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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

    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便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中原武林。

    “你們聽說了嗎——天霄派的玄霄真人,還有他的兩位師弟,竟在昨夜被殺。更聳人聽聞的是,他們渾身的皮都被剝掉了!”

    “怎麽回事?玄霄真人這等武林至尊,怎麽會輕易就被殺掉?到底是誰幹的?”

    “說出來嚇死你,他竟是被自己門下——也就是玄機一門的一個弟子殺掉的。而且,那個弟子的名字,在這幾年早已蜚聲江湖,你必定聽過。”

    “到底是誰,哎呀,別賣關子了。”

    “賀見霜。”

    “你不是在與我開玩笑吧?雖然他的傳聞我也聽過,但是,他竟殺得了玄霄真人?”

    “這事兒千真萬確,是天霄派那邊傳出來的。事發之後,賀見霜便消失了。現在,江湖上已經起了剿殺令,勢必要為玄霄真人等三位大師複仇。”

    “沒想到那賀見霜竟會如此狼心狗肺,反手屠戮祖師。也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能耐,能在一夜之間輕取三個武林至尊的人頭。如果他擁有這樣的實力,往後,江湖可就不太平了。”

    “不就是嘛,此事毫無征兆就發生了,可見賀見霜此人性情乖戾,喜怒無常,恩將仇報。既然他這麽輕易就能殺掉三個武林至尊,那我們這些小門派不就危險了?”

    “可歎啊——玄霄真人活了一輩子,竟臨老喪命在一個孽徒手上,這可不就是所謂的引狼入室嘛。”

    “可見豺狼終究是豺狼,哪怕拉到身邊馴化了多年,也依舊改不了其嗜血的本色。”

    “玄霄真人一死,天霄派大亂,楚逸衡在匆忙中接任了玄機一門的門主,屹然成為了複仇大計的統領者。等著看吧,這事兒絕不會這樣了結。隻要追蹤到賀見霜的蹤跡,天霄派絕不會善罷甘休。”

    “那是那是。賀見霜雖然殺了玄霄真人,但不可能沒有受傷。身負重傷的他,在天霄派的布下的天羅地網之下,必定逃不了多遠,便會被剿殺。”

    ……

    與此同時。

    數千裏之外,檀州西邊,中原邊關。

    作為和西域互通往來的第一站,這裏每日都會迎接或是送走絡繹不絕的西域商隊。當今天下又不是一國獨大,各地都不斷有小戰亂發生,如此一來,邊關的檢查便要比和平年代寬鬆得多。通常隻會對運貨進入中原的隊伍把關,而離開中原的商隊,在大致走個形式後,便會放人離開了。

    晴空烈日之下,一行胡人商隊運載著一批茶葉緩慢走向城門,排在通關的商隊中間,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車子緩慢前移,西北的烈風帶著黃沙,躍過粗糙的石牆迎麵拂來。終於輪到了這行胡人過關。兩個士兵走到了隊伍後方去檢查他們運載貨物的貨車,很快便檢查完了。過城門的時候,一個士兵頭子在馬車邊跟著踱步了兩下,忽然指著前方的馬車道:“這裏麵是什麽人?”

    有人應道:“裏麵是我們家大少爺,這次是第一次從家鄉來中原做生意。”

    那士兵皺眉道:“車子停下,把簾子打開看看。”

    “這……我們家少爺身體不太好,再加上裏麵有女眷,不太方便吧。”

    那士兵一愣,的確,隔著簾子也嗅到了一陣淡淡的藥味,便不再為難他們了,擺擺手讓他們過去。

    車輪轆轆前行。綴著流蘇的簾子被風揚起了一角。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朱紅色的身影。這種刁鑽的顏色穿在他身上,竟沒有奪取他半分風姿。甚至那隻不過是一個冷豔蒼白的側臉,卻讓那士兵看呆了好一會兒——他在邊關值了那麽多年的差,長得五大三粗的胡人見得多了去了,卻從未見過這種類型的西域人。

    出了邊關石門,沿著官道往前走個二三十裏,便是和中原迥異的景象了。

    數千裏延綿不絕的青山盡數變為了荒漠,漠漠黃沙,飛沙走礫。斜陽蒼茫,雄渾大氣。

    雁翎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不由大感新奇,撩開簾子好奇地觀賞著。

    說起來,他們能走來到這裏來,也真的很不容易啊。那天,從嶽明山離開後,眾人絲毫不敢停留,頂著傷勢趕路,第二天便到達了一個遠離官道的小鎮。賀見霜的傷已經不能再拖了,於是,眾人便在那裏為他取箭。

    在當時,賀見霜讓雁翎回避了這個場景。事後,雁翎才知道,賀見霜所中的箭的箭頭雖然很小,但設計卻極其歹毒,要想把它取出來,就必須把四周的皮膚割成十字刀口,把包裹著箭頭的那一小塊肉一起挖掉。

    而最要命的是——箭頭淬了毒,並且據韓六等人的判斷,這□□來自於西域,所以,在當下也找不到解藥,隻能暫時先把毒壓製著,回到西域再想辦法。隻是,這種壓製最多隻能壓兩個月,否則,這條手臂就得廢了。

    在那之後,賀見霜高燒了足足三天。雁翎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等他傷情穩定後,因為手臂的緣故,他們沒有時間再等傷口長好了,一行人再度上路。這一次,他們偽裝成了另一個身份——胡人,並準備好了用來偽裝成貨物的茶葉。在這個年代,胡人在沿路上受到的盤查反而比中原本地人會更少一些。再加上眾人本來就是西域出身,穿起顏色豔麗、極具異國風情的胡服竟然毫不違和。尤其是賀見霜,雁翎本以為他這樣偏清冷古典的臉,穿起胡服會有些不搭。沒想到出來的效果卻大大地超過了她的想象——那叫一個勾魂奪魄,風流冶豔,仿佛這身衣服天生就是為他所設的。

    ——果然,顏即正義啊。[扭屁屁][扭屁屁]

    說也好笑,恐怕天霄派的人會以為他們一溜煙跑到十萬八千裏遠了,搞不好早已追到了他們前頭。卻沒想到這幫人居然如此優哉遊哉,還在本地置辦服飾和貨物,才施施然上路。

    終於,過了快一個月,他們才終於出了邊關。

    她數了數,賀見霜一行人加起來也就十六七個罷了,雖然人人都武功濟濟,但論人數的話,光一個蒿山派就能碾死他們了。這樣的陣容放到哪兒都是不夠看的。所以,雁翎便早已猜到了賀見霜無意再把瀧教的招牌樹起來,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隻是報滅門之仇罷了。

    隻不過,有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玄霄真人被剝皮的事情已經在中原武林傳開了,這一路走來,他們也聽了許多關於這件事形形色|色的傳聞。有的就十分貼近事實經過,有的則偏離了中心十萬八千裏遠,更有甚者,把各種屎盆子也一同扣到了賀見霜頭上。比如說,天霄派最近可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玄機一門一柄名為妖骨的劍失竊了,這件事居然也被算到了賀見霜頭上。

    當雁翎知道的時候,不由在心裏吐槽——如果賀見霜拖著這幅身體,還那麽有能耐在高度戒備的天霄派自出自入,那也太小看楚逸衡了。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穿了一件紫衣服,所有的茄子都找上門來了吧。

    話說,天霄派的人現在可謂是各種“磨刀霍霍向霜霜”。賀見霜又傷得不能拿劍,餘毒也未清,這時候去和盛怒的天霄派硬碰硬是沒有好果子吃的。也許你一個能打對方一百個,但車輪戰一旦開始,靠賀見霜這裏這麽稀少的人丁,是根本打不過人家的,終究也就是力竭而死——更不用說那裏有個開了掛的原著男主楚逸衡。

    所以,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先低調地躲一躲風頭。[蠟燭]

    咳,雖然“打不過就躲”聽起來不太威風,但這卻是當下最好的辦法了。

    七天後,他們終於到達了西域中一個相當興旺的地區——勾越,在那裏暫時落腳。連續趕了這麽遠的路,神經繃緊了那麽久,鐵人也要倒下。一行人決定在這裏休養一輪,再做打算。再說了,勾越並不是平坦的荒漠,那裏地勢崎嶇,山林茫茫,想要藏匿起來,並不是難事。而且,勾越以名醫鬼才眾多著稱,在那裏停留,也是為了趁此機會趕緊清除賀見霜身上的餘毒。

    當夜,他們便盤下了當地在山野之中的一所宅邸,並請來了當地一位相當有名的大夫。

    在賀見霜的房間內,在這位白須先生為賀見霜診脈和看傷的同時,眾人都屏住呼吸,緊緊地盯著這位大夫的背影,似乎在等待他的宣判。

    診療後,大夫回過頭來,搖了搖頭:“此毒不可解。”

    這句話如同一個重錘,敲擊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韓六急道:“何出此言?”

    “若我沒有看錯,這位公子手上的毒,是古牧人用來狩獵野獸所用的碑麻散。他們會把藥塗抹在箭頭之上,野獸一旦中箭,便會倒地不起,三個時辰便毒發身亡。不過,因為中毒的野獸本身的肉也帶了微量的毒,吃了之後對人身體不好,所以,碑麻散很早就沒用來狩獵了。如果要解除這種毒,就必須在中毒後三個時辰內完成。否則,一旦毒入營血,便會遊走全身。你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大夫每說一句,眾人的臉色便越來越凝重。雁翎的心也緩緩地沉了下去。

    “若不是這位公子一直壓製著它的蔓延,讓毒液局限在創口附近的話,恐怕從中毒當日算起,三天以內,它就已經遊走遍了全身。但一味的壓製並不是辦法,至多還有十天,到時候,哪怕你再壓製,這條手臂也是廢了,隻會變成腐肉。更不用說,屆時,毒素便會正式遊走全身。為今之計……”說到這裏,大夫猶豫了一下。

    相對於一室人的鐵青臉色,賀見霜的反應倒是很平靜,輕聲道:“請說。”

    大夫沉聲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