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隻有一次，而且事關苦苦追求卻始終不得入門的夢想，蔡子龍謹慎無比。

    “這視頻，到底該拍些什麽呢？”

    “表忠心裝孫子，就跟我為了謀求一個角色一樣？可李老師會看得上這種人嗎？”

    “拍胸脯放豪言，發誓一旦達成夢想，願意給李老師當牛做馬絕無怨言？感覺也沒什麽用。”

    “聽聲音，李老師好像很年輕，而且是男性……承若以後每年給他貢獻幾個女明星，他隻要有看得上眼的女明星，一定幫他弄上床？這個好像不錯，但不能表達得太明顯，要隱晦的說出來。唯一的風險，就是怕李老師太正直了，反倒因此覺得我為人不好……不管那麽多，先記下來。”

    “哭慘，說說我這十幾年有多麽的辛苦和悲慘，博取李老師的同情？這個好像也不錯，記下來。”

    ……

    蔡子龍患得患失，努力通過李老師的事跡來分析他的性格，寄希望於能夠投其所好，成功通過第二關。

    可惜，他不是阿飛，不是最頂級的心理專家。而且，網上有關李老師的各種事跡和猜測，也大多是空穴來風。真正能夠得到證實的，也就當年女騙子假冒李老師女兒，李老師曾經通過方子翰和林思芸的微博發布過澄清公告這一件事。

    一連三天，視頻內容的方案，他足足構思了三十多個。可到底用哪一個，他始終糾結不定。

    在足以改變一生命運，堪稱他這輩子最大的機遇麵前，他惶恐不安，越想越害怕，越構思越心中沒底。

    “不能再猶豫下去了，已經過去了三天。再拖延下去，很容易讓李老師覺得我不尊重他，一個視頻浪費這麽長的時間。”

    蔡子龍覺得無論如何，今天一定把視頻拍出來。

    可他看著三十多個方案，這個不行，那個不滿意，再一次陷入到糾結當中。

    抽了支煙點燃，蔡子龍突然就悟了。

    所有的方案都是渣渣，李老師為什麽讓自己通過第一關？無非是通過郵件發給李老師的那段個人簡曆的功勞。

    既然如此，視頻也再來一遍不就得了？

    第一關靠的是文字版個人簡曆，第二關，那就整出一個視頻版個人簡曆。

    每每前路無光的時候，意誌不堅者大多是選擇放棄，像他那些同學，一班那麽多人，十多年過去了，絕大部分都老老實實的轉行。哪怕一整屆，現而今能做導演的也隻有小鳥兩三隻。

    唯有他還在苦苦堅持，甚至從未想過放棄。久而久之，令他一遇到前路無光或無助、糾結的時候，總能神奇的出現某種頓悟。

    盡管這頓悟也隻不過是讓他走上了另一條歧路，從來就沒讓他離導演之路更進一步，但起碼讓他一直都堅持下來了。

    不得不說，他今天的頓悟，是最有價值的一次。

    因為，他那三十多個方案，全都無法通過李峰的第二關。

    唯有這次的頓悟，對了！

    不管是個人簡曆還是視頻，李峰首先看重的是真實。因為隻有真實，才能從中判定出對方是否符合懂感恩、意願強烈這兩大要求。

    蔡子龍的個人簡介，正是符合這一點，李峰才會打來電話。若蔡子龍按照個人簡介的模式拍成視頻，基本上代表著成功通過第二關。要知道，他的文字版個人簡介，因為人品方麵的顧慮，李峰還特意發給阿飛研究過，而阿飛的肯定，已經打消了李峰的顧慮。

    蔡子龍先把自己的個人簡曆整理了一遍，然後有證據的把證據找出來，如畢業證、劇組照片、寫出來的劇本之類，然後拿出手機，開啟攝像功能，開始從自己十幾歲第一次看電影，然後深深著迷說起。

    這一講就是一個多小時，保存好視頻之後，蔡子龍一咬牙，帶著朝聖一般的心情，點擊了發送。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如何，蔡子龍不得而知，他隻知道，再不出去賺錢，就要餓死街頭了。

    換上西裝，揣上所有家當，他走出了狹窄的出租屋，坐車一路來到影視城。

    影視城最不缺的就是劇組，一天百八十塊工資的群演也並不難找。難的是想混到一個有台詞，甚至有多段台詞，有很多次露臉機會的小配角。隻要能接到一個這種小配角，一部劇拍完，他手頭上存下的錢，夠支撐他回小出租屋埋頭寫好幾個月的劇本。若是做群演，除非是當地人，否則很難存到錢。

    蔡子龍溜達了不少劇組，熟人倒是遇到幾個，但工資還不錯的小配角，卻一個都不缺。

    “咦，這不是小蔡嗎？”

    正溜達著，前方傳來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

    蔡子龍抬頭一看，頓時有些蛋疼。

    是真的蛋疼。

    喊他的，名叫江文麗，身材玲瓏，麵容姣好，在不少小劇組做過監製，雖然都是小劇組，在業內也算有一定的地位和人脈。

    兩三年沒見，江文麗居然還認識自己，能夠一眼喊出名字。按理，蔡子龍應該高興才對。可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江文麗潛規則過他。

    以江文麗的身材和麵貌，能夠潛規則長相不突出的蔡子龍，這本來是蔡子龍的榮幸。問題是，江文麗喜歡玩SM，而且是施虐方。捆綁、鞭打、滴蠟、針刺、捏蛋……花樣百出。

    蔡子龍幾年前突然頓悟，決定瘋狂提高人脈的時候，把人當親爺爺一樣巴結和討好過，也主動獻身被潛過，幾乎把尊嚴撕下來踩在腳下。可就算這樣，他也有自己卑微的底線。

    做孫子可以，他不願給人做不需要任何理由，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奴才。潛規則可以，胖、醜、老都沒問題，屁股堅決不賣。

    後來，他的底線又多了一個，那就是江文麗這種女人堅決不伺候。尊嚴就算被踩在腳下，起碼總還存在。他沒有受虐傾向，不想連踩在腳下的尊嚴都沒了。

    “別走啊，幾年沒見，找個地方敘敘舊？”

    見蔡子龍轉身想走，江文麗踩著高跟鞋，擋在了他的麵前。

    “那個，麗姐……我還有事，下次，下次吧？”蔡子龍的臉上堆滿了諂笑，他不敢得罪江文麗。監製是後期製作的最高負責人，權力極大，人脈關係也都不錯。要是得罪了江文麗，江文麗雖然不到放出話去就能讓任何劇組都不收他的程度，卻在查到他待在哪個劇組之後，有辦法讓劇組把他給踢出去。

    “急什麽？上次不是答應幫你在劇組弄個劇務做嗎？結果你小子一聲不響就找不到人，打電話也不接，不知道的，還以為麗姐言而無信呢！正好，我現在負責監製的《皇朝天妃》剛剛開始籌備，給你在裏麵安排個職位或者角色都不難，咱們找家咖啡廳慢慢聊。”江文麗微微一笑，眼神帶著少許不可抗拒的壓迫力。

    “不、不用了……”

    蔡子龍連連擺手，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他豈會聽不出這話背後的意思。

    “怎麽，看不上麗姐給你推薦的職位或角色？”江文麗臉上的笑容冷了下來。

    “不是，不是……”蔡子龍連忙搖頭。

    “幾年沒見，小蔡估計是飛黃騰達，看不上麗姐幫忙找的職位或者角色了。那就算了吧，不過……”

    江文麗笑了笑，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冷笑。

    她相信，蔡子龍會追上來的。

    一步、兩步、三步……

    看著江文麗離開，蔡子龍頓時惶恐不安起來。

    不過這兩個字的背後，可是帶著濃濃的威脅。

    若不追上去，他很懷疑江文麗會因此找他麻煩。這種心理不健全的女人，性格根本無法以常理來判斷。

    可追上去，道歉有用嗎？

    蔡子龍糾結不定，額頭，甚至都急出了細小的汗珠。

    “MMP，我管你怎麽找麻煩！”

    火急火燎之際，他那神奇的頓悟再度出現了。

    他覺得，自己雖然隻過了李老師的第一關，但也算是李老師看中的人。

    害怕一個小劇組的監製找麻煩，簡直有損李老師的威名。

    他衝著江文麗的背影，豎起了中指，而後轉身就走。

    愛咋咋地，大不了去別的影視基地混飯吃。

    才走幾步，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掏出來一看，蔡子龍的瞳孔放大了幾分。

    是李老師打過來的。

    他趕忙接通：“李老師，您好。”

    “你好，視頻我看了，通過了第二關，有沒有時間來蒼南市麵試？”李峰問道。

    “有有有！”蔡子龍激動得難以自製。

    視頻發過去連兩個小時都不到，這就通過第二關了？

    第一關等了三年，他一直以為這第二關也得等上個幾年。再怎麽樂觀，他也想不到才兩個小時就給出了回複。而且，還是通過的回複。

    “那行，相關事宜，我短信發給你。”李峰開口道。

    “好，好的。”蔡子龍拚命點頭。

    結束通話，沒等兩分鍾，李老師果然發來一條短信。

    蔡子龍頓覺得天高海闊，神清氣爽，他一邊興奮狂叫，一邊朝著最近的一個火車票代售點狂奔過去。

    “這王八蛋，居然有膽子不追過來？”

    另一頭，江文麗久等不到，回頭一瞧，哪還有蔡子龍的身影，頓時火冒三丈。

    “幾年沒見，膽子倒是突飛猛進了。”

    江文麗覺得丟臉無比，恨得咬牙切齒。

    好不容易來了性趣，人居然跑了。

    “長得普普通通，嘴巴也不怎麽會說話，看得上你，那是你的榮幸。”

    “最好別讓我查到你在哪裏混，要不然，我整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