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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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薄川車子開到一半,握住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猶豫片刻,還是強行打轉方向盤,將車子往醫院開。
    快到醫院的時候,陸薄川點了一支煙,一隻手抽著,一隻手輕輕的握住方向盤。
    溫雅進醫院已經四年,從陸家出事後,她基本就在醫院度過,剛開始陸薄川和陸卓明還會試圖去醫院看她。
    後來發現對她的病情並不利,所以漸漸的就不再來了。
    直到去年,她的病才漸漸有些好轉,能夠見一見陸卓明,但是對見陸薄川的反應還是很大。
    大概是三兄弟中,陸薄川長得更像陸璟言一點。
    陸薄川到達醫院後,將車停到醫院住院部樓下,推開車門下了車,往樓上走。
    樓上有醫務人員在等著,陸薄川看著醫生。邊走邊問:
    "我們今天帶她去散步,找她聊天的時候,聊起你和你大哥,然後給她看了你們的照片,我看她沒有什麽反應,就想著,是不是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麵先,不過上次你突然出現,對她的刺激還是很大的,我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安撫好她,然後又反反複複和她講關於你的情況,她大概是有些聽進去了,說想見見你。"
    他們告訴她,這樣對陸薄川是不公平的,她心裏隻想著璟言,可陸薄川也是她的兒子,他也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要因為陸璟言的死,而牽連到陸薄川身上。
    溫雅從去年開始,就能慢慢聽懂醫護人員的話了,聽到醫護人員這麽說,大概也是覺得愧疚了。
    所以在醫護人員問她要不要見一見陸薄川的時候,她點了頭。
    陸薄川聞言卻愣了愣,這還是這四年裏,溫雅第一次說要見他。
    陸薄川往溫雅病房走過去,溫雅正站在窗邊,看著窗外。
    陸薄川站在病房門外,目光深邃的朝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走進去。開口叫道:
    溫雅轉頭,朝著陸薄川看過去,她站在窗邊,目光死死瞪著陸薄川,不敢上前,良久,她試探性的開口叫了一聲:
    陸薄川一時間心裏有些五味雜陳,他的目光更沉,對,是我,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溫雅哪怕是精神不正常,可依舊透著一股優雅的氣質,她還是不太願意和陸薄川交談,閉口不說話了。
    陸薄川也沒祈禱她能夠說什麽,兩人默默無言了一會兒,溫雅像是想到了什麽,又突兀的開了口:"你上次帶來的那個女孩兒,是宋綰嗎?"
    陸薄川不知道溫雅是什麽意思,沒有出聲。
    溫雅有些激動:
    陸薄川道:"媽。當年的事情,或許還有別的隱情。她害死了宏業和璟言,你還和她在一起!"溫雅反反複複就是這麽一句話,她問:"她不是坐牢了嗎?什麽時候出來的?她沒有被判死刑嗎?"
    陸薄川眸色沉了下來,他又有點想抽煙了,他的聲音也有些冷:
    溫雅突然就失控了,醫護人員見到場麵不對勁,趕緊製止了陸薄川,道:"你先回去吧,我們再找她好好聊聊。"
    陸薄川也沒敢多留,他能夠體會溫雅的恨,一個是她深愛的丈夫,一個是她的兒子,她以前對宋綰也是很好的。
    以前陸家的人,對宋綰都是很好的,因為陸家沒有女孩兒,宋綰當時又是陸家最小的一個,搬到陸家的時候,還在上高中,陸宏業和溫雅是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疼愛的。
    陸薄川下了樓,原本是想去宋綰那裏,因為見了溫雅,心裏有些煩躁,直接將車開去了公司。
    公司裏,鄭則還沒下班,看到陸薄川回來愣了一下:
    陸薄川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商業街,這片商業街當年幾乎都是陸家的產業,後來陸家出事,也全部被盤了出去,等到陸家東山再起後,才又慢慢回到他的手裏。
    但是裏麵卻早已經不是原來陸家的產業了,他有時候看著樓下的這些商業街的變化,都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得到,陸宏業和陸璟言是真的不在了。
    陸薄川眉宇間冷厲得厲害,他還是點了一支煙,徐徐的抽著,宋綰他是不可能放開的,他這輩子痛苦。就必須要宋綰和他承受著同等的痛苦。
    兩人就算糾纏到死,他也絕不會放她一條生路。
    不管是占有欲也好,還是恨也好,他都不可能放開。
    還有當年周自榮的事情,他也必須查清楚。
    陸薄川一支煙抽完,直接下了樓,去到陸宏業原本的辦公室。
    陸宏業這個辦公室裏的資料,還是四年前的樣子,陸家當年出事的時候,陸薄川為了查賬,填陸氏的窟窿,找到別的出路,這裏的資料已經來來回回翻過無數遍。
    有時候甚至在咬文嚼字,就是想要扣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就和宋氏出事後一樣,陸氏出事,陸薄川當時做的事情,和宋綰並沒有多大的區別,除了到處沒有尊嚴的求人,就是查賬,填窟窿,拆東牆補西牆,隻是他這邊的虧空更大,壓力也更大,再加上陸宏業和陸璟言相繼出事,他要操的心更多。
    但是他當時反反複複看的東西,都是對他有用的東西,那些幫不上忙的東西,他也隻是看了一眼就丟了。
    很多東西是什麽,放在哪裏,陸薄川至今都還記得清清楚楚,所以這次翻看的時候,他隻是翻看那些他沒有印象的東西。
    等他將這裏的資料翻完,已經差不多是淩晨。
    依舊是什麽也沒發現。
    而與此同時,在陸薄川去溫雅那邊的時候,宋綰這邊正在聯係醫院。
    但是她對各大醫院並沒有很深的了解,宋綰想了很久,才想起蔣奚這個人的。
    但是蔣奚是陸薄川的人,宋綰並不確定蔣奚會不會幫自己。
    宋綰對著電話看了很久,她又將桌上一疊資料拿起來看了好幾遍,這些都是她在網上收集的各大醫院的資料,宋綰不知道這其中的真實可靠性,事關周竟的身體,她不能拿周竟的健康冒險。
    宋綰最終還是撥通了蔣奚的電話。
    蔣奚的聲音是冷淡的,道:"我是第二附屬醫院的外科醫生蔣奚。蔣大哥,是我,我是宋綰。"宋綰有些緊張,她還記得韓奕麵對她時對她的那種指責和厭惡,宋綰說:
    蔣奚呼吸一窒,握住手機的手指用力收緊,他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道:"綰綰?怎麽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我想請你幫個忙,能請你吃頓飯嗎?當然可以。"蔣奚一手揣在白大褂裏,一手拿著手機,目光落在醫院大廳裏的人群裏,道:
    宋綰報了地址,然後道:"就今天下班後吧?你什麽時候下班?我今天六點下班,到時候去找你。"
    宋綰掛了電話後,狠狠鬆了一口氣。
    她將桌上的資料收拾好,正要出門,手機卻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宋綰看著上麵的聯係人。一頓。
    是沈晚寧發給她的。
    讓她去一趟將夜。
    宋綰對著那條信息看了很久,覺得很怪異,但並沒有理會她。
    她對陸璟言是愧疚,但是沈晚寧找她,必定沒有什麽好事,沈晚寧那麽恨她,約她去將夜,宋綰並不覺得她是突然想原諒她,想找她和解。
    宋綰咬著牙,將手機收了回去。
    她沒去。倒是在關門的時候,公司門口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夏建勳。
    她將門關好,剛開始並沒有看見他,隻看到門口停著一輛車,正要越過這兩車去和蔣奚約定的地方,車門就漸漸打開了,宋綰一下子就看到了車裏夏建勳的那張臉。
    宋綰皺了皺眉,也並沒有理會夏建勳,想走開。
    倒是夏建勳先開了口:
    宋綰冷著臉,道:
    夏建勳神色也很冷,透著一種這個年紀該有的威嚴,以及威脅,道:
    宋綰踟躕片刻,還是上了夏建勳的車。
    夏建勳道:
    宋綰細白的手指緊緊的握緊成拳,說:
    夏建勳麵色肅穆,他坐在副駕駛座上,從後視鏡裏去看宋綰,道:"宋小姐打算一直留在薄川身邊嗎?有沒有想過離開薄川?"
    宋綰眉頭跳了跳,聞言這才真正將目光放在夏建勳身上,她的聲音也有些範冷:
    "薄川就要和清和結婚了,作為父親,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女兒在和薄川結婚的時候,身邊還有別的女人,而宋小姐應該也不會想一直留在薄川身邊吧?"夏建勳鷹雋一樣的目光從後視鏡裏攫住宋綰的目光,他道:"如果宋小姐想離開薄川,我可以幫忙。"
    宋綰心髒跳了跳,良久,道:"多謝夏總關心。不過很多事情,夏總從我這裏入手,並不是最好的結果,而且我並不想和夏總合作。"
    這種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宋綰根本不敢跟這種人合作。
    夏建勳沒有什麽表情,但就是莫名的威嚴攝人,他道:"宋小姐不必把話說得太滿,我給宋小姐留一張名片,如果哪一天宋小姐想通了,可以直接聯係我。"
    他說著。給宋綰遞了一張名片。
    他本來是覺得陸薄川留著宋綰,並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夏清和最近的狀態卻並不怎麽好。
    宋綰猶豫片刻,還是將名片接了過來。
    宋綰想了想問:"我聽說夏總的女兒是被抱錯了,幾年前才換過來的?"
    夏建勳沒想到宋綰突然問這個,眼神危險的眯了眯,道:
    宋綰挑了挑唇,看著夏建勳。
    夏建勳不知道宋綰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但他的表情卻冷厲下來,道:
    宋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但是她止不住,問:"可是您不也一樣養了她十多年嗎?我能留著她的命就已經夠仁慈了,當年若不是她的母親抱錯,我自己的孩子又何至於跟著受苦這麽多年?"
    宋綰點了點頭,她像是覺得有些意料之中,卻還是感受到了一種鈍痛。
    宋綰沒再說什麽,拿著名片下了車,她想,原來親情這個東西。和時間長短真的沒有關係,哪怕以前再父慈子孝,可是擺放在血緣麵前,就是這麽不堪一擊。
    就像她跟著宋顯章十八年,可是他依舊能為了他的女兒豁出性命,卻能將她拋棄得徹徹底底。
    宋綰緊緊抿著唇,時隔這麽久,她想起宋顯章的時候,心裏依舊像是有把鈍刀在銼,宋綰壓下興趣。打了車去見了蔣奚。
    蔣奚人已經在那邊等著她了。
    看見她過來,人站起來,給宋綰把椅子拉開,問:
    宋綰還是有些緊張,哪怕蔣奚對待自己一向出奇的溫和,可宋綰知道,蔣奚其實並不是個很溫和的人,相反,他是個很冷淡的人。
    之前宋綰跟著陸薄川去應酬的時候,就見識過他的冷淡。
    那個時候剛好是酒會中途,裏間的洗手間被人霸占,她想去洗手間,所以隻能出去外麵的洗手間,然後就看到了女孩子朝他表白的那一幕。
    宋綰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因為幾次不多的見麵裏,在宋綰的印象裏,他的話很少,但是對她說的不多的幾句話裏,他的態度都是很溫和的,有時候唇挑起來的時候。還會對她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意。
    宋綰是第一次看見他那麽冷,朝著對麵的人道: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要回包間,看到她以後才愣住。
    但他也沒出聲,越過她就進了包間。
    宋綰也有些尷尬,她是從那個時候才知道,蔣奚其實並不是一個多麽好相處的人。
    宋綰說:"我請你,你想吃什麽,就點,這頓我來請。"
    蔣奚看了她一眼,沒出聲。也沒矯情,點了幾個菜。
    菜很快上來,宋綰的食欲還是不高,吃得很少,蔣奚也吃得很慢,他吃了一半,擦了擦嘴,問宋綰:
    宋綰聞言就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道:
    
    宋綰回過身,把自己查到的關於醫院的那些資料從包包裏拿出來,遞給蔣奚:"我想讓你幫我看看,這些醫院怎麽樣?"
    她既然要給周竟轉院,當然要知道裏麵的醫療情況怎麽樣。
    蔣奚將宋綰手上的資料拿過來,全部翻看了一眼,上麵是幾家醫院的資料。
    宋綰收集的這幾個醫院,都是海城不錯的醫院,而且大部分是私立外科醫院。
    "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要問醫院的事情?"
    宋綰便又將周竟的病例給了蔣奚。
    蔣奚將宋綰手中的病例接了過來,翻看了一眼。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前段時間因為我出了事。"宋綰見蔣奚確實沒有對自己露出憎惡或者輕蔑的冷意,鬆了一口氣,不過隨即,她的眼圈就有些紅了,道:"我這邊遇到了點麻煩,我怕他在那裏不安全,所以想給他把醫院給轉了,我想要一個私密性好的,醫療條件又過硬的醫院。"
    蔣奚看了宋綰很久,當初陸薄川帶宋綰第一次到他們這些朋友麵前的時候,蔣奚就感受到了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那種感覺來得猝不及防,卻又十分劇烈。
    那種心動就好比在他心中埋下的一顆種子,他這些年一直壓抑著,從未讓這顆種子生根發芽,就仿佛還是原來的模樣一樣。
    但隻有他知道,這顆種子的筋脈已經在他心裏紮了根。
    而她也確實不錯,不過就是向他打聽醫院這樣的事情,也並不是盲目的去打聽,將周竟的病例帶過來了不說,還將能夠接受周竟的那些醫院。全部都研究了一遍,留下來的這些醫院,不管是醫療條件還是醫院的保密性,都是海城拔尖的。
    蔣奚道:"你可以把他轉去保衛處的那個附屬醫院,那裏我有認識的人。"
    宋綰一愣,保衛處醫院在海城是很難進的,沒有背景的人根本進不了。
    
    畢竟這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蔣奚道。
    宋綰點了點頭,眼圈很紅,她想了很久,又問:"那你可以……就是我把他轉過去。你能不能讓他用個別的名字來住院?然後,這件事,能不能別告訴陸薄川?他對你很重要嗎?"蔣奚皺了皺眉。
    宋綰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道:"我現在活著的所有意義,大概就是他了吧。"
    蔣奚有些想抽煙,他其實很少抽煙,第一次抽煙,就是在見宋綰的那個晚上,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這種東西。
    但他還是將這種感覺壓了下去。他道:
    宋綰問:
    蔣奚道:
    蔣奚說完,站起身,去到一旁,打了一個電話出去,沒多久,蔣奚就回來了,道:
    宋綰點了點頭。
    宋綰將周竟轉了院以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宋綰正要說話,手機短信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宋綰低垂著頭看了一眼,待看清上麵的內容的時候,心髒驟然停頓。
    那上麵是季慎年發給她的一條信息,上麵寫著:綰綰,我找到了當時周自榮身邊的一個秘書,你要不要去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