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災後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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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堤壩上發生的事被知府嚴令掩蓋下去,上將軍派出一隊人馬進入山中,盡可能尋找唐八。

    到了晚上,重濤終於醒來了。

    他傷的並不重,那一刀沒有刺到要害,現場也有人迅速幫他止血。但是遇刺和唐八落水的驚嚇讓他臉色青白,一睜眼就頭暈目眩。

    “你可算醒了。”袁知府鬆了口氣,“感覺可好?”

    重濤點頭,忍住一陣陣暈眩,“那些人可抓住了?”

    “有幾個畏罪自殺了,還因為逃跑被殺了幾人。不過大多數都被抓住了……若是沒有重公子你的提醒,怕是,怕是順涼城要出大事了。”袁知府眉目愁苦。

    重濤昏迷了一整天,這一天袁知府做了不少事。

    壓下堤壩中有人行刺之事,然後以開閘放水成功為由,邀請了不少參與治水的管事和軍官。一頓酒灌醉不少,從中竟然發現十來個與屠龍會有關聯之人。

    這些人被秘密關押起來,連夜書寫了奏本快馬加鞭送去京城。

    “……對了,還有欽差大人那裏……”說到這個,袁知府老臉一紅,道:“老夫,哎……老夫也沒臉通知欽差大人,隻能盼望能把唐八找到,還好重公子如今醒了過來……”

    說話間,有人送來米粥和湯藥。

    重濤喝了幾口米粥,又灌下湯藥,臉色終於能好看了一些。

    “這件事……”重濤也心煩,若隻是自己受傷,能遮掩便遮掩了。可是現在還牽連了唐八,若是再遮掩怕也說不過去。

    “這件事,就照實說吧。我……我明日啟程回去,親自向欽差大人告罪。”重濤說著,看向窗外。

    一縷久違的陽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在地上灑下金黃細碎的光斑。

    “天晴了?”

    “是的,天晴了……”

    天晴了,堤壩也堵上了,洪水也會逐漸退去,剩下的便是災後善後之事。

    重濤半躺在鋪了柔軟厚墊子的馬車上,心裏自責無比。

    若是他不去堤壩就好了,若是他不去……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不知道唐八是否活著,他這麽好的一個人,一定不會死的。

    隻是他回去,用什麽樣的臉麵對欽差大人和唐九?

    重濤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身後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從江堤處來的車馬一靠近順涼城,恒昱祺就接到了消息。

    “終於回來了!”他推開桌案上一堆信件卷宗,扶了扶頭上玉冠,急匆匆往外走。

    “唐八這次回來,為什麽也不提前送個信兒回來啊。”唐九看著自己興奮的主子,抱怨道。其實他心裏也有點兒開心,堤壩那邊十分危險,自從唐八走了,他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重濤每日送回的信件隻寫江堤發生的事,關於他們自己隻字不提。

    誰知道,這老天剛停了兩天,他們就靜悄悄的回來了。

    恒昱祺也察覺到不太對勁兒,待他迎到門口,馬車也已經停了下來。

    重濤在小廝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他看了恒昱祺一眼,羞愧的低下頭,重重的跪了下去,“重濤,對不起大人……唐八為了救我,被水卷走了……”

    “什麽?”唐九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被水卷走了?怎麽回事?”

    “小九!”恒昱祺喝道,然後連忙彎下腰把重濤扶起來,摸到他嶙峋的肩骨,心疼的不行,“先進來,然後詳細說與我聽。”

    護送重濤回來的是上將軍,他除了護送重公子回來,還有就是把那些謀逆之人靜悄悄的帶回來關押。

    恒昱祺先讓重濤去休息,然後聽完上將軍的話,冷冷的笑了,“他們也太蠢了,為了折斷本官的左膀右臂,不惜犧牲這一處的暗樁,何必呢?”

    “下官特地審問了一番,這是他們的供詞。”上將軍把供詞遞了上去,又道:“這番刺殺隻是其中一些人的行動,其他人不知道,被抓的時候甚至來不及逃跑。怕是有些人想要用這個機會謀取權益,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

    “既然這樣,就把順涼城裏麵也搜查一番吧。先把那些人供述出來的人都抓起來,還有,提防某些人逃走。”恒昱祺把供詞丟到一旁,想著上將軍說的重濤遇刺那驚險的一幕,心中就後怕不已。

    “屬下已經派了人去巡查唐八公子的下落,唐八公子吉人天相,而且當初雖然水流湍急,但是卻是流向山坳。唐八公子武藝傍身,應該不會有問題。”上將軍小心翼翼的尋找措辭。

    這次原本應該袁大人回來,但是因為這件事,袁大人覺得愧對欽差,一張老臉實在拉不下來,又覺得在自己管轄的地盤發生這種事,自己有莫大的責任。

    他現在估計一邊焦頭爛額的收尾,一邊要把所有的功勞都放在欽差身上,自己一點兒都不敢沾了。

    送走了上將軍,恒昱祺來到重濤休息的院子裏,看見唐九坐在床邊兒,盯著重濤發呆。

    “小九,小八不會出事的。”恒昱祺走上前去,輕輕的拍了拍唐九的肩膀。

    他與唐八唐九雖然是上下屬的關係,但是從小一起長大,說是兄弟也不為過了。如今唐八遭了難,怕是誰心裏都不會舒服。

    “主子是怕我怨懟重公子嗎?”唐九輕聲道,娃娃臉上露出一抹委屈來,“在唐九心裏,主子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重公子雖然有時蠢笨不堪,但是心裏也裝了主子,唐九怎麽會怨懟?隻是唐九心恨,恨不得親自誅殺那屠龍會之人。”

    “小九……”恒昱祺示意唐九跟他出去。兩個人站在院子裏,明媚的陽光灑了滿地。

    “小八不會有事的,上將軍與我說了那邊的地形,小八什麽身手,難道你還不知道?”恒昱祺安慰道:“我想,瀾瀾也不是那不知輕重之人,平日裏信件你也看了,他們就連去江堤都隻是遠遠觀望,偶爾上前也是與袁大人站在一起。這一次,怕是有預謀。”

    “主子!”唐九轉身看他,眼圈紅紅的,“屬下隻是在想,若是這次重公子遇難,怕是主子會十分傷心,畢竟主子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人。雖然小九不喜歡他,但是也不會妄自揣測他!”

    “小九,我怎麽會這樣想!”恒昱祺也有些頭疼。

    “小八不會有事的!”唐九用力抹了把眼睛,“小八連瀑布都不怕,怎麽會怕那種江水?但是一想到如果小八出了事,我就心疼的不行。一開始屬下還總覺得主子對那重公子太過關愛,如今想來,若是重公子出事,主子也一定會心疼。”

    “……小九……”看著總是冒著孩子氣的唐九,恒昱祺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屬下去查看藥材發放,順便去看看那城外災民安頓情況。如果那群人還留有後手,怕是不會這麽容易就善罷甘休的。”唐九用力眨眨眼,輕聲道:“主子,屬下也不會讓那賊人傷了你與重公子半分。”說完,幾個跳躍就不見了蹤影。

    重濤伏趴在床上睡的正沉,臉頰上浮出不正常的潮紅,正在發著高熱。

    他背後的傷口已經被重新處理了一次了,敷著厚厚的藥膏,散發著清涼苦香的藥氣。

    “瀾瀾……我是不是有一次失信於你了?說好了要保護你,卻讓你一次次遭遇險境。”恒昱祺臉色十分難看,恨不得立刻找到屠龍會背後操縱那人,直接撕碎。

    重濤發出細碎的囈語,恒昱祺貼近了聽,是幾句模糊不清的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誰,是我對不起你。”恒昱祺親了親重濤汗濕的額頭,“袁知府來信我都看過了,瀾瀾功勞不小。若是那水庫之事能夠開展出來,這水患估計也能解決不少。瀾瀾立了大功,我要親自為你請賞的。”

    水患過後,雖然一直在防治,可是疫情仍舊發生了。

    整個順涼城內都是濃鬱的醋味,燒過東西的焦味以及煎煮藥材的苦香味。

    城內監管得好,發燒生病之人並不多。但是城外卻接二連三的爆出疫病,讓回來之後的袁知府又陷入焦慮之中。

    城外有善人獻出的一個別莊,若大的院子安排了不少生病之人,院子上麵掛了個欽差大人親筆提的牌匾:行善堂。

    那些身體健康的百姓被分派了一部分出去清理淤泥,將那些被淹死的牲畜家禽堆積起來燒死,避免疫情擴散。

    雖然這一年水災情況十分嚴峻,但是畢竟治水之人都是有經驗的,加上一些老人相助,災情到也控製的不錯。

    可是就算這樣,恒昱祺的心也沒放下來。

    重濤連續低燒了四五天了,一直未能降溫!低燒,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疫病的開端!

    有疫病之人不能在城中,必須要去城外的行善堂讓那些大夫集中照顧,這也是防治疫病一開始,欽差大人親自立下的規矩。

    但是現如今,他卻想破了這個規矩!

    “大人啊,大人……您聽下官的一句,這……不是下官多事兒,而是重公子確實不能……哎……”袁知府心驚膽戰,腦袋上的汗一串串的落。

    不知道什麽時候,重濤低燒不退這件事被傳了出去,已經有不少百姓在府衙門口抗議了。畢竟他們的親人生了病,為了城中百姓安危都送了出去,憑什麽欽差大人的人生了病就能在府中呢?

    “之瀾不是疫病,他隻是傷口有炎症!”恒昱祺氣的半死,心中比誰都難過,“若是疫病,發燒這幾天,人早就……”

    “大人,您知道,我知道,可是百姓不知道啊!”袁大人也為難,他不是沒有去告誡那些百姓,說重公子是在治水的時候受了傷,如今傷口發炎才會導致低燒不退,可是百姓中明顯有人在煽動情緒,已經不少人聚集要求欽差大人把重公子交出去了。

    “大人,不如上屬下親自護送重公子過去,到痊愈再回來。”唐九出現在門口,表情冷冷的。

    “不行!誰都不能去!”恒昱祺怒道:“本官這就離開順涼城!”

    “大人,大人不要衝動啊!”袁知府簡直快翻白眼了,心說這人怎麽如此難搞。再說了你是欽差啊,這邊事情未曾了解你就走了,回頭讓我怎麽辦?我要如何收尾?是瞞著不說還是直接上奏?

    “那不如,讓屬下去吧。”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