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5.你求之不得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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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天大廈附近,所有鋼琴聲覆蓋的區域,這時刻近乎於萬籟寂靜,隻有那悲傷的幸福的鋼琴聲在回蕩。

    仿佛所有喧囂都要湮滅,所有笑聲都要停止,所有的雜音都要消失,所有的所有的聲音,都得給這幽幽的旋律讓路。

    這時刻,隻有我存在,隻有我能存在!

    曲子在進行著,鋼琴聲覆蓋的區域出現了史無前例的堵車畫麵,所有人默契的停下車,默默的熄了火,車內黑暗寂寥,他們靠在座椅上,閉目無聲。

    整整幾條交錯縱橫的路段,各自一字排開了好幾列車輛,沒有人按喇叭提醒前麵的人趕緊走,沒有人下車敲前麵人的車窗,問他們怎麽還不動。

    聲音的擴散終究是有邊際的,鋼琴聲覆蓋的範圍外偶爾來一輛車,對於前麵會堵車不明所以。

    有個高大漢子就這麽對副駕駛上的女人說了句,“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怎麽回事,是哪個狗娘養的把路給堵了。”

    然後,那漢子下車,氣宇軒昂的往前走去。

    而當他進入覆蓋範圍的時候,當他聽到那神級的鋼琴聲,他站住了,他呆住了,久久沒有動靜。誰把路給堵了?他忘了。車裏的女人?他不記得。

    車裏的女人等了一會兒,也下車往前,看到漢子的身影,正要呼喊,問他為什麽站在這裏像個傻子似的一動不動,然後,女人也傻了,她也不動了,仿佛怕發出聲音,驚動了那盤旋在夜空,獨一無二的帝王。

    堵住的車越來越多,走上前去的人越來越多,人越聚越多,寂靜,無聲。

    他們在看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癡迷,一個男人沒有美好果實的愛戀,一個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的死亡,和一個男人臨死前,做下的一個和心愛的公主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的夢。這一切畫麵,僅僅是一段旋律所引發,卻又那麽的清晰,那麽的深入骨髓。

    那個夢,是幸福呢,還是悲傷。

    結婚了,好幸福。

    但這隻是個夢,你在現實裏永遠也得不到,永遠也完成不了的夢。

    滿足嗎?

    或許,有夢便已足夠。

    一曲《夢中的婚禮》,仿佛定格了時空,定格了畫麵。

    不知不覺中,《夢中的婚禮》結束了,徐衛東開始彈第二遍。

    這一遍沒有向人們展示任何故事,它成了世上最勾人的惡魔,潛入人們心田,勾起了眾多思緒。

    這時刻,燕雨寒筆直的身軀陡然一鬆,無力的靠在車身上,她沒談過戀愛,但在那旋律裏,卻仿佛一個執著追愛的癡女,喜歡著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卻對他視而不見。

    好心痛……

    燕雨寒忽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然後,她真的哭了。

    自從長大,燕雨寒從未哭過,父母,甚至是她最寵愛的蘇妹妹,都已不記得她哭泣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知道燕雨寒悲傷得痛哭是什麽樣子,因為從未有過。

    但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彈的鋼琴,從未有過的……有了。

    世上怎麽會有這等曲子,怎麽會有把鋼琴曲演奏到這個地步的人……不,或許,是神。

    一個男人忽然雙手掩麵,無聲嗚咽,他想起了他的初戀,他曾說要愛她一輩子,要和她永遠永遠在一起,絕不分離。

    但他走了,他離開了那個女孩,離開了他的初戀,一輩子?永遠?絕不分離?每個字都如同刀子一般插入他的心髒,把他的心攪得傷痕累累。

    如果,一切都能重新再來……

    還能再來嗎?

    思緒裏,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他和初戀十指緊扣,小心翼翼的親了一下對方的嘴唇,那是嗬護,是青澀,是萌動,是迷戀,但那僅僅隻能存在於回憶中,恍然如夢。

    到如今,他有了別的女人,但親嘴時,他再也找不到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了。

    終於,他坐倒在地,淚水斑駁。

    這一刻,無數人都模糊了雙眼,想起了心中的事。

    這一刻,這片區域可能是整個涵州淚水最多的地方。

    終於,第二遍《夢中的婚禮》結束了,不再響起。

    仿佛帝王終於離去,仿佛夜空下的禁令終於解除,當那個休止符在空氣中寂靜的時候,人們終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另外一個男人忽的痛哭出聲,“娟啊,娟啊,我們說好永遠在一起,可是,為什麽你選擇了別人,你知道嗎,我想你啊。可是,我就是那麽賤,有時候遠遠看你一眼,知道你開心,知道你幸福,我就已經足夠了啊。我是不是特別容易滿足,我是不是特別傻?”

    他,和之前無聲嗚咽的男人恰好相反,他想要和心愛的女人永遠在一起,可是,他的永遠同樣被時光衝刷得粉碎。

    這一刻,他心裏的遺憾和愛意,都在這一首曲子裏被喚醒,化成了眼淚,流出眼眶,最後滑落地麵,碎了一地。

    一位老人家抬頭望天,捂嘴哭泣,“老伴,你在天上過得還好嗎?”

    就在剛才,在那曲子裏,他的老伴仿佛從天國歸來,靜靜的來到他的身邊,和他依偎在一起。

    可當曲子終了,這終究是場夢。

    他想再牽起老伴的手,兩個老人相互依偎著看夕陽看晨光。他想再一次親吻老伴的額頭,哪怕那額頭上滿是皺紋。他好想撫摸老伴的長發,即便那長發已經不再柔順,已經蒼白如雪。他想在老伴去世前,說一百次我愛你。他想在老伴去世後,像個孩子一樣痛哭流淚。但是,任他怎麽哭,他都已沒有了淚。一切,不過是場夢。

    夢裏的幸福,夢外的悲傷。

    露天台上,陳靜和保安們都沉浸在悲傷和幸福的矛盾裏,隻有一名年輕的保安掙紮著清醒過來,向陳靜衝過去。這名保安正是之前徐衛東打交道的那位,被緊急動員,到了這裏。

    壓抑著心頭翻飛的思緒,保安猛地抱住陳靜,把陳靜抱了下來。為了追求救人的速度,他用力很大,所以兩人雙雙摔倒在地上,陳靜壓著他。

    陳靜雙眼已被淚水模糊,她趴在保安的懷裏,哭喊一句,“是你嗎?”

    保安搖頭,“不是我。”

    陳靜大哭,兩人就這麽抱著,也許會是另外一場姻緣。

    琴行裏,老板也同樣沉浸在悲傷裏幸福裏,他想起好多好多過往,卻也僅僅是過往,若一場深入骨髓的夢。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鋼琴曲,怎麽會有如此勾人心魄的旋律,怎麽會有彈鋼琴彈到了這個地步的人。

    簡直如神似魔。

    對了,神魔呢?

    老板往雪白鋼琴所在地看去,哪還有半點徐衛東的影子。

    他悄悄的來,讓神級鋼琴演奏降臨此世,又悄悄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