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華夏，啟風市人民醫院。

    住院部，冷冷清清。護士台，兩個值夜班的護士湊在一起，嘰嘰喳喳、有些憤慨的數落著什麽。

    若是湊上前去，定會聽到她們所數落的，是701房的病人家屬。

    “大過年的都沒有來看一眼，這病人的家屬實在太狠心了。”

    “可憐啊！聽說他的賬上有好幾百萬，也不知道他的家屬是幹什麽的。舍得花那麽多錢，就是舍不得來看他一眼。”

    “聽說王主任好幾年前就說他活不過半年了，沒想到，現在都還活著。”

    “活得越久越痛苦，看到他那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我都替他覺得難受。”

    二人誰都沒有注意到，護士台旁，一道身影悄聲無息的進入走廊。而後，停在了701病房。

    似乎在猶豫什麽，一直在門口站了十多秒鍾，來人才推開房門。

    病房中隻有一張病床，病床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幾乎隻剩下皮包骨的老人。

    老人已經睡著，卻並不安穩，身體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來人站在病床旁，靜靜的看著老人。眼底深處，透著複雜的感情。

    十分鍾、二十分鍾、三十分鍾……

    一直到兩個小時候，老人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隨後，逐漸變得猙獰。

    他的身體，開始快速抽搐，越來越激烈。

    他睜開雙眼，想要發泄身體的痛苦。

    在看到一旁的身影之後，他忽然咬緊了牙根，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阿飛！”

    他一眨不眨的看著對方，渾濁的雙眼中，帶著濃濃的期盼。

    阿飛將一份墨西哥報紙拿出，翻開到其中一頁。

    上麵，是培尼克頭部中槍的照片。

    老人的眼中，霎時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阿飛將老人扶起，再把報紙放到他的手中。

    隨後，從身後的背包中拿出一盒古巴雪茄。

    用雪茄剪剪好，點燃之後，放入老人的嘴中。

    已經很多年沒有抽過雪茄的老人，隻是輕輕抽了一口，便嗆得胸口急劇起伏。

    他仍舊強硬的叼著雪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張圖片。

    良久，他才看向阿飛。眼神，有些異樣。

    想要說點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終於，他衝著阿飛笑了笑，朝他揮了揮手：“過兩天再來吧！”

    阿飛搖頭。

    老人開口道：“去吧！留在這看我丟人嗎？”

    阿飛默然，轉身離開。

    ……

    初八，陽光明媚，李峰帶著薑若欣回到蒼南市。

    先請方天林吃飯，接著是楊傳傑。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兩位，已經是他在蒼南市僅有的人脈關係。

    第二天，林思芸、常山、陸興生，以及馮阿姨都趕了過來。

    剩下的小胖子和楊兮兮，則要等到元宵過後。

    十二的晚上，李峰將薑若欣送回家，順便蹭了頓飯之後，開車返回住處。

    打開房門，就見林思芸四人正圍在餐桌前準備火鍋。

    各種蔬菜、肉類，擺了小半桌。雖然不算豐盛，量也不太多，但那熱氣騰騰的麻辣香味，還是讓人忍不住食欲大增。

    “沒吃晚飯嗎？”

    見眾人似乎還沒開始開吃，李峰有些意外，現在九點來鍾，吃晚飯嫌晚，夜宵又太早了一點。

    “阿飛剛回來，沒吃晚飯。”馮阿姨笑道：“正好大家又想熱鬧一下，幹脆就再弄點火鍋。”

    “阿飛回來了？人呢？”李峰的眼睛不由瞪大了幾分。

    馮阿姨解釋道：“在洗澡呢！剛進門的時候臭死了，就算他把外套反著穿，十米外也還能聞得到，也不知道這一路上他怎麽好意思坐車。”

    “這臉皮，快趕上城牆的厚度了。”

    李峰心情大好，他來到餐桌前坐下，決定湊個熱鬧。

    林思芸第一時間把碗筷放到他的麵前。

    不多久，阿飛走了出來，老黑貓扭著屁股，跟在他的身後。

    這一人一貓，走起路來都是無聲無息。都快來到桌邊了，眾人才發現他的存在。

    “真會趕時間，剛剛合適！”馮阿姨連忙招呼他。

    阿飛在空位上坐下，老黑貓可能是很久沒見到他，不再像以前一樣直奔角落，而是趴在了他的腳邊。

    “開吃開吃，東西好像不多，手快有手慢無！”李峰笑著招呼眾人。

    眾人都沒客氣，紛紛動手。

    一邊聊一邊吃，雖然沒吃飯的隻有阿飛一個，但這一頓火鍋還是吃到了快十一點鍾。

    等到眾人各自回房睡覺，李峰才招呼阿飛來到陽台。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他好奇道：“聽你那口氣，我都以為你起碼要幾個月才能回來。”

    阿飛解釋道：“跟老師結束微信聊天沒一個小時，就遇到了絕佳機會。”

    “我就說吧！說不定一個小時就完成了。”李峰樂了，他還記得自己在微信上跟阿飛說過的話。

    阿飛點頭。

    猶豫良久，李峰還是問道：“你父親那邊……”

    阿飛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默默道：“去世了。”

    李峰默然。

    阿飛忽然問道：“老師要不要保鏢和司機？”

    “不要。”李峰幹脆利落的搖頭：“保鏢的話，我自己就能一個打十個，又不招惹是非，用不著。司機的話……反正很少出門，偶爾自己開開車，還是不錯的。”

    阿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和他來之前的預料完全不一樣。

    不是說好了會收留自己的麽？

    殺手之王的表情依舊平靜，可內心，卻有些忐忑了。

    “保鏢和司機都不要，不過，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請你做‘全職業名師學校’的老師。”李峰笑道：“雖然這學校還沒影，但可以先包吃包住養著你。至於薪水，暫定一個月一萬，還算不錯吧？”

    阿飛茫然的看著李峰。

    “不樂意？”李峰意外道。

    “不是！”阿飛搖了搖頭，解釋道：“我不知道怎麽教學生。”

    “把你知道的講給學生聽就行……”

    李峰怔住了，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阿飛，貌似不喜歡說話。

    讓他去給學生上課，玩大眼瞪小眼，用眼神或腦電波傳授知識麽？

    李峰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

    好不容易有了第一個能夠返聘回來做老師的學生，結果，居然教不了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