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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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房間裏,季慎年手指間夾著煙,坐在正對著門口的主位上,目光正落在宋綰身上,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繼而沉了下來。
    一瞬間,房間裏靜得有些出奇。
    宋綰細白的手指攥了攥,她實在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季慎年。
    而看著房間裏的人對季慎年恭恭敬敬的樣子,不難猜測,顧思思口裏的那個祁輝幕後的老板是誰。
    袁建林見兩人停在外麵,不進來,朝著兩人問道。
    顧思思也看向宋綰,不明白宋綰是怎麽了。
    宋綰抿了抿唇,很快回過神來,和顧思思一起進去。
    其實按道理來說,作為乙方,她和顧思思應該要先過來。等著甲方才是,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但是她們兩沒想到袁建林和祁輝的負責人來得更早。
    宋綰和顧思思坐下來,祁輝的負責人叫孔君昊,孔君昊道:"你們好,是宋小姐和顧小姐吧?你們好,我就是祁輝的項目負責人孔君昊,這是我們公司的老板季慎年季總。"
    宋綰剛要向對方做自我介紹,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季慎年給截斷了。
    
    宋綰心裏猛地一跳,但隨即,她就笑了笑,說:"我沒想到他們說的祁輝背後真正的老板,會是你。"
    季慎年薄涼的眼底湧動著情緒,沉沉的抽了一口煙。
    他的心緒其實也未必有多平靜,當初在飯局上,他從孔君昊嘴裏聽到宋綰的名字的時候,還以為隻是同名同姓,沒想到真是宋綰
    他看著宋綰,說:
    孔君昊和袁建林以及顧思思都驚訝的看著兩人。
    孔君昊是祁輝的前老板,當初因為經營不善,公司麵臨困境,後來公司被季慎年脫離季氏集團的啟林收購,變成啟林絕對控股,但是季慎年並沒有撤離他的職位,明麵上他還是祁輝的老板。
    孔君昊道:
    季慎年道:"這頓飯就先不吃了,我和她敘敘舊吧。"
    袁建林和孔君昊也都很識趣,很快站起身。走了出去。
    顧思思聞言,朝著宋綰看過去。
    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也不敢就這麽讓兩人待在一起。
    對方畢竟是男人,就算他自己說和宋綰是朋友,顧思思也不能真的就這麽缺心眼兒。
    誰知道是真朋友還是假朋友呢?
    宋綰見顧思思一臉的防備,她其實不太想和季慎年單獨相處,但是四年前,季慎年幫過她,要不是季慎年,她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查出真相來。
    宋綰朝著顧思思道:"沒關係,你先出去吧,在外麵等我,我們確實是認識的。"
    顧思思聞言,這才站起身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了季慎年和宋綰。
    季慎年心潮起伏,他道:"我從孔君昊那裏聽到你的名字,當時還以為是不是別人,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真是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四年前,宋綰走的時候,剛好是季慎年在季家奪權的時候,很多事情他都沒辦法顧及,網絡上紛紛揚揚的消息他不是不知道,包括陸薄川放出宋綰的病例,和後來溫雅召開的記者會。
    他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那樣的,得知一切的時候,震驚不已。
    他之前一直有派人看著宋綰,可後來人就跟丟了。
    當年宋綰住在蔣奚那兒的時候,陸薄川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去處,更不要說季慎年了。
    而且他當時的處境危險,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去查宋綰的住處,讓人抓住他的把柄,從而成為他的威脅,把宋綰置於更加危險的境地中。
    所以當時他是真的不知道宋綰去了哪兒。
    直到後來,等情況稍微好一點,他敢讓人偷偷的去查了,才知道,宋綰人已經出了國。
    他和陸薄川他們的圈子不同,宋綰的去處,被蔣奚和陸薄川封鎖得很死,季慎年當年隻知道宋綰出了國,並沒有查到她人真正去了哪裏。
    但是陸薄川身邊帶著的小孩是誰的,他卻一直沒查到,當然,心裏是有猜測的。
    宋綰說:"回來很久了,快一年了,之前在北定區那邊呆了一段時間。你現在是自己開了一個公司?還是之前那個?"
    宋綰說:"重新開了一個,但掛的還是之前的牌子。這個工程,你是想全部包下來?還是承包一部分?"
    宋綰衡量了一下,要不要接這個工程。
    季慎年見她遲疑,問:"怎麽了?看到是我,所以不想接了?"
    宋綰抿著唇。
    "開公司的,如果那麽多顧慮,公司怎麽走得長遠?"季慎年沒想到宋綰會拒絕和他合作。他道:"公司不是一個人的心血,想要走得長遠,就要為整個公司考慮。"
    他頓了頓,說:"這個公司我不會插手,還是由孔君昊全權負責,你還要考慮什麽?"
    宋綰想了想,也覺得季慎年說得沒錯,她已經拒絕了陸薄川,如果再拒絕祁輝,那對公司來說,是不小的損失。
    而且說到底,祁輝的這個項目,是顧思思拉攏過來的,她是沒有權利去拒絕的。
    但是若是承包整個工程,宋綰公司的啟動資金是不夠的。
    宋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想承包一棟單體。可以,你到時候和孔君昊談。合同的事情到時候我會和他交代清楚。"
    宋綰知道這是季慎年在幫自己,她說:
    季慎年沒說話。
    宋綰想了想,說:"當年的事情,還沒有和你道歉,當年我以為整件事和你有關,因為季家的人,我隻認識你,文件偷出來,到了季家,除了你,我想不到別的人,我沒想過,其實自始至終,你對這件事也毫不知情。"
    季慎年眉眼清冷,涼薄的唇抿著,半響,他道:"你也不必道歉,當年我那樣說,也未必沒有私心。"
    宋綰愣了一下,她當然知道季慎年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她沒接這個話,她道:"四年前,很多東西也是你幫的,我除了給你道歉,還要對你說聲謝謝。"
    宋綰的客氣,讓季慎年心口沉悶。
    他沒說話,房間裏一時有些壓抑。
    不知道過了多久,季慎年突然朝著宋綰問了一句。
    宋綰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嗯,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季慎年心裏有些煩躁。
    "陸薄川身邊的那兩個小孩,是你和陸薄川的?嗯。是我和他的。當時在那種情況下,他竟然讓你懷孕,他也是敢。"
    季慎年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泛著冷,語氣帶著怒意的薄嘲。
    "他們家這麽對你們家,你還和他在一起。綰綰。你就那麽愛他麽?"
    宋綰沉默下來。
    而與此同時,海晏的另外一間房裏,異常的熱鬧。
    做這一行的,就沒幾個不能喝酒的,陸薄川沒辦法推辭,喝了不少,後麵全靠鄭則幫忙擋酒。
    陸薄川的酒量深不可測,就算喝得再多,人也像是沒事人一樣。還是一派矜貴沉斂的模樣,他手指間夾著一支煙,冷淡的抽著,麵上看不出絲毫醉意。
    別人和他說話,他也是淡淡的應著,臉上表情甚少,不管是對麵的人職位如何,都給人一種屈尊降貴的感覺。
    很是讓人捉摸不透。
    邱文曜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已經十多年,什麽樣的人都沒見過?一雙不大的眼睛裏折射著暗芒,和陸薄川聊著如今房地產的局勢。
    兩人正聊到一半,鄭則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手機號,愣了一下,朝著桌子上的人道:
    鄭則走到一邊,將電話接了起來。
    他酒喝得有點多,頭疼得不行,揉了揉太陽穴,朝著電話那頭的人了一聲。
    "鄭特助,你上午交代我查的事情,我這邊查完了,要把資料發給你嗎?"
    對方說的是鄭則上午吩咐他查的關於祁輝的資料。
    鄭則道: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手機就響了一聲。
    鄭則低下頭,揉著快要炸裂的太陽穴,掃了一眼,正準備將郵件返回去,目光卻在接觸到什麽東西的時候。突然一凝。
    整個人的酒意都醒了一半。
    他趕緊將電話打了過去,那邊的人接了起來:
    鄭則原本是想教對方查一查宋綰和祁輝的人今天是約在哪裏吃飯,但是電話接通了,他又冷靜了下來。
    約吃飯這樣的事情,就這麽查,也需要時間,等查完,對方可能飯都已經吃完了。
    
    鄭則說著,掛了電話,心裏卻有些不安。
    他努力想了想,最後想起來,如今顧思思是跳槽到了宋綰的公司去的。
    鄭則趕緊一個電話打給了顧思思。
    顧思思接到鄭則的電話,愣了一下,畢竟是自己的前甲方爸爸,顧思思趕緊接了起來:
    "你們公司今天是不是約了和祁輝的人吃飯?"
    顧思思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這件事估計是宋綰告訴過陸薄川。
    顧思思道:
    鄭則問:
    顧思思並不認識季慎年,剛剛季慎年也沒做自我介紹,她隻聽孔君昊說對方姓季,叫季總。
    顧思思道:"約在海晏,和祁輝的孔君昊約的,不過來的人除了孔君昊,還有個姓季的。對方成為季總。海晏?"鄭則愣了一下,他們現在就是在海晏!
    鄭則道:
    
    "沒什麽,我知道了,我這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先掛了。"
    鄭則說完,立馬掛了電話,朝著陸薄川那兒走過去。
    然後彎下腰,附在陸薄川耳朵邊說了幾句。
    陸薄川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捏著煙的那隻手指骨幾乎是下意識用力,峻厲的眉目深凜:
    &#,在我們樓下。"
    陸薄川眸色深諳下來,邱文曜見對方臉色不好,朝著陸薄川問道:"怎麽了?陸總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還有點事,要馬上去處理一下,就先不陪著邱局了。"陸薄川根本坐不住,幾乎是立馬就站起身,拿了衣服搭在手腕上,就朝著外麵走。
    他連電梯都沒來得及等,直接從旁邊的樓梯跑下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鄭則口裏說的那個房間。
    而此時此刻,303房間裏,宋綰沉默了好一會兒,長長的眼睫微微的顫了顫。
    門外,陸薄川手指間還夾著煙,一路上。因為指骨用力,那截煙幾乎要被夾斷,他伸出手,正要推開眼前的門。
    門裏,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綰笑了笑,說:"當初我也以為我不會和他在一起。"
    陸薄川正要推門的手一頓。
    門裏,宋綰斟酌著說:"我們之間隔了太多太多,傷害也太多。我當時特別恨他,恨陸家,隻想讓他們血債血償,可是後來發現,其實有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人為控製的。
    可能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的,有些愛可能長滿了荊棘,你和對方擁抱,會被對方紮得鮮血淋漓,但是如果這個人,像刺蝟一樣,不顧自己的血肉模糊,拔掉自己身上所有的刺,隻為和你抱在一起呢?"
    季慎年擰著眉,宋綰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看著宋綰,此時此刻,隻想抽煙。
    他無意中抬起眼,目光朝著門口看過去,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眼神沉下去。
    宋綰完全沒發現。
    季慎年很快將目光收了回來,他說:"可是你和他之間隔著的東西,是這輩子都無法消除的東西,綰綰,當年他得知你害死陸宏業和陸璟言的時候,難道你沒有拔過身上的刺嗎?可是他原諒你了嗎?"
    宋綰心髒微微緊縮。
    季慎年道:"為什麽你害了他的家人,他就要將你往死裏逼,他陸家的人害了你的家人,你就要原諒他?綰綰,這對你真的公平嗎?"
    季慎年這句話簡直就是戳在了宋綰的命門上。
    宋綰想要不在意,但是卻還是產生的細微的差別。
    而門外,陸薄川像一座石像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麽,夾著煙的那隻手,全是汗水。
    他覺得自己的頭頂。仿佛懸著一把刀。
    房間裏,宋綰想了很久,她說:"或許你說得對吧,可是季慎年,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再有人,能為了和你在一起,手刃自己的父母,為了你。連命都不要的了,當年的事情,是溫雅的錯,陸宏業和陸璟言不無辜嗎?陸薄川不無辜嗎?那樣的情況下,他也沒要了我的命,我還要要求他做到什麽樣的程度,才肯罷休呢?"
    門外,陸薄川緊握的拳頭,一寸寸的鬆散開來。他覺得,窒息的心髒,在這一刻,才緩緩的,緩緩的,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