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八章 爭先恐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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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六,晦發川。
    聯盟左司馬袁安、錄事參軍事蕭逸、功曹參軍事李孟嚐,率馮鴻和李屹所領的驍騎右軍,阿會川和元俟折所領的奚族右軍,還有鷹揚郎將薛萬徹所領的五團衛士,近一萬餘步騎將士,風風火火趕到晦發川。
    這是後軍的先頭部隊,這支部隊抵達晦發川後,接下來李渾就要帶著後軍十幾萬人馬隨後跟進。
    李渾急於東進,這可以理解,這實質上就是向李風雲施壓,迫使李風雲不得不加快攻擊速度,不得不盡快殺進平壤腹地,不得不傾盡全力攻打平壤以實現預期目標,如此一來,不論安東軍和諸種控弦是否損失慘重,戰局都有利於中土,李渾和齊王都能借助安東之力建下功勳贏得利益。
    齊王同樣急於東進,當他從李子雄處得知李風雲已攻陷國內城,已渡過鴨綠水,心情尤為急切,恨不得立即動身,但李子雄不同意,由間道奔襲平壤,人生地不熟,且路途艱險,可謂步步驚心,危機重重,稍一大意就有可能出事,所以前中後三軍之間的銜接非常重要,必須做到互為聲援、互相策應,如此方能進退無憂。李渾和後軍不到晦發川,中軍主力就不能東進國內城。
    齊王憂心如焚,好在李渾“善解人意”,不待齊王“望眼欲穿”,後軍的先頭部隊就不期而至,正好解了齊王的燃眉之急。
    李子雄與諸軍總管商議之後,當即下令,驍騎右軍留守晦發川,驃騎軍、烈日軍、羽騎軍和奚族右軍,連夜開赴國內城。
    命令下達後,鷹揚郎將薛萬徹找到了李子雄,要求隨主力一起東進,“某雖然隻有五個團,一千衛士,但激戰之刻,膠著之時,五個團殺上去,或許就能決定勝負。”
    李子雄不理睬,不答應,命令他立即率軍返回扶餘城。
    薛萬徹當即擺出紈絝嘴臉,“死皮賴臉”地纏著李子雄不放,甚至搬出自己的父親薛世雄。
    李子雄與薛世雄同是關隴人,同是衛府統帥,但李子雄是隴西一係的中堅,又是老帥楊素的親信幹將,與河洛一係關係密切,而薛世雄是河東豪門子弟,是河東一係的中堅,兩人之間有利益衝突,泛泛之交而已,不過就下一代而言,他們都是長者前輩,在無仇怨的情況下,於情於理都要對晚輩招撫一二,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你給我麵子,我也會給你方便。
    李瑉站在父親身邊,看到薛萬徹這小子不知好歹,糾纏不休,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很頭痛,於是叱責道,“你是衛戍扶餘城的鷹揚郎將,卻擅離職守,擅自率軍離開戍地,後果太嚴重。雖然那邊有安東駐軍接管你的防務,但這並不能減輕你的罪責,一旦追究下來,你不死也要脫層皮,所以你還是立即返回扶餘城的好,看在舞陰公的麵子上,我家大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權當沒這事。”
    薛萬徹叫屈,“你們誤會了。某絕不敢擅離職守,某是接到安東副都護李渾的命令才離開扶餘城的,否則給某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擅離戍地一步。”
    李瑉冷笑,“你自取其禍,怨得了誰?”
    李瑉一聽就知道這是薛萬徹自己惹得禍。以李渾目前的處境,絕無可能招惹薛世雄,更不可能利用薛萬徹給薛世雄下套子,所以唯一可能就是薛萬徹自己想參加東征,想到東征戰場上搶功勞,而李渾將計就計,既然你自己要去,那我幹脆何不順水推舟,幹脆利用你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父親拉到齊王這條船上來,退一步說,即便拉不過來,亦能給聖主添堵,讓薛世雄心塞。
    李子雄一眼就識破了,他無意給自己和安東樹敵,於是命令薛萬徹立即返回扶餘城,否則後果自負。
    薛萬徹又不是衝動少年,豈能自負後果?再說自己既然決心到東征戰場上搶功勞,而父親大人也在書信中明確給予暗示和支持,擺明了就是要給自己“兜底”,自己還怕什麽?隻不過凡事都要謹慎,如果自己把事情處理好了,不麻煩父親,不需要父親出麵善後,豈不可以更好證明自己的能力?
    但李子雄顯然比李渾更難對付,所以薛萬徹權衡再三,不得不透露一些“底細”,否則根本過不了李子雄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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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六,國內城。
    韓世諤率虎賁軍、風雲軍和豹騎軍連日急行軍,終於以最快速度趕到國內城。
    途中他們接到了李風雲的書信,知道國內城已拿下,選鋒馬軍亦已渡河東進,所以心情更急切,奔走速度更快。沒辦法,糧草嚴重短缺,長時間滯留窮鄉僻壤,無助於緩解危機,唯有火速殺進平壤腹地燒殺擄掠,以戰養戰,才能解決問題。
    龍騎軍總管高虎出城相迎。
    稍事寒暄,韓世諤立即詢問,“可有副大都護和選鋒軍的消息?”
    “有好消息。”高虎笑道,“四月二十三下午,選鋒軍攻陷了鴨綠水東岸北部重鎮鹹鏡城,一夜擄掠後,於次日南下,直殺雩水而去。從路程上推算,今日選鋒軍應該抵達雩水,開始攻打雩水下遊的隆林城。”
    韓世諤驚喜不已,圍在他身邊的郭明、徐十三、鍾信、曹昆、荀長子、牛進達等諸軍總管亦是喜笑顏開。
    “可有糧草補充?”韓世諤緊接著問道,“為加快行進速度,我軍輕車簡從,所帶糧草甚少,急需補充。”
    高虎略作遲疑,韓世諤馬上說道,“若這邊補給困難,我軍可立即渡河東進,火速趕赴鹹鏡城。”
    “不可。”高虎急忙勸阻,“你們從扶餘出發至今,每日行軍百餘裏,早已人困馬乏,急需休整。某的建議是,你們暫駐國內城,一邊補充糧草一邊恢複體力,同時做好渡河準備,隻待與後續大軍會合,即可渡河東進。”
    韓世諤心領神會,“你要帶著龍騎軍先行渡河?”
    “選鋒軍已至江南山,龍騎軍若再不追上去,就要掉隊了。”高虎語含雙關,提醒韓世諤,他的龍騎軍是選鋒一員,如果不是為了等待中軍主力,龍騎軍早就渡過鴨綠水了。
    韓世諤微微一笑,與身邊諸軍總管交換了一下眼神,不假思索地說道,“好意心領了,副大都護既然把衛戍國內城的重任交給了龍騎軍,你就要恪盡職守,豈能擅自渡河?”
    接著他舉起馬鞭指指身邊諸軍總管,厲聲喝問,“各軍是否已人困馬乏、疲憊不堪、難以為繼?”
    諸將一口否定。
    韓世諤用力揮動馬鞭,聲色俱厲,“各軍是否尚有餘力渡河東進?”
    諸將轟然應諾。
    “傳某命令,今夜河畔紮營,明日渡河東進!”
    諸將轟然領命,然後調轉馬頭,如飛而去。
    高虎苦笑不迭,“明公,鹹鏡城已成廢墟,你若立即渡河東進,不但將士們得不到休息,糧草亦得不到補充,就算窮盡力氣追上選鋒軍,亦無力作戰,反而成了累贅,一旦出了意外,豈不毀了明公一世英名?”
    “某還有英名嗎?”韓世諤毫不客氣地指著高虎的鼻子罵道,“某如今整日與你這些馬賊流寇一起廝混,一世英名早已付之流水,哪裏還有什麽英名?某若想東山再起,唯有攻陷平壤滅亡高句麗,建下赫赫武功,所以某要渡河,馬上渡河,日夜兼程趕到江南山會合選鋒軍。至於你……”韓世諤非常囂張地用手上馬鞭捅了捅高虎的胸膛,“收起你的那點齷齪心思,給某老老實實留守國內城。平壤城很大,若想拿下平壤遠非一日之功,因此這仗還有得打,你也不愁沒仗打,更不要擔心自己沒有擄掠機會,日後等你殺進平壤你就知道了,這世上原來還有你根本搬不完的金山銀山。”
    高虎雖然有氣,但他的地位與韓世諤天差地別,他這個總管和韓世諤這個總管沒有可比性,所以他隻能陪著笑臉忍氣吞聲,隻能連連應諾。
    韓世諤有求於高虎,也是適可而止,話鋒一轉,“既然鹹鏡城已成廢墟,無法得到糧草補充,而某明日又要率軍渡河東進,又急需糧草補充,那隻好麻煩你了,還請高總管鼎力支持,傾力相助。”
    高虎也是油滑,一邊連聲答應,一邊察言觀色,看到韓世諤麵色稍緩,於是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明公,選鋒皆為馬軍,速度非常快,再過數日,恐怕已過江南山,兵臨薩水河。而此去薩水路程遙遠,至少有七八百裏,不但路途艱險,更深入高句麗腹地。明公人生地不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遇不測,若有一支馬軍為斥候,前方開道,兩翼偵探,則風險大減。”
    這句話進了韓世諤的耳,立即見效。
    高虎說的對,大軍深入敵國腹地作戰,且還是地形險峻之地,等於是聾子瞎子,危險之大可想而知,但若有一支馬軍為斥候就不一樣了,尤其高虎的龍騎軍,其控弦之士大部分來自鬆漠一帶的馬賊流寇,涵括東北疆的各個種族,很可能連靺鞨人、扶餘人、高句麗人都有,而這些人打仗可能欠缺一些,但若論打家劫舍、殺人越貨,那個個都是行家裏手,深入敵國腹地做斥候綽綽有餘,完全可以為主力大軍保駕護航。
    韓世諤果斷決策,至於是不是自己否定自己,自己打自己的臉,那根本不是問題。
    “國內城的衛戍,某來安排。”韓世諤伸手拍拍高虎的肩膀,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明日上午,龍騎軍渡河先行,某率諸軍隨後跟進。”
    高虎大喜,躬身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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