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素馨看著這個憔悴的幾乎沒有半點血色的漢子。心中的恨減輕了幾分。她歎口氣說道：“原本是恨你們的。”

    沈東雲捏緊了拳頭。沙啞的說道：“我的命就在這裏。你隨時可以取。”

    “爹爹。嗚嗚嗚。大嫂。求你原諒我爹爹。”沈浪抱著沈東雲的腿。轉過頭哭求。

    沈明珠就像沒有魂的人。一直沒有表情。就像行屍走肉一樣。

    “三嬸娘已經走了。我不想追究了。你們走吧。”韓素馨默默地轉過頭。低聲說道：“我不是沒有恨。隻是不想徒增怨恨罷了。”

    沈東雲鄭重的點了點頭。望著韓素馨的眼神落寞起來。嘴微微張開：“我能求你一件事麽。”

    韓素馨抬起頭來：“你要我照顧她們。”

    “是。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沈東雲抱拳。

    韓素馨猜到他要去做什麽。但她猶豫了：“你知道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我不會幫你。”

    “不需要你幫我。我要用我的方式了斷。”沈東雲倔強的昂起頭。

    “好。他們畢竟是沈星的弟弟和妹妹。”韓素馨點了點頭。

    “多謝。”沈東雲說完。轉身就走。沈浪似乎也感受到了沈東雲身上濃濃的訣別之心。更是哭喊：“爹爹。您不能走。您不能走啊。嗚嗚嗚。您走了我們怎麽辦……”

    “聽你大嫂的話。我會回來的。”沈東雲掰開兒子的手。蕭瑟的大跨步離開。

    “為什麽。你為什麽不幫我爹爹。為什麽啊。”沈浪衝著韓素馨大喊。

    韓素馨微微一笑：“有些事情。你不懂。沈浪。你要明白。有些事兒。需要你爹爹親自解決。他才能心安。才能對得起你娘。”

    沈浪不懂。但他也不知道怎麽反駁。轉身看著沈明珠。雙目之中發出炙熱的光芒：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娘。是你害的我們家破人亡。你再也不是我姐姐。你是個害人精。”

    沈明珠身體猛然一顫。雙目無神的看向沈浪。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明珠。你過來。”韓素馨招招手。

    沈明珠機械的看著韓素馨。很茫然。她的世界裏就剩下迷茫與對娘的深深自責。

    看到她的模樣。韓素馨心酸痛起來。她有些自責。當初她是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但因為她被瑣事糾纏。就忘記了提醒三嬸娘。沒想到真的發生了。

    如果自己當時果斷的出手。也不會有這樣的悲劇。

    她起身。長裙拖在地上。一步一步的走到沈明珠的麵前。沈浪向後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對這個大嫂很怕。

    手輕輕的撫在沈明珠的臉上。淚水就像冰冷的心。讓她感受到了沈明珠內心的世界。

    “做錯了事。就要學會承擔。你娘死了。她是為了你而死的。她希望你活著。希望你活的很好。她不希望她死了。你變成了沒有魂的孩子。”韓素馨輕柔的聲音在沈明珠耳邊響起。

    沈明珠呆滯的目光漸漸有些神采。她身體動了下。臉側向韓素馨。喃喃問道：“我不該死麽。”

    “死有什麽難的。但你對得起你娘麽。對得起你爹爹即將要為你做的事麽。你爹爹也許回不來了。”韓素馨低聲說道。

    “他去哪裏了。”沈明珠淚如泉湧。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他為你報仇去了。也為了你娘。”韓素馨加重了語氣。

    “不。我不要他去。嗚嗚嗚。他會死的。”沈明珠轉頭就像外衝去。韓素馨身手。沒有拉住。向林寶兒使了眼色。

    林寶兒會意。立即跟了出去。沈浪紅著眼睛。**歲的年紀。不知道什麽是生離死別。他隻知道。爹爹好像不要他們了。

    “沈浪。你不能怪你姐姐。你姐姐被人騙了。長大後。你要學會保護她。保護你爹爹。”韓素馨不想在這個孩子內心埋下仇恨的種子。有些仇恨。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大嫂。我一定會保護他們。”沈浪握著小拳頭。使了使勁。

    “去睡一覺。很快就會好的。”韓素馨笑笑。紅妹走過來。拉著沈浪離開。紅妹的眼是紅的。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從這些對話中感受到了濃濃的仇恨與親情的別離。她想到了自己的娘。自己的家……

    韓素馨疲憊的坐在榻上。思緒有些混亂。李氏害了她的孩子。她罪有應得。但罪魁禍首是劉氏。她決不能放過。

    如今是亂世啊。已經沒有了律法。那麽就不需要遵守狗屁的規矩了。

    劉氏、劉晴芝都是她的敵人。甚至劉雄都是。是他逼的沈星不見了蹤跡。生死不明。

    “素馨。”不知什麽時候。耶律石走了進來。

    “大哥。有什麽消息。”韓素馨問道。

    一聲大哥。耶律石心中苦澀。果然對我無情麽。他笑笑。低聲說道：“沈星依然沒有蹤跡。但沈東桓也就是你的公公。被囚禁在沈家。”

    “傳聞。沈星是沈東桓送走的。同時送走的還有他的一個妾。”

    韓素馨驚訝的抬頭。那就是藍媚兒了。沈東桓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送走藍媚兒。

    “你不能除掉劉雄麽。”韓素馨問道。

    耶律石媚眼閃爍。搖搖頭：“這些都是你們大宋的事。與我無關。況且。若沈星連這點事都擺不平。我也瞧不起他。”

    “你是對的。大哥。我想去金康。我要找害死我孩子的凶手。”韓素馨目光灼灼的看向耶律石。

    耶律石神色輕輕一動。笑道：“一個金康而已。沈星若在我還忌憚些。但劉雄我還不看在眼裏。”

    “多謝大哥。”韓素馨笑道。說實話。能遇上耶律石。是她一輩子的幸運。堂堂一國之君。居然陪著她在大宋冒險。將自己的國事放任不管。古今往來。恐怕就他一人了。

    “你再稍等幾日。等我摸清了金康的所有情況。咱們就去大鬧金康。哈哈哈。想到讓劉雄灰頭土臉我就開心。對了。以後沈星還欠我一個人情。”耶律石雖然大笑。但他笑得太過嫵媚。根本沒有陽剛之氣。

    但在韓素馨眼裏。這個人就是那麽霸氣。無與倫比。

    沈明珠被林寶兒抱回來了。她追出去不久就昏倒了。請了大夫看過。除了營養不良之外。神智似乎也有些受損。

    這個丫頭還不到十四歲啊。就被沈華那個畜生給毀了。想到這裏。韓素馨對沈華就恨之入骨。絲毫不比對劉氏的仇恨差。

    過了幾天。耶律石找到她。說可以去金康了。為了照顧沈明珠和沈浪。韓素馨將林寶兒和紅妹都留在大虞城。然後隨著耶律石去了金康。

    走進金康。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繁華。街上的店鋪關了一大半。路上的行人也很少。無比蕭條。

    耶律石早就準備好了住處。

    “沈家如今就剩下二房以及劉雄一家人。他們似乎也怕被人報複。幾乎足不出戶。”耶律石低著眉頭說道。

    “見到沈東雲了麽。”韓素馨問道。

    耶律石搖搖頭：“我的人沒有發現他。就說明他很安全。最起碼不是一個魯莽的人。”

    “那現在我們怎麽做。”韓素馨問道。

    “等。沈家現在裏裏外外都有重兵把守。想要引出他們很不容易。”耶律石說道。

    “好。反正我也沒事做。就等等。我有的是時間。”韓素馨難得的笑了。

    “其實你多笑笑。我才有勁。”耶律石笑道。

    韓素馨臉一紅：“大哥還來打趣我。”

    “你啊。最近太過消沉。我還記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可是什麽都不怕。見到我都不用施禮。竟然還想著逃跑。你掉進陷阱裏。還敢威脅我。你膽子大的很啊。”耶律石挑著眉頭笑。

    韓素馨苦笑。說道：“那時候以為遼人都是長著長嘴獠牙。吃人不吐骨頭。心裏怕的要死。還不趕緊逃。”

    耶律石笑笑。指著自己問道：“看看我。像是那樣的野獸麽。”

    “大哥。你要是個女子。恐怕就沒有我們這些女子容身之地了。對了。你納了蘭兒麽。”韓素馨岔開話題。

    耶律石眉頭緊皺。無奈的說道：“你倒是給我一個難題。蘭兒確實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可惜我的心中沒有她。”

    他的目光看向韓素馨。韓素馨緊張的撇過臉。怎麽動不動就往我身上引。

    “蘭兒喜歡你。你不能辜負她。我答應過她。讓你娶了她。”韓素馨低著頭說道。

    “你還做起了媒人啊。”耶律石笑笑。伸手將她的下巴抬起來。韓素馨慌亂的向後移了移身子。避開他。

    耶律石無奈的笑笑：“嗯。這次回去。我就娶了她。”

    韓素馨愕然。這話怎麽聽得如此別扭。

    “如果你不喜歡。就別誤了她的一生。”韓素馨抬起頭。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你是擔心她。還是怕我。”耶律石笑著問道。

    “誰擔心你了。你是一國之君。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都容易。可蘭兒確實單純。我不喜歡她受到傷害。”韓素馨心微微一緊。心跳加速。說的仿佛在掩飾什麽。

    “你的心裏。我就沒有一點位置麽。素馨。我不在意你沈星的妻子。也不強求你跟我在一起。隻是希望你的心裏有我一席之地。我就滿足了。”耶律石澀澀的說道。

    聽到他柔媚的聲音。韓素馨的心有些慌亂。又有些悸動。

    “其實。你在我的心裏。就像大哥一樣。讓我感到溫暖。有些東西。我也說不清楚。是愛不是愛。我也無法確定。但我想。我的心裏是有你的。”韓素馨臉微微一紅。她不想因為這個話題傷了耶律石的心。

    但她也不想耶律石因為自己。一輩子都活的不開心。他應該有他自己的生活。

    “但是。我希望你能活的更好。我才能安心。這是我的祝福。”韓素馨繼續說道。

    耶律石雙眼猛然一睜。臉上浮現了滿足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會做的很好。不會讓你擔心。”他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