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聖階以來，楊幻感覺到最大的變化不是心神體質有多少進階，而是那個威脅。

    不斷流失的源能時時刻刻都在衝擊楊幻的心神，如果他不把這件事情壓在心底，恐怕發現這件事情的當時就會情緒崩潰，這種東西帶給人的恐懼，儼然不再是安格瑪的恐懼光環所能比較的了。

    “你發現了什麽？”安格瑪的恐懼光環仍然存在，卻無法再對楊幻產生一點作用。

    楊幻的心裏有著一點激動，卻趕緊把激動壓下去，因為這激動也牽連了那個威脅：“我不知道，我要下去看看才能明白。”

    楊幻也不管安格瑪要說什麽，徑直繞著石塔外圍走了一圈，沒有什麽地方好下，也就隻能從石塔嵌合在山壁上的那一部分開始，往下走了。

    “這裏的確有著強烈的某種氣息，我之前也探查過，你要下去，這我可不能答應你。”

    楊幻轉過頭，看著給他的感覺一直是人畜無害的安格瑪：“為什麽？”

    “這下麵是無底深淵。至少一萬米之內，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楊幻皺眉，看著無底的深淵，他不知道一萬米是個什麽概念，但顯然，如果真要下去尋找，這將是一件很耗費時間的事情，並且說不定還會是有去無回：如果找不到那東西，楊幻白費了許多力氣之後恐怕不能再支撐他從新爬上萬米的高度，那需要借助乾元刀的力量了。

    如果真要這麽做，楊幻還需要一些其他的準備：“你之前說那個克哈穆爾很可能毀了我？”

    安格瑪笑了：“呼呼……克哈穆爾長期以來被我壓製，心中自然有著許多不忿，如果我不及時出現，很有可能……”安格瑪的聲音不再帶著笑意，而是平添了一絲森嚴：“極有可能，他會殺死你。”

    安格瑪說完這句話語調又回歸平靜，點了點頭：“克哈穆爾曾經是東部人類聯合部落的首席大祭司，但他同時也是那裏最強的戰士，他的力量，他的天賦，都無與倫比，在索倫大人賜予他更強大的力量之後，他已經擁有了能夠殺死這世間任何自稱強大的力量。”

    楊幻雖然心中不以為然，卻不得不問些關於戒靈的消息，他一方麵覺得自己應該保證一下許第五幾人的安全，另一方麵又覺得那幾人似乎完全不需要自己擔心，他們也有著強大的實力。

    這兩個方麵裏要取一個出來做決定，那楊幻就需要知道戒靈的具體實力。

    “你不知道嗎？那你可以去問問阿克霍拉希爾，問問他我是怎麽把克哈穆爾的所有招式都一一破解，然後殺了他一次？我能殺他一次，就能殺他兩次，隻要他敢來，我就敢殺他千次，萬次。”

    安格瑪“呼呼”地笑著：“克哈穆爾跟我爭奪地位與權力，反倒讓你這個小子把他看輕了，他是追隨索倫大人在多爾戈多做過大事的家夥，有成千上萬的精靈，人類還有矮人死在他的手上，其中不乏有著強大的家夥，但沒有一個人從克哈穆爾的黑暗力量之下逃脫，就連我都覬覦他的那股力量，你更不可能對認真起來的克哈穆爾有絲毫的勝算。”

    楊幻皺眉，大概知道了克哈穆爾竟然都還有留手，或許正是之前安格瑪出麵擋下的那一招。

    想了好一會兒，楊幻想起之前和許第五分開時他們的眼神，也不再糾結：“我要下去。”

    安格瑪沒說話。

    “你之前是下到了一萬米的深度嗎？”

    安格瑪似乎恢複到了巫王的身份，不再對楊幻和藹可親，而是變得有些冷漠了：“雖然主人一直想要知道這下麵的秘密並且讓我著力調查，但這不會是你的任務，也不能是你的任務，你無法……”

    “你辦不到的事情，就不要以為其他人也辦不到。”

    楊幻腳下一點，人已經從石欄越出，一步踏入深淵，向著望不見底的深淵掉下去。

    安格瑪似乎也是糾結了一會兒，漆黑的鬥篷顫抖了一會兒，站到深淵邊上，聽到了彷如來自深淵深處的呼喚：“如果我回來後我朋友們都還安好，那我們就啥都好說！”

    楊幻感受著體內的那股精靈神氣息也活躍起來，現在明顯有了奔頭，朝著楊幻頭頂匯去，楊幻頭朝下方掉了一會兒，才覺得不太舒服，拔刀在山壁上劃下，好一陣子才止住身形，然後慢慢下落。

    完全都是一模一樣的景色，兩邊是看不見頂也看不見底的山壁，仿若世界支柱一般支撐起這房天地。但隨著越往下落，楊幻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是來對地方了！

    漆黑的底部仍然望不見底，楊幻卻每每在自己被空氣劃得渾身生疼的時候用刀減慢速度。

    人類對時間的感覺，是很難以描述的，蓋因時間本身就是尚不確定的變量，或有言時間如直線，從頭到尾不相變，或有言時間服從主觀，該有相對論之，有時時長，有時時短。楊幻現在就是徹底不知道時間是個什麽東西了，上次有這種經曆還是在死域中。

    盡管清明的大腦很明確地告訴楊幻，已經在這裏掉落快一天了，這哪裏是安格瑪所說的一萬米，恐怕十萬米，百萬米都可能有了。

    楊幻心中想要鎮定，但眼前一直沒有變過的兩座山壁和上下不見頂底的漆黑讓楊幻有些麻木，漸漸有些分不明辨了。

    普通人尚且難以應對時時分分的重複與麻木，更別說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周堪還複，隻有那些掛在遙遠未來的美好臆想才能讓他們覺著自己有了希望，有了目標，便能夠忍受這年複日輪的重複。

    楊幻驚覺心裏情緒有些衰弱，也明白過來這是長時間在這陰鬱的空間裏不斷掉落所結下的果，但他也沒有辦法，隻能把這情緒轉化為憤怒，時不時在山壁上砍揮來發泄。

    這現狀不知何時是頭，楊幻更願意相信自己現在就是個相對的：其實真實時間並沒有消耗許久，隻是楊幻感覺很久而已。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