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火線從寨門一直延伸到廣場中央。火線之間留出一條三尺長的行人路。

    兩旁站著許多土人。他們神色嚴肅的看著韓素馨和她身邊的沈星。楊家用了最高的禮節來迎接尊貴的客人。不管這位客人與他們是恩還是仇。他們都必須要用最高禮節。這是傳統。無關恩仇。

    沈星的手被韓素馨緊緊握住。雖然他的記憶倒退。但膽量卻沒有絲毫減退。反而上前一步。將韓素馨護在身後。然後超前走去。感受到兩邊的熱浪。韓素馨昂起頭。與沈星如同檢閱一般。闊步向前走。

    廣場的最前麵站著十幾個人。這些都是楊家的核心。尤其中間那位老奶奶。才是楊家這一代的吐司。擁有者無比強大的力量。

    舌藍夫人。名震天下。曾親自帶兵與先皇平定歸州叛亂。又帶土家虎狼男兒增援遼國戰亂。殺敵無數。贏得全天下的敬仰。即使她年過八十。但無人敢質疑她的力量。隻要她活著。通州就不會亂。

    韓素馨的目光一直看著對麵那位慈祥的老人。她不知道怎麽才能打動她幫助。希望能說得動吧。

    一直走到這些人麵前。兩旁的土人歡呼。

    “尊貴的客人。請到屋裏說話。”第一個過來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彎腰伸手禮節性的引導。韓素馨沒敢托大。趕緊彎腰道謝。

    她目光偷向舌藍夫人。隻見老人家被兩個年輕婦人推走。便失望不已。帶著沈星進入楊家大殿。就坐在矮幾上。沈星好奇的左顧右盼。

    坐在上首的就是她剛才迎接她的那位老人。如果沒有遇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舌藍夫人的二子。先帝親封的虎威平寇將軍。

    “這位可是沈星將軍。”老人看向沈星。

    韓素馨按住有些焦躁的沈星。起身回答：“正是我夫君。老人家。我夫君因中了蠱毒。所以妾身千裏迢迢來此給他救治。不想驚動了老人家。實在是罪過。”

    老人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淡淡的嗯了聲。似乎對這一切了如指掌。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示意韓素馨喝。韓素馨謝過坐下。也不著急。慢慢的飲茶。端給沈星喝。

    之所以將沈星的事兒交個底。是因為這兒的事情根本瞞不住楊家。楊家要想知道什麽事。就是哪隻耗子懷孕了。估計都能查出來。尤其隱瞞。還不如大大方方留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老人閉著眼睛。仿佛在打瞌睡。韓素馨心裏焦躁。但麵上不得不裝作鎮定。她知道楊家在試探自己。至於試探自己什麽。她不太清楚。既然對方不問。她也就不回答。

    沈星坐著坐著也開始打瞌睡。不一會就趴在韓素馨的懷裏睡著了。雖然不好看。但韓素馨很細心的給她擦掉鼻尖上的汗漬。老人微微睜開眼。看到這一切之後。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啊哈。”老人打了個哈欠。伸伸腿。然後盯著桌子上的水杯凝望。

    韓素馨見狀。將沈星的頭輕輕放在一邊。用旁邊的坐墊折疊當枕頭。然後起身到老人身前。給他倒了一杯茶。又恭敬的遞到他的麵前。

    老人端了茶。喝了一口。噗嗤吐了出來。吐得韓素馨裙擺都是水漬。韓素馨沒有生氣。默默的退後。

    “涼了。”老人淡淡說道。

    “老人家。您要幾分湯的茶水。”韓素馨提著茶壺。準備出去看看哪裏有水。其實她哪裏看不出來。這屋子裏除了老人再沒別人。就是試探自己的。不然堂堂楊家吐司家。怎麽會連個服侍的下人都沒有。

    “這些人那。都懶慣了。放下吧。咱們說說你的事兒。說完我得睡去了。歲數大了。經不起折騰。”老人歎息的說道。

    韓素馨趕緊坐直。凝神聽著。

    “你不用說了。大致情況我也知道了。夏家針對你。你想留在通州一段時日。這個我們可以幫你。但你能給我們什麽。”老人很直接的問道。

    韓素馨搖了搖頭。說道：“說實話。除了有點銀錢。其他的我什麽都沒有。”

    “不。你有。”老人眯著眼睛說道。

    韓素馨抬頭。疑惑的想著。自己好像沒別的可以交換的東西了啊。說實話。來楊家。她就是準備用曉之以理讓楊家幫她。如果楊家要錢。那麽金康的產業就算全部賣掉她也在所不惜。

    “據我所知。你還有一支羌族人馬。否則他也不會是西北指揮使了。你應該還有福州。好像你弟弟在那裏稱王。嗯。還有一隻暗藏的血衣衛。就在大宋老三的手下。”老人將手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敲擊著桌麵。

    韓素馨愕然的看著老人。才短短幾天時間。楊家居然連自己不知道的都打聽清楚了。這份實力太恐怖了。

    “老人家。說實話。您說的有些事兒。小婦人也不知曉。”韓素馨苦笑。羌族的人馬她大致知道。琳兒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寶兒和紅妹去了之後。居然一封信都沒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至於血衣衛。她了解的之後自己身邊的這些人。具體的她一點都不知情。

    “嗬嗬。你一個女人家的。能為了自己的男人深入蠻荒。也算重情重義了。你不知道的事情。他沒告訴你。也是為了保護你。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您的條件是。”韓素馨遲疑的問道。既然對方說道這幾件事。必然要提出條件了。

    “我們幫沈星稱帝。但你們必須答應我們將來楊家為蠻荒之主。”老人淡淡的說道。就像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聽在韓素馨的耳朵裏。就振聾發聵。一時不知怎麽接受。也無法回答。她從沒想過讓沈星爭奪什麽帝位。也沒想過什麽威臨四海的驕人生活。她要的就是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能安心過完一輩子的生活。

    短短一年時間。她已經受夠了算計與陰謀。

    “不。我不會讓他做皇帝的。我不想讓他背負這個包袱。我們沒有爭奪天下的想法。”韓素馨立即搖頭。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啊。你真這麽想。你可要想好了。以沈星現在掌握的力量。足以問鼎中原。成就不世霸業。這樣的好機會。你為什麽要放棄。難道就不怕他好了之後生氣麽。”老人激動的喊了出來。頓時咳嗽的連連喘氣。

    韓素馨趕緊幫他倒了水。然後神色黯然的說道：“老人家。也許您不知道這一年我過的什麽生活。如果您知道。就會覺得人的一生其實不應該這樣過。”

    “哦。那怎麽過。”老人驚訝的問道。

    韓素馨理了一下思緒。悠悠說道：“當初。我以為嫁給了一個不是心目中的人。與他百般糾葛。後來出了點意外。才發現他居然就是我要找的人。上天似乎跟我開了個玩笑。讓我失去了又得到。當時我真的很開心。以為一輩子都能和他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緊接著又發生了大事。我們兩個分離。隻靠書信來往。那時候我多麽的希望與他在一起。後來他找到了我。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有了一個孩子。結果時日不長。他失蹤了。我的孩子被人害死了。當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又變成了這副模樣。我與他成婚才不過一年啊。”

    “所以。我隻想要一份簡簡單單。像小老百姓一樣的生活。每天起床可以看到夫君溫柔的笑容。他能吃到我做的早餐。然後一起教自己的孩子讀書寫字。再種一點地又或者做點生意。天天能見麵。不用太多的話。相敬如賓就好。”

    韓素馨說的甜蜜。就像夢幻中的生活。聽得老人發呆。陷入了沉思。

    過了許久。老人歎息一聲。說道：“娘啊。您都聽到了吧。”

    韓素馨詫異。老人家叫誰呢。很快。她就看到拐角處的布簾揭開。一輛輪椅推了出來。上麵坐著楊家的老祖宗舌藍夫人。她正笑眯眯的看著韓素馨。

    韓素馨一頭霧水。搞不清楚楊家到底要做什麽。他們試探自己。自己還是有所覺察的。但目的是什麽。

    “孩子。別怕。我就是想聽聽你的心聲。這世界啊。人心太雜亂了。沒有一個有真心的。聽了你的話。才覺得你這孩子心靈純淨。忍不住出來了。”舌藍夫人被推到韓素馨的麵前。

    韓素馨趕緊站起身來。鞠躬拜謝。能見到舌藍夫人。對她來說就是天大的造化。

    “我們就是試探你。相信你也有所察覺。你不用在意。我隻想看看你的本心是什麽。即使你刻意的討好我們。我也能看出來你的本心。”舌藍夫人微笑著說道。

    韓素馨笑了。果然。自己真情流露。還是能打動人的。不對。不對。他們要看我的真情流露。又是為了什麽。

    她疑惑的看向舌藍夫人。老人家笑笑。示意兒子解答。老頭拄著拐杖站在一旁。雖然他的歲數不小了。但在母親的麵前。還沒有坐的資格。

    “之所以如此測試你。是因為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不要急。聽我說。”老人止住韓素馨的發問。繼續說道：“我們楊家世代生活在這裏。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曆史。每一代的楊家人都努力保持血脈純淨。不與外人通婚。但是這些年。我們發現楊家的孩子出現病症越來越多。於是準備改變楊家血脈的保持方式。”

    韓素馨沒聽懂。這和自己的本心有什麽關係。

    “我們楊家千年前發現了一處上古遺跡。可以喚醒我們的血脈。必須要一個心地純淨的人開啟。所以我們認為你比較合適。”

    說出了目的。韓素馨覺得玄而又玄。這聽起來更像一個故事。但她不敢質疑。思索了片刻問道：“我如何做。”

    “不急不急。你要進入楊家的祖地。首先要成為楊家的孩子。我就收你做孫女好了。”舌藍夫人微笑著說道。

    韓素馨一震。倒頭就拜。楊家給了她一份大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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