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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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早已經不是民眾愚昧、消息閉塞的古代,奉行天圓地方的理念。不需要上知天文、下曉地理,隨便拉出一個小學生來問,也能大聲告訴你,地球就是一個巨大的球體,有南北兩極,五大洲四大洋,全都連接在一起,無論從哪一點出發,隻要方向不變,最終都會繞地球一周,回到原點。

    所以海洋雖然廣袤無垠,占據了地球表麵七成以上的麵積,但是根本沒有什麽盡頭終點一說。

    這張古卷上麵的文字,一看就是古老至極,但是記載的內容,幾乎可以用荒誕不羈來形容,隻能勉強當成是神話傳說來看。

    不過蘇子語並沒有急著下判斷,而是耐著性子看了下去。

    “每當經過六十個冬天和夏天,在阿普瑞萊月的末尾,天神居住的群山會從大海的盡頭升起,在白雲和大海之間漂浮,隻有最虔誠的信徒,才可以見到天神的真顏……”

    蘇子語放下手中的古卷,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這個阿普瑞萊月,是幾月份?”

    古卷上麵的內容,全部是用古希伯來文記載的,蘇子語雖然也已經依靠強大的念頭,感應魂魄,從當地人腦中掌握了一些記憶,但是讀起來仍然有些不太通順。畢竟年代久遠,語法用例都有了極大的變化,如果不是錫安會世世代代守著這些古卷,一脈相承,恐怕讀起來更加困難。

    而這上麵寫的阿普瑞萊月,完全就是通過發音直接翻譯得出的結論,幾千年的時間,文化傳承,曆法更迭,實在是有些把握不準。

    “經過我這麽多年的研究,當時的曆法雖然和現在有些不同,不過和歐洲通用的公曆勉強還算是一脈相承,不至於完全摸不著頭腦。阿普瑞萊在古希伯來文裏的意思,就是春天的結束。所以古卷裏所說的時間,換做現在的公曆,大概就是六月末。”婆娑聖女在這裏經營了多年,當然比他們研究的深,早就有了判斷。

    “先不說這個大海的盡頭到底可不可信,具體又在為什麽位置。如果真的是六十年才出現一次,跨度未免太長了,莫非我們還要每一年的六月都去搜尋等待?大海撈針也不過如此。”

    魏神陽臉色不愉,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傳說,通過他們的努力才勉強拚湊出一些線索,連時間都無法確定的話,那真是工程浩大,有種難以下手的感覺。

    當聽到六月這個時間的時候,蘇子語已經定下了心思,有些相信了古卷之上的內容。因為當年他第一次見到空師的時候,正好就是初夏季節,天氣炎熱的六月。距離現在,剛好已經接近十年。

    再荒謬的傳說,至少也會基於一點點事實。更何況還有空師的囑托,也讓蘇子語信心充足。

    十年之約,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仙山出世,就在今年!

    “我看並不需要等待太久,嬴政、徐福選擇在這個時候爆出了玄牝靈胎和東海仙山的消息,說明很有可能他們知道期限將近了,甚至就在這一兩年的時間也說不定。再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判斷有誤,我們也沒有多少損失。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沒有理由放棄。”蘇子語並不想透露關於恩師空知遠的信息,所以隻能把自己猜測出結論的原因,推到了嬴政、徐福這兩個壽命悠長的人物頭上。

    “當然不可能放棄!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要爭取到底。”魏神陽斬釘截鐵般說道,他為了這一切,花費的心思並不比婆娑聖女少,考慮得也是極深。“更何況,我認為這件事情可能性極大。隻是如果東海仙山真的是六十年一出,那為什麽一直到今天,都還是隻存在於神話傳說裏麵,幾乎沒有確鑿的證明。難道在我們之前,就從來沒有人真正找到過?這裏麵,到底有什麽原因,隻有想明白這個問題,成功的把握才更大。”

    “傳說的範圍這麽廣,說明很多人都看到過。沒有真正找到,也許是因為隻有念頭深厚的人,才能夠堪破迷霧環境。又或者,仙山的上麵,真有另一個世界,找到的人,都不再回來也說不定。”

    婆娑聖女站在一旁淡淡插話。

    “實在想不通,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有玄牝靈胎在手,也許到時候就能解開這個謎題。而且現在距離六月隻有三個多月的時間,到時候肯定是風雲匯聚,天下高手都要來插一腳,我們必須早作準備才是。”

    思前想後,都一時間難以做出判斷,蘇子語索性不去想這些,直接做出決定。

    “說的沒錯,利用這幾個月的時間,我要好好修煉拳意,隻要真武七絕大成。到時候就算是姬玄宗親來,也休想阻止我。”魏神陽的臉上,浮現出一股濃烈的殺氣。他已經從蘇子語手裏,換來萬物皆空的法訣,早已經雄心勃勃要完善拳法,到時候姬玄宗不出現也就罷了,如果真的出手,正好一雪前恥!

    “不過我們還是要另外找一個地方,這裏距離綠洲隻有七八百公裏,之前鬥了一場,動靜不小。要是被教廷或者其他人找上門來,又是一番波折。”蘇子語雖然不怕,但是寶物在身,卻也不想一刻不得安寧。

    而且他們離開這裏,對於錫安會的人來說也算是一種保護,他們早已經一代不如一代,還是就這麽平靜地生活下去,不要摻雜到超出自己力量的爭鬥,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既然這樣,這幾個月裏,我們還是一起行動比較妥當。”婆娑聖女說完,朝著蘇子語望了過來。玄牝靈胎就在他的身上,她顯然有所防備,片刻也不會讓視線離開。

    蘇子語對此並不排斥,盡管他對魏神陽和這個女人都沒有完全放心,但是隻要有東海仙山這個共同的目標,暫時來說,這個同盟的基礎就不會坍塌。有這兩位高手同行,哪怕是嬴政、徐福突然放下千年的仇怨,一起殺上門來,也未必會落在下風。

    “看樣子,婆娑姑娘要暫時放下聖女的身份了。”蘇子語微微一笑。

    “所謂聖女,不過是小小的手段,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我更希望,從此以後,不需要再用到這個身份。”

    婆娑聲音清冷,卻又有些意味深長。

    如果真能找到東海仙山,她又哪裏還需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

    “你說是魏神陽突然出現,還同一個年輕人在一起,才破壞了這次行動,還救了那些異端?”

    梵蒂岡城國,西斯廷禮拜堂裏,在昏暗的燭光映照下,教皇聖夫洛朗高高地坐在一張金色的皇座上,他的身後,潔白的大理石牆麵中央,刻著一輪太陽般的金色雕塑,紋路華貴反複,連光芒四射的形態,都描繪了出來,反射著淡淡的光澤。而教皇的麵容,卻恰好掩藏在了陰暗位置,看不清楚神情,淡淡地發問。

    “我本來想一舉抓住剩下的異端,搜索他們的魂魄,找出其他的藏身處。不過魏神陽的拳法力量,比預料之中還要強大,而且他身邊的年輕人,同樣實力深厚,就算最後凝聚了所有苦修士和聖殿騎士的意念,都沒能夠用聖光殺死那些異端,被他們護了下來。我隻能暫時退卻。”

    亞瑟修士站在皇座的下方,他的臉色還有些異樣的蒼白,傷勢並沒有完全恢複。

    “我知道了,這樣事情暫時先放一放,你下去吧。”

    陰影中的教皇,沉默了許久,然後突然說道。

    亞瑟修士身軀震動了一下,似乎對這樣的決定有些奇怪,不過他並沒有提問,而是行了一禮,退出了禮拜堂。

    昏暗的禮拜堂裏,隻剩下教皇有些孤寂的身影,死一般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皇座頂上描繪著無數珍奇宗教圖畫的穹頂中,詭異地扭曲了一下,漸漸地漂浮出一團扭曲的光影,停在了空中,在光影之間,隱隱約約顯露出一張相貌清奇、長須縹緲的麵容,赫然就是方士徐福。

    “看樣子你的教廷大軍,也不是無往而不利。你知不知道,和魏神陽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是什麽來曆?”徐福的身形潛伏在光影深處,傳遞出一道念頭,他的語氣裏,藏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無非就是從你手裏搶到玄牝靈胎的那個年輕人,他的名字叫蘇子語是嗎?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鑽了空子,看樣子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教皇聖夫洛朗連頭都沒有抬,似乎對徐福的出現半點不驚訝。“他現在和魏神陽湊到了一起,還找到了錫安會的那些餘孽,你覺得是為了什麽?”

    “哼!如果不是嬴政出現,追著我緊咬不放,怎麽會輪得到他放肆!這個活了兩千多年的餘孽,才是最大的禍患。他把東海仙山的消息到處傳播,看樣子是想趁亂坐收漁利。”徐福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冷冷出聲。

    “幾十億人,有一兩個出色的,也不足為奇。不過徐福,這一次,你辦的實在太差了,留下了許多的手尾。”

    這個時候,從禮拜堂的另外一麵牆壁中,又傳出了一道念頭。

    “你也不用說我,狂妄無知的魏神陽,在你眼皮底下跳了多久,還是活的好好的。還有那個蘇子語,又是怎麽回事,突然冒出來?現在這兩人湊到了一起,看樣子是奔著東海仙山的消息去了。真要被他們找到了東海仙山,萬一事情脫了控製,那就有趣了。”徐福臉色又是一變,轉過頭來,望向那道牆壁。

    “猴子跳得再歡,那也是隻猢猻,翻不起什麽風浪。我一直在觀察這個來曆不明的蘇子語,他的身份,也已經查得明明白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孤兒出身,沒有半點出奇的地方。但是突然之間,好像有了什麽奇遇,就冒了出來,修為突飛猛進,盡管不被我放在眼裏,看著也隻是佛家的路數,卻始終還有些不清不楚,總覺得他身上,藏著一些秘密,所有才留到了今天。”

    在搖曳的燭火之間,光影閃爍,姬玄宗的身影,慢慢地浮現了出來。

    “留得久了,就是禍患。不管他從那裏學到的秘法,莫非在你我眼裏還算什麽?殺了就是了,一了百了,永絕後患!我知道你們都抱著自己的心思,不過別忘了你我的身份,小心玩脫了。”

    徐福語氣森森,光影一陣扭動,顯得有些不耐煩。

    “天有多高,地有多深,不是這些凡夫俗子能夠猜到的。就讓他們以為仙山縹緲,是仙界樂土好了。一兩個冒出頭來的,並不足為患。雜草就是雜草,讓他們湊到了一起,也還是卑賤的雜草,翻不出什麽風浪。正好趁著這一次機會,一網打盡,也省得多費手腳。”

    姬玄宗語氣淡漠,根本猜測不透,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也好,牲畜養得肥了,就想跳出來折騰折騰,也是該宰殺了。我把蘇子語的消息散布出去,先讓他們自相殘殺一番。如果還有剩下的,到時候就一起解決了吧。”教皇的聲音,高高在上,就好像在討論宰殺豬樣一樣,沒有一點波動。

    “這天下的人,就像是生命力頑強的雜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多少年了,又是一個輪回。不知不覺,已經幾百年了,你們倒是熬得住。隻可惜,我沒有這個興趣無窮無盡的熬下去。”姬玄宗聲音縹緲,悠悠不盡,充滿了感歎的味道。隻是說出來的話,也是冷漠無情。

    “你們有數最好。”

    徐福冷笑了一聲,也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許久,才終於點了點頭,身形漸漸淡出了穹頂,消失不見。

    “螞蟻蟲豸,豬狗牛羊,一輩子都活在小小的方寸之地,也是悲哀。”

    冷風吹過,幽暗的禮拜堂裏,又隻剩下教皇孤身一人,高高地坐著,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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