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前路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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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可這又是為什麽?

    想當初,從熙寧六年到七年的那場旱災,鄭俠拿著他自己畫得流民圖進獻給他的時候,如果不是之後幾天天降大雨,他也不會將一直堅持變法的王安石罷相。現在,變法是停止了,王安石也遠在江寧,可是,由宋神宗親自主持的元豐改製才剛剛進行了大半,卻出現了這樣的天象。

    難道說,朕真得做錯了嗎?

    想到此處,宋神宗一陣氣悶,胸中感到血液翻騰,好像是有血向咽喉處湧來,接著是頭一陣陣發暈,身子感到一陣無力,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他也是強忍著口中的一口氣才沒有把血吐出來。

    好在,他身旁一直站著忠心耿耿的石得一。石得一在一旁一直就盯著,一隻手上還拎著一雙龍靴,一看到宋神宗臉色有變,站立不穩,立刻上前扶了一把,這才避免了皇帝發生意外。

    “陛下,您趕緊回去躺下,千萬要保重龍體啊!”扶住了宋神宗之後,石得一輕聲說道。

    在石得一的攙扶下,宋神宗有氣無力地回到了禦塌上。

    這是,那個太史局令是個小老頭,此時的他三魂少了一魄,六神無主地問道:“陛下,臣……臣等惶恐,實……實是不知接下來該當如何?”

    話一說出口,他手下的那些官員各個臉色大變,這老不死的難道糊塗了不成,他們可是太史局的人啊!這種事,不主動進諫,官家連問都沒問,就一推二六五,他難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

    其實,那個太史令才是真正的官場老油條。這個時候,此情此景,不管說什麽都是錯!真還不如給官家留一個昏聵無能的印象,此事事關重大,非比尋常。真是萬一說錯了話,可沒有人會出頭救他,這次真有可能會死人的。

    聽完此話,看著下麵一眾戰戰兢兢的太史局官員和太監們,宋神宗胸中又是一陣氣悶,此刻的他心中感慨萬千,“你這個老不死的都不知道怎麽辦?難道朕就知道了?你可是朕親自任命的太史局令啊!”

    難道,朕真的是昏君不成?

    要不然,手下這些大臣,不是呂惠卿那樣的奸佞之輩,就是眼前這樣的酒囊飯袋?此時此刻,想必朝中的那些文官們,特別是以司馬光為首的保守派想必已經鬧翻了天。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又會把矛頭指向哪裏呢?

    “報!啟稟陛下!”又是剛才的那個小黃門,怯生生地稟報道:“禦史林國輔求見陛下!”

    林國輔的求見隻是開了個頭,緊接著,整個禦史台上至禦史中丞,下至普通的禦史,三院的禦史全部聚集起來求見宋神宗。

    其中保守派的禦史目的很明確,他們當然不會白癡般反對宋神宗自己主持的元豐改製,而是直接指斥那些變法派,要求陛下徹底廢除新政,將變法派的重要人物全都攆出朝堂。

    變法派禦史所上的奏章則有些散亂。

    自王安石二次罷相,和呂惠卿這個反骨仔徹底反目,變法派失去了頂梁柱之後,蔡確、章敦。蔡氏兄弟威望不足,誰也不服誰,導致自己內部經常不能統一意見。有得要求嚴懲高遵裕的,有得還想要深挖烏台詩案的,有得甚至是要窮製呂惠卿這個反骨仔的,更有甚者居然和林國輔同一目的——殺了蔡道這個妖童。

    ……

    此時的蔡道並不知道這些,在急著趕回客棧的路上。

    剛到汴梁,他當然不認得回客棧的路。可蔡板卻有這個本事,這小子被蔡道訓練的成為了一個活著的gps,當然,前提是要去的地方必須是去過的地方,不然同樣會迷路。蔡道明白自己幾個人小,還騎著馬,萬一問路讓人帶進黑溝那就糟了,所以,寧可一路上繞路而行,也絕不問路。

    這下子,可就苦了那些跟蹤蔡道一行的探子。

    這些人全都是地裏鬼,可他們實在是搞不清楚對方心裏在想什麽,這些小孩子明明都是第一次到汴梁,一路上居然不曾問路,就這麽帶著他們繞圈子,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整個汴梁城除了幾條禦道,其他街道侵占嚴重,唐朝那種坊市早已被打破,繁華背後的代價就是擁擠不堪。兩匹馬在行進的過程當中,根本就不敢放開速度,時不時還有不少熊兒子和乞丐圍著他們團團轉。當然,那些個熊孩子大多數隻是好奇,而那些乞丐當中,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再打他們的主意。

    好在,小蔡府和高升客棧同屬外城城西,不需要繞過城牆或者城內的幾條河流。高升客棧就在靠近鐵林營的地方,位於西南角戴樓門裏。

    轉眼已經過了正午,這才打老遠看見高升客棧的影子,眾人這才清楚此行的目的地。

    這時,蔡道頭上直冒冷汗,早已經餓得是前心貼後背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即使神魂是個大叔,可身體卻還是太小,本身消化快,再加上一早上消耗極大,吃得又少,有此狀況也不奇怪。

    剛到高升客棧門口,隻見大門口一道人影突然飛撲過來。蔡道定睛一看,原來是小迷糊這個小丫頭,此時的她仿佛受了極大委屈似得,一邊嗚嗚大哭著,一邊緊緊地抱著蔡道的大腿,死也不肯放手。好說歹說,蔡道好不容易才安撫住了小迷糊。

    原來,那兩個憨去給蔡道送飯,把小迷糊一個人留在這裏看家。小迷糊從小雖然到過不少地方,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十分地怕生。就在一兩個時辰之前,一隊如狼似虎的官兵闖進高升客棧,帶走了全部的店小二。自然也詢問了小迷糊。

    好在這些當兵的一聽,這個小丫頭居然是大朝會上敢罵皇上是昏君的小子,就立刻不理會她了。

    現在,整間高升客棧,小迷糊成了其中唯二的兩個大活人。

    一行人剛準備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卻被突然冒出來的高升客棧掌櫃的攔在了大門之外。

    “掌櫃的,你這是何意?”蔡道搞不清楚對方的意思,他可是付了三天的房前。這家客棧此時生意不好,不應該把他這個主顧往外推啊!

    “客官,對不住啊!小店實在是招呼不了各位貴客,這是剩下的兩天租錢,您數數收好。”掌櫃的現在才知道昨天被那些軍爺引來的這些孩子不是什麽小財神,而是要命的閻羅啊!

    這不,一個時辰之前,高升客棧裏所有的店小二全被士兵帶走了,具體原因並未告知。這個掌櫃的可是積年的老汴梁了,卻認得對方的裝束,那可是皇城司的人啊!客棧當中隻有蔡道這麽一行客人,而且,掌櫃的一大早就聽說其中一個店小二說,天還沒亮的時候,打頭的那個孩子就是被皇城司的人帶走的。

    現在正主回來了,掌櫃的自己卻成了光杆司令了,他能不怕嗎?

    “掌櫃的,不讓我們住店,那總得讓我們把行李取走吧!您在這擋著是個什麽意思?對了,店小二他們人呢?”蔡道也很無奈,怎剛到了汴梁,就如同喪家之犬。有家歸不得,現在就連一家小小的客棧都能欺負自己,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誰讓他現在無官無職的,不能以勢壓人,也隻能被動的接受。

    “這是當然,不過,您就不用進去了,讓您的下人去收拾一下。”掌櫃的皮笑肉不笑地回著話,他擋在這裏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心說,你還好意思問店小二,都是因為你,現在整個客棧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這個災星隻住了一晚,就害得整個客棧的店小二糟了牢獄之災;現在,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天上的異象,說和這個災星沒有一點關係,根本不可能。反正無事可做,掌櫃的就一直盯著這個小丫頭,一旦蔡道回來,就一定要攔住他,堅決不能讓這個災星進店。

    讓蔡板陪著蔡籃進去取他們的行李,掌櫃的倒是心很大,一直釘在客棧門口,好像一點也不擔心那兩個小子偷裏麵的東西。

    實在沒什麽地方可去,蔡道隻好接著詢問:“對了,掌櫃的,這附近有什麽道觀或者廟宇嗎?”

    高升客棧在汴梁城外城西南角落,靠近鐵林營,如果沒有蔡道,此後不久這家就關門了。隻是,此刻的蔡道並不知道這些,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就直接買下這家客棧。

    “倒是有兩家,萬壽觀和孟子廟,都在這附近,很好找的。”把一群孩子趕出客棧,這個掌櫃的也有點於心不忍,可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他也隻能如此,但凡店中有人的話,他都會安排人把這群孩子帶到那兩個地方。

    他們的東西不少,可都收拾的很規整,所以,沒用多大功夫,就見蔡籃趕著那輛小馬車,蔡板牽著剩下那匹滇馬走了出來。

    沒有繼續和高升客棧掌櫃的繼續寒暄,把小迷糊和他的那個妹妹安排進小馬車,他和倆個手下一人一騎,按照掌櫃指明的方向趕往了孟子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