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深深皺起眉頭，早知道就不救了，請神容易送神難，要是他賴著不走，自己也不可能趕他走吧。將老者扶回臥室，折返時看到武吉還在安慰楚子然“小兄弟你放心，錢老先生說你前途無限，你肯定能安然無恙回到大唐的。”

    唐三走過來，朝老黑問道“老黑，老先生怎麽說你的？”老黑怔住，旋即說“哦，老先生說我近日暗藏血光之災，小心為上。我們這種刀尖上打滾的人，哪裏不流點血受點傷？我也就沒在意。”

    低頭思索著什麽，唐三再朝武吉問道“武吉，你呢？”“啊？我，我也有血光之災。團裏好幾個兄弟都有。”聞言，唐三麵色越發沉重，說“兩天後我們還有一批貨要運，到時候我一個人帶著兄弟們去，你們兩個和剩下那幾個算出有血光之災的人留下。”

    明明出門前都沒算得有血光之災，一帶楚子然回來，血光之災就找shàng mén來，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他有問題。雖然看他那個樣子沒事，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他心裏怎麽想？再加上錢老先生所言，楚子然不能留，就算要留，也要多加注意。

    武吉一聽，急了，忙說“這可不行，要是你也有血光之災呢？實在不行我們不接這單。”老黑也勸道“嗨，血光之災這種事，我身上的傷疤還少？”

    唐三卻異常堅定，執意要他們留下來，並把老黑拉到一旁，悄聲說“那個少年有問題，我出去這段時間你多盯著他，小心點。”老黑眼珠子一轉，朝他點點頭“知道了。”

    楚子然怎會不知他們已經開始防備自己，隻不過自己在這裏也是暫留，一旦靈力靈識中任何一方恢複得差不多，不用他們說，他自己就會走。

    沒有繼續留在李家，他獨自一人來到城裏，開始晃悠，流影在儲物袋裏，隨時待命。現在靈識還未恢複到十分之一，探測範圍也有限得很，隻限製在周身五米之類，雖然說落葉城是個凡人小城，但也不可掉以輕心啊。

    “嗬嗬，這位小友渾身煞氣，不簡單啊。”路過一個乞丐時，那路邊的乞丐卻突然開口，楚子然停下，轉過身去看他。這個乞丐麵黃肌瘦，帶一個鬥笠，雙眼卻炯炯有神，正慢悠悠地說道。

    “什麽意思……”楚子然麵色陰沉，雙眼冒出精光，一把抓住乞丐。

    乞丐仍然不慌不忙，指了指路邊賣包子的小鋪“什麽意思我當然可以說，不過要吃飽了才能說。”

    深深看了他一眼，楚子然轉身，朝包子鋪走去，回來時，丟給他一籠屜包子。乞丐也不嫌髒，用他那髒兮兮的手在白淨的包子堆裏不斷抓著，幾下就將整整一籠吃完。

    “現在可以說了吧。”

    乞丐卻打了個嗝，依然不滿足，似乎在挑戰他的耐心一般，哼哼唧唧地說“吃是吃飽了，我可是很有些日子沒喝過好酒了哇，不喝酒我渾身不舒服。”

    不久後，楚子然提著兩大壺酒，來到他麵前。乞丐眉笑眼開，把頭埋進酒壺裏就開始暢飲。好一會兒，才拍著肚子，滿意地大叫“爽快，爽快啊。”

    已經失去耐心的楚子然盯著他，這個乞丐身上完全沒有靈力波動，看起來和其他乞丐一模一樣，他能看出自己有煞氣，要麽就是一個想撞運氣騙吃騙喝的凡人，要麽就是一個潛藏極深的高人。

    不過無論如何，要是他還有什麽過分的要求，按自己平時的做法是直接殺掉，光天化日之下雖不便出手，自己也不會再任他使喚。

    哼唧一會兒，乞丐才慢慢說道“看你小子人不錯，給你個告誡，最好在兩天之內離開，否則，嘿嘿嘿……”“否則怎樣？”“不怎麽樣”乞丐笑著，楚子然頓時明白，他被愚弄了。

    當即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哼，年輕人脾氣挺大。恕我直言，我觀你煞氣極重，就是個純粹的天煞孤星，不知道要克死多少人，這一生注定孤獨啊。”在背後，傳來乞丐嘲弄般的語氣，楚子然臉色鐵青，加快速度離開。

    待他走遠，乞丐眯起眼睛，像是自言自語“天煞孤星呐，不知道是xìng yùn還是不幸”

    兩天後，唐三帶著一部分傭兵再次離開，武吉和老黑帶著一小部分人留了下來。正午時分，烈日當頭，無情地炙烤著大地，也把人曬得有氣無力。

    城門口的守衛取下沉重的鐵盔，揚起脖子喝水，隻見一道黑氣閃過，水壺頓時落地，打濕了一大片地方。隨之落下的，還有守衛那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腦袋。

    一隊凶神惡煞的強盜從城門口大搖大擺地衝進城裏，見人就殺。要說平時他們還不敢來，但今天，他們有後援。強盜頭子望了一眼不遠處樹上那帶著骸骨miàn jù的人，帶著手下肆意殺戮。

    城內士兵紛紛前往阻攔，戰鬥一觸即發。武吉正在馬廄給馬槽裏灌水，老黑突然轟地一聲打開門，大叫道“有強盜屠城，現在和守城的士兵打起來了，兄弟們都拿上家夥什準備出去幹！”

    眾漢子聞言，紛紛拿上刀槍棍棒，殺氣騰騰的衝了出去，楚子然見狀，也跟了上去。強盜們人多勢眾，而且有精良裝備，守衛們不敵，一路後退。來到戰場時，那裏已經死了不少人，有士兵，有強盜，也有無辜的平民。

    傭兵們紛紛怒喝，衝進去提著刀就是殺。眼看氣勢要壓過去，守衛們卻突然一個個離奇暴斃，強盜再次占了上風。楚子然眼睛一掃，隻見戰場上有一道速度極快的黑氣穿梭，碰到的守衛紛紛倒地。

    “魔氣！”楚子然瞬間就認出了黑氣的來曆，那些魔修究竟是怎麽找到他的？目光順著黑氣的的來源一看，不遠處的樹上浮空站立著一個黑衣人。

    不對，這不是噬嬰的勢力，這種黑衣人……他見過！當初在妄若苦海攔殺他的黑衣人就是這一群，比起普通魔修來，他們散發的氣息更邪惡，同時也更強大。

    黑衣人在涅槃期，若是他全盛時期，這種螻蟻他看都不看一眼，可如今自己尚未恢複，若是魯莽出手，隻怕大傷元氣。正在他思考時，戰場那邊卻傳來武吉的叫聲“老黑！”

    收回目光，隻見老黑被黑氣一掃，壯實的身子慢慢倒下。武吉流著淚，握緊了拳頭“老黑，我一定為你報仇。”說罷，不要命一般地衝進敵陣。

    楚子然看到這裏，再也沒辦法忍住。老黑對他都挺不錯，今天不為自己，就算是為了他也要殺了這魔修。當即流影飛出，同時幾步來到戰場，直接撕開幾個強盜的身體，煞氣四散間，易容術失效，白發再次顯露出來。

    “嗬嗬嗬，上套了。”黑衣人低聲呢喃，被流影擊中的一瞬，化作一團濃稠的黑霧。黑霧似乎有腐蝕的效果，流影低鳴一聲飛開，不再輕易攻擊。

    黑霧蠕動幾下，凝聚成十幾個黑衣人，自他們身上飛出一道道魔氣，幾下掃清戰場，連一同前來的強盜也不放過。強盜頭子被黑氣打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吐出幾個字“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同時，另一道黑氣打中正在廝殺的武吉，武吉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武吉！”楚子然失去理智，流影滿天亂飛，黑衣人卻根本不理他，直接開始屠殺平民，帶起一陣陣的血腥與慘叫，即便被打散，也很快化作黑霧再次複活。

    “啊啊啊啊啊！”眼看著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倒在血泊裏，楚子然發出一聲聲怒吼，腦子裏回蕩的隻有兩個字

    不要

    不要，不要再重複一遍那場悲劇了。

    不要再讓他看到

    不要再讓他承受

    他已經受夠了無力，已經受夠了看到無辜的人在他麵前死去，這一切，這些痛苦，他都已經受夠了。

    處於暴走形態的楚子然跪倒在地，聲嘶力竭地大吼著，流影不斷打散黑衣人的身體，又不斷複活繼續屠殺。血雨在他頭頂落下，這一刻，落葉城是地獄。

    就像

    就像那時候的陵城一樣。

    在黑衣人的屠戮下，本來就不大的落葉城很快被清剿幹淨，前一刻還笑著跳著的小孩子，如今隻是屍山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黑衣人眼看差不多，嘴裏快速念著什麽咒語，那十幾個黑衣人重新化作一道道黑氣，飛回他身體裏。

    “不，不……”一切歸於平靜，楚子然神色恍惚地在一個個屍體上走過。溫熱的液體從他臉上滑落，不知是淚，還是血。他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一下被屍體絆倒，整個人跪倒在地。

    他沒注意到，一道黑氣鑽進武吉的身體，屍體掙紮幾下站了起來，張牙舞爪地朝他撲來。本能地，流影握在手裏，刺穿了武吉的身體。

    武吉再次慘叫一聲，慢慢倒下。

    “這……發生了什麽？！武吉！”這一幕，剛好被運送完貨物回來的唐三看到。他又驚又怒，隻不過半天而已，他本以為讓老黑他們留下來就沒事，可他所擔心的血光之災還是發生了，而且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半天前還充滿生氣的落葉城，現在隻剩下了斷壁殘垣，和數不盡的屍體。而最讓他想不到的是，那個自己好心救下的少年，提劍殺了自己的兄弟。

    是他，果然是他！錢老先生說得沒錯，一切都是他所帶來的，這裏都是他造成的！

    唐三怒不可遏，也顧不得什麽殺神不殺神，他隻知道自己的兄弟死了，就死在自己麵前，而這個人是全城唯一活下來的人，他要為兄弟，為落葉城的人們報仇。

    “你，都是你幹的！”唐三一把抓起楚子然，發現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他的肉身分毫！

    楚子然看到唐三那張因為憤怒而漲紅了的臉，和武吉第二次倒下的身體，驚覺自己剛才那一幕被唐三看到，自知解釋什麽都沒用，慢慢站起來，低著頭歉聲說“唐團長，對不起……”

    “對不起？你殺了我的兄弟！對不起？！我殺了你！”唐三施出霸天掌，狠狠拍在楚子然身體上，卻連擊退他都做不到。

    那雙拳頭不斷在他身上錘打，直到唐三沒了力氣，雙手狠狠抓著頭發跪下，放開嗓子嚎哭“媽的，都是你……我們究竟作了什麽孽，我們究竟有什麽錯？”

    楚子然站在原地，臉色無比難看，再次說了句“唐團長，他們不是我殺的，我……我對不起你們。”

    “滾啊，你就是一個惡魔，帶來災禍的惡魔！我們招你惹你了？我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

    唐三這麽質問，楚子然心裏又何嚐不想問一句？他究竟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麽自己非得承受這樣的事？難道自己真像那個乞丐說的一樣，是個天煞孤星？

    繼續待在這裏已經失去了意義，他向唐三深深一拜，再朝武吉和老黑的屍體深深一拜，像是耗盡最後一點力氣一樣，緩緩吐字“唐團長，謝謝你們出手救我，也謝謝你們的照顧，真的不是我下的手……這一切，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說完，他沒再逗留，唐三需要冷靜，他也需要。越過傭兵們，孤身走出落葉城。那一頭白發摻雜著觸目驚心的血色，在一片黃燦燦的荒漠背景下，顯得格格不入。

    “嗬嗬嗬……真是可憐。”不遠的那顆大樹上，那個帶著骸骨miàn jù的黑衣人望著他的背影，發出低低的笑。

    黑衣人慢慢取下miàn jù，露出一張滿是疤痕，極為恐怖扭曲的臉。如果楚子然在這裏，他絕對會吃驚地叫出他的名字，可惜，他看不到。

    他那突兀的眼珠轉了幾圈，忽然又歎口氣“唉，如果一切都沒發生，楚子然。可能我永遠都不會有這樣對你的機會。但是一切都變了，我們不得不順從這個世界。而你沒能領悟這一點。你很固執，所以你很悲哀。但同樣，跟我比起來，你也算偉大。”

    黑衣人最後朝那個仿佛與世隔絕的少年看了一眼，化為一道淡淡的黑氣，消失在這片天地中。

    嘿嘿，諸位讀者朋友能猜得出這位神秘黑衣人是誰麽？如果有知道dá àn的人，可以私聊我，也可以在書評區寫下來，如果有人答對，空城放狠話好吧，如果有人答對，我會在那一天不定量更新兩到三章，日常不要臉不要皮求推薦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