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莫等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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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明衝留下來已經三年了。三年來,就像約定的那樣,上午帶著柯離在榕樹下悟道修行,下午任由柯離去打柴,做些家務事。柯母郭氏則負責兩人的飲食起居,有了明衝的食宿費,生活過得越來越富實。
三年來,明衝想盡了各種辦法勸說柯離隨自己離去。奈何柯離始終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春風吹過,榕樹颯颯作響,偶爾幾片新葉吹落,落在柯離身上。
春天來了啊!”
明衝感歎。
柯離將新葉拂去,充耳不聞。三年過去了,柯離雖然長相依然青澀,但內心卻多了幾分成熟。
我又想到了天都的一處好來,天都有無數妙齡少女,不僅長得好看,身材婀娜,還各個溫柔賢惠,不比你媽差。你再看看你這小山溝,姑娘們純樸是純樸,但終究難入你法眼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去天都尋找一份因緣了,到時候找個溫柔賢惠體貼漂亮的媳婦兒回來,你媽做夢都要笑醒了。”
任明衝說得天花亂墜,柯離始終不為所動。但明衝是過來人,很明白這個年紀的少年正是春心萌動時,隻要再加把力,不信他不動搖。如果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明衝甚至都要懷疑他作為男人的能力了。
天都菁林學院副院長林青的女兒林紅,那更是天之驕女,不僅長得美若天仙,身材更是魅惑至極,性格那更是好得沒話說。追求她的人從天都玄武門能排到仙鶴門。”
柯離狐疑地看著明衝,滿臉寫著“我不信!”天下哪有這麽完美的人。
明衝暗喜,柯離不信不要緊,隻要他產生了一點好奇心,哪怕是一點點,那都證明他動搖了。隻要他有一絲動搖,明衝就有信心,讓他改變主意。
切,井底之蛙。”明衝故作鄙夷,說道:“你呆在這山溝溝裏,哪裏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
柯離臉一紅,嘴硬道:“誰稀罕了。”
明衝簡直要樂得心花怒放了,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一般當人很不屑地說“誰稀罕”時,那意味著他內心“很稀罕”“非常稀罕”。
明衝內心很激動,卻強作鎮定,接著說道:“林紅這孩子,比你是強上百倍,我原本有意收她為徒,奈何一直機緣不到,不然的話哪有你什麽事?”
柯離皺眉,滿臉不服。說道:“也不知道是誰求著我作他徒弟,現在再來馬後炮,打了誰的臉?”
犀利的言語懟得明衝一臉灰,他卻一點不沮喪,看來離開這裏的日子不遠了。明衝暗自得意,先是用“美人計”成功喚起了他的好奇心,又用“激將法”成功激起了他的好勝心。看著稚嫩的柯離,明衝不禁得意:薑還是老的辣,小子,跟我鬥,你還早!
我跟你說,林紅這孩子啊……”
還沒等明衝說下去,柯離就起身走了。
哎,你幹嘛切啊?”
打柴。”
柯離畢竟少年心性,血氣方剛,聽明衝把那個叫林紅的女孩子說得那麽好,心裏很是不服氣,又實在好奇,這個人到底長得怎樣,是不是真的如明衝所說“美若天仙,婀娜多姿,溫柔賢惠”。這麽想著,又生出一股向往、憧憬之情。
柯離陷入了矛盾中,明明知道這是師父騙他跟他走的套路,但還是無法抗拒地走了進去。這大概就是“美人計”和“激將法”屢試不爽的原因,有時候明明知道是套路,卻不可自拔地陷進去。
柯離恨恨地撇斷了一根柴,隨手一扔,竟砸到了人。
那人像空氣般無聲無息地出現,麵色剛毅,身材高大,一頭銀發攏成一條及背的麻花辮。背上背著兩把劍,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此時正歪著頭看著柯離,幹淨的臉頰上有一道黑色的灰跡,顯然,柯離隨手一扔的柴砸到了他臉上。
場麵頓時冷了起來,感受到了一股徹骨寒意,柯離趕緊道歉,說道:“對不起,一時失手。”
那人仍隻是歪著頭看著柯離,並沒有搭理他的道歉。
見那人沒有反應,柯離覺得那人看起來不好惹,沒什麽事還是避開為好。
那個,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柯離剛走出去沒幾步,那人終於動了,他直起頭,冷冷說道:“小鬼,砸到了人不應該道歉嗎?”
柯離明明已經道過歉了,他卻還這麽說,隻有一種可能:存心找茬。
對於存心找茬的人,就算不為自己,為了師父的麵子著想,柯離也不會絲毫示弱。
你想怎樣?”柯離冷冷說道。
很簡單,和我決鬥,如果能逼我拔出我的劍,我就既往不咎。”
柯離從沒想過他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但他很興奮,跟著師父悟道三年,始終沒有實踐的機會。送上門來的炮灰,不用白不用。
真氣飛速運轉,一股股龐大的氣流迸射而出,柯離的氣勢驚人。悟道三年,別的沒學到,但論到真氣的精純度和量放眼整個天都都少有人及。師父曾告訴他,將來與人交手時,這一點將是他最大的優勢。
師父沒教過什麽戰鬥技巧,所以柯離決定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擊敗他。他將真氣凝聚在右拳,右腿後撤,借力猛然一蹬,整個人像離弦的箭一樣飛速射了出去,隻瞬息間就來到那人身前,猛力轟出右拳,直奔他麵門。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人神情淡漠,絲毫沒有因為柯離的驚人聲勢而吃驚,隻見他緩緩抬手,伸出兩根手指,動作看在柯離眼裏實在慢到極點,兩根手指卻千鈞一發之際,恰到好處地頂在了柯離手腕處。登時,柯離隻感覺右拳上凝聚的真氣散盡,胳膊上的真氣倒流,在他體內四處亂竄,將他體內龐大的真氣攪得混亂不堪。隻消片刻,柯離就會被自己的真氣撐得爆體而亡。
那人輕蔑道:“就這種程度?原來是個隻會靠蠻力橫衝直撞的笨蛋。”
那人撤回手指,柯離應聲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頭破血流,生死一線間,柯離深刻地體會到了實力的差距。他不知道那人為什麽饒了他性命,但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鄉下孩子之間打架,除非一方認慫,否則,就還沒完。
柯離掙紮著艱難爬了起來,擦掉額頭上留下來的血,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他一步一步向已打算離去的那人走去,直到他跟前才停下來。說道:“讓你見識一下隻會用蠻力橫衝直撞的笨蛋的厲害。”
話音未落,柯離伸出雙手,一把將那人環抱住,真氣凝聚在兩條胳膊上,狠狠勒住那人的雙手,這還不算完,生怕那人用蠻力掙脫,柯離連兩條腿都用上了,他就像隻樹袋熊一樣掛在那人身上。這樣一來,那人的兩條胳膊就被柯離手腳並用徹底封死了。
這樣一來,你就沒辦法反擊了吧。”柯離一擊未果,就察覺到了兩人的實力差距,那人速度遠在他之上,他用速度強攻,那人隻須以靜製動,適時反擊便可,所以柯離才會敗的那麽慘。如果繼續單純用速度硬拚,柯離力量再強,也勝不了他?隻能兵行險招,出其不意,才能有一絲勝利的可能。
果然是個單純的笨蛋。”那人依然在嘲諷柯離,因為這樣一來柯離自己也沒法攻擊了。
柯離卻像沒聽到一樣,還是那口大白牙,隻不過這次不是因為柯離笑了露出來的。柯離張開大嘴,一口向那人身後咬去,那人以為柯離要咬他脖頸,不以為意,直到柯離咬到他的劍的劍柄,他才第一次變了臉色。這小子,一開始就是衝著劍去的。
柯離鬼魅一笑,轉動脖頸,將那人的劍咬出來幾寸,寒光乍現,眼看就要將那人的劍從劍鞘裏咬出來,千鈞一發之際,那人竟側抬起腿,越過頭頂,生生用腳背抵住了劍柄末端,任柯離再怎麽發力,劍再也無法往外咬出半寸。
時間仿佛靜止了,那人單腿立地,柯離手腳並用,死死鉗製住他的雙手,嘴裏咬著那人的劍柄,奮力向外咬。那人另一條腿高高揚起,腳背抵住劍柄,不讓柯離再往外咬。
柯離不斷咽著唾沫,額頭滲出的汗水與血水混合在一起,順著臉頰往下流,鼻孔不斷往外送氣。那人看起來比柯離從容許多,但額頭上也滲出了汗液。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許久,終於,柯離體力率先耗盡,鬆開了劍柄,從那人身上摔了下來,遺憾地瞪著那人。
那人重獲自由,活動了下筋骨,被柯離那麽纏著,就是他也早已酸痛難忍。他神色淡漠,似乎除了險些被柯離拔出劍時由於過度驚嚇變了臉色,其他時候都這樣麵無表情。他來到柯離身前,一抹殺意顯現,他抬起右手,真氣在他掌心凝聚,看來是要殺了柯離滅口,被這樣一個無名小卒逼得這麽狼狽,說出去大概很丟人。
身後一隻大手抓住了那人的右手,剛剛凝聚在他掌心的真氣瞬間被崩散。
不用做到這一步吧?”
冷冷的聲音傳來,帶著濃重的殺意,那人皺眉,回頭看時,隻見明衝滿目寒霜,看著他。
不做到這一步,院長大人隻怕不會出來見我。”那人說道。
明衝這才知道著了他的道,趕緊鬆開那人的手,說道:“哎呀,莫老師還是這麽嚴肅。哈哈,哈哈。”
柯離一頭霧水,剛才生死一線間,師父及時出現救他一命,他還沒來得及感動,卻發現,感情師父和這家夥認識,還挺熟?等等,聽那人意思,師父早就到場了?然後看著徒弟吃癟,要不是那人假意要殺柯離,隻怕師父壓根就不會現身?
一連串疑問讓柯離頭昏腦脹,卻聽那人與師父說話。
我這次來是受副院長林青所托,請院長大人回去主持四年一度的“死亡遊戲””
啊,什麽?這就又四年了?”
對於明衝的裝傻充愣,那人充耳不聞,轉而看向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柯離,說道:“能將我逼到這種地步,你很不錯。”
受到這種居高臨下的評價刺激,柯離徹底燃起了好勝心。他艱難地爬了起來,朝那人倒豎大拇指,說道:“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明衝第一次覺得,就算不用“美人計”“激將法”也完全可以把他帶出去嘛!
那人神色依然淡漠,卻第一次表現出了對某件事的興趣,說得:“很好,少年,我接受你的挑戰。姑且告訴你我的名字。莫等閑”