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乙宿看台·兩麵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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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雒說:“你想知道有多少人鍾情於你嗎?如果想知道,酉時來乙宿台,你一定會見到一些大驚喜。”

    這一句話,多思量,它讓人聯想到風華絕代的獨佳人。但一個“獨”字,說的就是一個“紛爭”。

    酉時前的一盞茶,我在東魔閣的一間房間裏看著手裏的一幅畫。

    一幅畫,寫意的是濁塵:白卷黑墨,濃淡轉換,畫中一清影冷月下盛衣而立,一片花海在腳腳稍隨風拂動,半側背影,半垂冷眸,纖手持素笛,衣袖飛青絲。絕世而立,幽幽傲骨,亦真亦幻,亦夢亦仙,這是一位充滿了幻想,也是高高在上不沾塵的女子。

    畫筆之骨來自逍遙府裏的逍遙公子,靈魂之影來自司徒府裏的司徒大人,這二人將一個虛幻的人落成了實體,這個實體正是在於都城中引起熱議,也讓人熱血沸騰的主人公,天下第一風流窟流碾墟的第一頭牌,花季月。

    天下的姑娘有很多,為什麽獨那一個矚了目?聽說是因為逍遙公子的不女色,司徒大人的不認真,而我在這裏看著這幅畫,心中是一片陰雲。

    酉時,如約而到,樓下是一個座無虛席,期待已久,樓上不見光的黑暗裏,我和一名小丫鬟看著待場的空台,酥晚金的開場響了整個台上台下:“諸位公子,諸位大人,諸位先生,諸位豪傑,今日是我們家季月來兌現乙宿台一舞,酉時,一刻不差,諸位準備好了嗎?我們的季月要上場了哦…”

    底下的燈光暗了,隻留水中央的那一方華台,這就是矚目。

    台是一種半透明的玉,哪怕是一絲空氣落在上麵,都能衍生出一種屏息的美。

    花季月登場,沒有音樂,一身的白衣是一種凝固的風華,風華起,她抬起了手指尖是邀請,她踮起了腳,腳尖在四周的水上起了一圈漣漪,漣漪漾開,風華獨舞,敞開的世界,歡迎你的到來。

    是向往是沉醉,是留念是遺忘,一座乙宿玉台,呈現的是一個繁花似錦的境界,界外之人忘記了紅塵,眼前隻有一個起舞的身影,她開啟了一個舞者的境界,令世界折服。

    又是一聲笛音自九天之上的浩渺,白衣化作光,構架的境界驀然清醒,台上站了一個人,白之後的黑影,她在一張麵具後麵是安靜。

    這個安靜持續了很久,久到有人鼓了掌,久到全部的人鼓了掌,台下的水才是起著一圈圈漣漪。

    “抬起眼來。”有人道。

    我抬起了眼,半張麵具後麵是靜,而一個靜,又看了一眼說話之人的旁邊,平靜但是關注的淡笑,你認為他在看你,但實際上那種看完全沒有意思。

    他手撐著頭,隨意的姿態讓人覺得傳言和真相總是隔著一個出入,他坐在南榮揚的旁邊,依次下去是陳元夕,獨孤皓月,逍遙公子?這就是他?

    隻一眼,一個靜,我又看到了下山時的那個場景,又見麵了,那位送傘的薔薇男子,一個出入,我認為他是一個溫文得有些迂腐的正人君子,但他手撐著頭眼裏的自然淡笑又說明不是。

    他有點不拘小節,他是現場唯一一個手撐頭笑得如同觀賞一樣的外客。

    “你能不能看我一眼?”南榮揚不滿意,他看到了我這一眼。

    平靜變成了見眼色。

    南榮揚又問:“你為什麽帶著麵具啊?”

    世界靜止不動。這也許是現場唯一一個他想知道的問題。

    東邊的台下起了一個疑問:“季月姑娘絕色傾城,恐是千百年來第一人,這傾世的一舞,舞出了一個境界,但姑娘可知,舞蹈和音律也是有味道的,一個人隻有一種味道,不能模仿,不能複製......”

    一個問,意味深長,帶著所有的目光是要將人看穿,但事實上他們已經看穿。

    所以我不能回答。

    “嘭!”有人替我回答了。南榮揚踢翻了跟前的案桌,一杯酒翻了一地,他那雙跋扈又帶著陰暗的眼睛一掃,準確的找到了那個人,皺眉揚著下巴道,“你懂點規矩嗎?我先提的問她都沒有回答,你這個能問嗎?”

    被打壓的人看了他一眼,意外的忍了。

    他反複的看了那人幾眼,又四處看了一眼,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道,“我很喜歡你,於都城的大門為你敞開,你可以隨時出入。”說完之後,他坐了下來,把個翻了的案桌嘭的一聲擺正,又將酒樽撿起擺正,四處看了一眼,用那跋扈和陰暗的眼睛,再冷哼了一聲,左手下去一排三個,是同一個意思。

    而我,還是不能說話。

    “喲!這是怎麽著了?怎麽,都被我們家的季月迷得不能言語了?”西麵的樓上響起酥晚金的聲音,她領著幾名丫鬟下來了,那緩慢輕浮的步子,不用看也是妖嬈。

    她在我的背後,我麵對著東,東麵所有的人笑了起來,南榮揚又變了張臉笑得奇奇怪怪。氛圍驀然沉到了水底,一動不動。

    “嘖嘖嘖!你看看你們...”酥晚金下著樓梯指著他們道,“這一雙雙眼睛是要將人看穿啊!我們家季月身子薄,諸位可是要手下留點情,我統共就這麽一個寶貝,也可憐可憐我金老板掙錢不易?...”

    底下沒有反應,連一絲波紋都沒有。

    她在樓梯上停下了,聲音驀然變了,一種冷比沉靜更輕的淡,“季月,這裏風大,回去吧,九天樓裏我已經為你備好了驅風茶,給你驅驅寒......”

    我站著不動,世界不動,我又起腳向樓上去,底下驀然大動風雲四起,在樓的四麵出現了四個身影,在樓的外麵有冷兵器進來的聲音,一個乙宿台的水震得如同沸水。

    我落在了樓上,隱在了黑暗裏,下麵,又是風平浪靜。穿過東魔閣我向著九天樓去,在臨出門的時候後麵一道影子一晃,她出現了。

    光線朧暗,我轉身看她,她將臉上的一層麵具揭掉焚了,我拿下了臉上的第一層銀質麵具,又揭下了第二層半透明的麵具,再揭下了第三層人皮麵具扔給她轉身往外麵去。

    她在後麵道:“保護好你的臉,也許你能活得長久。”

    我的一個背影沒有說話。

    兩麵,紫雒替我上了上半場,用一個世人皆知的假麵孔,我自己親身體驗了下半場,用一個真是假假亦假的麵孔,一個獨舞的入心境界,我們成功的上演了一場偷天換日。

    三刀,世界一刀,於都城一刀,流碾墟一刀,就是不知道哪一刀才是真正的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