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籠罩整個姑洗郡已經持續五天了。

    盡管江遠已經遵守承諾，並不會刻意利用領域讓溫度降低。但是由於長時間的黑暗，卻依然使得姑洗郡的溫度不可避免地急驟下降。

    此時整個姑洗郡已經宛如進入寒冬，大雪下落，萬裏霜凍。

    許多生命力不夠頑強的植物由於沒法進行光合作用，已經開始枯萎。隻有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或許還能堅持些日子。

    所有活人，猶如生存在地底的老鼠，於陰寒濕冷之中倉皇度日。

    這對於姑洗郡的百姓來說，真的猶如末世到來。

    由於處處黑暗，人造光源也無法發亮，人們即便想要逃離姑洗郡都找不到方向。

    人們在黑暗中生火取暖，但是由於沒有光線，連火勢蔓延都無法看到。

    不少人並沒有被凍死，卻反而被看不見的大火燒死。

    黑暗之中，有人已經絕望自殺，也有人瘋狂作亂，於末日中狂歡。

    這場黑暗，對於整個姑洗郡的破壞將會持續很久。

    最起碼黑暗過後，姑洗郡將會麵臨饑荒。

    在這個本該農作物生長旺盛生長的時節，卻已經有不少農作物無法進行光合作用枯萎，或是被凍死。

    而黑暗若是再繼續這樣持續下去，所有人和動物都會要被凍死，所有植物也會枯萎，隻有不依賴光線的微生物才能存活下來。

    漫長的黑夜，是妖鬼群舞的樂園。

    但是每當有妖鬼進入黑暗的範圍，都會被突然出現的藍色閃電劈得粉碎。

    所以姑洗郡的範圍之內，反倒是詭異地沒有妖鬼存在。

    巨大猙獰的長龍依然翱翔於天際，兩個龍首在飛快地學習著古文。

    江遠偶爾會抽空關注一下四個小孩，表妹蘇榣和於玲。

    隻要這幾個和自己有關係的人沒事就好，其他人江遠卻並不關心。

    最為焦急的莫過於陸俊生，這段時間他可謂是忙得筋疲力盡、心力憔悴。

    不少體弱之人，或是被凍死或是被燒死，這些陸俊生都一清二楚。除了幫江遠快速學習古文之外，他還得不斷為姑洗郡的活人擔憂，尤其是自己的未婚妻。

    悲憤之餘，陸俊生也忍不住斥責江遠：

    “你有什麽權力這樣做？！你害死了多少人！”

    江遠對此不屑於回答，他當然有權力，強權即是真理。

    最重要的是，時空的逆轉給了江遠一種恍若隔夢的虛幻感，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

    這樣的感覺江遠曾感受過一次，就是他剛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他甚至覺得一切都猶如一場夢境，在夢境之中，自己當然可以為所欲為。

    除了陸俊生之外，和江遠交流最多的就是女巫女醜了。

    “你是說，另一個時空之中，我向巫覡先辛提起過你？”

    女醜問這話的時候，充滿了驚訝。

    江遠反問道：

    “有什麽問題嗎？”

    關於另外一個時空之中，不少話江遠都經過挑選之後，才向女醜說出。

    神殿之外江遠曾見過巫覡先辛的影像，也從這個男覡口中得知女醜的名字，故而思慮之下，江遠把這件事告訴了女醜。

    但是江遠卻隱瞞了一些事情，譬如那個時空之中，先辛也說看不到自己的魂魄。

    “看來在另外一個時空之中，我們並非一路人。”女醜說道，“如果我向先辛說起你，那麽一定是想借先辛之手殺掉你。”

    江遠微微皺眉，沒想到女醜會說出這種事。

    就因為上個時空之中，自己體內沒有魂魄，就讓這些巫覡對自己如此警惕？

    隻聽女醜繼續說道：

    “先辛蘇醒的時間很長，他的力量也很強。不過你也不弱，他既然注意到了你，就會遲早對你下手。如果可以的話……”

    女醜說道這裏，渾身充滿殺意：

    “幫我把先辛也殺掉！”

    “嗯？”江遠疑惑道，“我以為巫覡，都是一路人。”

    原先江遠認為女醜和先辛是夥伴，卻沒想到似乎他們是仇人。

    女醜搖頭說道：

    “巫覡之間，也有理念之爭，有了爭鬥矛盾，就自然會有仇恨。最大的理念之爭，莫過於是否該讓神魔降臨。”

    江遠聽到這裏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

    “這麽說，先辛是支持神魔降臨到這個世上的那一派？”

    女醜搖搖頭：

    “不，我和他的理念之爭，在其他的方麵。”

    江遠想了想，問道：

    “對於你們巫覡，我很好奇，能否詳細說說。為何有的巫覡支持神魔降臨，而有的巫覡卻反對？”

    女醜回答道：

    “我和你說過，人族乃是神所造，巫覡也是其中。神造人，最初的目的是用於作為兵器。巫覡最特殊之處，就是能夠借用神力。獲得足夠神力的巫覡，能夠擁有接近神的力量。這無疑在眾神的交戰之中，能夠成為極強的助力。

    而即便是除巫覡之外的普通人不能充當兵器，卻也能夠成為軍糧。對於神族來說，最大的補品莫過於眾生萬物的魂魄。但是上古生靈之中，除了高高在上的神族之外，也不乏強大生靈，想要獲取它們的魂魄並不容易。並且其餘的上古生靈，其繁殖能力並沒有人族強。

    巫覡雖是最完美的人，但終歸也是人。故而有的巫覡試圖讓人族擺脫這種淪為兵器和軍糧的命運，從而不斷反抗。而有的巫覡卻認為人族既然是神族所創，自然得回報神族，並且他們也舍不下來自於神的神力。最大的分歧和理念之爭，便是由此而起。”

    江遠聽到這裏，不由得沉默下來。

    沒想到人族竟然是作為神族的兵器和軍糧的存在，更沒想到原來在上古之時，人族就已經開始反抗神族。

    但是想到神族的強大，江遠不由得問道：

    “人能反抗得了神？”

    女醜說道此處，似乎回憶起往事，語氣也變得有些惆悵：

    “神族天生強大，人力不能及。但是人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其智力並不比神弱。尤其在上古時代，巫覡們在醫術上的造詣，甚至超過了神族。這樣的超越，讓神族對巫覡有所求的同時，也對人族產生了警惕。

    而人族最大的危機，則是神魔離開這個世界之際，神帝伏羲出於警惕曾命神後女媧毀滅人族。當時的人族根本無法抵抗，但幸好的是女媧慈悲，不忍親手毀滅自己創造的作品，故而私自隱瞞神帝，讓人族得以保留火種。直至今日，人族終於能夠在大地上繁衍生息，充斥世間。”

    江遠忍不住追問：

    “神魔能夠離開這個世間，為什麽它們返回會變得如此困難？”

    江遠所見過的神魔，都似乎無法降臨返回這個世界。

    否則憑借神魔的強大，這個世間定然又是一場浩劫。

    女醜聽到這裏，自豪地說道：

    “這是我們幹的。”

    江遠微微錯愕，繼續靜聽。

    女醜跟著說道：

    “神族內戰，甚至神魔大戰，導致了這個世間已經無法適合神魔生存，故而它們紛紛離開。但是它們從未放棄過返回這個世界，當時能夠返回這個世界的通道，是一種叫做‘建木’的神樹。

    建木能夠連接諸天萬界，乃是天地初開之時和神族一同誕生的強大生靈。神魔都曾依靠建木，穿梭於各個不同的空間。神魔離開之後，卻依然有少量神魔負責守護這條返回的通道，以便日後降臨回歸。

    我們反對神魔降臨的巫覡一派，趁機聯合對神魔不滿的上古生靈，對世間殘留的神魔發起突襲。經過慘烈的大戰之後，我們殺死所有留在世間的神魔，摧毀建木，徹底阻斷神魔返回的通道。這一創舉，稱之為‘絕地天通’！”

    江遠聽到這裏，驚異道：

    “你們能殺死神魔？”

    神魔之強大，江遠以及切身體會過。

    但是他沒想到，巫覡竟然能夠殺死神魔，女醜之前不是還說神魔不可戰勝嗎？

    女醜驕傲地說道：

    “上古之時，曾有一種最為特殊和強大的巫覡，他們有著莫大的機緣和特殊天賦，其法術神通甚至已經和神魔無異，這種巫覡被稱之為‘巫王格人’。當時那個時代是一個幸運的時代，總共誕生了三名巫王格人，分別是顓頊、重和黎。

    而上古生靈之中，亦不乏強大者，它們與眾巫覡聯合，殘留時間的神魔根本無法抵擋。更何況，神族在和邪魔的爭鬥之中，早已經不複當初那般強盛。”

    說到這裏，女醜又有些神傷和歎息：

    “隻是可惜，自從建木被毀，神人分隔之後，神族已經不再降下神力。依靠神力的巫覡們不得不陷入漫長的沉睡，以此來避免力量的衰弱流失。隨著原先的巫王格人逝去，天地間再無巫王格人能夠誕生。而人，再也沒有能力戰勝神魔。”

    江遠聽著女醜的講述，一幅幅波瀾壯闊且充滿悲壯的畫麵不由得在腦中湧現。

    他忽然想到了邪魔，這種似乎是後麵誕生的強大生物，似乎也和巫覡有關。

    於是他不由得問道：

    “那麽邪魔呢？它們又是怎麽回事？”

    女醜微微一笑：

    “邪魔是我們巫覡送給神族的禮物，讓神族知曉，即便人族不能戰勝它們，卻也能夠依靠智慧讓別的力量來讓它們損傷慘重！”

    江遠並不滿意這樣的答案：

    “說具體一點。”

    女醜卻說道：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現在改你說了，我想要知道，在另外一個時空之中，我為何會對你產生殺意？”

    江遠哈哈一笑：

    “那是因愛生恨，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提也罷。”

    女醜冷哼兩聲，也開始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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