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群裏再次沉寂下去，雷洋趕到鵬南工業園區時，天色已經全黑，矮胖子宋無缺鐵青著臉，十分不快，先是劈頭蓋臉地數落雷洋一頓，然後才問他：“你的人呢？”

    雷洋很平靜地說：“宋哥，我先把東西放上去，再來簽合同。放心吧，簽了合同，一切按合同條款執行就是了。”

    “好！”矮胖子宋無缺眼睛裏反射著昏暗的路燈燈光，不停地閃爍著，陰狠狠地說，“好！後天中午十二點驗收，沒有完成就按合同條款執行！”

    約好時間後，矮胖子宋無缺氣咻咻地去吃飯，雷洋則拿到廠房鑰匙，帶著智能納米美容機器人，抱著一大堆掃把拖把什麽的，上到5樓，確認智能納米美容機器人充電沒有問題，才放心地離開。

    所謂按合同條款執行，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終匯總成一條，後天中午十二點驗收不通過，雷洋不但拿不到錢，還要承擔相應金額的賠償金。

    驗收的標準，雷洋當然沒有遺漏，也在合同條款中明確下來，指的是廠房清掃幹淨，見不到5個或以上的明顯的垃圾雜物，甚至於後麵還鄭重其事地備注：明顯，是指超過巴掌大小的垃圾雜物！

    擬定合同條款，雙方簽字按手印，是在鵬南工業園區門口路邊的大排檔上完成的。對著工業區門口的馬路邊上，一溜兒排開幾十家大排檔，清一水兒的藍色帆布棚，八根可收疊的鋁合金支撐杆，擺著七八張塑料桌和凳子。

    這個時點，就餐的人流已經稀疏下來，掌勺的似乎是老板，身材肥壯，老板娘身材精瘦，既當服務員，又兼收錢什麽的，此時也都閑了下來，看著馬路上的來來去去的人，辨別哪些是可能會進來用餐的顧客。

    合同簽完，矮胖子宋無缺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不再是陰沉沉的，多了幾絲笑容，往後靠坐，可是這裏坐著的都是塑料凳子，根本沒有靠背，他猛然往後一仰，差點就此倒了下去，幸虧雷洋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拽住他，他才沒有摔上一跤。

    他順勢站起身來，伸手拍拍雷洋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一笑，腆著大肚子，邁步走開。

    整個5樓廠房裏，雜物垃圾堆得到處都是，智能納米美容機器人躲在裏麵充電，廠房鐵門又上了鎖，完全不用擔心有人去偷，雷洋也懶得再跑上去一趟，就近找個小旅館住下。

    ……

    ……

    蔡玉芬個子嬌小，有著江南女子的體型，卻不像江南女子那麽溫婉雅靜，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性子，跟東北那旮遝的女子似的，在朋友圈裏，她也以熱心快腸、心急火燎著稱。

    可是，最近這兩年，她的心裏卻始終籠罩著一朵陰雲，揮之不去，還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陰沉，就跟天邊的一朵輕雲，慢慢飄過來時，已經變成了烏雲那樣。

    天還沒黑時，老公就發來微信，說他今天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飯了。蔡玉芬本來還張羅著今晚給老公做點什麽好吃的，這下在超市買的這麽兩大袋子好吃的，都隻能塞進冰箱裏，她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根本興不起心思去給自己做頓好吃的。

    那天美容過後，她一掃幾年來的自怨自艾，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就連老公見到她時，都嚇了一跳，像是不認識她似的，態度明顯好轉了許多，多了好幾次久違了的親熱和激情！

    可是這段時間，一切又都回到了原來的軌跡上，老公總是太忙，態度一如既往地不鹹不淡，婚姻生活過成這個樣子，難道真的是左手摸著右手，沒了任何感覺？

    蔡玉芬呆坐在沙發上，偌大的別墅大宅，這裏的裝修風格，所有的陳設，都是她一手操辦的，放眼望去，隨處可見她的精挑細選，隻是在這個孤單的夜晚，她卻心驚膽跳的，慌得很，前所未有地感覺到房子太大，她一個人待著這裏太渺小太孤單。

    直到把所有燈全部按亮，打開電視機，接上獨立的音響係統，不停地按著遙控器，找到一個最熱鬧最吵鬧的綜藝節目，她才感覺到房子裏多了幾分生氣。

    再愣愣地坐了好一會兒，她猶豫著拿起手機，躊躇了好久，還是給老公發了條微信，讓他應酬別喝太多酒，注意身體。

    老公沒有任何回應，是預料之中的事，如今自家那個工廠規模不比當初，老公裏裏外外一手抓，忙得常年看不到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她隻能拿這些閨蜜安慰她的話來安慰自己，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可她看著65寸曲麵超高清電視屏幕上的歡聲笑語，紅男綠女，還是忍不住想著，要是當年沒有附和老公做一輩子丁克的信念，生個孩子，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孤單冷清了呢？

    就在準備放下手機時，她猛然瞥見“天使愛美麗”這個微信群裏，多了個小紅點，順手點進去一看，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發言的是那個叫大春哥的家夥，天才知道雷洋怎麽會把他給拉進群裏，難道他也是美容的顧客？尤其可笑的是，這個群剛建立時，這個大春哥就忙不迭地加了她們四個，另外三個都沒搭理他，蔡玉芬因為好奇，同意了他的添加好友請求。

    結果？結果差點笑得吐血，這個大春哥一開口，就是“美女！交個朋友吧！”，再多說兩句，就是毫無技術含量的撩妹招數，發些帶著隱含黃意的笑話段子，蔡玉芬把他的自言自語給其他幾個看，大家都笑得前俯後仰，一致建議她趕緊把他給拉黑。

    “小雷！你的美容店怎麽一直沒人？不做生意了？！”

    “美容還做不做了？”

    “我介紹給生意給你！”

    “要最優惠價格！”

    “不要1888！”

    ……

    一直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刷屏，最後，才有雷洋的一個回應：“智能納米美容機器人，集合最新科技，以甚高頻生物能量場，祛痘消斑美白，還您健康肌膚，幸福臉色！原價12888！76折體驗！隻要9888！效果滿意才付款！”

    蔡玉芬看得直搖頭，心裏想著，這個雷洋吧，還真是不會做生意，這麽個好機會，他竟然還是這麽一句複製粘貼的原話！

    “你呀，還真是不會做生意！來來回回怎麽就這麽一句原話？”蔡玉芬回了條消息，不過不是在“天使愛美麗”微信群裏，而是跟雷洋單獨的微信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