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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來,寒暑幾載,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流逝了。

    年紀輕輕才而立之年不到的駱辰逸看著長身玉立的長子,頓時地也生出了幾分歲月催人老的感慨來。

    孩子們長大了,如今也要開始承擔自己的責任,承擔家族責任了。

    十四歲的佑寧明天就要下場去考試了,因著身份之故,所以他打落地起便是監生,並不用回蘇州祖籍一步步地參加童生試,而是直接地下場參加鄉試即可。

    本來孩子還小,實在是沒必要這麽早地去下場考試,可是林佑寧自己拿定了主意,別人再如何地勸說也沒有用,駱辰逸和黛玉在參考了孩子的意見之後,決定放任他自己去了。

    左右他們這樣的人家也實在不需要科舉上的錦上添花,不過是名頭聽著好聽罷了。

    想想在宮廷中病的半死,可還遲遲不肯咽氣的皇帝,駱辰逸也是感慨。

    皇帝病的半死,太子已經開始全麵地監國,代替皇帝處理一切的朝政大事了,可皇帝就是死撐著不閉眼。

    太子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一邊兒地要處理朝政,另一麵還要在皇帝的病榻前盡孝,這樣十天半月下來,隻熬的他雙目窪陷,兩腮無肉,形容如同鬼魅,倒是看著有些可怖。

    要說起來,這些人中,最為疼愛太子的肯定不是太子妃,而是皇後娘娘。

    對於宮廷的女人來說,是沒有丈夫的,高高在上的那位隻能是主子,而不能當成是枕邊人來對待。

    皇帝對於皇後來說,永遠都不是丈夫,可能會是合作者,可能會是某些時候的依靠,單永遠都不會真心真意地將他當成是丈夫,當成是枕邊人。

    所以現在看著死撐著不離開的皇帝,看著熬的瘦骨嶙峋的兒子,趙皇後心中有了計較。

    如今的皇帝已經病的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了。

    唯獨兩隻眼珠子的轉動才會讓人能看出來他還是個活人。

    看著他這樣虛弱地躺在**上,趙皇後心中也是有些傷感的,畢竟夫妻結縭幾十年,縱然是沒有什麽感情,可到底也是有幾分不忍的,可是想想自己的兒子,趙皇後又覺得自己的這份兒心軟實在是太無用了些。

    宮廷這麽多年,她本也不是什麽心善之人,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可是死在她手上的人也確實不少。

    皇後看著自己讓人準備的那盆兒清水,再看看丈夫驚恐的表情,心底的傷感倒是少了幾分,內心裏泛起了幾分興奮來。

    皇帝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和自己相敬如賓,夫妻情深的皇後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如何地能不驚恐?

    人都是惜命的,尤其是皇帝,真心是恨不得自己能萬萬歲的,可誰也無法真正地長生不老。

    可在自己的壽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自己竟然還會遭遇這種事情,如何地能不讓皇帝憤恨惱怒。

    他想張嘴喊人,可早就喪失了語言能力的皇帝甚至連出聲都做不到,更何況是其他呢!

    “陛下,請你千萬別怪我,不過是因為心疼兒子,他都熬成了那副樣子了,你不是最心疼太子了?如何如今竟然能這般狠心地看著他生熬呢?權當是最後疼兒子一次罷!”

    皇後一邊兒說話,一邊兒地拿出了已經噴濕的麻紙,對著皇帝的麵門上貼了下去……

    兩刻鍾之後,看著神色略顯猙獰,帶著幾分不甘的皇帝,趙皇後略略地整理了一下丈夫的遺容,啞著嗓子道,

    “皇帝賓天了——”

    有了她的這一聲哭嚎,慌神兒的不是一個兩個,可到底大家對於陛下的身體狀況有所了解,所以並未有太大的反應。

    太子跪在父親的遺體麵前,在傷心的同時也是生出了萬分的緊張和期待來,畢竟自己終於熬到了這一日,終於可以坐上那個十拿九穩的位置了!

    趙皇後卻是因為皇帝之死,夫妻情深到了送丈夫最後一程都不能的地步。

    病倒在**榻的趙皇後強撐著參加了兒子的登基大典之後,又再一次地病倒了。

    大家都在傳揚著帝後情深,讚頌著趙太後的深情,唯獨她自己知道,自己為何會病倒了,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諷刺。

    大行皇帝賓天,新帝登基,這個老邁又年輕的帝國似乎又重新散發出了活力來。

    新帝的性子柔和,並不似先帝那般強硬,可到底也是處理朝政多年的,並不是由著人欺瞞的,所以他總是能以柔克剛,化解種種的矛盾和危機。

    三十六歲的林駱辰逸,靜孝駙馬也終於踏上了自己權臣**臣的道路,成為了戶部尚書,這樣年紀輕輕的戶部尚書,可到底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有不忿之意。

    想想這些年這位林駱大人做出的貢獻,至少表麵上,大家能說上一句心服口服的。

    至於私下裏的羨慕嫉妒恨,自然是不必說。

    人活在世上,哪裏能真的如同聖人一般,不遭人非議,不遭人詬病,不遭人痛恨的呢?

    可是那些崇拜,感激的目光就能抵消了一切的負麵情況。

    駱辰逸自己覺得自己成就感十足,所以對著那些人的酸言酸語直接地忽略掉,不去理睬便是了。

    駱辰逸自己想的明白,看的也通透,黛玉又不是喜好交際之人,也是因著丈夫的步步高升,她反倒是越來越少出門應酬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家裏教養幾個孩子。

    接下來的幾年,根基穩固,又有帝王撐腰的駱辰逸在心底的支持下,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在全國大多數的貧旱地區推廣了苞穀和馬鈴薯兩種作物,又有因地製宜的全國各地的規劃,有了這些指導性的方案,隻要地方官員不是屍位素餐之輩,基本上就能積攢下好大的一份功勞出來。

    因為先帝推行的煙膏子計劃,所以這些年真的是出現了四夷賓服的狀況,雖然已經有人察覺到了異樣來,可到底具體的緣故可是不知道的。

    不管是治療風寒的還是**底之間助興的藥丸子,在周邊國家可都是好東西,有些甚至是堪比黃金的價格了。

    普通百姓可是用不起這些東西的,窮人有病了就完全地靠硬撐,能撐過去了就活著,撐不過去了直接地死了也好,省的拖累了家人。

    事實就是這樣的殘酷,又有當權者為了享樂,為了享用著“神仙藥”,搜刮民脂民膏,弄的民不聊生,百姓怨言載道的可不是誰家一家子的專屬。

    所以對於中原秘密地招收勞工一事,走投無路的百姓為了能活下去,自然是願意鋌而走險的。

    有了這些外來的勞工,這中原的百姓日子就舒坦許多了,每年免除的徭役就能讓他們高呼皇帝萬歲,陛下聖明了。

    新帝對於這種情況盡管早有預料,可每次看著地方官員送上來的萬民傘,他還是感動的熱淚盈眶的,自己總算是不負父皇的托付,不負百姓的期盼。

    如今丈夫成為了太子,可是駱婉瑜還是那副老樣子,也是因為她韶華不再,已經是黃臉婆之故,所以從不往丈夫跟前湊。

    如今的太子也是意氣奮發,每年身邊都會有新人,對著這個從來都捂不熱的女人自然是早就喪失了興趣,才沒有什麽心思**著她。

    若不是她嫡親的大哥如今位高權重,多得父皇看重好誇讚,即便這個女人為自己誕下了三個孩子,太子也不一定會對著他另眼相看。

    如今的太子也走上了父親曾經的老路,開始了在各部的曆練。

    他本想著自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想著這些人是自己的臣子,自然是帶著一股子純天然的傲氣的,即便是對著幾位主官,也是帶著一股子頤指氣使的。

    其他部門的主官也是忌憚皇帝的態度,也是不想牽扯到那些有的沒的事情中去,所以對著這位眼睛長在了腦門子上的太子都是奉承巴結為主的,糊弄過去了就成,至於陛下是怎麽教導兒子的,可是與自己等人無關呢。

    可偏偏到了戶部,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殿下卻是栽了個大跟頭,而罪魁禍首偏生就是駱氏的大兄,太子殿下看著他一臉的嘲諷,還哪裏能忍的住?

    在戶部大發雷霆之後,回去大明宮告狀去了。

    如今的大明宮總管仍舊是戴權,伺候了上代帝王,又繼續地伺候著新帝,大家對於戴權的能耐也是有了重新的認知。

    當然,這也說明新帝的坦坦蕩蕩,完全是一副“無事不可對人言”的架勢,對於戴權,太子殿下還是略略地有那麽幾分尊重的,這種尊重並不是因為戴權本人,而是因為他所代表的自己的父皇,是天底下最為尊貴的那個人。

    戴權自然是明白自己的份量,他如今更多的是個吉祥物的作用,畢竟年紀大了,基本上事情都是由著大明宮的副總管,新帝登基之前的太監料理。

    皇帝這般做,戴權卻是真心感激的,並不覺得這是別人在和自己□□,老老實實地當著自己的吉祥物,看門狗的責任,他這樣知情識趣兒,皇帝對於陪伴了父皇大半輩子的老太監也是有那麽幾分感情和敬重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太子殿下才會略略地收斂了自己的傲氣,讓戴權去通稟一聲兒,自己要求見父皇。

    他臉上的怒氣明明白白,完全地沒有絲毫的遮掩,戴權自然也是不敢耽擱,急忙地進去了。

    不大一陣子,聽到了父皇暴怒聲音的太子帶著幾分心虛地進了大明宮。

    本來沒覺得自己做錯事兒,前來告狀的太子,在看到父皇暴怒的臉色時,倒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了。

    皇帝對於太子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很,這個兒子,他真心是有些失望了,那幾年,自己忙著幫助父皇處理朝政,太子大部分時間都是由著皇後在教育。

    可到底不是每個人都有母後的那份兒睿智和能耐,所以太子就成了這副模樣,皇帝哪裏能不失望?

    現在咬牙地封了他為太子,自己也是好生告誡了他一定要謙虛謹慎,一定要沉下心去學習,哪怕是個小文書,小獄卒都有值得太子學習的地方,可是他倒好,被人奉承了幾句就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了。

    好在這戶部尚書並不是那些諂媚者所能比的,他隻怕也是明白了太子身上的問題,所以才會故意地有那麽一出的吧。

    否則的話,依著林駱辰逸的精明,糊弄太子,還不是糊弄傻子一般輕鬆,可也就是因著自己的叮囑,因著自己與他引為了知己,所以才會這樣費力不討好地來替自己教導兒子。

    可誰知,這個蠢貨竟然還不領情,這應該是來告狀了吧,皇帝帶著幾分嘲諷地想到。

    “所以太子,你求見朕,所謂何事?”

    皇帝帶著幾分嘲弄,似又是正常地對著他道。

    “父皇,並無大礙,隻是我在想啊,戶部尚書靜孝駙馬是不是對兒臣有什麽誤會?他似乎並不是太喜歡兒臣,什麽事兒都是藏著掖著,也不願意教導兒臣的……”

    要不說呢,若是自己不知道具體事實的話,不知道靜孝駙馬到底是個什麽性子的話,隻怕就要信了他的這一番言辭了。

    到底也是有幾分小聰明的,可是竟然將這些小聰明完全地放在了這些耍滑告狀的小道上了,實在是令人失望。

    心中泛出了無法抑製的失望的皇帝對著太子也少了耐心,點頭道,

    “朕知道了,我再另外委培人教導你戶部之事,你先回去吧,朕還有折子要批。”

    皇帝懶得和這個榆木疙瘩在說話,看著他洋洋得意的神色,他花費了極大的控製力,這才忍住了沒將桌子上的硯台扔出去,砸他個滿臉開花,隻怕才知道自己的厲害呢。

    太子告辭之後,從屏風後麵出來了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皺著眉頭,一臉不讚成地對著皇帝道,

    “祖父,您又忘記了太醫的叮囑,少生閑氣,可是覺得自己命長的很,是不是?您若是再這樣,我可要去祖太太哪裏告狀去了!”

    皇帝聞言,卻沒有動怒,反倒是苦笑了兩聲,

    “你父親可是真蠢啊,明瑩,明明你大舅一片好心,可他不僅不領情,反倒是想著倒打一耙,前來告狀,朕簡直是失望透頂,也浪費了你大舅的一番心意了。”

    皇帝對著名喚明瑩的少女道,可略帶著幾分英氣的少女卻是翻翻白眼,對著皇帝道。

    “我大舅就真的是一片好心?他明明比誰都了解父親的性子,可偏生讓父親丟了這麽大的臉,您還這樣護著我大舅,也是沒天理了,我父親告狀怎麽了?那也是因為您是他父親,理所應當地應該站在他那邊兒,支持他,所以父親才會這麽早地前來告狀,省的被大舅那個奸猾的搶了先,你放心,我大舅肯定也會來告狀訴委屈的,我可不覺得大舅是什麽好人來著!”

    明瑩這話剛剛說完,皇帝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戴權進來稟報道,

    “陛下,三公主,戶部尚書林駱大人求見!”

    “瞧吧,我說什麽來著,就知道大舅不是個好的,成日裏想著告狀,簡直和小孩子沒甚麽差別,我和哥哥打架打輸了也會找母親告狀的,讓我母親出麵收拾他,再不然,我和大姐一起收拾哥哥,沒想到大人也是這麽無聊。”

    明瑩翻了個白眼,對著自家祖父道。

    皇帝聞言,也是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們三兄妹中,你大舅最疼的便是你,往日裏送了你多少的好東西,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這麽汙蔑你大舅,且等著吧,萬一被他知道,傷心不理你了,你可別哭!”

    想想駱辰逸對著幾個外甥毫不遮掩的偏疼和照顧,皇帝也是羨慕的,自己的母舅家,別說是給自己幫襯了,隻要不給自己添亂,他就真的是阿彌陀佛,各種滿意了。

    難得的是,林駱辰逸雖然疼愛幾個外甥,可到底公私分明的很,並不會因為私情就產生偏袒,這也是皇帝能對著他信任有加的另一個緣由。

    “祖父,也就是在您麵前抱怨抱怨,哪怕是在阿娘跟前,我都不敢說這話的,隻要說上半句關於大舅不好的話,阿娘就要生好大的脾氣,克扣我的零食,領用,搞的我跟後娘生的一般,可是哥哥和姐姐對著大舅簡直崇拜到家了,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大舅並不待見哥哥的,嫌棄他的要死!”

    明瑩雖然年紀不到,可話可是不少,知道的□□也不少,所以這會兒對著皇帝也是有什麽說什麽,讓皇帝哭笑不得。

    這個小家夥兒是父親**著長大的,在宮中簡直能橫著走的角色,父親走了之後,她傷心之下,大病了一場,身上將養出來的那點子肉已經又不見了。

    也許是因為習慣了,所以縱然她已經快要十歲了,可皇帝仍舊讓她萬事隨心,並不拘著,若不是後麵有駱氏念叨的緊,誰知道是否有那麽一天,這丫頭就能將皇宮給拆了。

    駱辰逸對於自家外甥女兒的評價可是丁點兒也不知道,進了門之後看著一臉精明,滿臉喜意的她,帶著幾分慈愛地道,

    “公主今日進宮了,給你帶了好些好東西,都是你一直想要的,快去你母親那兒瞧瞧,可別又讓人給搶走了,你到時候哭都找不到地兒。又跑來耍賴,我可是要受了你舅母的埋怨的。”

    明瑩公主聞言,還哪裏顧得上聽這些有的沒的八卦,對著祖父告退之後,直奔母親的宮殿去了。

    盡管在祖父,在父母,甚至是在舅舅跟前都裝稚嫩,都裝孩子樣兒,可到底她並不真的是個單純的孩子,所以出了大明宮之後,端起了架子,倒也挺像是那麽回事兒的。

    反正在這皇宮,的確是無人敢招惹這位姑***,畢竟除了身後的幾位主子彪悍護短之外,這位小姑奶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言不發,馬鞭子直接地就往人身上掄了。

    別的地方她倒是不動,專門打臉。

    可是這宮廷之中,甭管是女人還是太監,隻要破相,傷了麵皮,甭管你多麽地受**,那麽自此肯定是沒了前程了。

    有這麽狠辣的手段,除非是生死大仇,誰還會想著招惹她呢?

    當然,帝王對於她毫無理由的偏向也是令大家顧忌她的另一個緣由。

    明瑩抵達後宮,在看到絳珠仙子的舅母之後,笑容燦爛地撲了過去。

    黛玉一直都喜歡孩子,尤其是姑娘家,可是自家唯一的姑娘卻壓根兒就沒個女兒家的模樣,成日裏舞弄棒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做什麽,惱不得有人告訴她,她家姑娘上天了,黛玉也並不覺得自己會驚訝便是了。

    似婉瑜的這兩位姑娘,一個嫻靜,一個活潑,黛玉就將幾個外甥女兒給**的不行,駱婉慧甚至不敢讓自家閨女去哥哥嫂子那兒住著了,實在是嬌慣的厲害。

    可駱婉瑜的三個孩子,畢竟是住著宮廷裏的,往來不大方便,所以縱然是想要慣著,都不太容易,黛玉每次進宮,都是大包小包地給孩子們帶東西,惹的駱婉瑜也直呼吃不消。

    哥哥嫂子既然這般地喜歡姑娘家,幹嘛不自己生一個,可是想想哥哥家如今已經是三個男孩子,一個佑安甚至比男孩子還男孩子,倒也是能理解大嫂的心情了。

    駱婉瑜剛剛和自家大嫂聊完了些有的沒的,現在明瑩來了,自然是住嘴不提那些了,該說起了孩子們的情況。

    明瑩的注意力看似放在了舅母帶來的這些東西上麵,可到底也是一直都支愣著耳朵聽著母親和舅母的聊天。

    她對於這樣的一位絳珠仙子其實也是好奇的,對於自家舅舅簡直佩服無比,能將多思敏感,小心眼的林妹妹**成如今的這副模樣,可見自家舅舅的能耐和功力了。

    當然了,自家舅舅也確實是個能耐人,不跟自己似的,全靠著小聰明,所以才能在這宮廷中有一席之地。

    駱婉瑜這裏歡聲笑語的,可是大明宮中的君臣二人都是一臉的冷凝,完全沒有任何的笑意,

    “……這便是太子殿下的這一趟學習之旅的總結,臣愧對陛下的托付!”

    既然要告狀,那也是要有理有節的,告狀那也是需要技術含量的,可別跟太子似的,隻想著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他就能達成效果了。

    到底是幼稚。

    有了自己的這一份兒詳細的折子之後,他倒是想要知道太子知道了之後會是個什麽精彩的表情,實在是令人期待啊。

    他當然看不上太子的那個德行了,一方麵想著要借助駱氏,想要借助自己的權勢,可另一方麵呢?

    對著駱婉瑜冷落,甚至是帶著厭惡的,甚至是因為不喜駱婉瑜,便是對著駱婉瑜的幾個孩子也是另眼相看的,仗著自己父親的身份,毫無顧忌地嘲諷和咒罵幾個孩子,駱辰逸若是能喜歡太子,那才見鬼呢。

    盡管自己並不見得能有多麽地喜歡駱婉瑜的幾個孩子,可到底也不能放任別人那般地輕視,哪怕對方是孩子們的父親,是位高權重的太子殿下。

    要知道,太子是太子,也有可能永遠會是太子的,曆史上,登不上大位的太子簡直不要太多,下場簡直不要更淒慘,所以他不著急,且等著呐。

    總會想法子慢慢地讓帝王從期待到失望,從失望到厭棄,沒了太子大位的庇護,倒是要看看他到底還如何囂張。

    到那個時候,駱氏的外甥兒也要開始出頭了,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讓自己的外甥爬上大寶呢,並不一定會給駱氏帶來多少的助益,帶來多少的權勢,不過至少能讓駱氏再次地屹立在朝堂上。

    駱辰逸的要求不算低,當然也不算高,隻是這麽些年,他都在小心翼翼地謀劃著,盡自己的最大的努力,至於事情是否能成,那也要看老天爺保佑與否了。

    這個世界上,能算計的事情很多,無法算計的事情同樣很多,所以駱辰逸想的明白,也並不苛求就是了。

    駱辰逸留下了厚厚的折子走了,皇帝帶著幾分怒火和期待地打開了駱辰逸呈上的這份兒折子,看著上麵關於太子表現的記錄,皇帝的臉色青青紫紫,煞是好看。

    雖然通篇沒有一個字兒的指責,可是皇帝還是覺得自己的臉燒的慌,太子簡直將自己的臉麵給丟光了,他還有臉來告狀,他竟然還有臉說別人針對他,對他有誤會。

    皇帝氣的狠了,接下來的幾日,對著太子的態度就有些變化,冷落了他不少。

    太子不是傻子,也不是聾子瞎子,自然是知道駱辰逸告狀的事情,他越發地看不上駱家人,包括自己的側妃也是一個德行,沒有一個忠厚之輩,都是奸猾可惡之人。

    駱辰逸可是不知道太子對於自己兄妹的評價,否則的話,他肯定是會歡喜的,畢竟這樣的評價總比自己熊美食傻子要好聽的多。

    駱辰逾如今還在侍衛處任職,成為了一品的禦前侍衛,駱辰逾的這種不思進取簡直令小宋氏丟進了臉麵,她本來一直覺得自己的兒子能成為呼風喚雨的人物,位高權重,一舉一動都能得到無數人關注的那種。

    可到底,駱辰逾這些年,一直都在侍衛職位上打轉,雖然升為了一品侍衛,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小侍衛罷了,並不似前頭那個,這些年簡直風光的令人嫉妒,可到底小宋氏也知道如今的自己的閨女在宮中沒有娘家支持的話,隻怕日子會更加地艱難。所以對著駱辰逸也隻能是忍著了,甚至是巴結著了。

    這些年,兩家人的關係也是因此而好了許多。

    還有一件令小宋氏底氣不足之事,她的兒子,眼看著快要三十了,可到現在,膝下也隻有一女,不管是青離郡主還是後院的小小宋氏,再不然其他的通房們,都沒有生剩下一男半女,甚至是連懷孕也沒有過。

    小宋氏雖然也是在懷疑自己的兒子不行,不能生,可到底也不敢真的就去請了太醫來給自己的兒子診脈,生怕診斷出來的結果她無法接受。

    後院的女人們一直喝著苦藥湯子調養身子,可這麽多年了,大家基本上也已經死心了,尤其是青離郡主,她年紀大了,可身體情況一直都是那樣,左右他也有個閨女了,盡管沒有兒子也是有些遺憾的,可到底並不似別人那般心焦。

    駱辰逾自己在想著,兒子閨女一樣的,若是沒有兒子,就給閨女招贅,擦亮眼睛,看看如今的靜孝公主和大哥,也是過的一樣的幸福美滿,他反倒是並沒有小宋氏所想的那樣,去找個孩子過繼。

    依著他的意思,不想因為得子而使別人失子。

    況且,他還有個私心,即便是過繼,那也要過繼大哥的兒子,他名下有三子,最小的這個便是隨著大哥姓駱的,自己的侄子和兒子其實沒有什麽差別。

    自己還活著,為母親養老送終,等自己老了之後,就讓侄子為自己養老送終,即便是不過繼問題也不大。

    佑安已經是十四五少年人了,他對自己這個做叔叔的還算是敬重,左右駱辰逾不想自己這麽大的家業白白地便宜了其他的族人。

    駱氏這些年也是正經地出了不少的人才,官場上慢慢地也有駱氏的身影,可到底那些人和自己兄弟不同,巴結奉承自己,為的不過是權勢而已。

    駱辰逾心高氣傲了半輩子,哪裏能看得上這些人,所以他和族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好。

    駱辰逾的心思別人不知道,知道的青離郡主反而是沒有什麽額外的想法,反正不管如何,家中的產業都該是自己閨女的,丈夫有心招贅,有前例放著,她也沒有什麽不可接受的。

    所以小宋氏想要抱孫子的願望就一直地這麽拖延了下去,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實現願望就是了。

    當然也是因為宮中還有個駱婉瑜撐著,所以小宋氏在其他人麵前的腰板兒還是挺的比較直的。

    說句大不敬的,隻要太子殿下登基,自家閨女再不行也是貴妃,她名下又有兒子傍身,所以日後駱氏的榮光可不就是落在自家閨女的身上了。

    反正太子殿下也沒有嫡子,三胞胎出身的外孫有很大的優勢,外加上駱氏的支持,小宋氏覺得自家閨女成為最後贏家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不得不說,小宋氏有些時候的這種思量最是能擊中真相的。

    沒過上幾日,皇帝將太子的二子明瑞安排住進了大明宮,說是自己太過寂寞,所以想要養個孩子解悶兒,這話別人能信?

    盡管這些日子太子受到了皇帝的冷落,可皇帝也是在用這種方式在警告朝臣們。

    這是眾人的分析,倒也算是。

    皇帝雖然對於太子有些失望,可還不至於到廢太子的程度。

    明瑞住進了皇祖父的大明宮,這是榮**的同時也是傷害,這一點,不如母妃幫忙分析,他也知道。

    這些年因為妹妹明瑩的受**,母妃受到了多少的明暗箭,現在再加上自己,隻怕母妃的日子更加地不好過了。

    明瑞臉上並未有多少的歡喜,反倒是更加地擔憂自己的母親了,她雖然看著冰冷冷的,可是心腸最是柔軟不過了,這些年若不是因為自己姐弟三人,母親的日子不知道過的如何地逍遙呢。

    看著兒子進來,駱婉瑜放下了手中的畫筆,等她得知兒子要住進大明宮之後,臉上難免地露出了幾分失望來,可到底也知道,此事既然皇帝已經下了旨意,那麽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你不許淘氣,那樣的地方,不該問的別問,不該動的別動,不管是小內侍還是侍女,都萬不可生出輕視之心,畢竟他們的身份不同,是伺候你皇祖的。當然,也沒有必要太過壓抑自己,該如何還是要如何,不能因著權勢就遠著你皇祖……”

    “母妃,我都知道的,您放心吧,父親那邊兒您也別擔心,不管是裝腔作勢也好,還是有所圖謀也罷,總歸他也不會對著兒子那般厭惡了,隻是日後為難母妃還要應付他了。”

    明瑞對於父母之間的情形了解的清楚明白,對於自家誌大才疏的父親一點兒的好感都沒有,甚至是帶著鄙夷的,父親甚至還不如二舅,就更甭提是大舅了。

    他的二舅,雖然看著懦弱無用了些,可到底心底清明的,隻怕也是為了母親之故,所以一直都在收斂鋒芒,不至於讓皇家忌憚駱氏太過,不讓自己母子在宮中日子難過罷了。

    至於大舅,左右在目前,算是充當了明瑞姐弟父親的形象和義務,想想大舅的照拂和教育,年方十歲的少年人,已經有了許多許多的心思了。

    至於將來如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駱婉瑜這裏剛叮囑了兒子幾句,就聽人傳話,說是太子殿下有事兒找小殿下。

    明瑞無奈地搖搖頭,也隻能告別了母妃去找父親了,他閉著眼睛都能想到父親的說辭了,左右就是那點子東西,他說的不煩,自己聽的也快要起繭子了。

    太子可不知道自家兒子將自己給嫌棄成了渣渣,他這會兒正在想著該如何措辭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