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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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田蜜愣了一下,經曾向隅提醒,她才想起來好像是有很多天沒有開門了。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現在這幅尊容,別說開門做生意了,就是讓她出門倒個垃圾她也不願意。田蜜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沒有感覺一樣看著桌上的蘋果,“我......我最近不太想開門,正好歇業幾天。”

    雖然這樣說了,但是曾向隅還是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那你的粥店呢?我聽魏姨說你在找地址,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了。決定跟顧奕之分手之後田蜜就好像被抽了一個骨頭一樣,什麽都提不起來勁兒。她連私房菜館都不想開了,更別說去做那個萬事開頭難的粥店了。事業就這樣被她跑到了腦後,還不了了之了。

    曾向隅看著她,眼中浮現出一絲顯而易見的失望,“田蜜,我以為你談個戀愛會改變一些,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

    啥?談戀愛就能改變?曾向隅又在說什麽夢話呢?

    看到她眼中的驚訝,曾向隅解釋道,“評價一段感情好不好,我的觀點是看能不能讓自己變得更好。如果這段感情當中,你非但沒有變好,反而變得比之前更不如了,那你跟你的伴侶感情再好,這段感情也稱不上好。相反的,如果你能從中得到改變,變得比之前更好,哪怕你們兩個天天吵架,我認為都算是一段比較好的感情。一段稱不上好的感情,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丟了就丟了,連雞肋都算不上。”

    他看了一眼田蜜,笑了笑說道,“別以為我是在安慰你,我說的是真的。我原曾想,有了感情的滋潤,能夠讓你不那麽自卑,不那麽怯懦,沒想到你這毛病比之前還嚴重了。看來無論從哪方麵來講,你這段感情都稱不上好。”

    田蜜聽了他的話,默然片刻,才問他,“你過來就是找我說這話的嗎?”

    “你想多了。”雖然他是來看看田蜜究竟在家裏孵了幾個蘑菇,但真不是要來給她灌心靈雞湯的,他這個人,當不來什麽心靈導師,也沒耐心,“我剛從國外回來,想吃你做的菜,沒想到還沒過去就聽見魏姨說你沒開門好多天了,就幹脆過來看看,你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他的目光在田蜜身上轉了一圈兒,續道,“這個社會是有很多人心理不健全,成天嘲笑這個嘲笑那個,但是說到底,能夠被他們嘲笑的人,本身就是相當怯懦的。當然了,嘲笑的這些人本身也就不怎麽樣。”

    “人這一輩子,被人嘲笑難免,就算是在你們大眾眼中樣樣都有人的人,也依然免不了被人攻擊,人要做的,不僅僅隻是要讓自己變得更好,還應該努力學著正視自己的缺點,去接受它。等到你真的把它當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你就不會再那麽介意別人說什麽了。”他臉上有少見的嚴肅,看到田蜜已經被他說怔住了,曾向隅忍不住笑了笑,續道,“當然,自己變好也一樣重要,畢竟人很多時候要有了底氣才能戰勝自己。”

    “人們不會嘲笑一個有錢又樂觀向上的胖姑娘,他們隻會嘲笑一個貧窮又自卑的胖姑娘。你越自卑,別人就越欺負你。”

    曾向隅發表完這一篇堪比申論的論調,轉身朝著門口走去,正要開門,身後響起田蜜期期艾艾的聲音,“曾向隅,謝謝你啊。”她知道她現在的狀態是不怎麽好,魏玉琳覺得她應該有個獨立的空間去思考去緩存,那是因為長久以來田蜜在魏玉琳麵前表現出來的就是個獨立堅韌的形象。但是她不知道,在這份獨立和堅韌下麵,有田蜜揮之不去的自卑,像陰影一樣籠罩著她。

    雖然外麵已經看不出來了,但是那東西的的確確存在。顧奕之的事情,再次像個炸彈一樣,將原本田蜜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大壩炸得粉碎,那自卑就像洪水一樣奔湧出來,轉瞬便把她自己淹沒了。

    “謝我做什麽?”曾向隅轉頭朝她笑了一下,打開門,門外有陽光照進來,照在他頭上,看在田蜜眼中,居然有幾份聖父的光輝。“聖父”曾向隅給了她肯定,“你能狠下心來跟你那個醫生男友分手,說明你這個人還算無藥可救。趕緊的,別磨蹭了,再晚你就不僅是失戀那麽簡單了。”

    他衝田蜜擺了擺手,自己出去了。田蜜看著已經不在這屋子的曾向隅,輕輕地歎了口氣。很奇怪,他的那些道理其實大家都明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他說完,剛才還需要甜食來平衡內心壓抑的田蜜突然感覺不那麽需要那些東西了。沒有糖分她也能心情輕鬆,比之前又要好點兒了。

    不過她現在依然不想開業,一個是她還沒有完全從當中走出來,另一個是......她看了看自己這身寬大的衣服和白麵饅頭一樣的身材,再次長長地歎了口氣。

    顧奕之回去之後一直想著給田蜜打電話發短信,奈何人家已經把他拉黑了,他就是有再多的話也沒有了聽眾。顧奕之一回來,醫院學校的事情就堆在那裏等著他去處理,一邊要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一邊還要抽空想辦法,應該怎麽來捋順他跟田蜜之間的事情。因為知道田蜜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躲起來不見人,顧奕之也沒有想到要去健身房和他們以前晨跑的時候找她。田蜜那樣子,如果肯出去鍛煉,也不會像發脹了一樣了。

    隻是他不知道,田蜜自從聽了曾向隅的話,發誓要洗心革麵,第一步就是要讓自己恢複到分手之前的狀態中去。豆包雖然已經找到了親生父親,魏玉琳也不是她的親阿姨,但是她不能為別人活著。就算是她的親生孩子親生母親,都有離開她的一天,更何況是他們。總不可能為了別人,連自己的日子都不過了吧?一個顧奕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她雖然依然心痛,但總不能一直沉溺在一段失敗的感情當中,早點兒站起來比晚點兒站起更好。

    曾向隅那番話說完之後,田蜜不禁想起了田老大剛剛去世時她的那副光景。那種孤獨感,好像跗骨之蛆一樣,陰魂不散。田蜜現在也發現了,想要過得更好,必須嚐試著享受孤獨,一個人並沒有什麽可恥的,可恥的,失敗了一次就這樣被擊倒了。

    不過,振作的思想雖然容易豎立起來,但是真的身體力行,還是很艱難的。別的不說,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想起顧奕之,她就會忍不住落淚,又害怕被魏玉琳聽見,連哭泣都不敢太大聲。每天晚上壓抑的痛哭,讓原本精神狀態就不怎麽樣的田蜜更加恍惚了。要不是有白天在跑步機上運動起來的那點兒氣血,她遲早要熬成人幹。

    很多時候田蜜都覺得自己支撐不下去了,要在她還愛著顧奕之的時候斬斷情絲,跟他一刀兩斷,太艱難了。好多次晚上,她一個人的時候,都想去把他的名字從黑名單裏拉出來,看看他會不會給自己打電話,但都忍住了。她不是怕丟臉,她是怕失望。萬一她把顧奕之從黑名單裏拉了出來,他依然沒給自己隻言片語,那她該怎麽辦?

    他一言不發地去甘南,一個字不給她留下,明知道她在這裏會擔心會失望會傷心,但還是那樣做了。那種抱著希望一次又一次被人澆滅的痛苦,太打擊人了,田蜜不想再承受。況且,知道他給自己打電話了又怎麽樣呢?田蜜反問自己,難道她要接嗎?接了之後呢?繼續跟他和好,繼續把自己最純淨的感情奉上,任由他輕視任由他踐踏嗎?田蜜自問做不到。她雖然愛顧奕之愛到了骨子裏,但也沒有打算要把自己的臉一次次放在人家腳底下踩的道理。況且,委曲求全換來的感情,能持續多久?她這一次難道還不夠委屈自己嗎?

    這樣一想,那點兒心思也就淡了許多。田蜜用頗似魏玉琳的語氣告訴自己,兩家人離得這麽近,顧奕之如果真的想來找她,大可以親自上門,不用非要打個電話來問她在不在,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家的住址。等了這麽久,要麽說明他不想來,要麽是他不敢來。但無論哪種,顧奕之都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這樣的人,難道還值得她念念不忘嗎?

    田蜜知道自己這樣麵團般的性子,下個決定不容易,就一定不能讓自己再有反悔的餘地。要是她心一軟,或者抗不下去,跟顧奕之複合了,那等待她的就是更多的傷痛。誰都知道長痛不如短痛,現在跟他分手雖然痛苦,但好過將來兩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再分開。時間長了,她把顧奕之對她的冷淡當成了正當的處理方法,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從這種溫水煮青蛙的輕視當中出來了。

    所以,兩害相較,她要取其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