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凱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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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周王朱橚和秦王妃王音奴以前的過往不算是絕密,類似宋國公這種公爵應該知道的。徐妙儀以為宋國公將女兒嫁給朱橚時,應該隱晦的提過此事,可如今看來馮氏居然對此一無所知。

    徐妙儀問道:“是誰和你說的這些傳聞?”

    馮氏低頭說道:“我偶然聽見兩個老嬤嬤嚼舌根。”

    徐妙儀歎道:“你既然鼓起勇氣來問我,為何還要用謊言掩蓋謠言?這事不可能是老嬤嬤這種人敢編排的。”

    馮氏的頭更低了,“四嫂,我錯了,是呂側妃無意間說了一句,被我聽見了。”

    若是以前,徐妙儀的火爆脾氣肯定會將馮氏劈頭蓋臉罵一頓,當頭棒喝,將馮氏打醒。如今當了十年王妃,成了三個孩子的親娘,徐妙儀性子穩重了許多,她安慰似的拉著馮氏的手說道:

    “周王和燕王一母同胞,皇室二十幾個妯娌,你我是最親的,有些話不用避諱,我就直說了。東宮和我們這些藩王,那都是麵子情,皇上在時,必定是兄友弟恭,太子要擺出寬容仁愛的姿態。如今那麽多朝中大臣叫嚷著削藩,包括太子太傅宋濂,但太子對此緘默不語,你覺得他真不想削藩麽?”

    馮氏搖搖頭。

    徐妙儀說道:“這就對了,皇上是藩王們最大的靠山,這天下都是皇上的,隻要皇上不想削藩,朝廷就是吵成一鍋開水、削藩的奏折堆成小山也無用。東宮必定暗中著急了,想著既然無法削藩,那就讓藩王們自殺自起來,那才熱鬧呢。”

    馮氏出身名門,一點就通,說道:“四嫂的意思是說呂側妃想要挑撥我們藩王內鬥?”

    徐妙儀點頭說道:“藩王內鬥,互相對峙打壓,就更給朝廷大臣們找到了削藩的口實,皇上也會對我們藩王心懷忌憚的,此乃一箭雙雕的毒計。”

    馮氏心有餘悸,“果真如此,呂側妃真是太歹毒了,我太笨了,差點上當。”

    徐妙儀安慰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你莫要自責。何況隻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呂側妃是個有手段的,如若不然,東宮堂堂正正的嫡出會被庶出打壓的抬不起頭來?”

    馮氏冷哼一聲,“下次呂側妃若再挑撥離間,我定不給她好臉色。”

    徐妙儀淡淡道:“你是堂堂親王妃,論名分,她低你一等呢,何必和她一般見識,就像對待鄧側妃一樣,無視是最好的打擊。何況東宮嫡出的皇孫朱允熥也有十二歲了,再過兩年,常家或許會提出請立東宮世子,到時候該輪到呂側妃頭疼了,東宮自有一番熱鬧好看,我們就等著看戲吧。”

    徐妙儀一番開解,馮氏心緒稍定,“那呂側妃說我們王爺和秦王妃有私情,是刻意造謠了?”

    徐妙儀說道:“你的丈夫為人如何,你還不清楚?他品行端正,不可能主動惹什麽桃花債,他是個醫癡,除了醫術,其他一概沒有興趣。至於他在娶你之前和秦王妃有什麽交情,我身為嫂子,不好多說。你自己去問他,他必不會瞞你的。除了五弟,誰的話你都別信。”

    都說周王朱橚無能,文不成武不就,徐妙儀不以為然,起碼人品上朱橚是過關的,婚前對秦王妃戀戀不忘,婚後真的斷得一幹二淨,沒有背叛過周王妃馮氏。

    馮氏在徐妙儀的開導下漸漸淡定了,一切都等丈夫回來再說,別傻乎乎的被東宮利用了。

    秦王虐打秦王妃一事,就這麽不鹹不淡的過去了,人們對和親女子有一種“非我族類”的偏見和冷漠。

    皇上照例將秦王臭罵一頓,皇後賜了貴重的藥材,命秦王妃好好休養身體。鄧銘悄悄觀察著北元的動靜,看王保保是不是真的死了。

    重傷昏迷的王音奴醒來時,恰逢燕王班師回朝,洪武帝在城外親自迎接,並檢閱軍隊,當場將歸降的五萬北元軍隊編入大明軍隊,並冊封了大大小小的各種官位和厚重的賞賜,以示懷柔之心。

    洪武帝對親兒子最小氣,賞了十萬寶鈔和一句“棣兒類我”的誇獎——也不知重點是誇兒子,還是誇他自己。

    不過如今的朱棣也不在乎這些了,甚至對於父親的評價都不甚在意,檢閱場上,萬軍在他的指揮下令行禁止,連投降的五萬元軍都服從指揮,雖隻是演練,依然刀槍劍雨中感受到了一股無形力量,這是身為一軍主帥的軍魂。

    這一次深入北元腹地,在陌生的草原和沙漠中行軍,經曆無數次絕望,朱棣破繭重生,扛住了壓力,取得勝利,他擁有了軍魂。

    檢閱結束後,朱棣痛快交出了兵權,毫不留戀,按照規製,親王府隻許保留九千府兵。但是他明白,隻要他再次掛帥,除了直屬的九千府兵,千軍萬馬依然會服從他的指揮,沒有任何猶豫。

    洪武帝是內行人,瞧出了兒子的蛻變,終於放心四兒子將來鎮守最為險要的燕地了,“四郎,你做的很好。”

    朱棣說道:“兒臣不辱使命,還多虧了五弟的幫忙,他醫術高明,每行軍到一處,便就地尋找藥材,以身試藥,挽救了無數性命。”

    朱橚謙虛說道:“打仗當然是四哥的功勞,救人是軍醫的本分,兒臣不敢居功。”

    洪武帝看著淡泊名利的五兒子,暗道老五這個性格,還是給他一塊太平點的封地吧,這孩子根本守不住邊關。

    朱棣朱橚先進宮給馬皇後請安,然後才各自打道回府。

    周王府,馮氏看到一臉風霜之色的丈夫,很是心疼,親自服侍朱橚沐浴更衣,手指剛剛碰到衣帶,朱橚就輕輕推開妻子,“無妨,我自己來。”

    馮氏想和丈夫親近,想著久別勝新婚,一年未見,或許丈夫對自己會有所不同,可沒料到朱橚依然冷淡如斯。

    失望,委屈,馮氏無聲落淚。

    朱橚不解,“你怎麽了?”

    馮氏哭道:“我是你妻子,你為何把我推開?”

    朱橚說道:“我從小就習慣自己來,再說我若需要有人伺候,王府裏有的是侍女和太監。你是我的王妃,不好勞煩你親自動手的。”

    馮氏哭道:“你我是夫妻,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幫你脫一件衣服,舉手之勞而已。你就是心裏被人占滿了,始終不肯接受我罷了!”

    朱橚頓了頓,說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始終隻有你一個王妃,沒有其他女人。”

    馮氏也是出身將門,不是那種扭捏性子,她擦幹眼淚,鼓足了勇氣,直視著丈夫:“那在娶我之前呢?你剛回京城,還沒聽說過吧,秦王要王妃倒茶,秦王妃稍微慢了一點,就被秦王一頓毒打,頭都被打破了,太醫縫針止血,聽說額角也有傷,恐怕要破相了。”

    朱橚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馮氏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絕望的哭都哭不出來。

    朱橚拉著馮氏的手坐下,給妻子倒了一杯茶,說道:“我認識秦王妃之前,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當時想綁架我為人質,交換被俘的北元世子。我中了美人計,她也假戲真做,我們相愛了後來北元的計謀敗露,她的身份也被揭穿,和親嫁給了秦王。”

    馮氏怔怔道:“既然你們相愛,皇上為何不成全你們?你也是皇子啊!”

    朱橚說道:“長幼有序,二哥尚未娶妻,怎麽可能輪到我?何況父皇擔心我被她迷住心竅,叛出大明,更不可能讓我娶她。”

    馮氏緊緊抓著朱橚的胳膊,手指的關節都發白凸起了,“那我呢?我算什麽?你心中有她,為何還要娶我!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朱橚說道:“這件事嶽父宋國公是知道的,我以為他告訴過你了。何況這種過眼雲煙,你若不問,我如何開口?在娶你之前,我對秦王妃已經徹底斷了念頭,我沒有對不起你。”

    馮氏不信,質問道:,“既然已經恩斷義絕,為何你聽說秦王妃被虐一事,會如此震驚?”

    朱橚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秦王妃無辜被虐,傷勢嚴重,她畢竟不是個陌生人,我不可能無動於衷。”

    馮氏頹然放開了朱橚,跌坐在椅子上。原來她的婚姻始於欺騙,父親為了和皇家聯姻,鞏固家族勢力,故意對她隱瞞了真相,騙她安心嫁給周王。

    卻把青梅嗅的懷春少女,誰不希望嫁給有情郎?可是對於家族掌門人而言,感情並不重要,女兒當了王妃,自然會幸福。

    周王對她坦誠,對她敬重,給了她王妃的尊榮,但她明白,他不愛她,經曆過刻骨銘心輕傷的人,不可能再去愛任何人。

    馮氏是名符其實的名門淑女,知書達理,可是此刻她很痛恨自己的教養,異想天開的羨慕京城第一潑婦鄧銘:好想痛痛快快、不管不顧的大鬧一場!管他什麽麵子,什麽家族榮耀,錯的不是我,我最無辜,可是最痛苦的人卻是我!

    可妄想歸妄想,冷靜下來後,馮氏擦幹了眼淚,問道:“秦王妃被虐打一事,你打算如何應對?東宮已經想要借此挑破我們藩王之間的關係,必定會煽風點火,無數雙眼睛盯著你的反應。”

    這一刻,馮氏已經蛻變,懷春少婦的憧憬被徹底打破了,斷情絕愛,隻剩下周王妃的軀殼,要考慮的隻是立場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