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車，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秦曉開著車，目視著前方，忽然問道：“你生活費還夠嗎？”

    “夠，這些年的零用錢我一直存一半用一半。沒有想到還真預防對了。”秦寒說道。

    其實想想一直以來秦寒對她說的話都是對的，隻是她蠢到不願意相信。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內心多想抓住那微薄的親情，多想抓住一個完整的家。可惜最終現實給了她教訓，強求的永遠不是自己的！

    秦寒其實也不想破壞姐妹倆難得的和諧，但是她考慮了一路還是忍不住問道：“工廠房子的事你打算怎麽辦？我打聽了火災事故認定書下來後，警察局可以立案。”

    秦曉其實這兩天也在想這個事，高瀾也跟她說了警察局可以立案。但是她憤怒的點不在這裏，她憤怒的是他們怎麽會因為那些錢而放棄家庭和親情。她知道如果她這樣說，秦寒肯定不能接受，一定會說她裝。

    秦寒在等待的過程中已經明白秦曉的態度了，問道：“你不會打算放棄吧？”

    秦曉斟酌著詞語，說道：“媽媽走的時候，我們倆隻有七八歲，如果當時他們不願意接手工廠，不願意照顧我們，你覺得我們倆會是什麽狀況？或者他們狠心一點，一不做二不休的，哪裏還有今天？”

    秦寒半天沒有說話，最後有點賭氣的說道：“反正錢也都是你的，工廠也是你的，你自己隨便，你不想追回，難道我還強迫你？”

    “我也是不想浪費時間想這些了，前幾天我去了叔叔的老家，才知道當初他媽媽的死，奶奶要負一部分責任。其實從法律上來講，秦家的家產本來就該有他的一半。”秦曉解釋道。

    秦寒聽了，沒有講話，這些她早就知道，很小的時候有次聽到叔叔嬸嬸吵架提到這個，還記得當時叔叔很是激動，說他在替媽媽仇人的孩子養孩子，怎麽對得起枉死的媽媽。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她記住了叔叔當時的狠厲。年幼的她講給姐姐聽，可是姐姐根本不聽她的話，總是說她們是一家人，一家人要相互愛護。她對姐姐越來越失望，覺得她笨，被叔叔嬸嬸騙了，也恨她不相信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姐妹倆越來越疏遠的，都已經不記得了。

    “他媽媽是小三有什麽好同情的？”秦寒低聲道。

    秦曉不想和秦寒爭論，但是提醒道：“從法律上他和爸爸有同樣的繼承權，但是當時奶奶爺爺都立下遺囑剝奪了他的繼承權。上一輩的恩怨已經過去了，就到此為止吧！我知道你一直在找阿姨的信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盡管告訴我。”

    秦寒最討厭的就是秦曉自以為是姐姐，對著她說教，說道：“停，不要給我說大道理，你不要忘了，你也就比我大三個月而已。”

    秦曉很無奈，她不想討嫌，立即停止：“好，我不說了，說眼前的吧，你這樣怎麽去學校，先去酒店住幾天等傷好了，再去。”

    秦寒拿出鏡子，照照自己，不甘心的罵道：“我應該把他兩條腿也踢斷。”

    “那樣你真的要被警察抓走了。”秦曉說到這裏停了一會，才又問道，“一開始阿姨去了新加坡，後來聽說去了阿拉伯。然後就一直沒有消息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阿拉伯。”

    秦寒不願意和別人討論她生物學上的媽媽，即便是秦曉她也不願意，因此說道：“我的事你不要管，今年你還沒有去海南吧，什麽時候去？”

    海南，幾乎每年都會去，因為哥哥是在那裏失蹤的，可是年年都沒有線索。她出生時哥哥已經出事了，她所知道的哥哥僅僅是一些照片，憑著這些照片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哥哥。原本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覺得沒有希望。但是自從嬸嬸叔叔離開後，她對找到哥哥的渴望卻越來越強烈。一個和她擁有共同血緣的人，似乎成了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重的牽掛。可是，現在沒有時間去，這次她打算等到放暑假一整個暑假都待在那裏，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暑假過去，到時可以待久一點。”秦曉說道。

    “嗯！”秦寒應道。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秦寒看著窗外，漫不經心的。

    秦曉從後視鏡看著秦寒，她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既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隻有淡漠，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周圍的同齡人大多還在張揚著青春，恣意的活著，可是什麽時候秦寒變成了淡漠的那一個？

    “我知道是我太過強求，對事情的真相裝作看不見，以為這樣就可以維持現狀，是我太笨了，對不起！”秦曉想一直以來她都欠秦寒一個道歉。

    秦寒似乎沒有聽到，依舊看著窗外。雖然她的內心並不是一無波瀾，但是也沒有太深的感觸。從小不斷的失去，讓她已經習慣身邊人的疏離甚至離開了，即使隻有一個人她想她也會過的很好。更不需要秦曉遲到的後悔。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從小她就隻有媽媽，沒有爸爸。她對媽媽唯一的記憶是有次她哭著要爸爸，媽媽打了她，然後帶著她坐了許久的車。來到後來生活的那個家，指著一個漂亮的女人讓她喊大姨，從此杳無音信。

    大姨帶著她和秦曉去遊樂場玩。雖然她很少去，但是她不開心，因為別人有爸爸媽媽，她沒有。雖然秦曉也沒有，但是秦曉和她不一樣。大姨對待秦曉一直是溫柔的，完全不像她的媽媽動不動就把她扔到一邊不管了！可惜沒過兩年大姨也離開了。那時她想她和秦曉都隻有彼此了，她們是一樣的，可是叔叔嬸嬸來了後，她和秦曉還是不一樣。秦曉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什麽都是最好的。哪怕嬸嬸背後咬牙，可是當著秦曉的麵還是溫暖笑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嫉妒秦曉的無知還是痛恨秦曉不分是非。但是她願意一直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