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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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覺得害怕。”

    今天是聆長依十二歲的生辰,一個庶女,非嫡非長非幼,加之生母不受寵,這個生辰,長依本以為平平淡淡過去便可,同樣,長依的生母也未對此有一句話,這正合長依的心思,雖然有些失望,但是不被注意就好,這是她最後可以想到保護自己的手段了。

    直到鳳蘭笑著回到院子裏,那句“老爺說今天過來園子裏給小姐過生辰!”,長依隻看到鳳蘭說這句話的時候笑的開心,眼睛都閃著光,她卻在受驚嚇之後對娘親說了這麽一句話。

    “沒出息的東西!”

    她得到的是娘親的怒喝。

    整個園子裏沸騰了。

    八姨娘失寵多時,聆府不算夫人一共八個姨娘,八姨娘論姿色不出眾,論才華,些許識的幾個字,論其他,到是家裏麵香料生意的,畫眉上妝很是在行。

    一堆人忙裏忙外,本來一個幾乎沒人記得的生辰因為老爺的一句話變的突然重要起來。

    聆府的丫鬟小姐和夫人都好奇,是這個八姨娘用了什麽手段?怎麽突然冷的可以當冰窖的宜蘭園的一個庶女能讓老爺注意。

    “雨蝶,你說這事怪不怪,也就過年老爺才會看那六小姐一眼,今兒個怎麽突然要到宜蘭園給六小姐過生辰了?”

    “我也不知道。”

    雨花說完看看四周,見沒什麽人,便又低聲道:“其實吧,我覺得這個六小姐真的有點不一樣,天生貓命,跟府裏麵其他的小姐公子都不一樣。可是你看,也隻有大小姐和最小的八小姐是不用排行命名,大小姐是唯一的嫡女就不說了,八小姐是最小的,九姨娘又受寵,但是這六小姐憑什麽?而且這名字還是老爺親自取的。”

    聽雨花這麽說,雨蝶也點頭讚同道:“就是,如果說這六小姐特別的話,那這麽多年,也沒見老爺多關心六小姐呀。”

    話音剛落。

    狠狠一聲嗬斥出現在兩人身後。

    “主子的事情是你們這些賤婢能多嘴的!”

    兩女嚇得一哆嗦,轉身跪下,不住的磕頭討饒。

    “對不起,劉嬤嬤,奴婢兩個一時嘴欠,該打該打!以後可再也不敢了,還望嬤嬤饒過我們……”

    上方劉嬤嬤一張皺紋橫生的老臉,眉毛皺的能夠夾死蒼蠅,拿著鼻孔哼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

    聽著磕頭聲音實打實的在那青石板上,劉嬤嬤心裏麵舒暢些許。不過仍舊拿鼻孔對著這兩個丫頭,隨後慢慢開口:“都是做奴才的,我這老婆子嘴碎,就是喜歡多事說話,不過這也是為了你們這兩個小丫頭好。時時刻刻你們都得記住,奴婢,那一個不小心沒守著本分越矩了,得罪主子就是人頭落地。”

    “是,是,嬤嬤教訓的是,我們兩個已經知道了。”

    雨花忙點頭稱是。

    雨蝶看看嬤嬤,心裏麵暗喜,聽這語氣自己和雨花是不會被罰了。

    嬤嬤接下來的話打斷雨蝶的竊喜。

    “但是,”嘶啞蒼老的聲音低沉的音調,劉嬤嬤橫眉:“如果你們在其他地方,被其他人知道了,說了出去……”

    “嬤嬤我們一定不會的,我們……”

    雨蝶張口就要保證。

    雨花心下一沉,笑臉迎上,右手將左臂的鹿骨鐲子扣下,站起身到劉嬤嬤麵前,笑道:“我就知道嬤嬤你人最好了,剛才都是為了我們兩個丫頭好才出口教訓,要是換了別人,哪兒能這麽好心呢,一早的收拾我們了。”

    鐲子到手,劉嬤嬤眼神一動,之後假意關照幾句,放了這兩個丫鬟離開。

    看到手裏麵的鹿骨鐲子,輕輕掂量兩下,劉嬤嬤嘴角不屑的一撇。

    “哼,便宜這兩個小蹄子了,就是個鹿骨鐲子,年份還不好。不過也夠了,正好最近氣血有點虛。”

    扭著肥胖的身軀離開,劉嬤嬤心裏麵也很好奇,夫人是怎麽看的這個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猜測的一樣呢。

    夫人,隻有一個,越氏,當家主母,今虎威大將軍的幼妹。

    榮華園。

    主人和名字相符合。

    芙蓉花麵的錦繡靠枕還是不如之前那個金絲秀蘭金玉心的靠枕舒服嗎?

    夫人坐在一旁看著枕著靠枕的老爺,如果說越氏一族是虎威戰神,那麽聆家就是這皇城的護衛,專管內裏安全。

    論品位自然是虎威大將軍更高,但是那圖塔都是些蠻子,雖然現在比不得漢華富強,但打起仗來可是不要命的,虎威家自然沒有聆家這職位安全舒適。

    臥榻上聆老爺睜開雙眼,金色瞳光一閃而過。

    低沉威嚴的聲音問:“什麽時候了?”

    越氏莞爾一笑,細細上挑的眼角帶著幾分魅惑之色,聲音比之聆老爺的威武顯得多柔媚:“午時過去了,老爺還要再睡一會兒嗎?”

    “不了。”

    話音落下,聆老爺立起身子。越氏俯身服侍聆老爺穿衣,感受到身前之人健碩的身體線條,手上一停頓。

    “怎麽?”

    “沒什麽。”越氏笑道:“老爺風采不減當年呀”

    聆老爺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笑意,看了看身邊人嬌媚的容顏:“夫人也是一樣,下次若是能找到虎丹便給夫人送來。”

    “多謝老爺。”

    衣服穿好,聆老爺問道:“晚上我去宜蘭園,隻是我去,不用讓府裏麵的人多忙。”

    眼神一暗,越氏點頭,恭順道:“府上人都知道,長依的生辰禮物我也備好了,雖然老爺不想如何操辦,但是……”

    聆老爺伸出手,突然撫上越氏眼角,眼神微眯:“本是虎威將軍的妹妹,當是虎女,怎麽一雙眼睛瞧著如此撩人,嗯?”

    越氏臉驀的一紅,嬌嗔:“老爺真是會開玩笑,人家都說虎眸攝人,跟圖塔蠻子的戰場上,兄長橫眼都能嚇敵人一哆嗦,我乃是女子,自然沒兄長那本事嚇人。”

    “非也,我這母老虎不凶,眼神還撩人的很。”

    聆老爺笑著走出房門,剩下越氏滿目柔情的目送夫君離去。

    一直到不見了人,越氏手終於放鬆,上麵紅印顯眼。

    “拿藥來。”

    越氏吩咐身邊的丫鬟之後,盡量平複自己心情,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嗬,還真是一隻狡詐的豹貓,要是露出一點的不適估計都會被察覺吧?

    越氏自己也知道,這隻是無心的一句,但還是忍不住的擔憂,這個最不能被觸碰的秘密。

    七月,正是驕陽似火,宜蘭園卻是少有的一片陰涼。

    “到了,老爺。”

    小廝在前給聆老爺打開宜蘭園的門,裏麵是一排排等待多時的女眷。

    “老爺。”

    八姨娘一身湖綠衣衫,小山眉黛,眼角勾勒出貓女的本色,垂耳鬢上隻一根龜玉簪子,到不似平時裏各個女眷的豔麗,在這夏日裏麵到是顯得平和清涼幾分。

    聆老爺眼前一亮,先前的煩熱少了些,目光卻掃過眼前之人,直直落在旁邊的幼小女子身上。

    感覺到背上灼熱的目光,長依幾乎想要找個地縫縮進去。

    聆老爺豹子似銳利的眼神一挑,忽然一笑。

    看到聆老爺突然的笑容,八姨娘有些不知所措。

    “老爺?”

    “沒什麽,”聆老爺大手一揮,“進去說話。”

    屋子裏麵,飯菜還沒有擺上,還隻是下午,未到晚飯時候,桌子上茶盞冒著冷冷霧氣,還有平日裏麵難得的雪果,其餘的水果和小點心都被切成細巧的樣子盛在精致的盤子內。

    臥榻上聆老爺和八姨娘說著話,時不時還傳出笑聲,雖是很久不見,但兩個人相處起來就如同你儂我儂的新婚夫婦一般。

    八姨娘麵上笑的有多開心,心裏突然就有多悲涼。

    聆老爺,出了名的風流,但是他的每一個女人都舍不得他的風流,每每相處都能讓一個個女人覺得值得,一顆心都係在這人上麵。

    至少八姨娘是這樣的。

    眼前這人,是豹子一般矯健的身軀,一雙眼睛裏麵勾人淪陷,整個身上都是豹的優雅高貴。

    房間裏麵,長依不願出去。

    “小姐,老爺好不容易來一次,還是說專門為你過生辰,你怎麽就縮在房間裏麵呀。”

    鳳蘭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長依。

    聆長依聽完更是蜷縮起身子,微微發抖,鳳蘭無奈歎氣:“好了,小姐,待會兒你就要和老爺姨娘一起用晚飯,我先幫你看看去。”

    說完,房間裏麵隻剩下長依一個人。

    聽見鳳蘭離去的腳步聲漸遠,長依探出頭來四處查看,見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長抒一口氣。

    “我是真的害怕呀。”

    長依一個人自言語,走到自己床邊,摸出一本泛黃的裝訂線書。

    這本書是長依從一個年老的嬤嬤住處撿到的,當時撿了一堆書,這一本是長依最喜歡的。

    花姑子。

    長依卻不喜歡裏麵的男主書生,相反,長依最喜歡的是竹妖,竹妖為了花姑子最後天人相隔,而花姑子卻為了當一個人放棄千百年的生命隻和書生活一年。

    太笨了吧!

    在漢華,什麽妖不妖呀,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原本的血脈,像漢華的鎮國大將軍,是一隻異眸白虎,要是真的如同那些妖怪一般可以真的合一化,塔圖蠻子早就被打趴下了。

    難道那個世界的都是猿類的先祖,不然的話為什麽那麽歧視其他的種族呢?這樣也就能解釋清楚了,聽鳳蘭說,猿類先祖的花家一向高傲的很,連最低下的丫鬟見了其他人都是翹著鼻孔走路。

    十二歲,這個年紀在漢華是可以定親的年紀,有些血脈的女子都可以嫁人了,比如那些蛇女和狐狸女。

    長依是貓女。

    這在漢華是一個很平常的血脈,跟聆家的本命豹貓不是一個等級,就像貓還要分種類,長依聽自己母親說,自己是最下賤的狸花貓,那種滿大街到處跑著的,不比人家的雪頂貓或是火焰貓。

    說來長依除了名字外最特別的就是這血脈,最下賤的血脈。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是豹貓,有些跟了母親的有些母係血脈,就像八妹筱馨,一對狐狸耳朵,生下來被祖母喜歡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