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對我最壞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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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說話——
這五個字瞬間刺激到她了。
如果你有一個女兒,可愛如天使,可是她不會說話。
你可能永遠聽不到她銀鈴般的聲音,永遠聽不到她喊你一聲媽媽。
也許真的是永遠。
顧念登時臉色一變,“你憑什麽接我手機?!宋懷承你這是侵犯我的**!”她氣得呼吸變得急促,“你說了什麽?”她趕緊拿過電話,看了看通話記錄。
“怎麽了?盼盼是誰?”宋懷承問道。
顧念冷哼,“和你沒關係。”她慢慢平複下來。
宋懷承瞥見她眼底的濡濕,隻是沒再說什麽。
顧念把初稿交給他。
宋懷承打開一看,眉心皺了皺眉,“你畫的?”
顧念點點頭。
宋懷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的右手,看來她的手確實受傷挺嚴重的。
“要是要修改的話——”
“我覺得這畫的質量和我付的價錢不符。”宋懷承直接說出來。
顧念臉色一白,他說的是事實,她也不想反駁。商人果然是在商言商,**裸的剝削鬼。
她也不想和他辯駁什麽,“如果你不滿意的話,可以終止合同,違約金可以算了。”她大方的說道。
少了和他的牽絆,那些錢她願意不要。
宋懷承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思,“我勉強可以接受。”
顧念疲憊的睜大眼皮,“什麽意思?”
宋懷承意味深長,嘴角突然浮出一個弧度。
顧念冷笑了一聲,“既然您對畫稿沒有什麽要求的話,我先回去了。宋先生給的報酬這麽優厚,您放心,我們肯定會提前交稿的。”
宋懷承心頭一抽。
顧念抿抿嘴角有些渴。宋懷承看出來,拿起她麵前的杯子給她到了一杯水,回頭遞給她。顧念看著他的動作,恍然地想到以前。她的瞳孔漸漸渙散,盯著那杯水,目光毫無焦距。
“喝吧——”宋懷承的聲音打碎她的思緒。
顧念搖搖頭,“宋先生,這水你不會再放什麽東西吧?”
宋懷承手一晃,杯裏的水潑灑出來,“你!不識好歹。”
顧念咽了咽喉嚨,“你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被信任的傷害才是致命的傷害,也許再難複原。
顧念看到他那張陰森的臉,頓覺心情舒暢了許多。
宋懷承一把摔了那杯水,濺了一地。“怎麽了,找到下家了,所以現在這麽得意?”
顧念暗吸一口氣,“是啊,你都看到了,你的好友黎賀都對我——”她的話沒有說完,宋懷承向前壓住一把將她推到沙發上,他的身子緊緊的壓製著。
顧念臉色一變,隔著薄薄的衣衫,她突然湧出一種不安。“宋懷承!”她大聲的斥責著。
宋懷承冷笑,“顧念,你怎麽變成這樣?”
顧念突然一笑,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雙手緩緩攬住他的脖子,“宋先生,我們還沒有談價錢——”
辦公室的門這時候打開。徐行和黎賀一起從外走進來。
宋懷承冷冽的吼道,“都滾出去。”
那兩人怔住了。
顧念咯咯的笑起來,那笑滿是嘲諷。
待他們離開,顧念再無擔心。“宋先生,您想好了價錢了嗎?”
“滾!”宋懷承快速的離開,轉身背對著她。
顧念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她緊緊地握著自己的雙手,指尖掐著肉。這樣他總該不會再糾纏了吧。
“顧念,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顧念聳聳肩,“如您所願,不過麻煩您這次把錢打到我賬戶。”說完她呼了一口氣,雙腳虛軟,不過還是走出那道門。
黎賀和徐行都在門外不遠處,臉色都不好看。見她出來,黎賀還是走過來。
顧念沒有說話徑直往前走。黎賀跟在她的左右,表情漠然。
直到到了電梯口,“你和他怎麽回事?”
顧念不想理會他,抬手瘋狂的按著電梯鍵。
黎賀拉下她的手,“我問你,那個孩子是不是懷承的孩子?”
顧念眸光淩厲的掃過他,“不是!”她定定說了兩個字。
黎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不是就好。”
顧念定了定神,“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誰?懷承嗎?”黎賀懶懶的說道,“我們小時候是鄰居,不過我後來出國了。”
“那你和周好好也認識了?”
“是啊,怎麽了。”
“我不喜歡和他們相關的人,所以黎先生,以後就當做不認識。”她的聲音小小的。
電梯終於到了,抬腳進了電梯,電梯門慢慢合上。
黎賀隻看到她低垂著的頭,他心裏有個想法,真是瘋了。
等他回去,就聽到裏麵傳來的爭執聲。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你瘋了嗎?顧念和你已經離婚了——”
“那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你對得起好好嗎?”
“徐行,你何必口口聲聲的提她,既然喜歡她,為什麽自己不去爭取。”
這件事他們幾個都心知肚明,可是誰也不捅破。宋懷承今天把這事戳開,可見他是真的生氣了。
黎賀趕緊走進來,“懷承,我們來找你商量事的。”
宋懷承深吸一口氣,拳頭握緊,薄唇抿成一條線,“什麽事?”
徐行硬生生的說道,“你們聊,我先走了。”
“哎——”黎賀想喊徐行頭也不回的便走了。他尷尬地看著宋懷承。
宋懷承坐到沙發上,他閉上眼,眉心卻依舊緊蹙著。
黎賀歎了一口氣,“我第一次見到顧念的時候,就覺得她有點麵熟。當你告訴我她是的妻子,不——是前妻。”
宋懷承睜開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黎賀輕笑,“我看過她的照片。上次從你那拿了一本書,書裏夾著她的照片。”
九月,顧盼小朋友終於成為一名小班學生。第一天顧念送她去幼兒園,剛讓她坐下來,她一轉身,顧盼便衝過來抱住她的大腿,對著她直搖頭,可憐兮兮地求著她不要走。
顧念咬咬牙,“盼盼,和小朋友一起去玩,媽媽下午就來接你。”
老師過來抱起她,顧念抽身趕緊走了。她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
一上午她都在想盼盼,不知道她還哭不哭了,中午有沒有好好吃飯,午覺能不能睡……她現在終於理解她爸對她的心了,那時候沒讓她上幼兒園,一直把她帶在身邊。
她調了顏料畫起了盼盼的模樣,一幅畫畫了兩個多小時。
方栩栩進來時,“咦”了一聲,顯然很驚喜,“你的手好了?”
顧念揉著手,“大概是感覺來了。”
方栩栩仔細得看著,“確實不錯。”畫麵中盼盼小手擋住嘴巴貼在她的耳邊,好像在對她說悄悄話。“取個名吧。”
顧念神色怔忪,“《說》。”
說——多麽簡單的一個行為動作,可有時候偏偏最簡單的事卻成為一種奢望。
方栩栩暗暗歎了一口氣,“放心會有這麽一天的。”
顧念遲疑地說道,“周六陸大哥幫我約了一個老專家。”
方栩栩拍拍她的手,“放心好了,陸大哥認識的人多。”
顧念點點頭。
方栩栩看著她的側顏,柔美溫和。“昨晚上盼盼拿過一本繪本《我的爸爸》來問我,她的爸爸在哪裏?”
顧念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那丫頭精著呢,她不敢去問你,倒是來找我打聽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就扯了一個理由,我說等到盼盼開口說話那天,爸爸就回來了。”
顧念失笑,“盼盼的心智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早熟。”她這個作母親的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孩子相處了。
“盼盼需要一個爸爸,而你需要一個能照顧的人。顧念,那個人不值得。”方栩栩重重地說道。
顧念恍然說道,“愛就愛了,錯了錯了,值不值得也就這樣。我沒有辦法。”
下午三點,顧念早早地去幼兒園接孩子。從教室外麵看到盼盼坐在椅子上,玩著麵前的玩具。她和老師打了招呼,老師和她說了盼盼今天的表現。
“你走後,她一直在哭,哭了一個小時,中午飯也沒有吃,午睡倒是睡了一會兒。挺乖的。”
顧念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
走到盼盼身旁,她輕聲說道,“盼盼我們回家吧。”
盼盼低著頭也不看她。
顧念遞出一個棒棒糖,“家裏買了很多呢。”
盼盼淡淡的抬眼,“媽媽,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她繃著臉嚴肅的說道,那神色和宋懷承簡直如出一轍。
“怎麽會呢?”顧念趕緊解釋,“你看你們班這麽多小朋友都來上幼兒園的。”
盼盼眨了眨眼,“可是我不想上幼兒園,我討厭這裏,我要回姥姥家。”
“行,放假我們就回姥姥家。”顧念許諾。
盼盼又看了一眼棒棒糖,顧念連忙撕開,盼盼拿過來,舔了一口,終於笑了。她比劃著,“媽媽,回家。”
一路人,顧念牽著她的手,問著她今天在幼兒園的事。
盼盼吃幾口,伸手比劃著,眉眼總算是有點笑意的。顧念放了心。
接下來幾天,顧盼還算配合,在幼兒園也不哭了。顧念知道,陸葉聲肯和這裏的老師打過招呼了。看得出來,老師對盼盼特別的照顧。
周五下午突然降溫,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晚上盼盼回來之後,就發起了燒。顧念不停的給她喝水,又給她物理降溫。
到了**點,孩子的熱度越來越高。方栩栩去她導師那裏走不開。顧念隻好獨自帶她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掛號排隊,好不容易輪到輸液,折騰下來,都已經十一點了。
顧盼可憐兮兮地睡在顧念懷裏,沒精打采的。
周圍也有家長帶著孩子來看病的,幾乎是全家總動員了,老人和爸爸媽媽圍著一個孩子。不過現在看個病確實需要這樣,孩子也少受罪。
顧念輕柔地摸著盼盼的額角,盼盼睡得不舒服哼唧哼唧的。
一旁一個三十多歲的媽媽對顧念說道,“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來看病的嗎?”
顧念點點頭。
“孩子這麽小,你真是辛苦了。”
顧念笑笑,大姐的孩子已經十多歲了。“你女兒怎麽了?”有個人陪著說說話也不會覺得那麽孤單。
“我不在家,偷吃了五個冷飲,半夜肚子疼。”大姐一臉的無奈。“我老公出差,沒辦法我隻好一個人帶著她來。你呢?不讓家裏人過來幫幫忙嗎?”
顧念眸色深幽,“我離婚了。”
離婚女人帶著一個孩子,雖然很平常,可有時候讓人不免多了幾分同情。那位媽媽麵露憐憫。
掛完一瓶水之後,方栩栩和陸葉聲趕來了。
方栩栩緊張地問道,“怎麽回事?”
陸葉聲看了看病例,“受涼引起的發熱。我來抱吧,你休息一會兒。”
顧念抱了這麽久,手臂又酸又麻。
陸葉聲抱過盼盼,盼盼醒了睜開眼,一見他,甜甜一笑,剛要動被陸葉聲製止住,“不能亂動,手上紮著針呢。”
他看了看瓶子,“今晚上別回去了,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陸葉聲知道顧念要拒絕,“聽我的。”安慰好盼盼,他把盼盼交給方栩栩。
他去打了電話,不一會兒便把一切安排好了病床。
三人間的病房,顧念坐在一旁卻陷入沉思中,她不是傻子,陸葉聲這麽多年為了做了什麽,她怎麽會不知道。想想當初,她還給他介紹女朋友呢?
“你上床上眯一會兒。”陸葉聲的聲音在這個晚上顯得異常的暖人。
房間隻留著一盞燈,淡淡的燈光籠罩著整間房間。“陸葉聲,你覺得什麽是愛情?”
陸葉聲手上的動作一怔,“這些年,我在醫院工作幾乎每天都會親眼目睹著生離死別,我自覺自覺早就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愛情,不過是你冷的時候,他或者她能給你遞上一杯溫水,足以。”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陸葉聲側頭望著她,聲音再次低沉的響起,“顧念,和我一起重新開始生活吧。”
陸葉聲性子向來溫潤,這幾年,他不是沒有見過其他女孩子,可到底不是適合他的人。也許男人骨子裏有種憐香惜玉的英雄情懷,當他遇到顧念,他便想要保護這個可憐的女人。
他一直記得幾年前,她找到他,“陸醫生,這個孩子我不能要了,我要不起,要不起。”那一刻她絲絲抓著他的手,指尖刺進他的肉裏。
顧念看著燈影下沉睡的女兒,“你讓我再想想。”
陸葉聲聽到她的回答,嘴角劃起笑意,“我等你,希望這回不要等太久。”
顧念涼涼地扯了扯嘴角,“我可能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
“沒關係,我努力成為一名優秀的丈夫。”他握住她的手,“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首先,你必須改了稱呼。”
顧念表情木木的。
“那麽先從稱呼開始吧,以後喊我的名。”陸葉聲輕聲說道。
顧念噗嗤一聲笑,“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要叫葉聲,是不是你父母希望你將來當個醫生。”
葉聲,醫生,讀音真的太像了。
“我母親娶的名字,生我前她聽見風吹竹葉的聲音。”
顧念凝視著他,陸葉聲的眸子很漂亮,如黑曜石一般吸引人。“陸葉聲,你是個好人。”
陸葉聲挑眉,“不要輕易說這樣的話,人要用心處的。”
顧念歎息一口氣,她用心處過一個人,可是到頭來,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黎明的曙光一點一點照亮了病房,盼盼醒來時候,精神不是很好,她仔細地看著手上的針孔比劃著,“媽媽,我生病,可以不用去上學了吧。”
這才多大啊,就開始討價還價了。
“不行。媽媽交了很多錢,你不上學學費媽媽白交了。”
盼盼對著手指,嘟起了小嘴。
不一會兒,陸葉聲過來,盼盼瞬間變了臉,她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陸葉聲摸著她的額角,“叔叔帶你去吃早飯。”
陸葉聲抱起她,顧念跟在他們後麵。三人一起走出醫院大樓。
陸葉聲不知道和顧盼說了什麽,顧盼笑著直摟著他的脖子。顧念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之間釋然了,心中一根緊繃的弦堅決地斷了。
陸葉聲回頭,“顧念,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取車。”
顧念接過女兒,小姑娘剛剛玩的太開心,頭上的小辮子已經鬆了。“小瘋子——”
顧盼比劃著,“我喜歡陸叔叔——”
才四歲的娃,就知道喜歡了。
宋懷承坐在車裏,徐行昨夜出了車禍,他收到消息今早過來看看,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宋懷承眯著眼,手上的動作卻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那個不說話的孩子……
此刻,他的心裏真是百轉千回,一個想法油然而生。那天她的激動,那天在小區,孩子差點被撞至始至終孩子的父母都沒有出現。
宋懷承眸子被一種陰鷙完完全全充斥著。
不健康的孩子——
他緊緊得咬著牙,終於回到了現實。下車,一步一步走過去。
顧念背對著她,他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恨不得用目光將她燒出一個洞來。
盼盼一直比劃著,“媽媽,如果陸叔叔當我的爸爸就好了。”
顧念被她的想法弄的一驚一驚的,“為什麽要陸叔叔做爸爸呢?”幸好陸葉聲此刻不在,不然她真不好意思了。
可是她不知道,這句話卻被宋懷承一字不落地聽到耳裏。
盼盼看到宋懷承,身子一縮,伸出手指了指,示意顧念看看後麵,真是可怕的叔叔。
顧念緩緩回頭,時間好像定格了一般。
隔著一米的距離,他滿腔的憤怒好像隨時都要爆發一般。
逆著光,顧念恍惚地有些看不清他,她的臉上甚至還掛著笑。這樣的相遇完完全全不在她的預料之內。
因為蹲的太久了,雙腿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一陣麻木。
“顧念,她是誰?”宋懷承一字一頓死死地盯著她。
她是誰?
顧念的嘴角顫了顫,她慢慢站起來,拉著顧盼的手,母女倆站在那兒,迎視著他。
“我的孩子。”她定定的說道。“和你無關。”
宋懷承目光一瞬不瞬,讓人感到緊張的壓迫感。他仔細地凝視著孩子,那眉、那眼,那模子……
“是我的孩子。”他說道。
顧念聽不出他這句話到底是疑問還是陳述,她挺直背脊,“怎麽會?你一直讓我吃藥,我怎麽可能懷孕呢?”她輕笑,“宋先生,她和你沒有關係。”
“是嗎?”宋懷承凜起眸子,冷冷的凝睇著她,“這樣,那我要做親子鑒定。”他可以肯定那孩子是他的,宋懷承緊緊地握著拳頭。
顧念無疑是向他扔出了一個炸彈,一瞬間,他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的心情。
孩子,他的孩子,他竟然已經見過兩麵了。
顧念往前一步,將盼盼完完全全擋在身後,“我說了她和你沒有一絲關係,宋先生,你還有什麽臉提出做親子鑒定?”
宋懷承喉嚨堵住,走向她,他突然伸手,想要觸碰那個小人兒。
顧盼也感覺了什麽,她手裏拿著的牛奶還沒有喝完,抬手就往宋懷承扔去,眉頭擰著,一臉不高興的表情。
顧念不想孩子這樣,“盼盼,不能這麽沒禮貌,知道嗎?”
顧盼不滿地撇開眼,比劃著,“我討厭他。”她無聲的控訴著。
顧念歎了一口氣,“媽媽和叔叔有點誤會,你不能這麽做知道嗎?不然老師會批評的,就不能得小紅星了。”
顧盼動了動嘴角,看著宋懷承,手指靈動地動了動,“對不起。”
顧念望著他,“她和你說對不起。”
宋懷承眼底的怒意瞬間瓦解,被苦澀盈滿。他僵直在那裏,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瞅著他。
“顧念——”
顧念牽著顧盼的手,不再看他,“宋先生,四年前你我之間早已有了結局,如今你有佳人相伴,而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攜手一生的人。既然很多事無法改變,做不到彼此祝福,何必各自怨憤呢。”她的聲音沙啞的不像她的聲音。
“盼盼,把你扔的垃圾撿起來。”她平靜的教育著孩子。
陸葉聲開車過來,遠遠地就看到了宋懷承站在那兒,顧念泰然自若地和他說著話,陸葉聲緩緩呼了一口氣走過來,“上車——”
顧盼眉開眼笑地爬上車,儼然不是剛剛一臉情緒的娃娃。
顧念的擔憂寫在臉上,陸葉聲專心開著車,卻注意著她,“別擔心,事情都會解決的。”
顧念勾了勾嘴角,“就是覺得煩躁,真是什麽都不如意。”真不知道宋懷承會做什麽了,剛剛的他太嚇人了。
宋懷承上了樓去看徐行,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即使之前有過爭執,他們的感情還是沒有變。
“以後不要再喝酒開車了,你就這一條命。”宋懷承厲聲說道。
徐行垂著頭陌生不語。
宋懷承坐了一會兒,“公司的事,你不要擔心,我和黎賀會處理的。這幾天你照顧好自己。”
徐行啞聲開口,“你們的婚禮準備的怎麽樣了?”
宋懷承眼裏透著清冷,“我若是解除婚約,你會怎麽做?”
徐行怔默,十指緊緊的握著。
宋懷承看在眼底,“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了。”有些事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製。他根本還不及做計劃。
宋懷承驅車回到家,他和顧念當年的家。四年後,他第一次過來,家裏滿是灰塵,推開大門那一刹那,他恍惚地聽到一聲,“懷承,你回來了啊,今天我燒了你愛吃的菜。”
鼻子全是灰塵,嗆的他難受的咳了起來。
這裏的一切都沒有變,一模一樣,隻是物是人非。
走進臥室,他們的婚紗照還掛在那兒。
走到畫室,她的東西還維持著她走的布局。她走的時候那幅畫未完成的畫後來被他用白布折上。
宋懷承抬手拿起一旁的一本冊子。
宋小顧——
她畫的一家全家福。
他和她,還有她懷裏的孩子-宋小顧。
畫室的牆上、臥室的牆上留下很多宋小顧的名字,那時候她一次次的期待,宋小顧都沒有來,她失落地牆上寫下孩子的名字,說是將來孩子生下來,一定要狠狠地打幾下,讓他來的這麽遲。
宋懷承顫著手撫了撫牆上的痕跡,那個字如刺眼的閃光燈一樣刺痛了他的眼。
她閉上了眼,那股不知名的情緒籠罩著他整顆心,折磨的他喘不過氣來。
從醫院出來,陸葉聲開車去了城北一處小區。他先前就聯係了一位醫生,兒科界的泰山北鬥。這位醫生已經七十多歲了,不過經驗老道。老醫生逗著顧盼,顧盼一開始的排斥漸漸消去。
老醫生和她玩著遊戲時仔細的看了看顧盼的舌頭,又哄著顧盼去拍了片子。
“以前有沒有帶她看過?”
“看過,醫生都沒有看出問題。”
老醫生點點頭,“這孩子的戒備心很重,很聰明,你們有沒有帶過她測過智商?”
“沒有。”顧念搖搖頭。
老醫生失笑,“你的情況我都知道,孩子的問題其實很多都是源自你這裏。”
“可是她不說話該怎麽辦?”
“我建議你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顧念愕然。
又聽醫生說道,“也有孩子三四歲才會開口說話。但是這孩子不一樣,她有些刻意逃避。”
顧念咬著唇角,“醫生,我懷孕時,得過憂鬱症,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老醫生看著她自責的表情,“也不定。你也不要太憂心,這事急不來,作為家長你們要有信心,千萬不能操之過急或者灰心喪氣。”
陸葉聲握著顧念的手,“陳爺爺,我們知道。”
老醫生看著他笑了笑,“你們看,她和正常的孩子一樣,根本沒有問題。孩子的問題看你們怎麽看了。”
顧念莞爾,“謝謝您。”
老醫生擺擺手,“盼盼,有時間來找爺爺玩。”
顧盼露著大笑臉,點頭如蒜。
宋懷承在老房子呆了一天,誰也找不到他。
周好好急的一直打他的電話,直到他的手機關了機。她頹然地坐在那兒,心一橫拿起包開車來到“栩栩如生”畫室。
顧念正在畫畫,聽見聲音,回頭看到她,“你怎麽來了?”
“你有沒有見過懷承?”周好好直接問道,臉色冷的如冰川。
顧念嗤笑,“周小姐,宋懷承是你男朋友,你來問我會不會有些搞笑?”
“顧念,你知不知道你的真的很討厭,你明明恨他,為什麽要裝作這麽雲淡風輕?你為什麽要回來?”周好好一步一步的逼近她。餘光看到她正在畫的畫,突然一陣怒氣,“你還畫什麽畫?你的手不是已經殘廢了嗎,為什麽還要畫畫?”
她瘋了一般拿起那些畫,撕扯著。
顧念見她這樣,放下畫筆,一把推開她,嘩的一下扯過她手中的畫,雖然畫稿已經沒。“夠了!周好好,你發什麽瘋。我愛回哪裏就回哪裏?你滾開,我這裏不歡迎你!”
周好好繃著臉,一張臉氣得糾結,“顧念,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他?你說!”
顧念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要多少錢?我要宋懷承傾家蕩產,你可以做到嗎?”一雙漂亮的杏眼睜的大大的。
“你!”周好好一臉不可置信。
顧念眯起眼,“周好好,不要再來煩我,否則我大腦哪根筋壞了,說不定真會去找宋懷承重溫舊夢。四年了,你們還沒有結婚,怎麽?等著我呢?”
周好轉咬著牙,“下賤。”
“你回去自己照照鏡子吧,周大主播。”
愛一個人至此,顧念也不想再和她多說什麽。
周好好大鬧了畫室,最後沒占到什麽便宜憤憤離去。她不知道顧念所有的好脾氣從前都給了宋懷承。
從畫室出來,周好好的高跟鞋卡在門口地磚縫隙,她狼狽地脫下鞋子,隻得用手去拔。
盼盼正在門口玩耍,看到這幕,蹬蹬跑過來,她比劃著。
周好好煩躁地看著她,“小朋友自己去旁邊玩。”
盼盼蹲在她麵前,看著她,抿嘴笑著。
周好好拔不出鞋子。
盼盼拉了拉她的手,指指裏麵。周好好並沒有理會她。
盼盼跑進去,找到顧念,“媽媽,門口有個阿姨的鞋子壞了。”
顧念被她強拖出來,再一看是周好好,她拍拍女兒的手,“自己去玩。”
周好好定在那兒,眼裏滿是不可置信。顧念掃了一眼她的鞋子,回頭拿了一把美術刀,沿著縫隙把鞋跟挑了出來。
周好好表情怔怔的,“她——是你的孩子?”她的臉色灰白如土。
顧念不想和她解釋什麽,轉身回去。
周好好終於感到了害怕,她害怕顧念會再一次搶走宋懷承。她無法接受。她愛宋懷承,這麽多年了,愛的癡,愛得深,她用了四年,顧念走了四年,她才和他走在一起。她直直地看著她的背影,還有這家畫室。
星期一那天,顧念拉著盼盼出門,昨晚上趕了一夜畫稿,這會兒又累又困。盼盼睡得早,精神好的不行。
顧念一邊拉著她的手,一邊督促她快點喝牛奶。
顧盼喝了一半就不肯喝了,顧念板起臉,“不喝長不高,就隻能當白雪公主身邊的小矮人。”
顧盼拿眼瞅著她,比劃著,“媽媽,童話都是騙人的,都是假的。”
顧念想吐血,把剩下的牛奶兩三口給喝光了。又在路邊剝了雞蛋讓盼盼吃,盼盼邊吃邊跳,顧念頭疼。
宋懷承的車一直跟在他們不遠處,他一直看著。
那個小人背著米老鼠的書包,穿著米黃色的裙子,裙子似乎不是很合身,不知道是她太瘦緣故,還是裙子太大了。
他不喜歡孩子,可是眼前的孩子卻讓他移不開眼。
“宋總,車子開不進去了。”司機說道。
宋懷承坐了一會兒,看著顧念和孩子走進去,那裏是一家幼兒園。
宋懷承等了十五分鍾,終於看到再次看到顧念的身影。
顧念要去菜場買條魚,盼盼昨晚上想喝魚湯,那孩子嘴刁的厲害。走著走著突然被麵前的人叫住了,是宋懷承的助理。“顧小姐,我們老板要見你。”
顧念一愣,再看大那輛車,她二話沒說,邁著大步,往前走。
“顧小姐,我們老板說你不見他,他會去找園方。”
顧念腳步定住,氣呼呼的衝到他的車前,“宋先生——”
“上車!”宋懷承冷冷的交代。
顧念瞪著他。
宋懷承有的是時間,“顧念,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上這輛車。”
顧念被他的冷冽一刺,他能跟到這,還有什麽不能做的。她拉開車門。
宋懷承再次發話,“坐到後麵。”
她終於坐了下來。
車裏的氣氛凝滯。
“她叫名字?大名叫什麽?”宋懷承聲音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顧念抿著最佳,“陸盼。”
“陸盼——”宋懷承重複道。他看著前方,“別告訴她是你和陸葉聲的孩子?”
“是的。怎麽了,你不和我生,我就不能和別人生嗎?”
“別在我麵前裝了。你知道我有的是辦法弄清楚一切。這個孩子如果是我的——”
“你要怎麽做?”
宋懷承怔住。
“宋懷承,你以為我這次回來是做什麽的?你以為我還會為你生下孩子?在你把我父親弄進大牢裏你覺得我對你還有感情嗎?”
“你不會報複的。”他重複著,可是他知道她不會的。在他印象裏,顧念是個很簡單的女孩子。她不喜歡複雜的事。
就如當年,她對他的愛,她也不懂掩藏。
他冷了她一年多,可是她每次見到他都是嘻嘻哈哈的。明明有他的課表,偏偏每回見到他都要說一句,“宋懷承,你也在這裏上課啊。”
顧念的眼睛特別漂亮,當時他們宿舍一個男生就說過,好像會說話一樣。
美術係的學生身上似乎都貼上了一個標簽:氣質。
顧念給人的感覺很幹淨單純,那時候她就喜歡和方栩栩在一起。
很奇怪的兩個人。
方栩栩家來自小縣城,學美術對於她的家庭來說負擔很重,她平時都很節省,而從顧念的吃穿用度就看出來,她的家境很好。
兩個女孩子卻成了一生的朋友。
宋懷承當然想過顧念會對他進行報複,歇斯底裏的和他吵和他鬧,可是她卻平靜的從簽字離開。真的什麽都沒有拿。
宋懷承在最初的那段時間也想過,顧念會不會回來。
可是沒有,四年她都沒有一絲消息。
其實他想知道她的消息很簡單,隻要去查很快就會收到。可是他要斷了一切。
這四年的時間,他拚命的工作,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公司的發展越來越好,他卻一點都不快樂。
父親的大仇已經報了,好像支撐他活著的信念倒塌了,他甚是有種茫然的感覺。
他恨了十六年。
十六年的痛,誰能了解。
宋懷承緩緩從一旁拿出一份出生證明隨手往她麵前一丟,“顧念,你覺得你能騙我什麽?”
顧念撿起來,嗬——“你什麽時候找到的?讓我想想就這幾天吧?”她突然直視著他的眼睛,“就算她是你的孩子又怎麽樣呢?”
“你應該告訴我。”宋懷承冷聲說道。
“告訴你?!然後你帶著我去打掉嗎?”她盯著他,“宋懷承,你知道嗎?你現在在我麵前每提起一次孩子,我就感到惡心。別告訴我,你現在父愛泛濫了。盼盼是我的,我一個人的,你休想碰她一下。”
宋懷承額角的青筋暴起,“既然讓我知道她的存在,我就不可能不管。”
他丟下這句話,就讓她下車了。
顧念站在馬路邊,茫然地看著前方。他會怎麽做?
顧念恍惚地回到畫室,方栩栩正在打電話,“於阿姨,這套房子我也租了一年了,你也知道我現在的經濟情況,房租漲百分之五十,對我們來說確實高了很多。”
方栩栩掛了電話,暗罵了一聲。
“怎麽了?”
“房東要漲價,漲百分之五十,她怎麽不去搶!”
“我找她談談。”
“沒用的。我和她聯係了兩次了。”方栩栩抓了抓頭發,一臉的煩躁。“這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聽誰說了我們生意好了。”
畫室附近有一所小學,一所初中,周圍的小區也是中高檔,位置優勢還算可以。當初簽的租金已經不算低了,房東太太現在還要加租金確實過分了。
“回頭我再去找她談談,加也可以,不過百分之五十實在有些高了。”
方栩栩點點頭,“今天怎麽去了那麽久?”
顧念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碰到宋懷承了。”
“怎麽又碰到他了,陰魂不散。”方栩栩抱怨道。
“他知道盼盼了。”顧念籲了一口氣。“現在我也拿不準他會做什麽。”
宋懷承看著盼盼的出生資料,盼盼是早產,八個月便出生了,當時陪在顧念身邊的便是他上次看到的那個男人——陸葉聲。
宋懷承的記憶力很好,他立馬就想到顧念病曆本上的醫生簽名。
他的手機響起來,是周好好的電話。
“什麽事?”
“我隻是想提醒你,周六我們要去選婚紗。”周好好聲音滿是疲憊。
宋懷承抬手揉了揉眉眼。
“懷承——請你不要再丟下我了。”周好好終於再次放下自尊,她愛這個男人,她願意放下一切。
“好好,有件事我想和和你說清楚。”既然離了婚,他就不會再回頭。宋懷承讓自己拋下那些念頭,隻是孩子他不想放手。“我和顧念有個女兒。”
周好好在電話那頭咬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如果你想退婚,我尊重你的選擇,我會贈與你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
“懷承,你心裏還有她嗎?”
宋懷承默了一瞬,“沒有。”
“那我們就結婚。”周好好決絕地說道。
一個星期,顧念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不過還好,宋懷承都沒有行動,她也算放下心了。
周五下午,她約了房主談租金。那天正好,秦坊過來便由她去接盼盼。
秦坊去的時候,大半的孩子已經被接走了。
“老師,你好,我是顧盼的姥姥。”秦坊找了半天沒看到孩子。
老師一愣,“顧盼中午就被接走了啊。”
秦坊臉色瞬間變了,“我和她媽媽聯係一下。”
顧念接到秦姨電話時,整個人都要崩潰。
“於阿姨,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房租的事我再找時間來和您談,你看怎麽樣?”
“不必了。顧老師,那房子我也不準備租給你們了。三個月後,你們搬走吧。”
“為什麽?價錢可以商量。”
“我不想租了。你走吧。”
顧念看她一臉的堅決,才明白加價百分之五十隻是一個借口,讓她們自動退縮的借口而已。
她快速趕到幼兒園,秦坊急的心絞痛,“你說這孩子被誰接走了?”
顧念在過來的路上,其實已經猜到了。“秦姨,你別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呢?你知道是誰?”
顧念扯了扯嘴角,“張老師,中午那個人有沒有說什麽?”
“他說她是顧盼爸爸的助理,起初我們不信,後來我送盼盼出去時,見到盼盼爸爸了。實不相瞞,我們幼兒園的產權便是他的公司的。”
“所以你讓他把盼盼帶走了?”
“盼盼媽媽,我給你打過電話——”
是啊,她沒有看到。
顧念了解到事情的經過,和秦姨解釋了一下。
秦姨激動,“宋懷承來和你搶盼盼?他什麽意思?四年不聞不問,現在來贈送父愛嗎?”
顧念安慰道,“秦姨,您別急。他不會對盼盼怎麽樣的,怎麽說也是他的女兒。”
“哼。”秦姨惡狠狠的說道,“你還是他的妻子呢。”
顧念臉色僵硬。
秦姨歎了一口氣,“趕緊去把盼盼接回來,免得事多。”
盼盼哭了很久,眼睛紅紅的。她算是被拐賣了嗎?老師把她賣給這個叔叔了。
宋懷承坐在沙發上,盼盼坐在他右手邊,“餓不餓?這裏有蛋糕。”
盼盼搖搖頭,“我要回家。”
“我看不懂,你別比劃了。”
盼盼長著嘴巴,可就是說不出來,她急的眼淚都快掉了。
“盼盼——”他叫著她的名字,“你怎麽就不會說話呢?”
顧盼搖著頭,拚命的比劃著,咿咿呀呀,眼淚嘩啦嘩啦地掉下來。
“別哭了。”宋懷承皺起了眉,“我不是壞人,我是你——”爸爸兩個字他不知怎麽的說不口。
宋懷承給黎賀打了一個電話,“你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趟。”
黎賀是緊急趕過來的,突然看到顧盼他吃了一驚,“懷承,你不是把孩子搶過來了吧?”
盼盼一聽急的跺腳,直往門口跑。可是她不會開門。
“你幫我哄哄她,她比劃的我什麽都看不懂。”
“你怎麽不找個會手語的,我也不懂啊。”黎賀和盼盼有過一麵之緣,上去試試,“盼盼,還記得叔叔嗎?你媽媽帶你去過叔叔家?”
盼盼揉著眼睛,點點頭。
“一會兒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盼盼拿眼瞅著宋懷承,眼底明顯藏著害怕。
“有叔叔在呢,叔叔和你媽媽是好朋友。”
顧盼小聲的抽泣。
黎賀對宋懷承比了一個v字。“你把人帶過來,不怕顧念急嗎?”
“他是我的女兒。”
“我知道。可是——”
宋懷承臉色堅決,“沒有什麽可是。”
黎賀歎了一口氣,“懷承,你心裏還是有顧念的。”他肯定說道。
宋懷承眸色一冷,轉開話題,“你在國外久了,有沒有認識這方麵的醫生,怎麽四歲了還不會說話?”
黎賀聳聳肩,“我怎麽會認識。”
宋懷承眉心蹙起,走到顧盼的麵前,“盼盼——”直視著她。隔得這麽近,兩張相似的臉,讓人一眼就看出他們是父女。
顧盼瑟縮了一下。
他的手機響起來,顧念打過來的。
“宋懷承,你在哪裏?”
宋懷承握著電話沒有出聲。
“宋懷承,你把盼盼帶到哪裏去了?”
宋懷承嘴角動了動。
耳邊又傳來聲音,“宋先生,請你不要再傷害顧念和孩子。”
宋懷承額角的青筋暴起來,“陸葉聲——”他念著他名字。“讓顧念聽電話,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宋懷承,你發什麽瘋?盼盼在哪裏?你到底有沒有人性?”
“你再罵,我會讓你永遠見不到她。”
顧念屏息,“宋懷承,你不能這樣。”
宋懷承感覺到褲子被拽住了,低頭一看,盼盼不知何時跑到他身邊,小手緊緊地拽著他。“我在心圓,我不想見到閑雜人等。”
陸葉聲開車送她過去的,一路疾馳。
到了的時候,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緊緊的握著包。
“我陪你進去。”
“不!葉聲,我會處理好的。”她叫著他的名字,第一次,不連名帶姓。
“好,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陸葉聲拍拍她的手。
顧念緊緊地抱著包大步走進去。燈光通明的樓道,走廊的壁燈比他們家裏燈還要明亮漂亮。站在門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敲了門。
門很快便打開了。
“盼盼呢?”
盼盼一聽到顧念的身影,嗖的一下跑過來。顧念上下檢查了一下。
“你以為我虐待她?”宋懷承嘲弄。
顧念站起來,“宋懷承,你發什麽瘋?”
“你獨自養了她四年,我獨自和她呆半天都不行嗎?”
“你無恥!強詞奪理!你根本就不稀罕這個孩子!你隻是恨我父親,恨我一家比你幸福,你見不得我好?”顧念氣都不喘一下。
“黎賀把孩子帶到房間。”
一旁的黎賀早就想走了,這會兒,連忙抱起顧盼。
顧盼不樂意。
顧念和她比劃了一下,“乖,媽媽和叔叔有點事,等會帶你回家,葉叔叔也來了。”
宋懷承看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黎賀——”
黎賀立馬就帶著孩子進了房間。
大廳裏隻剩下他們倆氣氛凝滯。
宋懷承坐了下來,他也不說話。
顧念看到茶幾還有地上擺放的玩具,零零散散的,都是女孩子喜歡的玩具。盼盼從來都沒有擁有過。她慢慢冷靜下來。
“宋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麽?”她冷漠地看著他。
宋懷承迎著她,眼神複雜,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她為什麽不會說話?”
陽光從窗外打進來,屋子一片光亮。顧念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到了以前住的房子。那時候一直有人追債,她和秦姨不得已躲到了隔壁市的鄉下,借住在秦姨一個朋友的老房子。
房子已經幾十年了,又舊又破。冬天那會兒,冷風嗖嗖的灌進家裏,晚上睡覺冷的直打哆嗦。盼盼那時候才四個月大,顧念隻好給她衝了一個熱水捂,可是有一次她睡著了,稍稍睡沉了,那時候她太累了。結果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盼盼的腳上被燙了一個大水泡。顧念心疼的眼淚直流。
那個冬天特別的冷,而且特別的長。
這間溫暖的屋子刺激著她沉睡的記憶。
顧念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她為什麽會這樣?”她重複著,語氣毫無生機,“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因為我吃了那些藥,加上懷孕時受到的刺激太多,孕期的營養沒有跟上。”她立在那兒,影子被陽光拉得長長的,孤立無聲。
“沒錢檢查,又有人一直追著我們,我們也不敢出來,就這樣,她兩歲多,我們才發現問題。”
宋懷承感覺到心一點一點抽痛。怎麽會這樣,他的恨呢……“有沒有找醫生看過?”
顧念勾了勾嘴角,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反而平靜下來,“看過了。”
宋懷承眉色一緊。
“醫生說得看天意。”
天意,也許就是永遠不會好,也許下一秒就能好。
“宋懷承,你相信命嗎?”
宋懷承還沒有說話,她接著說道,“我信。所有的罪孽都會有報應的。”
“你想說盼盼這樣是我的錯?顧念,你以為你父親這樣你就感到難受了,那你知道我父親是怎麽去世的嗎?”
“他被人騙走了所有的錢,可他自己還和工人們承諾,他會還錢的。那天在工地上,成土飛揚,他站在那裏,一字一字的承諾著。吊車上的石塊掉下來就這麽砸向了他。我去的時候,他的眼睛還是睜著的。顧念你說要是有報應,這麽多年,你父親有嗎?你生活的那個家有多幸福?”
顧念愕然,“我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她幾乎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