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皇上信了岷王的話，以為沐家真的擁兵自重、圖謀造反，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石守臉上露出了擔憂之色，在他看來沐家這是在玩火。

    “信了又如何？”方雲傑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然後冷冷的說道：“永樂帝不奪沐家兵權，不是因為什麽太祖遺訓，而是因為沐家兵強馬壯，在雲南根深蒂固。換句話說，隻要沐家不公開反叛，永樂帝都會忍氣吞聲。岷王這種沒有兵權的跳梁小醜說什麽，沒有人會在意的。”

    太祖遺訓？

    笑話。建文帝是朱元璋指定的繼承人，朱棣都敢起兵造反，怎麽可能把什麽太祖遺訓放在心上。

    沐英的四個兒子都是當世英傑，不但驍勇善戰，而且文武全才。沐家軍兵強馬壯，雲南百姓更是民心所向。

    而朱棣的皇位是謀朝篡位得來的，在大義的名分上就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

    雲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真要打起來，沐家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沐家不起兵勤王，朱棣就偷笑了，怎麽敢輕易招惹沐家。

    換句話說，至少在當時，沐家隻是名義上效忠朱棣，但是聽調不聽宣。

    像朱棣這種雄才大略、驍勇善戰的皇帝都不敢動沐家，後來的皇帝當然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要沐家繼續保持強大，不公開造反，那麽他們就真的可以世代鎮守雲南了。

    “雲傑說的不錯。”楊善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一絲狡詐的笑容，說得：“更何況岷王隔三差五就用意圖謀反的罪名上奏朝廷，說得多了，皇上反而不會放在心上。”

    擁兵自重、圖謀造反的罪名聽起來很嚇人，但是就跟狼來了的故事一樣，說得多了，別人反而不信。更何況岷王和沐家的恩怨天下皆知，所有人都會以為岷王是想公報私仇、鏟除沐家。

    聽完之後，石守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片刻之後，石守長歎一聲，說得：“置之死地而後生，妙啊！”

    此時方雲傑突然扭過頭看了一眼楊善，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問道：“沐王府和岷王府之間的密約應該隱秘之極，楊爺爺是怎麽知道的？難道此事也跟你們有關？”

    楊善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方雲傑，淡淡的說道：“沐家先祖沐英和建文帝的爹朱標關係密切，當年太子朱標英年早逝，沐英得到消息後口吐鮮血，不久之後就因病去世。考慮到這一層關係，我們在江湖上尋找建文帝的時候，最先來的地方就是雲南。”

    方雲傑臉上露出了敬佩之色，然後感歎道：“胡爺爺真好厲害啊，我若沒猜錯，此計一定出自胡爺爺之手。”

    聽到方雲傑的話後，楊善突然笑了，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你猜錯了。沐王府和岷王府的密約的確是我們牽線搭橋，但這個計策不是胡尚書想出來的。”

    方雲傑一臉好奇的問道：“誰這麽厲害？”

    楊善淡淡的說道：“姚廣孝。”

    “姚廣孝？”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方雲傑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方雲傑一臉迷糊，可是石守的臉上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他急切的問道：“黑衣宰相姚廣孝。”

    楊善笑著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石守的猜測。

    看到石守那麽興奮，方雲傑有些好奇的問道：“石大哥認識這個人？”

    “當然。”石守很興奮的說道：“姚廣孝原來是個和尚，法號道衍，是永樂帝麾下第一謀士，當年永樂帝動靖難之役就是他策劃的。”

    “這麽厲害？”方雲傑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那當然。”石守點了點頭，說道：“聽說當時永樂帝就是聽從姚廣孝的建議，繞過朝廷大軍，孤軍深入，攻下京城，這才結束了靖難之役。”

    聽到這裏，方雲傑不禁動容。

    繞過朝廷大軍，孤軍深入攻打京城。

    能夠想出這種辦法，這個姚廣孝必定膽大包天。不過更讓方雲傑敬佩的是，朱棣居然采納了這個建議。

    要知道一旦攻打京城失敗，朝廷大軍回援，那麽朱棣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絕境。

    這需要有多大的膽識，多強的信任，才可以讓朱棣做出這種孤擲一注的決定啊。

    楊善看了看滿臉興奮的石守，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看來石大俠對姚少師很推崇啊，是不是因為你們都曾經當過和尚啊。”

    “楊大人說笑了。”石守先笑了笑，然後很嚴肅的說道：“我佩服姚廣孝不光是因為他足智多謀，更重要的是，在永樂帝登基後，他依然可以一心向佛。白天穿著朝服處理朝政，下朝後換上僧袍打坐念經侍奉佛祖。”

    聽到這裏，方雲傑看著楊善，很好奇的問道：“你們和姚廣孝是什麽關係？”

    “胡大人沒有說，我也沒有問。你回京城後可以去問問你爺爺，我想他應該知道內情。”楊善看了方雲傑一眼，很平靜的說道。

    雖然不相信楊善真的不知內情，但方雲傑很識相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好奇的問道：“楊爺爺還沒有告訴我，岷王府那邊，你是怎麽處理的。”

    “很簡單。雖然岷王被毒殺，但我猜世子朱徽煣是知道這份密約的，所以就找上門。曉以大義，朱徽煣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應該怎麽做。”

    楊善用很平淡的語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石守皺了皺眉頭，問道：“那楊大人是怎麽知道朱徽煣沒有參與叛亂？”

    “我也是賭一把。”楊善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朱徽煣是世子，現在岷王死了，他就會繼承整個岷王府，怎麽可能冒著殺頭的風險去謀反。而且根據情報，當年為了爭奪世子的位子，朱徽煣和他的幾個兄弟關係非常緊張。所以我覺得朱徽煣有七成的可能性沒有參與叛亂，結果讓我賭贏了。”

    雖然楊善說得輕描淡寫，但方雲傑和石守還是能夠體會到其中的凶險。別的不說，楊善敢孤身前往岷王府，光是這份膽識，就足以讓人敬佩。

    此時方雲傑眉頭微微一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後問道：“沐王爺突然暴斃，那沐王府這邊知道這份密約嗎？”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沐駙馬是知道的。我回來的時候，朱徽煣托我給沐駙馬帶了一封信。若無意外，現在沐駙馬正在跟沐璘說這件事呢。”

    楊善一麵說著，一麵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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