處,但我實在淡定不起來,我很怕自己一直苦心而求的人,好容易要得到,卻又失去。”

    我能理解夏醫生的心情,如果有個女人住在對麵樓裏每天守著我的愛人,我也會瀕臨瘋狂的。但是能怎麽辦?躲避是解決辦法嗎?

    暖暖從淘氣堡出來了,夏醫生過去把她接上,抱著她問道:“累不累,吃你喜歡的布丁去?”

    “好!”暖暖答的響亮,小手攀上了夏醫生的脖子。到了甜品店裏,坐在那看著暖暖吃的開心,夏醫生時不時幫她擦擦手,我心裏剛才的那一絲不悅已經煙消雲散了。不得不說,夏醫生對暖暖是難得的好,這樣的細致耐心,一點不亞於顧鈞。生命裏能出現這樣的一個人,已經很不容易。我看著他們淡淡的笑了。

    吃過飯,我牽著暖暖和夏醫生一起溜達著回去,那晚月色清明,微風細疏,離小區越近,心情似乎越沉,夏醫生一直沒有說話,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忽然說道:“清揚,要不你考慮考慮,我們結婚吧?”

    結婚?我的腳一軟,趔趄了一下,和夏醫生結婚這個問題,我還真的暫時沒想過:“是不是太快了?”

    “我的心思,你明白的。與其這麽躊躇下去,不如我們建立一個新的家庭,開始新的生活。也好給暖暖一個正常的家庭。”夏醫生很會捏我的軟肋,每次說到暖暖,我的心就會一動。

    “你的父母,會同意嗎?”我找著借口。

    夏醫生淡淡一笑:“我都這麽大了,婚姻還自己做不得主嗎?無論他們同意與否,我決定的事,我會堅持。如果他們不同意,我也隻能不孝了。”

    “這不太好,做子女的還是要先得到父母的首肯”我繼續說著,卻被夏醫生溫聲打斷:“清揚,這不是理由。”我的臉一紅,沒再吭聲。和一個心理醫生玩心理,會顯得很幼稚。

    暖暖忽然仰頭問道:“什麽叫結婚?”

    夏醫生摸了摸暖暖的頭,笑著說道:“就是叔叔和媽媽在一起,一直陪著暖暖,好不好?”聽到夏醫生這麽說,我的臉幾乎要燙的滴血。

    “像現在這樣嗎?”暖暖還在問著。我嗬斥道:“好了,別問了。小孩子懂什麽。”

    “比現在還要好,叔叔可以晚上也陪著暖暖,給暖暖講故事,玩火車嘟嘟,給朵朵做衣服。”夏醫生微笑看著暖暖。

    暖暖眼睛瞪得很大,想了一下眼巴巴看著我說道:“媽媽,那你快結婚吧。”我氣的想給小家夥的小屁股來一下子,夏醫生卻哈哈大笑,一把抱起暖暖:“暖暖最乖。”卻胳膊好像不給力,舉到半空,頓了一下,又把暖暖放了下來,臉上表情很不自在。

    “胳膊還疼?”我趕緊轉移著話題。

    “沒事。”夏醫生隨意的說著。

    “別總說沒事,都這麽些天,早該好了。待會回去貼個膏藥吧。要是還不好就去醫院看看。”我同夏醫生說著,回到了房間裏。拿出膏藥要給他貼,夏醫生推托了半天才很不情願的把襯衣解開,露出了肩膀。

    我卻怔在了那裏,他肩上一塊明顯被打的青,散的青紫一片,不知當時得用了多大的力氣。都這麽多天,還這麽重的痕跡。夏醫生觸目驚心的傷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震驚、同情、氣憤同時湧了上來:“他打的?”

    夏醫生淡淡道:“別問了,這沒什麽。”

    我把手裏的膏藥一扔:“既然這樣,那我自己去對樓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