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春忽然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的玩物。

    那時候，自己最愛玩的，便是羊尿脬，這東西可以當氣球吹起來，更好玩的，卻是將它注滿水，然後放一個小口子，水柱便射了出來。當時自己喜歡這樣玩，看著下人們被水柱打濕了衣服，自己就像一個戰勝敵人的武者一樣……

    郭碧春知道，自己不是沒來由的想起來羊尿脬，可他現在卻是渾身都忍不住的驚悚，甚至如果現在讓他再回到童年，他絕對不會碰羊尿脬。

    因為，那空中潑灑過的一道又一道的血，正如自己當年用羊尿脬射出來的水柱一模一樣，隻是顏色不同罷了。

    血漿滾燙，似乎這個初秋的日子，溫度升高了，連刮來的風都很熱。血漿濃稠，任誰吸一口氣，都像是吸了一整個肺腔的血！血漿鮮豔，整個蒼翠的原野，因為血色的澆灌渲染，慢慢的變黑，又變紅。

    狼爺的刀，狼爺的槍，狼爺的劍……狼爺換兵器很快，都是殺死幾個人，便隨意的將還未落地的兵器抓起來，揮向身邊人。

    狼爺毫無顧忌，說是自己大怒也差不多，天啦嚕，這麽多人想殺自己，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於是狼爺每一次出手，都是全心全意的全力出招，每一擊都是五千斤以上的氣力，試問哪一個武者能擋得住？之所以換兵器，卻是因為狼爺根本沒有選擇對手的身軀位置，反正不管打在哪裏，這人變成了兩截，怎麽也活不久了，所以這兵器折損率很高呐……

    隻是殺著殺著，狼爺心中那份怒氣消失不見，話說自己根本就沒有生氣好不好。咦，我為什麽要殺人？

    哦，他們要殺我。

    咦，他們為什麽要殺我？

    哦，可能是我太善良了……罷了罷了，我一朵小白花一樣純潔的青少年，怎麽忍心雙手沾滿鮮血？唔，狼爺將滿臉的鮮血擦了一把，這才發現自己渾身浴血，要不是身上不痛，狼爺還得以為自己受傷了。

    隻是，我現在好像又很想釋放一下自己呢，“吼……”

    隨著狼爺的吼聲，天地震動。

    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狼爺對自己的吼聲很是滿意，這樣才爺們，才有英雄氣概。哎，作為生活在現實中的傳說中的人，狼爺覺得自己應該表現的更加從容一些，隻是生活總是事與願違，自己剛剛表現出來真實的一幕，你瞅瞅，現在倒好了，到處是哭爹喊娘，自己又沒有朋友了。

    好在馬車還在，好在王郭兩位好兄弟以及蔡王三姐弟兩位好少年都還在。狼爺將手中的兵器扔掉，不緊不慢的走了回去，滿臉笑容。

    四雙眼睛，注視著狼爺。王大治沒想明白狼爺為什麽之前差點會死，更不會明白狼爺為什麽又生龍活虎了，最不願意想的，卻是這滿地的斷臂殘肢，已經深深地映在他的腦海裏，他的夢裏，他的聲音裏……

    而四人眼前，狼爺每走過一個腳步，滴滴答答的鮮血落地，甚至有些血流匯集的地處，落下的血珠擊起一個個的氣泡，卻沒有破開，因為那是血不是水。哪怕狼爺的笑容再陽光燦爛，那也是修羅血海裏的死亡笑容，那是盛開在一條條鮮活人命上的鮮花。

    當年，狼爺尋找猞猁那次，因為自己嗑了無數的何首烏碎片，因此雄姿英發，一夜斬殺四五十人，現在想來還是熱血沸騰呢。隻是現在狼爺沒啥子感覺了，都冷淡了。

    以狼爺的馬車為中心，天地間除了血色，隻剩下五個人了。到處都是死屍，或者是還未死去的隻剩下一半截的人。偶有一個手指動動，那是因為武者鍛體精深，尋常人一兩個呼吸就沒動靜了，可武者的軀體，小半刻都還有動靜。

    似乎在遙遠的天際邊，驚慌的人群這才慢慢的停下來，可之前的遭遇，仿佛一杆大槍一樣，深深地刺進了他們的內心中，什麽叫做狼奔豕突，屎尿橫流，自己就是。

    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人相互扶持，每個人臉上都是抹不開的恐懼，每個人的手腿都是哆哆嗦嗦的，能帶著兵器逃出來的就算是厲害的了。沒有經曆過剛才，在場的每一個武者都會嘲笑著竟然還會被人嚇死不成，可剛才的經曆，讓他們更加的珍愛生命了。

    回望場中，一股無比淒涼的氣氛在人群中傳播，那是自己的同伴啊，那是自己的親人啊，可現在哪怕自己過去給他一個痛快都不敢。

    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他們已經被狼爺嚇破了膽，哪怕是幾位還頗有風度的三流巔峰，也慨歎自己命大，誰也不敢，連想想狼爺都不敢，那是一個忌諱。

    就在剛才啊，還有兩百多人在這裏等著瓜分狼爺的遺產呢，僅僅過了一個短短的剛才啊，現在還活著的，竟然不足百人。

    這些人馬，都是五湖四海匯聚起來的各方勢力，實力弱者有，但更多的人都是三流中階以上的高手，這些人，在各自的地方，都是有名氣的人，其中不乏家主老爺之流，甚至還有不少的三流巔峰。

    這些人都是奔著南疆的機緣來的，沒有一定實力或者背景的人，估計早就在來的路上被人吃幹抹淨了，哪裏走的來這裏。

    可，命運跟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本以為是一場饕餮盛宴，可沒想到的是，自己被狼爺饕餮掉了。

    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有點狠，活著的人心中除了恐懼，卻一絲對狼爺的恨意都沒有，這是理所應當的。狼爺之凶殘，可見一斑，連恨他都不敢！

    回到馬車邊上，狼爺取來水囊，從頭倒下，將身上的血漿衝洗一番，可貌似太多了，怎麽也洗不淨，這個地處可是大家特意為狼爺準備的埋骨地，風水不錯的，啊，你看地勢遼闊，野草豐茂，秋風蕭瑟的時節，大雁飛過……反正這裏沒有水。

    狼爺隻能拿了好友的水囊將臉洗幹淨，貌似神清氣爽，說道，“走啊，趕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