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要江山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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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一諾一愣,睨向一臉羨慕的樂穎,明明是羨慕欣喜的話,她卻怎麽感覺哪裏不對。

    可不是不對嘛,這話要是稍微深想一點,不就成了,他對你好隻是因為皇上的吩咐。

    如水的眼眸,不著痕跡的瞥了眼拿著東西說要回樂府的人,希望不是她多想了。

    直到走出兩人的視線,樂穎這才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垂眸看著手中精致的胭脂,嘴角扯出一抹不屑,她才不會把這盒由那個女人挑選的胭脂送給娘親了,那不相當與她認同她了麽,哼,表哥是她的。

    亥時,往日這個時辰已經入睡了,今日卻不知怎麽有些睡不著。

    古一諾踱步走到桌邊,將熄滅的燈點燃,看著那跳動著的微弱火苗拚命的燃燒,她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果然,還是有些在意麽?

    這兩日,她觀察了很多次,卻發現他似乎並有要告訴她的意願,是暫時不打算說,還是根本就沒打算讓她去參加了?

    是的,她在意的隻是他為什麽沒告訴她,皇上要她參加壽宴的消息,至於他是因為皇上的命令才對她好這件事,嘖嘖,他們可不是剛剛才認識的,一路而來,他為她多次受傷,那時候,他可不知道她的身份。

    想到浴池裏那一灘刺眼的血跡,那雙血肉模糊的手,琉璃般的眼眸微閃,古一諾好笑的搖了搖頭,那人,怎麽可能因為皇上的命令而做到這個地步。

    正在外間打盹的青兒,被裏屋突然亮起的光一驚,瞬間清醒過來,“姑娘怎麽起來?”

    “睡不著,起來走走,你去睡吧,不用管我。”古一諾笑笑,瞧著從外間慌忙跑進來的青兒,擺擺手,讓她去睡。

    青兒張了張嘴,正想說那她陪姑娘說說話,但看著古一諾一副明顯不想說話的樣子,隻好低低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王爺?”哪知一出門,就見到了走進來的王爺,吃驚的道。

    “她還沒睡?”凰天絕淡淡點了點頭,示意的掃向裏間,今日,他本是事情處理完,習慣性的過來看一眼,沒想到燈居然亮著。

    “本已是睡下了,不知怎麽又起來了”青兒擔憂的看了一眼裏間,猶豫道,“姑娘似乎是有心事。”

    凰天絕蹙眉,揮手讓身後的人留下,自己一人走了進去。

    “不是讓你去睡麽?”古一諾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有些無奈的道。

    “怎麽了?”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突兀的在室內響起。

    古一諾一愣,詫異的轉過身來,“你怎麽來了?”

    凰天絕也不回她,眉頭緊皺,盯著隻著裏衣的人,強硬的拉起她的手,一聲不吭的將她塞回了床上,又拿起被子將人緊緊包裹了起來。

    古一諾好笑的瞟一眼被包成一團的自己,“我不冷。”話雖如此,她卻沒有將身上的被子扯下來,靠在床上,任由這人默默忙活。

    凰天絕自顧自的弄著,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遺漏後,緊蹙的眉頭這才稍稍放平了一些,“這麽晚不睡,在想什麽?”

    “吶,想你呀。”知道他定是從青兒那聽說了什麽,古一諾慵懶笑著,半是玩笑半是曖昧的話語,讓人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凰天絕也不在意,在床邊坐下,有些無奈,抬手試探的撫上了柔軟的發絲,見她沒有拒絕,鳳眸一亮,薄唇扯出淺淺的笑,“想我什麽?”

    古一諾靜靜的看著他,凰天絕坐在床邊與她對視,半分也不退讓,隻手上的動作依舊一下又一下,又輕又柔。

    似隻是一會兒,又似是過了很久,古一諾鬱悶的將頭上的大手拿下來,“我聽說,皇上要你邀請我參加壽宴。”

    凰天絕一愣,顯然沒想到是這件事,“你知道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果然,古一諾一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當真沒打算告訴她。

    他想也未想,皺了皺眉,果斷的說著,“你去了不好”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那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父皇不單單隻是請你參加壽宴。”

    “我知道,他想要落紅穀。”隻是因為對她不好,所以,他這是打算違抗聖旨麽?心下一暖,嘴角不自覺的勾起,“那你怎麽辦?”

    “到那一天,我把虎符還給父皇便好。”低低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似乎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你!”古一諾驟然一僵,紅唇微張,清澈靈動的水眸裏滿是震驚。

    “我已然回到京城,父皇雖表麵不提,暗地裏卻忌憚我手中的虎符,遲早要想辦法收回來”凰天絕安撫的示意著,深邃的眸底劃過一抹滿足,“如今,虎符換你,不虧。”

    ‘轟!’的一聲,大腦一瞬間空白,古一諾呆愣的看著他,喉嚨忽然有些發酸,壓下心中驚起的驚濤駭浪,素手緩緩撫上那雙深邃的鳳眸。

    話雖如此,她卻是知道,在這戰亂時期,憑他,想要護住手中的虎符,絕非難事,想來,皇上定然也是顧忌著這點,可如今,他竟然要親手交上去,隻為還她一份安寧。

    不要江山,要美人,她不知,他竟愛她如斯!

    衣袖下的手驟然握緊,他能為她拋下這萬裏江山,她卻不能為他舍下這一穀之人!

    她在步步後退,他卻在無形中步步緊逼,禁錮著她的心口,一圈又一圈……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交易,他為她做的,永遠比她多得多。

    可是,他不知道,她與落紅穀的羈絆,他不想她趟這趟渾水,但消息已經放出,即便天凰肯放棄,其他兩皇朝豈肯輕易罷手,她人在天凰,天高皇帝遠,兩皇朝之人倒是不會來此找她,但他們若是直擊落紅穀,她是落紅穀的穀主,那兒是她的家,她豈能置身事外!

    哦,不,她忘了,天聖還抽不出空來,隻天闕一皇朝,他可明白,他換她一份安寧,她卻很有可能轉身就投靠天闕!

    她想,他是明白的,那雙鳳眸清清楚楚的告訴她,他明白,可他,不願利用她,他願在他看的見的地方,護著她!

    他,好傻。

    古一諾輕輕搖頭,眸中閃爍著隱隱水光,出口的聲音有些茫然,“在遇上你之前,我此生唯一的願望便是守護落紅穀,那兒是我的家,有我的至親之人,有我愛的族人,即便皇上答應,其他兩皇朝豈會罷手,況且,我是落紅穀的穀主。”

    他既然肯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她也不再瞞他,她希望他能明白。

    “我告訴過自己,這輩子,最要不得的,便是心軟,可你——”喃呢的聲音,漸漸止住了,含水的眼眸,深深的看著他,可他,總能有辦法,讓她心疼,讓她,不得不心軟。

    凰天絕一瞬不瞬的任她說完,清楚的感受到那濃濃的依戀與感激,忽然明白過來,是了,她不是他,他對這皇宮沒有絲毫感情,卻不代表她就對落紅穀沒有感情,“是我疏忽了,明日我會告訴父皇,你答應參加壽宴。”

    他反握住她的手,鳳眸中有著一種決絕,“你想要的,我幫你守護。”

    既然沒辦法避免,那她想要的,想要守護的,他幫她來守護,哪怕傾這天下,他也必會給她一世安寧。

    感受著手中灼熱的溫度,堅定的力道,止住的水光,又隱隱溢出,心中百感交集,絲絲的疼,甜甜的蜜,一起上湧,她尚未給他任何承諾,他便已決定,為她保駕護航!

    古一諾低下頭,青絲掩麵,一滴淚悄然滑落,罷了,罷了,他既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她為他賭一次,又何妨?

    都說,蒼穹有雙王,東天絕,西玄慕。他與天闕太子既能並稱雙王,她又何必再執著與天闕,他與她,再加上落紅穀,未必沒有勝算!

    久纏在心頭的亂麻,豁然解開,她抬頭,綻放出一抹絕美的笑,“好。”

    這聲好,不僅是答應他的決定,更是將她自己也一並交給了他!

    凰天絕尚未明白過來這句話的含義,隻被眼前之人的氣息所感染,薄唇溢出淺淺的弧度。

    突然想到了什麽,古一諾好奇的問道,“你小時候,你姨母她們對你好麽?”

    按他曾經的話來說,姨母終是與母妃有些關係,他才如此對待,若是拋下這層關係,他對她們,還存有幾分感情?

    想到那個乖巧單純的穎兒,如果不是她多想了,那麽知道他對她們,有幾分不同,她才好定奪,畢竟她可不是什麽好人,若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識趣,她少不了得給些教訓!

    凰天絕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不過,對她,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好隱瞞的,“很早以前的事了,你若是想聽,我便說給你聽。”

    “好呀。”

    “我出生時,母妃難產死亡,父皇覺得是我害死了母妃,便任我自生自滅,在皇宮中,一個不受父皇待見的皇子日子可想而知,其他皇子雖是時常欺負,但也許是看我沒有危險,因此總留我一命。”

    “分配來照顧我的宮女、太監、侍衛之人,心中難免有些怨恨,他們雖不敢在明麵上做什麽,暗地裏卻總是克扣分配來的東西……”

    “宮裏的娘娘,有孩子的,視我為敵,無孩子的,嫉妒死前的母妃,臨死,也能留下我來膈應她們……”

    他的聲音像往常一樣,沒有一絲起伏,似在敘說別人的故事,他說的簡單,古一諾聽著卻無法不心疼,腦海中忽然浮現,書房裏男子低垂著頭,周身彌漫著濃鬱的孤寂氣息,以及那低低的,幾不可聞的四個字,‘隻對女人’。

    隻聽著他的話,她想象不到,他到底受過什麽,隻因,他說的太過簡單,一切,隻能她自己去深思,她記得,以前看宮鬥電視劇,那時候,總跟堇兒感歎,這些個女子若是放在現在,定是一個個不簡單的人物,這坑人的戲碼,層出不窮。

    如今,她卻無法再有當初閑聊感歎的心思,隻覺得心髒一點一點的疼,隨著他出口的話,越發的加深,隻因,這些,都是曾經曆過的。

    她忽然傾身,伸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身。

    凰天絕猛地一愣,雙手僵硬的不知道往哪放才好,像是明白突然明白過來,鳳眸浮起一絲暖意,輕拍著她的後背,“我沒事,別擔心。”

    竟是不知誰在安慰著誰。

    “姨母,想來與母妃還是有些情誼在的,聽奶娘說,我出生後,來看過一次,留下些銀子,便走了,雖說,後來再也沒了消息,不過,總歸,不曾害過我。”

    聽著上麵沒有聲音了,古一諾疑惑的抬頭,有些反應不過來,“沒了?”

    “嗯。”凰天絕淡淡的點點頭,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沒有了。

    她哭笑不得的望著他,她還以為她們對他有多大的恩惠,竟是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事,這麽說,他出宮前,都未見過那所謂的姨母一次,恐怕當時,那所謂的姨母,也隻是因他她母妃之死,有些感觸,才送來一些銀子。

    若不是,怎麽他待在宮中那麽長時間,受過那麽多苦,怎不見,那所謂的姨母來幫他一把,虧他還能記到現在。

    突然想到,初次見麵時,他從不吃青菜的事,她以為他隻是挑食,卻不知道還有這層原因,想到她將青菜放入他碗中,他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吃下去的。

    想到他這般冷漠之人,府邸竟是如此精致,原來一切竟是這般——那是下意識的抵觸,就如當初,即便他待她再好,也始終,隔著三步之遙。

    “那你後來,怎會過繼給靜妃?”她記得他是六歲過繼給了靜妃,也因此從那之後,明間才知道原來還有個三皇子的存在。

    凰天絕難得的沒有說話,隻深深的盯著懷裏的人,不放過她的任何表情,過了良久,才傳來那低沉的聲音,“殺人”迎著那雙意外的眸子,他一字一字的道,“六歲,我殺光了所有伺候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