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層，一片廣闊的平原入目。遠處，一個少女慌慌張張地朝這邊跑來，嘴裏還大叫著救命。少女身後，有一頭境界在結丹的巨獸。

    “救命啊！救救我！”看到楚子然，少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朝著他跑過來。楚子然皺眉，現在他的實力對付這隻巨獸，雖然說不會吃虧，但也得費些手腳。

    算了，好歹是一個柔弱女孩，救她一命吧。這樣想著，楚子然對她低聲吩咐“站遠點。”旋即腳下一動，握緊手中流影，朝巨獸飛奔過去。

    兩者距離越來越近，楚子然從巨獸身旁一掠而過，在遠處停下。而巨獸繼續往前跑著，看起來沒受什麽傷。

    遠處，楚子然收劍，口中倒數“三……二……一。”倒數完的那一刻，巨獸全身上下出現密密麻麻的傷口，墨綠色的濃稠血液自傷口噴湧而出。

    巨獸悲鳴一聲，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呼……”這邊，楚子然額頭上出現了幾顆汗珠。看到巨獸倒下，輕舒一口氣。

    神劍十二式的施展不僅需要大量靈氣，更需要強大的**與高度集中的精神才能將威力全部施展出來。雖然說第四式他已經摸到了些許門路，但還是不可能像前三式那樣得心應手。

    “哇，真厲害。”看他這淩厲的劍法，少女誇了一句。“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讓楚子然更在意的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被這樣的巨獸追殺。

    “我是附近村子裏的人。這幾天森林裏出了獸潮，村子被攻破，隻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那你打算怎麽辦？”

    少女指著一個方向說“我要去十裏外的鄰村傳達獸潮的消息。”楚子然一看，她指的方向有一片林子。從不時傳出的嘶吼聲就知道，那裏麵肯定妖獸成群。

    “沒有其他的路？”楚子然多問了一句。少女理了理衣衫，對他盈盈一拜“沒有了。多謝英雄救命之恩，我得快些趕路，把消息傳達過去。”

    看著少女稚嫩的臉龐，讓楚子然不由得想起了快兩年沒見的mèi mèi，竟鬼使神差地叫住她“前麵危險，而且快日落了。你在這裏留一晚上，第二天我送你過去。”

    “你送我過去？”少女明顯有些遲疑，楚子然不耐地說“你看我像那種企圖不軌的人？你一個弱女子，沒有自保之力妄自進入森林，裏麵的妖獸可不會看你柔弱就放過你。”

    “這，好吧。”少女幾番思索，點頭同意。

    “你就留在這裏。我去附近找一點枯枝生火，免得夜晚有妖獸靠近。”楚子然吩咐一番，朝森林外圍走去。收集柴火的時候，金鱗小聲提醒道“主人，這個女孩不簡單，你得多提防著。”

    “哼，一個沒有修為的弱女子，結丹妖獸一秒便能撕裂，更別說追著她這麽遠還沒追著。若我沒猜錯的話，她是我通過這一層的重要人物。”

    楚子然當然知道這些，隻不過這少女究竟什麽目的什麽身份，他尚且不知。金鱗在手上留下一道符號“主人，這是雷印，能短暫束縛目標。若她有什麽舉動，可以用這個來對付。”

    “知道了，你按兵不動，我倒要看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結束對話，柴火也收集得差不多了，楚子然慢慢朝少女那走過去。

    “呲……呲”天色漸暗，兩人生起一堆篝火，楚子然在白天殺掉的妖獸身上弄了一塊肉，拿過來烤。獸肉被火烘烤得油滋滋的，楚子然取下來，遞給少女“修仙之人辟穀，我也不知道烤出來怎麽樣。湊合著吃吧。”

    少女接過烤肉，斯文地咬下一塊，開始細嚼慢咽。

    夜深了。楚子然將流影放在旁邊，靠著一塊大石頭閉目假寐。這時，本應該睡熟的少女卻睜開了眼，躡手躡腳地走到流影旁邊鼓搗了一會兒，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沒再多做動作。

    “不動手麽……算了。”本以為她要動手，結果隻是在流影身上做小手腳，不過這也證明少女確實有問題。第二日清晨，少女還在熟睡。楚子然拿過流影仔細一看，發現劍鞘處多了一些奇怪的符文，也抹不掉，流影也無法出鞘。

    “這種小把戲……”把流影收起來，楚子然拿出了傭兵學院院長給他的那把劍。雖然威力大比不上流影，不過好歹是靈器，也總比赤手空拳好。

    “咦，你昨天那把劍呢？”少女起身，發現他腰間的佩劍居然換了一把，有些驚訝地問。楚子然麵無表情，淡淡說“修士法寶層出不窮，換把劍沒什麽。”

    “哦，這樣啊。”少女語氣中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失望，兩人一同朝森林走去。走進森林，妖獸的嘶吼越來越頻繁，還有幾股強大的氣息摻雜其中，饒是楚子然的心境也有些許動搖。

    一路走過森林，兩人都非常謹慎低調，除了幾隻弱小的妖獸被瞬間斬殺外，沒有其他狀況。快走到森林盡頭了。楚子然在這一段反倒更謹慎，按照一般邏輯來說，不可能不做手腳。

    果然。在一塊開闊地帶聚集了好幾隻妖獸，而且看起來異常狂暴。硬上絕對是不行的。楚子然本能的往後退，後方卻又傳來嘶吼聲。同時，左右的草叢裏，也鑽出幾隻來。看來自己被包圍了。

    再看少女，對他一笑“你人很不錯，可惜不夠聰明。再見啦。”說完，轉身準備走人。而妖獸，果然是意料中的，不會攻擊她。

    “是麽……”楚子然突然從手中甩出早已準備好的雷印，少女以為掩飾得夠完美，卻不知道他早有提防。雷印不偏不倚打在她身上，少女離去的身影一頓。

    在甩出雷印的一瞬間，楚子然身影一閃，劍刃已放在了少女脖子上。“好啦好啦，把劍放在女孩子脖子上真是不夠紳士哎。”

    少女無奈地一揮手，四周妖獸盡散。兩rén miàn前出現一道門。少女輕易地擺脫雷印的束縛，走到門前“我就是第二十三代邪神。人家本來以為隱藏的很好，結果你這麽敏銳，是我輕敵了啦。”

    楚子然收劍，單手抱拳“晚輩多有冒犯，還望邪神大人不計小人過。”少女打開門，有些感慨地說了句“你這樣敏銳的後輩也不多了。上次來那個粗人硬是到最後才發現我有問題。”

    上次那個粗人？楚子然嘴角抽了抽，她說的應該就是第二十四任，也就是那個身披盔甲的人吧。

    “走吧。下次對我禮貌點……你也不會再來了。給個提醒，前麵的那些試煉，不會再這麽輕鬆了。”

    其實少女就是邪神，這倒是他意料之外的。沒想到一介女流都能成為邪神，那他若失敗，豈不貽笑大方？不過照她說，前麵的曆練，肯定不會再這麽簡單了。

    想那麽多也沒用，楚子然走進去，開始下一層試煉。

    此時，北域，七星門

    自從楚子然一走，第四峰的幾人對南域的消息就越來越敏感。林雨這天從沿海帶來了一個消息：據打入魔族內部的探子來報，魔族最近在南域地區大肆屯兵，讓人不得不懷疑魔族是不是要開始進攻南域。

    而南域剩下的六個宗門，每天都如履薄冰，不僅加強了邊境的駐守，各個勢力範圍內的巡邏修士也多了起來。南域現在處於極度緊張的局勢。

    兩天過去，楚子然的曆練也走到了盡頭。在遍體鱗傷地通過第二任邪神的考驗後，門那一頭，就是四老口中充滿chuán qí色彩，那個瘋狂又可悲的天才，第一任邪神。

    “踏……踏……”緩步踏進門裏，那一頭，是一片星空，迷人的星空。星空盡頭，放置著一副棺槨，棺槨旁邊站立著一個男子，麵帶悲色，凝望棺槨。

    感覺到有人到來，男子轉過頭，看向他“多少年沒來人了……這次來的居然還是一個仙修，有趣……”男子自嘲地笑著，然後對楚子然說“我這一關十分簡單。你回答我幾個問題，然後走過來就行。”

    “第一個問題，為何來這裏。”楚子然握緊拳頭，回答道“為了保護我還能保護的一切，為了改變這個錯誤的仙修界。”男子盯著他，片刻後呲笑一聲“改變這個錯誤的仙修界？你能做到的話。”

    “第二個問題，你殺過人麽？殺的什麽人？第一次shā rén在什麽時候？為何shā rén？有過罪惡感麽？”

    “殺過。我第一次shā rén在聚靈期，那些是侵犯我家族的人。若我不殺他們，他們便要殺我父母族人。至於罪惡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我來不及去感到罪惡。”

    “很好，第三個問題，你可曾感到過絕望，痛苦，後悔，渺小，或自責，？”

    “有過。楚家被滅時，那種深深的無力感。我沒能保護他們，甚至我的妻子也死在我麵前，那種場景，我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那麽，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愛過一個人麽？或者說想遇到那種人麽？我是說那種，為之付出生死的人。”

    這個問題，把楚子然問住了。絡靈對於他來說，絕大部分是歉疚。絡靈的死，完全因為是他未婚妻這個身份。甚至陵城，之所以被波及，也完全因為他。所以，他其實不愛絡靈。

    “沒有。我不曾愛過任何人。也不想遇到。因為如果我不夠強大，就無法保護她。”

    邪神的眼神變了，變得有些微妙。“好了，問題問完了。你現在走到我麵前來，不要停下腳步。”兩人離的很近，隻有幾步之遙。楚子然看著腳下的星空，慢慢踏出第一步。

    隨著這一步踏出，原來站的地方，慢慢塌陷。腳下便是無盡的星空。

    正欲踏出第二步，從背後傳來突兀的一聲“楚子然，你要走了？”那是絡靈的聲音。

    邪神就站在那，平靜地望著他。“這是你最後的試煉。記住，你選擇了這條道路，就沒了退路。”

    “我明白。”楚子然臉色變化好幾次，最後歸於平靜，踏出第二步，又是楚季笙的聲音“你是楚家的最後希望……”盡量不去聽，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耳邊不斷傳來很多人的聲音，可楚子然下定了決心，沒回一次頭。

    近了。離邪神還差兩步。

    突然間，他感受到有人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小七，什麽時候回第四峰啊？六師姐等你回來幫我照理靈花呢”

    步伐在這裏停滯，第四峰，那是他心底另一個柔軟的地方。在林衝霄他們的庇護下，那是他過得最舒適的一段時間，不必擔心追殺，也不用勾心鬥角。師兄師姐們的關心，在第四峰的點點滴滴，這一切都太沉重。

    “對不起，六師姐。小七現在還不能回來。”楚子然拳頭鬆了又緊，最終還是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步，他卻停止移動。

    因為背後傳來的，是楚子墨的呼喚

    “哥，你不是說不會讓我受欺負嗎？為什麽不回頭看看我？”“子墨……”楚子然頓在了那裏。出門在外，他最擔心的不是別人，是mèi mèi。

    那個總是需要自己保護的mèi mèi，總是去哪都要粘著自己的mèi mèi，那個喜歡撒嬌的mèi mèi，那個自己最寵，想把全世界的殘酷都替她擋在身前的mèi mèi，如今出現在這裏，這讓他如何再走？

    身後的道路在不斷塌陷，離他站的位置越來越近，而他卻始終站在那裏，承受著無法言喻的痛苦，再也走不了一步。

    邪神站在終點，看著他，眼神頗為複雜。說不清，似乎是同情，帶有些許不忍，和一點傷感。“若是承受不了，就回頭吧，我送你回去，不會為難你。”

    “不必。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楚子然長呼一口氣，踏出最後一步，來到邪神麵前。

    邪神輕輕一歎“我本不想再讓這本錯誤的功法流傳下去，但你很特別，或許我走錯的路，你能走對。”話語間，手裏出現兩本功法，一黑一白。

    “黑色那本，是我原創的功法，未經曆過一點改動，也是最強大的功法，隻不過，支撐這種強大的力量需要付出代價，也最容易走火入魔失去理智。”

    “白色那本，是我改動過的功法，去掉了大部分風險，但同時也削弱了這部功法的變態。你要哪本，自己選擇。”

    “黑色的。”沒有太多猶豫。既然他想報仇，就不會心存僥幸。

    “這部功法若是修錯，被執念誤導成魔，你將沒有退路。”似乎早就猜到結果，邪神給出了最後的提醒。

    楚子然拿過這本黑色的功法，淡淡笑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