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酷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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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新生的兩道眉毛非常黑,黑得幾乎帶了潮濕的水意。隨著丁思漢的逼近,他的眉毛微微顫抖,微微凹陷的眼窩中,兩隻烏溜溜的大黑眼珠也是光芒閃爍。丁思漢注視著他的眼睛,忽然滿心歡喜,興奮得要叫要笑。甩手一刀紮進無心的麵頰,他手腕一轉,剜下了一塊血淋淋的肉。無心疼得周身一起抽搐了,噴湧而出的血液卻是稀薄淡紅的顏色。刀尖紮著肉收到麵前,丁思漢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隨即笑著一皺眉一扭頭:“味道還是很不好。”

    用固體酒精燒開了一小鍋山泉水,丁思漢蹲下了身,將刀尖上的肉放到水中涮了涮。滾水之中浮出了薄薄一層血沫。肉卻是粉紅的沒有變色。丁思漢對它吹了一口涼氣,然後起身麵對了無心,緩緩的張大嘴巴,用牙齒銜住了肉。

    緊接著向後一仰頭,他把肉從刀尖上咬了下去。上下牙關結結實實的合攏了,他盯著無心慢慢咀嚼。最後“咕嚕”一聲把肉咽了,他笑微微的告訴無心:“應該把你煮了吃,煮過之後,你是甜的。”

    無心的一側麵頰陷下去了個血坑,隱隱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定定的瞪著丁思漢,他的黑眼珠仿佛正在渙散洇染,染得白眼珠泛了藍。忽然猛的向前一咬,他沒能咬到丁思漢的手,但是咬住了丁思漢手中的刀。丁思漢很識相的立刻一鬆手。他鬆了手,無心也鬆了口。刀子掉落在水泥地上,刀身已經變了形。

    丁思漢暗暗的心驚了,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時,也許他會被無心活活咬掉半隻手掌。但是心驚之餘,他又生出了一種別樣的痛快。無心一定是疼極了,像他當年一樣疼。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滋味真好,他一腳踢開廢刀,彎腰掂起了一把新刀。挑選著無心身上的幹淨皮肉,他一邊防備著無心的牙齒,一邊好整以暇的下刀子。滾水除去了肉中的腥與澀,丁思漢慢條斯理的向無心描述著他的口感,同時看他的眼珠子越來越黑,看他被自己割成紅白相間的身體抖得好像一片風中的葉子。

    最後,他心滿意足的剖開了無心的胸膛。用刀子向內撥弄著看了又看,他輕飄飄的說道:“你的裏麵,和人還是很不一樣。”

    無心緊閉雙眼,擠出了一滴黏稠的眼淚。他疼極了,在刀尖的翻戳之下,他終於忍無可忍,戰栗著發出了一聲慘叫。

    丁思漢的動作在他的慘叫聲中停了一下。抬眼望向他,丁思漢冷靜的說道:“我還以為你轉了性,要在我麵前充硬漢。叫吧,早該叫了。上輩子我死前也叫過,撕心裂肺,不是假的。”

    話音落下,無心卻是安靜了。

    無心一直安靜,一言不發,於是丁思漢收拾了器具,轉身離去。

    無心站在自己的血泊中,不麻木不昏迷,周身始終是在針紮火燎的疼。地下室裏的空氣溫暖甜腥,是他的餘味。

    一場酷刑過後,他極力的想要給自己一點安慰,想要用一點美好的回憶來哄自己開心,可在劇痛之中回首往事,他所珍惜所渴望的塵世間的一切,忽然和他有了十萬八千裏的距離,甚至在他的腦海中,連史高飛的麵孔都模糊了。

    他的手臂在鐵鏈之中微微的動,全身的骨骼一起作痛做癢,他想狂奔,他想殺生。

    一夜過後,他周身斑斕的傷口分別覆了一層粉紅薄膜。薄膜一生,痛楚隨之減了些許。可丁思漢又出現了,先是用刀子在他臉上縱橫交錯的亂畫了一氣,然後笑眯眯的閹了他。

    無心成了丁思漢最愛的玩具,橫豎不會死,正好可以由著他隨便玩。一天傍晚他進了地下室,迎麵幾乎被無心嚇了一跳。無心的臉上生滿了七長八短的白毛,每一根都出自正在愈合中的粉紅傷口。抬眼望著丁思漢,他詭異的麵孔上沒有表情,眼珠卻是特別的大和亮。

    丁思漢忽然嗅到了一絲危險氣息,並且感覺他變得不大像人了。沒敢貿然的再折磨他,丁思漢隻是命令保鏢給他的手腳加了一道鐵銬。

    及至丁思漢離去之後,無心側過了臉,開始去咬纏在臂膀上的鐵鏈。在一盞日光燈的照耀下,他瞎了似的大睜著眼睛,無知無覺的單隻是咬。

    不知過了多久,丁思漢又來了,手裏端著一大碗晾涼了的湯圓。

    他帶著很厚的手套,把大碗一直送到了無心麵前:“今天是正月十五,過節了。”

    無心一頭紮進了大碗裏,連湯帶水的狼吞虎咽。而丁思漢望著鐵鏈上的斑斑牙印,知道他還是不服,自己沒把他吃光,反倒吃出了他的獸性。

    正月十五也算是大節日。史高飛人在一處小小的縣城裏,也應景吃了幾隻大湯圓。真正連個景都沒應上的,卻是史丹鳳。

    史丹鳳找不到無心,怎麽找也找不到,並且還丟了弟弟。新年前夕她接到了家裏的電話,她不敢實話實說,隻講自己要和弟弟在外麵過年。她媽趙秀芬不敢和兒子論理,於是牢牢的抓住了女兒,在電話中嗷嗷的叫罵咣咣的打嗝,中氣十足的號稱自己已經被女兒氣出了病,不但生病了,而且要死了。

    史丹鳳被母親罵得麵紅耳赤,忍氣吞聲的剛剛掛了電話,鈴聲忽然又響,一看手機屏幕,卻是史一彪的號碼。

    史一彪雖然在金錢上從不虧待兒女,但是性情偏於粗暴,電話甫一接通,他立刻開始咆哮,讓姐弟二人趕緊回家。史丹鳳走投無路,隨口扯了謊,說弟弟去外地旅遊了。此言一出,史一彪又將她臭罵了一頓,因為她身為姐姐,居然沒有對弟弟寸步不離。

    史丹鳳感覺自己是沒活路了。

    大年初一她關了手機,自己拎著一隻小旅行包去了火車站。最近的一班火車是往北京去的,她漫無目的的買了票,直接奔了北京。

    到北京幹什麽?沒什麽可幹的,她隻是感覺天下沒了自己的容身之處。無心硬是沒了,弟弟也聯絡不上。正月十五的晚上,她獨自坐在賓館樓下的一家肯德基裏,要了一堆雜七雜八的食物。扭頭麵對著落地玻璃窗外的車水馬龍,她心裏茫茫然的,長久的端詳自己投在玻璃窗上的影子。她瘦了,本來也不胖,如今越發瘦得四肢細長,眼下時有時無的細紋也徹底永駐了。一身的好衣服,當初是為了要配手上的鑽戒,現在配了,可是又配給誰看?

    史丹鳳收回了目光,感覺自己是投胎投得有問題,往後再掙也掙不過命去。百無聊賴的正打算吃自己麵前的一桌子零碎食物,她無意中一抬眼皮,卻是驟然一怔。

    在空蕩的餐廳裏,她看到前方角落處站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穿著一身偏大的棉衣,白白的臉黑黑的眼,簡直和無心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史丹鳳愣愣的看著小男孩,看的眼睛都直了,氣都不喘了。而小男孩留意到了她的目光,當即咬著手指對她一笑,然後遲遲疑疑的走向了她。

    他走得越近,史丹鳳看他看得越清,一顆心像被捏住了似的,一陣一陣揉搓著疼。和顏悅色的對著小男孩一笑,她含著一點眼淚問道:“小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開了口,小模樣生得如此乖巧,卻有個堪稱難聽的啞嗓子:“我沒有爸爸媽媽,我是孤兒。”

    史丹鳳一聽,熱浪一波接一波的往腦子裏衝。拿起一張餐巾紙按了按眼角,她低頭又一擤鼻子。而小男孩垂下眼簾望著桌麵的飲食,小聲說道:“姐姐,我餓了。”

    史丹鳳平素連條野狗都不舍得喂的,可是此刻聽了小男孩的啞嗓子,卻是立刻把托盤向前一推:“喏,姐姐給你東西吃。你叫什麽名字,告訴姐姐好不好?”

    小男孩坐上對麵的椅子,從長袖子裏伸出了兩隻小手。仰起臉睜圓了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他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叫小貓。”

    然後他張大嘴巴,將一整隻雞翅塞進了口中。

    史丹鳳見了他的神情舉止,活脫就是個小無心。搭在桌麵上的手抬了一抬,她差一點就要撲上前去抓住對方——如果小貓真沒有父母的話,那她願意收養小貓。

    小貓低頭吐出兩根細細的雞骨頭,緊接著抬頭對史丹鳳一笑,伸手又去拿東西吃。史丹鳳正是百感交集,手邊皮包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個陌生號碼,她接通了一聽,對方竟然是史高飛。不知是哪一方的信號不好,史高飛的聲音斷斷續續不清晰。史丹鳳左聽右聽,始終是聽不清他要說什麽,正是著急之時,電話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